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一条清的见底的小溪，溪水绵绵常
，岩石参差不齐地自然落成，除了被溪水磨平了的棱角，一切都印着岁月的自然痕迹，从此岸到彼岸的水中石头汀步都是没有规律地摆放着的。除了远古，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恰当的词来形容那一种感觉。那时村里似乎每家每户都有三四个孩子，年龄间隔大概在三岁左右，至今我总还能想起谁家的孩子个子是怎么样的挨个参差的。那是一段清贫的岁月，却有着最朴实简单的快乐。夏天，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初夏开始就迫不及待的亲近溪水，从这样的初夏一直延续着深秋，那都是一块热闹的地方，孩子们的嘻戏声夹杂着母亲亲昵的谩骂声，欢乐与祥和游
在岩石的
隙间，被清风折回，再落入溪水里，飘散的很远很远。初夏的清晨，母亲们在溪水边洗衣洗被，拉东家扯西家，孩子们在岩石上蹦跳，你推我闪，难免的磕磕碰碰，这时便会有哭声，笑声，责备声，声声都是心疼。农家的四五月是忙碌的，清晨的这一段清闲过后，母亲便去了田间劳作，留给孩子们的是一片自由的天空，当母亲头顶着烈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时，却不见自己的孩子，于是放下手中的农具，直奔这一条小溪，一准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有光着
股的，有在水中泡的过久肌肤起皱的，也有嘴
发紫的，这时候大概是村庄里响动最大的，各自赶着自家的孩子回家，怕中暑怕受凉，够不得饥饿的肚皮，开始拾缀孩子，记得农家人没备什么药，用的最多的是院子墙头上的薄荷，艾叶，还有母亲那一蒌子亲昵的责备话，对于孩子们是难得受用的亲切。夏天的傍晚，夕阳落在溪水里，泛着淡淡的余辉，山峦透着清冷的光，蝉声起蛙声落，晚霞美丽了跳跃的睫
，溪水开始接近黄昏的温度，却隔挡不了孩子们雀跃的心，硬是用那一张张无
清纯的笑脸，清脆悦耳的笑声将那一池清澈的溪水搅成黄昏的颜色。当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山野间时，从田间劳作的人们开始晚归，
管沾
泥巴的父亲总是冷漠寡言的，似乎不擅于欢笑，匆匆洗去身上的泥土，丢下一句：“天黑了，快回家。”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现在偶尔还会去想那溪水洗得去他身上的泥土，也洗得去劳作了一天的疲惫吗？母亲总是找到自家的孩子，从水中拖起，用溪水，也用那一双
糙的手传出的温柔，将孩子从头到脚的洗净，一手扯着一个，走在暮色里归家。远远地望着，那就是一幅淡雅的油画，每一笔都是那般的随意落下，却又恰巧有着自己该有的色彩。只是，儿时的眼里，看不到太多的情感，看到的只有欢乐与不欢乐。
母亲说，从小我是一个省事的孩子，于是那条小溪边没有传来过母亲的谩骂声，别家的母亲在责骂自己的孩子时，母亲总是那样微笑的望着我和妹妹，眼睛里只有宁静平和。记忆中母亲也没有大声与我说过话，所以，母亲给我的感觉是生在农村却没有一般农村妇女的样子，总是那样温润如水，不紧不慢地过着日子。
关于小溪的记忆里，总有着母亲的特写。从家到村小要从这条小溪上而过，每一个雨天，当溪水漫过水中的汀步石头时，母亲便会放下手中的活，拉着我和妹妹出门，将我们背到了对岸，将妹妹的手
到我的手中，再转身回家，当我们走远，再转身时，母亲已消失在雨中小路的尽头，放学时，再出现在溪的彼岸，背我们回家，记忆中，这是母亲与我们最亲近的时刻，我的体身就这样贴在她的背上。我想，母亲不是不想亲近我们，只是因为这一整天有她
持不完的琐事，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渴望亲近的孩子们。于是，那时我总渴望雨天。渐渐地我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母亲的
情。每当感觉受了委屈或者愿望难以得到实现时，总会一个人来到溪边，找一个安静地岩石坐着，谈不上是思考还是发呆，这个时候，世界是安静的，内心也是，我的忧伤是与生俱来的，就如安静一样，只有母亲了解。在每一个找不到我的日子里，母亲总是能找到小溪边，在一个准确的位置的那一块岩石上找到哭泣的我，再安静地坐在我边上，挽过我的头靠在她肩膀上，轻轻地对我说：“孩子，这个世界不是像你想像的这样的，以后，你还要面对许多许多的事，许多许多的抉择，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父母，那时，天黑了，没人找你，总得记得自己回家吧？”这时，堆积在眼中过久的落寞总被母亲淡淡的温情感化，很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天黑了，要记得自己回家。渐渐地母亲老了，开始有了我儿时的脾
，更年期的那段时间表现的尤为明显，无端地烦躁，不停地唠叨，那时母亲在我身边。后来母亲又回去了，回到了那条小溪边上生活，她说在那里才是自由的，才能随心所
。每次回去看望，总会看到母亲站在马路边上翘首以待，见到我们从车上下来，眼神里有着孩子见到母亲时的那份喜悦，我才发现，在时光的洪中，我们正在渐渐地反位，也许某一天从依赖的角度上，我就成了她，而她却成了儿时的我。这时，我却丢下了母亲，开始有了自己牵挂的孩子。五月，是一首永远都唱不完的歌，唱着母爱，唱着亲情，也唱着想念；五月，是一首永远都写不完的诗，写出了伟大，写出来了真情，也写出来涓涓细
的牵念。五月，是一片花海，母亲，就是花海中的那一片绿叶，支撑着生存的天空，让我们感觉到生活的沉重，也懂得了生命的珍贵。母亲，是那一条源远长的小溪，过了岁月的长河，依然不改本中的坚韧与祥和，身边安静了，不再有孩子们的嘻戏，溪水浑浊了，不再是被孩子们的欢笑搅
的，而母亲的眼睛还是如此清澈如水。母亲还在溪水边上住，守望着那一份永恒的乡情，也守着孩子们儿时的梦想，而我，却极少再打溪水边上过。在偶尔停顿安静地
隙间，总会想起，我的母亲，那一条源远长的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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