逝者如斯
在西下的阳光下我开始画一幅叫《秋思》的画。我大片大片涂抹这浅金黄
,整个画面只有一个孤独的背景,那是所谓的“断肠人”我固执的以为那是咖啡。这是我为他画的。
我和咖啡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我已经无法从记忆中搜索出具体的时间,反正是很早了,他把我从一种很游离的生活状态中拯救出来。所谓“游离”是指我整天只知道在教室、宿舍、图书馆三者之间晃悠。为什么是“拯救”?我不知道,大概是在认识他以后我才发现在这三者之外还有一片别样的天空吧。
那个时候我画的画多半用一种叫赭石的颜料,咖啡说这象他的名字。
校园里有棵长青树,我常常坐在那儿画画,于是画到了咖啡有一天疯狂的追求糖糖,我就是这样认识了咖啡,也因此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而糖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她拒绝了咖啡,尽管咖啡是唯一一个在我眼里完美无缺的男子。我不知道糖糖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说她画画通常只喜欢用一种幽蓝的底
。
咖啡为了他心爱的女孩开始酗酒,校园里到处有他醉过的痕迹,他甚至剪掉了自己向来珍爱的长发,然后弹断了三
吉他弦。如此,糖糖还是冷漠的回绝了他,并当着众人的面把咖啡送她的红玫瑰扔出了窗外。我发现咖啡的眼神有一点点受了伤的野兽那般的哀怨。
我坐在长青树下,却再也画不了画;我坐在教室里,却再也听不进去课;我坐在图书馆里,却再也看不进去书;我睡在
上,却闭不上眼睛。我开始喝一杯一杯的咖啡,苦苦的,苦得让我晚上睡不着。我的画大片大片,整篇整篇的涂抹着浅咖啡
,深咖啡
。糖糖说我中了咖啡的毒,并因此对咖啡更加不屑一顾,而我的眼前却总是晃动着咖啡幽怨的眼神,我发誓我要让他的眼中重新有金黄的色彩。
直到毕业,毕业那天我陪咖啡在酒吧喝了很多酒,是那种浅咖啡
的酒。他和我已经是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了,在走近他以后我才发现他真的是一个相当有才气的人。我的画里因为有咖啡变得有了几分灵动的色彩,可是,咖啡并未因为我变成原来的他。
那天我们看到了糖糖。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说话了。那天看到她身边有一个长得棱角分明的男孩子,我想这就是她所谓的“幽蓝色”吧。我抬头看微醉的咖啡,一刹那间我发现所有的色彩都趋及于白色,惨白。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神,同样是那种被刺痛的眼神,和上一次的一模一样。
我醉在咖啡的肩膀上,哭得一踏糊涂,我清楚的知道咖啡把我送回寝室,然后让我的室友们好好照顾我,然后离去。半夜里我醒来,依稀感到有泪的痕迹残留在脸上。明天就离开学校了,我祷告似的看着天花板,我明白了这么久以来对咖啡的感情,同时我也清楚了我根本无法用自己去改变咖啡,我在懂得自己之后便发誓永远埋葬掉自己的这份感情,因为即使是没有糖糖我们之间也永远隔着万水千山!
我去了南方。遇到布丁,他说我的画透着一种苍凉和悲愁,因为我开始用黑色和深灰色作为底
,我总是试图去画那棵校园里的长青树,但是,我再也画不出来。我象乌
被着厚重的壳,整天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忙忙碌碌,我丢弃了所有和咖啡
有关的东西,尽管布丁说我很奇怪并且很不理解我。
布丁是我的上司,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他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他对我很好,他象所有追求我的人一样送我美丽的花,约会我,可是我知道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一个人的位置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了,我在若即若离的和他保持着距离。我决心画一幅题为《秋思》的画去参加国际上的一个比赛,我对自己说画完它就结束对咖啡的思念,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为了他,我决定用赭石做底
。
画将要完成的时候,布丁找到了我,说大赛的主题是要求和平和快乐,评委们或者都喜欢色彩明亮温暖的感觉。他奇怪的问我说你不是从来都不用赭石的吗。在他的凝视下我感到窒息,我第一次了解“
视”这个词的含义,布丁让我想起了咖啡曾给我的感觉,在闪闪烁烁的灯光下我
不清楚是不是回到了校园…
我终究没有完成那幅画,因为我听从了布丁的劝告,因为我一直期望得到那个奖项,我是鬼
了心窍了,我想到。一把火烧了《秋思》,我发誓再也不挽留任何关于咖啡的点点记忆,我终于接受了布丁,因为他实在是很优秀,或许我骨子里是那种很庸俗很平凡很世俗得人吧。
重画的那幅画在大赛中得了奖,大家在为我祝贺时我却借口不舒服溜了出来。天上有轮满月,我想起今天好象是中秋,我总是这样,在人群中突然没来由的感到自己的落寞,在人多的时候
失自己,我一个人背井离乡为的是什么?我开始为自己曾经校园中的种种而怀疑,在他们眼中我是成功的,我是应该奋兴的,可是为什么在大家为我祝贺时我是那么的排斥这一切,为什么我并不能从心底感到拥有向往以久的东西后的喜悦。在月光下,我整了整衣领,准备重回房间。我转过身看到了布丁,他揽过我,给我披上他的衣服,一刹那间,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布丁捧着我的脸看着我听我叙说着心里的感觉,最后他在耳边轻轻对我说寒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我要你做我身边最幸福的女人,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你有我,我会让你塌实安定快乐…
在那场庆功宴上我答应了布丁要嫁给他,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一天我一刻也没有想起过咖啡,大巨的幸福似乎冲昏了我的头脑,那个时候的我全然没有了当初坐在长青树下样子,我激动得象当初在酒吧里看到糖糖,我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不选择咖啡,因为这一切咖啡永远也做不到,也是他永远也望尘莫及的。糖糖在几年前就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那么坚决的拒绝他。
我嫁给了布丁做了一个快乐的小女人,我整天给他做事,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我再也没有画画,因为似乎画笔已经不再属于我,我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守着丈夫守着家庭,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只是偶尔看到自己的双手变得泛红和
糙才想起曾经画画时是怎样的一双手,可是一瞬间又会被琐事包围,我以为这就会是我的一生,直到,那天突然收到了咖啡的来信。
信是用一张咖啡
的信纸写的,只有一页,很短,可是最后一些话却击碎了我所有关于平凡生活的梦。
“寒,毕业以后再也没有和你联系,我是看到你得奖的消息才知道地址的,公司的人说你已经不画了,为什么?可能你认为你的生活过得很顺意吧,可是我却发现原来坐在长青树下画画的女孩已经消失了,原来你对我说你要治好我的忧郁,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最深的忧郁就是你。当你离开校园以后我才发现没有你它是多么的冷清,长青树下的姑娘,寒,还回来吗,回到这冬季的校园吗,回到我们最初的日子吗?”
我是在阳台上看完信的,风吹走了信纸,冰凉冰凉的
体停留在脸上,这一切来得太迟,
逝者如斯,他哪里知道哪怕是早几个月写这封信结局都会不一样的,我会奋兴得立即回去什么都不顾,可是现在却不行了。他怎么会知道他的长青树下的姑娘已经为人
也即将为人母呢!我不敢想象他如果知道这一切会怎样。我想回信,可是我不知道我又能对他说什么,说我不能回去还是说那个长青树下的姑娘已经死了呢?我怎能让他看到现在这样的寒呢。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厌恶自己,平庸而琐碎。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不,不,不,就让他的记忆里的我永远鲜活永远都是象在长青树下那样吧。
我去买了赭石这种颜料,开始画画。布丁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却从不询问我。我开始画那幅一直没有画完的《秋思》,一幅接着一幅,没有一幅画得让自己满意,屋里充盈着撕碎的画纸和废弃的颜料,布丁每天下班回来总是默默地收拾这一切,总是给我又买新的颜料和画纸。那天他为我买了这种金黄
的颜料,温和的对我说试着用这个画吧。于是我用了浅金黄
画《秋思》,才发现其实真的是该用这种色彩来画的,只有它才能表现出这种意境。我不
哑然失笑,学了这么多年的美术,居然到最后竟把握不好色彩的使用,或者还是“当局者
”呢?
黄昏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画完了这幅画。关于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布丁从未问过我,他只是默默的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也时常会想起那些在校园里的日子,那些有咖啡,有糖糖,有梦想,有快乐,同样也有伤悲的日子,只是,在这座城市里再也没有长青树了。
我还是寒,只是不再是那个坐在长青树下的姑娘了。
逝者如斯,你会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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