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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紫茑尾的盅
 一、我和苏秦

 我爱茑尾。那种蓝紫的充的花朵,像是女巫的眼睛,清冷孤寂,却能看到灵魂的最深处。

 我总是无法入睡。空的房子,我守着一屋子的冷寂,不停的喝咖啡抽烟,然后在烟雾缭绕中看见茑尾花中那个烟媚狐行的女子的脸。

 我告诉苏秦,晚上,我的茑尾花里会长出一个很妖媚的女子。

 苏秦皱皱眉头,不再理我。

 一直以来,苏秦都不喜欢我的茑尾。他说那些茑尾花是种在我‮体身‬里的蛊毒。他买大把的香水百合,或是在不同的城市给我带许多昂贵的棉布白裙,并且开始叫我百合,不再叫我的名字:沐桑。他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解你身上中的蛊毒。

 他是在给我解毒,可是我觉得这一切像是救赎。

 可是,我从不觉得茑尾花和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好,是的,我叫沐桑,迟暮的桑树。很多人听完我如此介绍后总是皱眉,可是,我就是沐桑。不管好与不好,都是事实,就像苏秦买给我的百合,开花时是百合,花榭了,也只能是百合。

 我想,这是我和他的百合花唯一相似的地方。

 还有七天就是我的二十五岁生日了,苏秦说要送最漂亮的生日礼物给我。

 我很期待的笑着看他,像一柔韧的藤,在他的身上,要他马上拿给我。其实我一点也不期待他的礼物,我知道他的礼物一定是某一个城市的纯棉布白裙。自从二十岁和他在一起,每个大大小小的节日,他都会送给我各式各样的白色棉布裙子,被我挂在衣橱里,飘飘的,像是干尸。我一直都不喜欢的,可是我还是要小心细致的穿着它们,有一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这是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的游戏规则。

 我不过是苏秦寂寞时的女人罢了,怎么能不懂得进退和分寸?

 他给我一切想要的东西,只是,除了爱情。

 而我,害怕贫穷,却不害怕没有爱情。

 二、我和薇拉

 薇拉说要带我去厦门。

 我知道她又醉了。每次她喝醉的时候就说要带我去厦门。那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我最喜欢的城市是厦门,而我最喜欢的人,是薇拉。

 我们已经认识了整整二十五年,也相依为命了二十五年。

 我们的家叫做:幸福之家。我们都是被人抛弃的孩子,生活在那个有着漂亮的红色屋顶的大房子里,相互依偎着取暖。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感恩节都可以吃到香的火,尽管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块,可是我和薇拉能吃好久,直到把火放的干裂了,手里的那一小块还是几乎都没动过的。

 薇拉总是把她那份留给我,她看我的眼睛总是疼疼的,像是看一个受伤的孩子。

 是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从来不会哭,很难过的时候就会用薄薄的刀片划开胳膊上的皮肤,血会汨汨的出来,像是眼泪。释放了,我就没什么眼泪可以出了。

 薇拉小心的吻我的伤口,她的眼泪滴在上面,晶莹的,她说要存好多好多钱,买火和漂亮的茑尾花给我,然后带我走,那时候我们十七岁。

 薇拉又说要带我走了。

 我已经没有十七岁时激动的感觉了,薇拉已经说了七年同样的话,可是我们还是在原处。有些事情并非想像中简单,我们都是如此的害怕贫穷,如果我离开苏秦,薇拉离开阿泥,那么,我们是根本没办法活下去的。

 十七岁,薇拉没有带我走,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以后也不会了。

 三、我和阿泥

 很久以后我才见到阿泥。那个每次一提起就会让颓的薇拉神采飞扬的厦门男人。

 不是我想像中懒洋洋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很自然的礼让谦和,看向薇拉时,眼神很

 干净。

 薇拉拿了好多的水果放到阿泥面前,剥了皮的桔子,敲出仁的核桃,洗过的草莓。像是宠一个孩子。我知道薇拉一定是很爱阿泥的,只有在很爱一个人时,她才会把那个人当成孩子。

 可是,一个男人只有不爱那个女人时,才会对那个女人礼让谦和;只有对面前的女人不存一丝幻想时,看她的眼神才会非常的纯净。

 都是看久了别人脸色的人,薇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阿泥话很少,总是把堆成小山似的零食分放到我和薇拉面前,他很少吃那些东西,一直好脾气的笑着。

 薇拉像是恋爱中的小女人一样,开心的吃着阿泥放过来的她自己剥好的零食,眉眼里都含了笑。

 我说,薇拉我渴了,你去做冰糖百花给我们喝吧。

 薇拉用很甜的声音说,阿泥,我去煮糖水给你喝,你乖乖在这和沐桑聊天啊!

 阿泥还是那样好脾气的笑着,点头说好。

 薇拉在厨房里很大声的唱歌,我看着阿泥的眼睛,我说,阿泥,我不要薇拉做扑火的蛾子,如果你伤害到她,我会杀了你。

 阿泥淡淡笑着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很复杂的,有惊讶似乎还有伤心。

 我当薇拉是妹妹的。

 她不需要哥哥,她只要爱她的男人,如果你不是,那么,请你离开。

 可是…

 厨房里传来很清晰的破碎的声音,我和阿泥都愣住了,然后一起跑进去,地上有许多碎了的碟碗,还有鲜红的血,和薇拉苍白的脸。

 四、阿泥的血

 医生说薇拉需要输血,问有没有家属过来。

 我把袖子挽的高高的,很大声的喊着,我是薇拉的家属,AB型血。

 医生无奈的摇头,薇拉小姐是RH血,血库里没有这种血浆,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我抱着头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流泪,在需要血的时候我却流泪了,可是,我要去哪里找薇拉的亲人,我们都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哪里找什么亲人?

 我的薇拉!

 阿泥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我尖叫的扑上去,用拳头狠狠的打他鼻子,有鲜红血出来。

 阿泥握住我的手,大声喊着,医生,沐桑,我是RH血,我是她的哥哥。

 血一滴滴的到薇拉的血管里,阿泥的眼睛里有亮亮的下来。

 告诉我,怎么回事?你和薇拉。

 阿泥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摸抚‬着薇拉苍白的脸,是的,我真的是她的哥哥。那次在公园,我吵着吃冰淇淋,妈妈就让我先看着小推车里面的妹妹,那是薇拉第一次出来外面玩,我看见外面有人在放风筝,就推着薇拉出去了,我和别人一起去放风筝,忘记了车上的薇拉,妈妈找到我时,薇拉就已经不见了。那一年我五岁,以后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薇拉,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到了孤儿院。后来我认识薇拉,看见薇拉额头上的那枚红痣,就是当年妹妹那样的,可是我不敢认,一直到刚刚医生说薇拉也是RH血时,我才敢确定薇拉就是我丢的妹妹。

 混蛋,你怎么可以丢下薇拉!我再次打破阿泥的鼻子。

 五、爱上百合花

 二十五岁生日。薇拉和阿泥去了我最爱的城市厦门,薇拉了好多眼泪,而我的眼眶却一直干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吝啬了,竟然麻木到连一滴泪也不出了。苏秦却从那个城市带回了大把的茑尾花给我,还有棉布白裙。

 我拿起所有的棉布白裙去影楼拍照片,在摄影机前麻木的摆着各种造型,但是我知道我的笑是绝美的,像蓝紫的茑尾,可是,拍完这些棉布白裙的沐桑,一切就都结束了。

 沐桑,百合,不过是一个杜撰的影子罢了。

 应该过平静的生活了。

 回到苏秦买给我的大房子,依旧穿着最漂亮的那条棉布白裙,上面缀着泪滴状的珠子和蕾丝花边,裙摆还有细小的折皱,很漂亮,像是中世纪的公主。我第一次从苏秦的眼睛里看见心疼,这个和我生活了许多年的男人,终于会为我心疼了。

 苏秦小心的把我的头发梳成两漂亮的麻花辫,镜子里的沐桑突然变的千娇百媚起来。

 我咯咯的笑着躲进厨房里煮薇拉爱喝的冰糖百花,唱着薇拉经常唱起的那首《挥着翅膀的女孩》,苏秦从背后抱起我,把我放到柔软的大上。我躺在苏秦的怀里,第一次和他讲幸福之家,薇拉,阿泥,感恩节,茑尾花还有厦门,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苏秦把我抱的紧紧的,沐桑,嫁给我吧!

 第一次苏秦没有叫我百合,而是叫我的名字:沐桑。

 是不是他觉得我不再需要救赎了呢?

 那一刻,我发现原来我也是爱百合花的,那些洁白纯净的花朵。

 六、我的厦门

 薇拉从我最爱的厦门打电话给我,笑的像个孩子,她说沐桑你过来吧,和我一起住在厦门。

 我知道这次薇拉是真的会带走我的,她已经有了一个很富有的家庭,不会再害怕贫穷了。可是,厦门,怎么突然间离我那么远。

 七、无处告别

 苏秦已经开始筹备和我结婚的物品了。

 都是倦了飘泊的人,有时候幸福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栖身的屋子罢了。

 我打电话给薇拉,我说薇拉苏秦要和我结婚了。

 薇拉一遍遍的问我是不是真的。呵,也难怪薇拉会惊讶了,二十五岁以前,我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大家都是累了吧。

 白天苏秦去公司打理大大小小的事物,我一个人在大大的房子里一件件的试穿那些各式各样的棉布白裙。晚上不管应酬到多晚,苏秦都会回来,紧紧的抱着我睡。

 我依旧淡淡的笑着,熬冰糖百花给苏秦。

 一个有着很干净阳光的下午,我小心的折起一条条的棉布白裙,连同大屋的钥匙一起放在苏秦买给我的那张柔软的大上。

 我在机场的大厅给苏秦打电话,接通后是苏秦宠溺的笑,他说,我爱你,沐桑。

 我淡淡的笑着,我说苏秦,我要走了,你终究是解不了我的毒。

 机场开始广播登机了,我拔掉电话卡远远的扔出窗外,一辆厦航的飞机刚刚起飞,而我,要在十分钟后搭上另一班飞机,终点是西藏。

 我走了,并且不再回来。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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