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见闻(上)
蒙必格沉默了一会,道:“自打到了这里,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话,我知道这会儿问这个可能不合适,可是…”东莪转头看他道:“你我之间又怎么会有什么界谛,想说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了,我也想的到,你一定有许多要说的事,”蒙必格又向她看看,问道:“格格你究竟有些什么打算呢?”东莪目光默然,朝不远处的大海看去。只听蒙必格声音苦涩道:“不论格格要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可是,我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特别是到了此地,想到咱们将来可能遇到的,需要面对的种种。我到今天方才明白你当
对我说的那番话,原来格格你在做出选择之初…就已经猜测到了。格格虽是一个女子,却强过了我百倍,格格能放弃的,我做起来却如此困难;格格能立下的决心,我却…徘徊不定,我真是瞧不上自己,可是却又…”
东莪转头看他,轻声道:“你说过会信任我,这样就够了,别的不要想的太多了。”蒙必格道:“我是信任格格的,可是,我…看不得他们看你的神情、看不得你我穿着这身衣裳、看不得这到处挂着的“郑”字大旗!郑成功他不过是一个咱们大清着意招降的明将、盘踞海岛,不服王化,他凭什么让格格你这般身份…”
东莪闻言转身向他注视,蒙必格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自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意,只听她轻声道:“我又是什么身份呢?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而且紫
城之中还有人念念不忘要取我的性命,说到底…也许我只是怕死。在找一个安身之所罢了。”蒙必格听她语调又冷又沉,不觉心中难过,道:“格格…”
东莪摇头打断道:“你若是再这般称呼我。就和拿郑成功他悬挂在
边的长剑杀我无异!”她手指前方道:“现在还有退路可谈么?你我皆不识水性,难道你要偷船载我离开?因而。蒙必格,在寺院之时我便说了,这个决择一旦做出就绝没有反悔的余地。”她叹了口气,语音回复轻柔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快,其实我又何曾不是如此。可是我有一个法子,我将过去好好地封存起来放在这里,”她伸一指点在额上,笑道:“珍惜的东西会好好的保存下来,因为终有一
,我们会回去,会到熟悉地人群之中,那时再将这记忆拿出来享受便是。手机小说站。此时既然对现状有害无益,不如就让它好好的呆着。你说不是吗?”
蒙必格看看她地神情,心中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面对眼前这个忽而沉稳、忽而又显天真浪漫的少女。他的心中的阴郁瞬间冰释,再也抑制不往嘴角浮上的笑意。笑了出来。东莪与他对视,也是一脸笑容。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城内
声大做,路上行人纷纷向城门边跑去,二人不知何事,正在疑惑间,却远远见到桃儿自人群之中向他们奔来,一脸喜
道:“公子正到处找小姐呢!快回府去吧,今天老爷要在府里设宴呢!”东莪道:“有什么喜事吗?”桃儿笑道:“两位提督大人搬师凯旋了。”
东莪一愣,忙问道:“在哪里打了胜战么?”桃儿笑道:“我们也只是听说地,好像是舟山,总而言之这一战大胜,老爷十分高兴,今天府里可要热闹了,”一边说一边兴高采烈的带着他们二人往回走去。
三人回到府里,果然看到府中张灯结彩,如同过节一般喜庆热闹,蒙必格自被郑淮叫去帮忙,东莪也寻到着郑夫人房中帮着做些琐事。郑夫人督促下人们大批的清洗碗碟备菜,忙的团团转,看到东莪过来,便招她入房,打开橱柜道:“这是当年老爷在隆武旁身旁时,一次对饮之后,圣上赐下的金杯,几乎从未用过,老爷一直念叨着等复明的那一
,再用它来庆祝。我想着今
便将它们拿出来整理一番,等会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你帮我看一下可有什么银膜之类的垢纹,我让人送些加醋与食盐的清水来,你小心擦拭下吧。”
东莪听她说的慎重,倒是不敢轻易接这差使,忙道:“此等贵重之物,我只怕…”郑夫人笑道:“就在这屋里洗便是了,没事地,我看你温柔细心,我们府里再没有比你合适的人了,”说罢自柜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将里面包了黄绸地两只金杯取出,放在桌上。
东莪细看这两个金杯,做工精致,杯口打磨的又薄又润,杯身一圈雕有几道极淡地龙纹,细瞧却又好似确实有了一些黑垢隐在纹理之间,郑夫人道:“果然吧,好在我拿出来看一看呢!”说罢叫上门外丫头捧小水盘进来,又对东莪嘱咐了一番,这才出去了。
东莪坐在靠近窗台地桌旁,依着郑夫人
待的法子,将这两只杯水放到水中浸着,再拿一小块细绸沾水一遍遍绞落水滴撒在金杯之上,如此一遍遍地反复,要淋半个时辰方能将水淋浸在每一个小细纹中。
她正聚
会神的盯着手下的水盘,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人迈步进来大叫“娘!”东莪闻声转头与来人碰了个正面,二人都不识得对方,一时间都愣住了。
只见眼前是一个约有十三四岁大的少年,身着锦蓝长衫,衣摆上饰有几朵金菊,一张方脸,双眼骨溜溜在东莪身上打转,对着她看了一会,道:“我娘呢?”东莪一怔,立刻想起郑淮提过的弟弟,忙道:“郑夫人她可能在厨房里”
这少年将她上下打量,道:“你是什么人?看你这样子是不识得我是谁吧?”东莪还未答话,这少年却自在桌旁坐下,笑道:“我从没见过你,你是哪来的?在做什么呀?”说罢投身到水盘里一看,惊道:“这是我娘的宝贝,你怎么…”
东莪见了他的神色忙道:“是夫人让我在她房中清洗这两只杯子”少年面
诧异之
,向她看看,道:“我平
拿出来玩会,她都吓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真是奇怪!”说罢伸手到水中摸了摸那个杯子,向东莪笑道:“姐姐这肤
样貌绝不是岛内的人吧,我若是见过一回一定记得姐姐的,你打哪来的?”
东莪正要答话,门外已经听到郑夫人的声音跟下人吩咐道:“都拿下去放好了,我会来看,”话音未落,她一转身便已经进屋来了,见到这少年,顿时
脸喜
道:“经儿,你怎么这时才回来,快快去淋浴更衣,今
晚上可大有热闹好瞧呢!”
少年却并不答理她,只向东莪道:“这就是我娘,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郑夫人一愣,忙道:“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和你哥哥一同自内陆回来的秦姑娘,”少年微微一愣,道:“原来是她,”说罢再度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番,笑道:“原来是秦姐姐,不是海岛长大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郑夫人怕他还要
说,忙道:“秦姑娘,这里就让我来吧,你帮着去看看别处有什么缺失的东西,再来和我说就是了”东莪答应了,向二人鞠身行礼,走了出去。
东莪一路想着这少年与郑淮全然不同的脾气禀
,因而又联想起那
郑淮所说的身世之事,不由得出起神来,只到身旁有人连唤两声,她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却是桃儿。桃儿笑道:“既然碰到了姑娘,能劳烦你来帮我们拿一点东西好吗?实在是
成了一团,这个时候又没处找人去,”东莪立刻点头,跟着她去了。
二人走进前厅,只见若大的厅中张开了五张大桌,另外五张大桌则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当中,几个下人正忙着搬抬凳子,侍女们则穿梭在桌间放下碗筷,东莪应了桃儿,帮着给每一个桌上放些干果碟子,那些个侍女看到是她,都向她点头微笑。
在一旁帮忙结挂彩灯的蒙必格,看到她,连忙抢下她手中的东西自己摆放,桃儿在一旁看了,笑道:“这是蒙大哥吧,听他们说了,你是秦姑娘的亲人吗?”蒙必格顾自忙着,却不答话,东莪笑道:“是呀,他就像我的亲大哥一般,”桃儿笑看他一眼,道:“秦姑娘这样和气的人,任是谁也喜欢呆在你的身旁吧!”东莪微笑不语,蒙必格闻言却转身看了桃儿一眼,向东莪道:“小姐,你还是回房里歇会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东莪笑道:“这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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