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否(八)
林诺这场娘家回得突如其来,林琭意外不已。
“姐,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林琭拉着风尘仆仆的她到沙发上坐下。
“就这么不
我?”林诺道:“我才嫁出去多久啊,这里就没我的位置了?”
“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好吧?”林琭努努嘴,道:“我是说你们新婚燕尔,应该是在
月旅行才对啊。”
抠“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什么
月旅行。”林诺不在意地说道,但是那声音里潜藏着一股黯然。
“姐,你回来,怎么姐夫不跟你一起?”林琭觉得不对劲儿。
“我回家过年,干嘛要他一起啊?他忙得很,我懒得理他。”林诺说着便吃了一块才削好的苹果,脆生生的,酸甜正好,却在她的嘴里尝出来一丝丝的涩意。
枭“姐…”林琭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诺一把捂住嘴。
“好了好了,你怎么话比咱妈还多啊?等会儿妈回来还不把我给下锅炸了!”林诺面
不耐之
,问道:“子腾呢?你说他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他出去玩了,我叫他回来,你自个儿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林琭说着便要去阳台。
林诺忙按住她的手,道:“算了,你就让他多玩会儿吧,说不定等会儿见了我,又要哭哭闹闹不开心呢!”
“姐,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林琭正了脸色,认真地看着她的姐姐,不允许再次的岔开话题或是回避躲闪。
“小妹,”林诺的眉端轻轻蹙起,道:“你以为我真的忘了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琭瞬间沉默了,眼底的颜色也变得浅淡透明,似乎是含了泪珠。
“我虽然好几年都没回来,但是每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都会到日本的庙里去烧香,希望父亲能在天上安好…”说着说着,林诺的声音已近乎哽咽:“我今年结婚了,父亲的生辰,怎么可以还不回来?”
“嗯。”林琭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爸看见你会开心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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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过后,正是东至,也是父亲林国宇的诞辰。
每年,林琭、母亲和子腾都会去定期祭拜两次,分别是在他的诞辰和祭
。
从车上下来,爬了一些不高不矮的小坡,便到了安葬他的公墓。
连绵的白色墓碑,静静地立在这偌大的墓园里,空旷却又拥挤。
这片土地下,存在着那么多曾经鲜活于世的人,如今却都只是化作黄土一掊,安详永眠。
数年未来过,林诺只觉得连去往父亲墓碑的路线都是陌生的,她的鼻尖被冻得很冰,可是那通红的颜色却是因为发酸到不行的心。
她想哭,可是不能,她怎么可以在一见到父亲的时候便哭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避风港,她林诺早就懂得这个道理。
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是悄无声息地行走着,就连从未见过外公的子腾,也是懂事地保持着沉默。
)
气氛压抑得像这空气中寒冷的风,密密地将体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包围。
三个大人都明白,这是林家又一个解不开的结。
每一次说好的原谅,在来到这里时,都会变得不可原谅。
过分提前的生死相隔,是她母亲此生最大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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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墓碑之前,林琭深深地
一口气,道:“爸,我们都来看你了。姐她,今天也来了。”
众人站定,烧香磕头,一步一步地进行着。
除了耳边的呼呼风声和间或传来的一声鸟鸣,没有别的声音。
林诺的眼睛一直大大地睁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墓碑上慈祥的笑容,小小的那寸照片上,是多么熟悉和依恋的容颜,此刻好像正沐浴在阳光之中,很温暖。
然而她的眼睛却越来越痛,越来越
蒙,一眨眼,重重的泪水簌簌而落,滴在脚边的泥土里,立刻便隐没进去,无踪无影。
“姐。”林琭锁着眉头,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手掌覆上她的肩。
林诺抬起手背胡乱地一抹,道:“香灰飘到眼睛里了,很酸。”
“老头子,这是我给带的菜。”林母打开木制的食盒,从里面一层一层地取出盘盏来,神态庄重、小心翼翼。
“这是你爱吃的夫
肺片,可以就着酒吃。”
“这是红烧排骨,油的,现在凉了,你少吃点。”
“你爱的凤爪,还有,这盘是狮子头…”
一一地整齐摆开,好像真的是盛宴一般。
最后,她拿出一瓶绍兴黄酒,打开,尽数浇到泥土里,道:“你最爱喝的黄酒,也没忘记给你带,老规矩了,不准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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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落到西边,已经是下午了,子腾早就饿了,但是忍着没说话,只是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倒是林母先发觉过来,道:“咱们走吧,你爸吃过了,我们也该回去吃饭了,咱子腾都饿坏了吧。”
“妈。”林诺看着她,道:“我想多陪陪爸,和他说说话,你们先走吧。”
“好!”林母的声音颤了颤,点点头,转身走了,脚步有些踉跄。
林琭牵着子腾,忙跟了上去,心里莫名地就有些担忧。
待得她们走远了,林诺重新在墓碑前跪下来,声音和体身一起发着抖:“爸,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久都不来看你的。”
“是我胆小…我没脸见你…我真的很害怕。这几年,我远远地躲到日本去,一直不肯回来,就是因为怕见你。”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斩钉截铁地支持小妹,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明目张胆和你作对、惹你生气,你也许就不会一怒之下把小妹赶出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任
了,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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