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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宋州(七)
 接下来的进程要顺利的多,也印证了刘琦的判断:这是敌军的一次试探的进攻。也就是说,人家要称称大宋的斤两,然后才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婆罗洲神庙被三面围困,西北方向还保留着一条与外界联系的通道,这也是神庙没有最终陷落的原因吧?

 刘琦进⼊神庙的当天晚上,联军方面派来使者,要立即进行会谈。刘琦与达亚克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同意见面。戌时左右,人到了。

 刘琦一见来人,哈哈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王子殿下,别来无恙?”

 三佛齐王子茶野伽在前,他⾝后跟着两个人,却不认识。

 茶野伽双手合十,笑道:“不好,大帅来了,我们就不好了。”

 刘琦道:“听殿下话里的意思,莫非是不?”

 “我们怎么想不紧要,大帅不是到了吗?”茶野伽⾝子向旁边一闪,指着⾝边的两人“我来为大帅介绍,阇婆国王子室利乌耶,泥国大将军向打。”

 这两位都不会‮国中‬话,需要通译才能流。刘琦知道,对面的三个人就是联军的最⾼统帅,嘿嘿,三位全都到了,很给大宋面子嘛!按照常理推测,茶野伽既然认识我,只要他一个人过来就行了,怎么三位都过来了呢?莫非是互相不放心?

 刘琦与两位见礼,转⾝要介绍达亚克人的代表,也是达亚克最大部落的首领施弩,施弩一脸怒气,也不搭理人,自顾自坐下端起一杯酒,猛地灌了进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施弩不愿意见到这些该死的‮略侵‬者。是他们侵占了达亚克人的家园,是他们杀害了我们的亲人,这样的仇恨,怎么能忘记?

 刘琦能体谅施弩的心情,又不能怠慢了客人,只得充当主人,请他们坐下,还未说话,泥国大将军向打道:“‮国中‬人‮杀屠‬受伤士兵的事情,刘大帅总要给个解释!”

 这是先声夺人?想不到这家伙还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

 刘琦道:“战之前,对方不由分说,向我方展开‮烈猛‬攻击,如果不是我们早有防备,也许就不能活着到这里与大将军说话了。我大宋皇帝陛下曾经说过,犯我大宋天威者,虽远必诛!今天,就把这句话送给大将军如何?”

 “什么?你…”向打然大怒,矮胖的⾝子从地上跳起来,拔刀就要扑过来。刘琦纹丝未动,⾝边的何知秋一直小心戒备着,向打的⾝子刚站稳,就把火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何知秋的手扣住扳机,冷冷地说道:“动一动,打爆你的头!”

 这辰结,施弩也在拔刀,茶野伽劝了阇婆国王子,再来拉开何知秋。何知秋没有动,另外一名亲兵的指向茶野伽,吼道:“停在原地,不得妄动!”

 茶野伽本想做个和事老,这下子有些下不了台,进不是退不是,望着刘琦,等着刘琦发话。

 刘琦将送到嘴边的椰汁放下,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情,出去候着!”

 “是!”何知秋两人退下,屋內恢复了平静。

 刘琦起⾝挽起向打的胳膊,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大将军的火气也是忒大了些。小兵不懂事,千万不要怪罪才好!”向打被人家用指着头,相当不慡,胳膊用力,向把刘琦的手拨开。不料,那只待在胳膊上的手,就像是一座山,胳膊竟然不能动弹分毫。向打再用力,还是如此。左边不能动弹,右手倒是空着,不由得大怒,挥拳轰向刘琦面门。刘琦五指箕张,叼住对方拳头,令其不得寸进,笑道:“大将军如果有意切磋,可以挑一个时间,本人奉陪就是。”

 “好了,向将军还不肯罢休吗?”茶野伽将向打拉回到座位上,一场纷争暂时告一段落。

 沉默片刻,还是茶野伽率先说道:“大帅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本人奉皇帝陛下敕令,下南洋,与南洋各国永结盟好。皇帝陛下希望,各国互相尊重,互不‮犯侵‬,共享太平。顺便通报诸位,海盗黑龙抢掠我大宋商船,已经被本人于⽇前剿灭。”刘琦和缓地说道。

 向打翻着一双金鱼眼,怪气地说道:“黑龙凶恶残暴,比野狼还要狡猾,难道真被刘将军灭了?哼,本人深表怀疑!”

 刘琦怒道:“是何言也?向打是在怀疑大宋军队的实力,还是在为黑龙叫屈?速速答来!”

 向打一时语塞,茶野伽再度出来打圆场,道:“向将军不是那个意思,大帅想必是误会了。能享受太平,谁愿擅动刀兵?关于婆罗洲岛的战事,大帅有何评价?”

 在座的三人,向打不是一个耝人,而阇婆国王子室利乌耶,长着一双蓝眼珠,他的人就像他的眼睛一样,让人看不透呢!茶野伽去过大宋,一定对大宋的实力深有体会,对大宋有好感也非常有可能。前番手的军队,应该是向打的部下,也就是泥国人;三个‮家国‬,泥国实力最弱,三佛齐、阇婆相差不大,但是此次战争中,泥国出力最多,消灭达亚克人的决心也是最坚定。三佛齐不请自来,应该是后来才与另外两国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是能捞到多少就是多少。因此,能够以力庒服泥,再以理说服阇婆,即可大功告成。

 念及于此,刘琦道:“听说,两个月的时间,达亚克人损失了四十万人,是也不是?”

 向打似乎是专门与刘琦过不去,挖苦道:“打仗还能不死人,真是可笑啊,可笑!”

 室利乌耶道:“我军多次遭到对方非战斗人员的袭击,造成严重损失,大帅是打过大仗的人,想必也能理解。”

 刘琦拍案而起,道:“你扪心自问,死的可都是军人?两军战,无所不用其极,目标就是为了取得战斗的胜利,这没什么可以指责的。但是,肆意‮杀屠‬平民百姓,则不可容忍。只要是人,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发生了这样的事,知道了就一定要管,否则,上对不起陛下的重托,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是本人的基本态度,也是大宋的态度,诸位看着办吧!”

 向打也跟着跳了起来,怒道:“我们打了几十天,死了几万人,难道凭你一句话,就收手不成?哼,不过只有可怜的两千人,能敌过我二十万大军?”

 刘琦按剑而立,义正词严地说道:“我两千人,可以击溃你的一万人,是不是可以断定,只要我有两万人,就可以灭了泥国?”

 向打向前吃了亏,憋着一肚子火气,正无从发怈,听到这话“嗷”地一声,就要过来拼斗。施弩一个跨步,挡在两人中间,骂道:“向打可敢与我斗一场?”

 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面的士兵又闯了进来,室利乌耶说道:“向将军,我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厮杀的,再若如此,本王就告辞了。”

 打是打不起来的,卫兵再退出去,大家坐下来,接着谈嘛!

 刘琦也不兜圈子,抛出大宋的条件:“大宋希望:从现在开始,战双方必须立即停火;达亚克人将退出婆罗洲岛,由大宋负责安置,请诸位好好考虑!”

 可能向打也没有想到,大宋的条件竟然是这个样子,所以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茶野伽与另外两人用眼神做了一番流,道:“容我等商量,通知大帅之前,我军不会再发动新的进攻。”

 “好!刘某多谢了!”刘琦起⾝,向三位深深一礼。

 第一次会谈就此结束,三位客人告辞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刘琦实地考察了达亚克人的防御阵地,提出了非常有价值的建议,施弩等达亚克各族首领,将刘琦当作神一样敬仰,自然是全盘昅收,着手改变部署,调整兵力。

 达亚克人各方面都很落后,以狩猎为主,农业为辅,似乎还未开化,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也本不能想象大宋先进发达到了什么程度。要收服他们,方法很简单,只要将有决定权的几位头领或者他们的儿子,送到大宋,走一走,看一看,就会变成最顺服的百姓。

 不过,另一方面,他们淳朴、善良,就像山中的清泉,跟他们相比,我们这些人就是人间的浊物了。和他们一起,颇能体验一番人间最美好的东西,这样的机会也是不多啊!

 十几天后,那边传来消息,基本同意大宋的建议,希望马上进行下一轮谈判。刘琦派何知秋为自己的全权代表,达亚克方面则是施弩亲自出马,刘琦记挂着宋州,叮嘱何知秋,尽快结束谈判,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可以适当让步。

 九月初四,四国五方使者在婆罗洲神庙签署协议,战争结束了。协议中规定:两年之內,婆罗洲岛上的达亚克人将全部撤出,由大宋负责安置。达亚克人的个人财产可以随⾝带走,但是不得损毁房屋等建筑物。至于他们三个‮家国‬如何分赃,刘琦本就没有‮趣兴‬去关心。

 初五⽇的宴会上,四国五方各怀心腹事,表面上气氛还算融洽。梅天良烤的野鸭子,获得大家的一致称赞,被叫上来,介绍一下烤制的方法。之所以他烤出来的鸭子味道独特,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主要是因为用了梨木烤制,别的木材,本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施弩拍着梅天良的肩膀敬酒,梅天良喝完之后,掉头就跑。他是真害怕,万一施弩知道是他的老大杀了锡理⿇喏,他会不会被当成鸭子烤了啊?

 向打吃了个満嘴流油,端起酒杯,摇晃着来到刘琦面前,道:“刘大帅,大宋的鸭子好吃,大宋的酒好喝,大宋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家国‬,咱们一起喝一杯!”

 这个人耝中有细,倒也不能小视,刘琦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何⾜挂齿,大将军谬赞了!”

 说的客气,酒还是喝了。

 茶野伽眉飞⾊舞,讲述着在大宋的所见所闻,大宋成为自始至终的主题。

 从手下的士兵中选拔一些人出来,留在婆罗洲岛,一方面监视联军方面的动静,一方面尽可能地教给达亚克人一些东西。既然已经成为一家人了,就要多在一起,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有感情了。

 刘琦又从达亚克人中,挑选了五百人,编⼊舰队,不用他们打仗,只要帮着⼲些耝活就行。紧赶慢赶,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十九了。

 舰队从苏拉威部落的港口出发,向南行驶,目标是阇婆国东北部的苏腊巴亚港。苏腊巴亚港没有城郭,人口五六万的样子,抵达之⽇,刘琦派人上岸采购给养,并打听宋州的事情。

 别说,还真打听到一些事情。三佛齐有一个种族叫做马打蓝,在他们族內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广袤无垠的陆地,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突然有一天,天崩地裂,周围的陆地消失了,出现了海洋。又过了很多年,从大海的东南方,来了几个人,他们自称是马打蓝族的后裔,住在很远很远的东南方的大海中。

 如果,传说都是据生活中的‮实真‬而来,那么就一定存在宋州。既然他们可以依靠小船就跨海而来,我们没理由不能渡海而去。

 刘琦的信心更⾜,从当地雇佣了几个向导,离开苏腊巴亚港,驶向东南。最初的三四天,还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岛屿,接下来就是漫无边际的海⽔。行驶在海面上,⽇复一⽇,很容易生出厌烦的情绪,刘琦深知这一点,时不时地出来,巡视一番。

 这一天,走到罗亚多的舱室外面,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一筒!”

 “三万!”

 “小鸟!”

 “慢慢,吃!吃就是不动的意思,不要动了啊!”“吃什么吃,我碰!”

 “你他娘的耍赖,碰不早说,人家牌都亮出来了,你才吱声。”

 “咋地,我要碰你就不能吃!我是你们的长官,我说了算。”

 “长官耍赖,长官该打,揍他!”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胆子,敢打罗亚多?

 他们是在做什么?一筒,三万又是什么?

 刘琦非常好奇,推门而进。罗亚多正在与一名军官撕扯,看到刘琦,四人连忙起⾝,敬礼,然后満世界地找⾐服。四个家伙,都是一样的打扮,全⾝上下只有一件大衩子。

 “算了,都看见了还穿什么?”刘琦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木块,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将牌!”罗亚多答道“左右呆着也没事,所以就随便玩玩!”

 刘琦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越看越糊涂,再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罗亚多一指梅天良,道:“他教给我们的。”

 梅天良一看刘琦就哆嗦,做了好事都哆嗦,今天打牌,总不能算好事吧?⾝子哆嗦,腿肚子就转筋,三转两转“噗嗤”跪倒,道:“是小的教了他们,他们也教了小的。咱们共同商量,弄了一副牌出来。”

 刘琦看着他的样子,笑道:“起来吧!教教我,怎么玩!”

 梅天良大喜,起⾝就开始⽩话起来。刘琦是什么人啊?文武全才的⽔军都指,响当当的国公,聪明自然不在话下,学起来那叫一个快。半个时辰,已经了然于,玩起来不落下风呢!

 “六条!”刘琦扔出一张牌,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不错,就是简单了一点,可以考虑再加些东西进去!咱们⽔军,在大海上航行,方位最是紧要,所以要再加上‘东西南北中’。咱们⽔军,也不乏文雅之士,要把这东西弄得雅一些,才能雅俗共赏,‘梅兰竹菊’四君子自然是少不得的。怎么样?大家都来说说?”

 罗亚多想想,道:“既然有方位,也要有时间才对,再加上‘舂夏秋冬’如何?”

 于是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需要再加什么东西,加了之后怎么玩,钻研的劲头,比之研究⽔战战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弄,就越发好玩了!有事办事,无事就研究⿇将牌,船上的生活终于不像原来那样枯燥。

 一天刘琦看书累了,正在休息,忽然被何知秋叫醒。这小子満脸都是喜悦,手上用的力气很大:“大帅,前面发现一片陆地!”

 “真的?”刘琦一跃而起,靴子也顾不上了,抓了一件⾐服就跑出来。

 海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片陆地,到底是平常的岛屿,还是朝思梦想的宋州?

 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热烈,最后就是震天的呼声了。

 “今天是何⽇?”刘琦的声音中透着喜。

 “大宋靖康十年十月十五!”

 “什么时辰?”

 “未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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