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残月冷刀君休管
“右转!”那骑兵对我大声道。我侧⾝右转,转得有点过头,甩出一个半圆,大巨的惯
让我几乎撞在匈奴人的刀上。仗着西西脚步灵活快捷,我算是又回到了队伍中间。
天上的苍鹰振动瘦劲的长翅,被蓬
喧嚣的战尘
得⾼飞数丈。它鸟瞰下来,这支数千汉家男儿的铁骑化作两条犀利漂亮的耝大弧线,在急速前进中用速度和力量做成巨剪,将匈奴人尚未集结好的阵营切割地支离破碎!
“杀…”
牛⽪大鼓震天雷响,喊杀声仿佛怒涛此起彼伏。铁骑队破坏了匈奴人纠集大军的妄想,队势一变,化作下山的猛虎,冲向匈奴人的营地。
我刚才所在的中军已经在铁骑队的帮助下,将匈奴人的军队分解庒缩成不同的小块,进行全力的歼杀。
如果,这些铁骑队的动作太早,我们中军就不能将敌人的阵势
成可供铁骑突破的密集型;如果,这些铁骑队的动作略慢一点,我们中军就有可能在前期的消耗战中丧失关键的战斗力。
毫无疑问,场战指挥者这种妙在毫巅的时间与力量的把握,这份大气开阖、果敢冷静的运筹取予,才是现在能够将敌人围剿得摧枯拉朽、势若破竹的先决条件。
我跟着铁骑队一起杀向敌人,一直杀得天昏地暗,两眼⾎红。
眼前猩红⾊的⾎光闪过,一支长矛向我的
肋挑下,我被迫掉下了马鞍。其实我更擅长徒步的单兵作战,当下手握钢刀,踏⼊匈奴人密布的营地中,与他们展开了⾁⾝近搏。
我的体力一点点消耗,我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两只眼睛上。所有凶悍的男人、矮小的妇女、甚至是弱小的孩童在我眼里都是一个个提线木偶,我只需要准稳狠毒地挑中他们⾝体绳索的集中地,让生命从他们⾝上消散出去。
我嗜⾎的钢刀瞄准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位匈奴的老者,我横刀砍斫,准备让他一刀毙命…
“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我听出是骠骑将军的声音,立刻收刀⼊怀,放弃一切抵抗。
那匈奴老者早已被我
发出了狼族⾎
,手中的利刃向我刺来“叮”的一声撞在我的刀背上,我被震得倒退一步,单膝跪跌在地上。老者团⾝而上,一心要取我的
命,我只是一昧招架,毫不还手,几招过后就陷⼊下风,空门暴露。
一道银光闪过,匈奴老者瘫软在了地上。他已经刺到我肩窝的刀尖只划开了我的战甲。
骠骑将军手握滴⾎的长刀,站在我的面前,一脸怒气:“你找死!为什么不还手?”
我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疑惑:“你不是让我住手吗?”
他怔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么服从命令?那为什么要违抗军令?”
我更加疑惑,不可能!我是一个不可能违抗上司命令的人。
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住手?”
“知道。”
“那就说出来,”他朗声道“说大声一点,给所有人听听!”
我抬起虚疲的眼睛,周围黑庒庒跪好无数匈奴俘虏,军士们的五⾊战旗飘扬,站在我前面百步开外。
我面对所有的士兵和匈奴俘虏,⾼⾼抬起头,运⾜全⾝的力量,扯直了嗓子大声吼道:“将军命令我住手,是因为在将军心目中,这位老者的生命比我的生命重要,所以我不但不能杀他,还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他的
命!”作枭翼的时候,我们一旦出手决不留活口,上司用这种严厉的口气命令住手,只有这个原因。
…四周一片不明状况的寂静。
将军脸上的表情很特别,我看不懂,他的嘴
颤动了几下。忽的,他一把抓住我的⾐甲,把我拎到队伍前面,道:“厉行校尉,告诉他我的命令是什么?”
那个叫厉行的年纪也不大,看我的眼神如同看见怪胎,走出一步抱拳道:“将军曾下令,凡负隅顽抗的一律格杀勿论;求饶归顺的要放过。”
原来如此。
我转视一周,周围匈奴族的老弱妇孺跪好了一大片,只有我方才站着的地方附近⾎光四溅,尸体铺出一条⾎路,所有匈奴人的目光都带着切骨的仇恨盯着我。
原来,大家早就停手了,就我一个劳动模范在那里埋头⼲活。
“禀报将军,小的没有听到这个命令。”我认为这不是我的责任。
“没听见?”将军问我,即使我这么⿇木的人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我低头诚恳道“小的是昨⽇才收⼊军队的。”
“是你?”我感觉到他的眼睛盯着我,不敢抬头。
“我刚才让人又说了一遍。”他冷冷道。
我想了想,明⽩了原因:“小的已经体力不支了,要想多杀几个人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枭翼专心杀人的时候,别说眼里没有别人,连自己都不当一回事的。
“体、力、不、支?”他的声音变得很奇特,大约是疑惑体力不支了,还杀得这么凶猛?
老土了吧?落伍了吧?将军大人!
集中了精力的枭翼,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可以将略強于自己的敌人在瞬间杀死。这是多年杀手训练给予我们的最顽強的能力和最基本的素质。
…又是一片不明状况的寂静。
我⾝上的热汗凝结了,有丝丝寒意滚上来。我知道自己触犯了军法,大约会被斩首示众。
死倒是无所谓,就是刚刚找到这么好玩的事情就要放弃,我有点不舍得。另外,我还在等着那个属于我的超脫化风的死法。
不能死!
我抱拳过头,大声道:“小人误犯军令,实属该杀。但是,匈奴大敌近在眼前,小人与他们有着天大的仇恨。小人的⽗⺟兄弟姐妹皆丧命于匈奴人的马蹄之下。小人生不能浴⾎场战、为家人报仇,虽死也难以瞑目!”我双膝跪下,悄悄在眼睛里糊上口⽔,霍然抬头:“小人今⽇之所为,并非有意违反将军的军令。恳请将军看在我一腔热⾎立志报国的分上,继续给我一个杀敌报仇、告慰家人的机会!”満嘴胡言外加感情滥泛,信不信只能由他。
大家还是无言。
空气越来越沉重,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安静的场战上,除了战马偶然的低
声,几乎只剩下了心脏跳动的闷响。
过了片刻,耳边终于传来他的声音:“归队。”
宛如天籁!
彻底放松!
他向军队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躲在他的光辉下,我又太平地不再成为众矢之的了。
我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的游戏可以继续往下玩。我找了一圈,西西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看我好戏。
我把它一把捉回来,悄悄踹它一脚以怈私愤,它立即“咴…”拉出一声长嘶。拜托!踢得又不是很痛,叫得这么夸张⼲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都投
在我的⾝上,让我无处遁形!
我装出大义凛然、英勇豪迈的样子回敬大家投
来的目光,寻找韩昭他们。凭我的眼睛,一定能够在数秒钟之內找到他们…
半支香后,我仍旧装着大义凛然、英勇豪迈的样子继续平视前方,手心里却在暗自冒汗…我找不到自己的所属队伍了。
我半痴呆地拖着步子踱到大军面前,却不知道往哪边转弯。人山人海的队伍中,我站在无数
错扫视的目光中。过不了一会儿,队伍已经开始起拔了,大队人马在我面前缓缓移动。
韩昭呢?秦代山呢?由于昨天对打仗的不重视,我没有留意自己小队的旗号是什么。
我撇撇嘴,无所谓,随便找个队伍跟进去再说。
我来到一支队伍的边上,笑容満面地想挤进去,对方什长的冷脸外加士兵们连忙挤作一团的表现,好似我是个臭
蛋,我的加⼊会让他们降低格调、影响风格。我接连碰了七八个钉子,只好很没面子地退出了队伍。
我又是一个人留在了队伍的旁边。
将军正站在队伍侧面扫视军队,我们两个很凑巧地相距五十多米,一起检阅着队伍。我再次感到他威严的目光在我⾝上扫动。我在想,古代士兵一定不能随意忘记旗号吧?否则全军集合的时候岂不是成了一锅
粥?看来,我又一次触犯军规了。
将军向我靠过来,刀光在晨光下闪动。他一定打算把我这种人挥毙于马下,以正军容,以肃军纪。
就在此时,密密⿇⿇的人堆里,终于伸出了一只亲切热情的手。
不知为什么,朝⽇红光的反
下,我脑海里跳出五个字:
红…烧…咸…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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