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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殇之卷 第二十八章 独归
 我含着泪意睁开眼,正对上一面被我扯开了中衣出木乃伊一般绷带的膛。

 “珞儿!”文禾急急摸我额头,然后松了口气“做噩梦了?”

 我手里还拽着他中衣带,呆呆地看着他。

 仍然是红齿白的文禾,眉目清冽,眼神兀自透彻。此刻披散着一把青丝,又多了几分俊逸。

 他见我不说话,微眯了眼睛看了看自己口,说:“睡觉还扯我衣服,女登徒子。”

 我闻言松开手,想想又不对,再度张开双臂揽住他脖子。

 文禾轻轻拥着我,低笑道:“多可怕的梦,把珞儿吓得一身汗。”

 “我不是吓的,我是急的。”我叹道。

 “急得连连叫皇上?”他嗤笑。我怏怏道:“梦见他去煤山…那时情景。”

 文禾立刻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我赶紧转移话题说:“那个,借你的羊脂玉牌一用。”

 “做什么?”

 “我要去清光院帮韩信取你的那半张图鉴。他说他找到另外半张了。”

 他拉开我,想了想,说:“我会问他的。”“你不让我去?”我问。

 他摇摇头:“不是不让,是不放心。虽然淮侯必然是确乎不能持镜了才会让你去,我明白。但我还是要问清楚。”

 “他一定要等你醒了,向你代之后才要我去。”我说。

 “呵呵,那是他清楚我的心情。”文禾在自己间摸了摸,又转在枕下摸索。将摸到的那枚玉牌递给我“拿去吧。”

 “如此颠沛,居然没丢。”我接过玉牌。

 “不像某人持镜。生生得划痕累累,没丢才是万幸。”他撇嘴。

 “若不是我拿镜。。我们二人此时恐怕都小命不在了,你还怪我。”我起身穿外衣。

 他没有再说话。待我系好带,转回身时,看到他半坐在榻上,正目不转睛望着我。

 “文禾…”我跪坐下去。拉着他的手。

 “我不想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仅此而已。”他说。

 “我是去清光院,不是嘉定了。”我微笑“而且有淮侯在,他调镜,不会把我投到错处去地。”

 “你要一个人回去,可以。但不许就此落跑。”他口吻威胁“否则我就把你捉回来,永不放你回家。”

 “或者,你跟我回家。好么?”我一句话没经过大脑处理,口而出。

 文禾眼底一抹笑意,说:“不管是朱家还是文家。都没有入赘的传统。丫头,你还是乖乖地回大明嫁给我算了。”

 “我去找淮侯。”我懒得搭理这个男权主义分子。

 “请他过来。”文禾说。“我还出不得门。”

 “遵命。文郎。”我在他听见我嗲唤“文郎”二字错愕的瞬间忍着笑身出门。

 我先找到瑞娘,结果被她按住换药。我换药之后。瑞娘去到主屋知会韩信。韩信得瑞娘通知来到文禾门前。

 “沧符他可同意了?”他眼底似有焦急,却刻意掩饰。

 我点头:“文禾想与淮侯商议片刻。”

 “我明白,请姑娘在外等候。”他颔首而入门。

 自昨晚后,瑞娘变得有些憔悴。见了我也只是淡淡笑笑,不愿言谈一般。她待韩信进去后,便转身去吩咐准备我地行囊事宜了。

 七叶树的叶片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下。石砖地上地光影寂寥,随时间转。我坐在檐廊,拿出方才文禾给我的羊脂玉牌来看。初初到达京师文府,仿佛已是前生事情。彼夜,他于我抵触的目光里,将玉牌轻轻放在我的手心。而我那时并不知道这玉牌意味着什么…这块美玉,乃是文府财政的权柄,是文家大公子身份地象征,也是他刻意营造给我的安全感。现在,它还是取文禾在清光院留物的凭证。我自彼夜接了这羊脂美玉之时,便也接过了他的心情,从此一步步靠近他,了解他,直到不得不承认爱上他。只是,这不盈一握的小小玉牌一路历经千难万险,烽火连绵,竟如何还能像这般润泽光洁、好似我当初得到它时一样呢?

 “宋姑娘。”韩信自文禾房舍出来,见我在檐廊下,便走过来唤我“你今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真想要疡医治疗外伤的方子,实在堪称神奇。我不做大动作,几乎伤口无碍。”我回答。

 “那方子他们定然不会给你的,乃是秘方,靠此为生的。”韩信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准备启程吧。”

 “好。”我答应时,却瞥眼看见文禾拉开房门,披了件深衣倚在门框旁。

 韩信顺着我的目光回身望去,对文禾一点头,又转对我说:“我去取镜,并让疡医给你准备好用以更换地药膏,你与沧符再叙几句吧。”说罢走开。

 我朝文禾走过去。慵懒阳光半斜洒在他身上,他倚着门框,笑容浅淡地看着我。

 “你又逞强。”我上前扶他“外面凉,回屋吧。”

 “珞儿,我几未见太阳了,让我在这待一晌。”他转而握住我的手,目光柔和,却是像极了我在梦里看到的彤戟地眼神。彤戟…

 “我们离开的嘉定,会是什么样地嘉定?清歌还昏死着,沈氏和赵雪她们…”我在看到他轻轻摇头时住了口。

 “如果我们有了新地未来,那么嘉定必然就不再是那样的嘉定。我们当时地选择,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避免重蹈覆辙,虽然,这很困难。”他平静地说。

 “在嘉定时,我明白一件事情:也许在整个过程之中,有些努力和没有努力最后结果是一样。然对个人而言,那绝对是不一样的。嘉定沦陷了,但是,誓死守城的沦陷与缴械投降的沦陷不一样。不论历史在物质事实上的发展如何,人若怀有热血尊严,深沉心念,那么即便结果是同一条路,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们努力过,我们证明过自己的骨血,便一切值得。并且,看到过这种证明的人们,会将此骨血代代传承下去,将来无论山穷水尽至何处,都永不言弃。”我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文禾感怀地叹息一声,将我的头揽入他怀里:“幸好是我,换了别人,一定不甚明白你在说什么。还没回清光院,就已经嘴超前词汇了。不过,你说的这些话,我很喜欢。”

 “文禾…”

 “万事小心,拿到图鉴快些回来。我等你,珞儿。”他将双印在我额头上,暗哑说道。

 “我会的。”我回答。

 紧锁的后院里,韩信将瑞娘为我准备的包裹递过来。我把包裹挎到肩上,看他仔细地挪动魔镜的格数。来回确认几回之后,韩信把镜递给我:“好了。”

 我把镜端平前,看见它的中央缓缓堆积起白凝雾。

 “记得:玉牌…竹简…甲午…令牌。千万小心。”韩信的脸在金光弯转的瞬间看不到了,只听得他沉稳而清晰的声音。

 “璎珞记住了!请淮侯放心。”我回答他。

 然后,在镜剧烈的振动里,我双耳灌噪音,就如千万频带干扰,而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金色光明。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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