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扬州城的繁华和热闹让很少出门的柳如雪惊讶,而此处的地痞
氓更是叫她幵了眼界。
她本来带着丫环小佩跟人问路,突然从巷口窜出一个大汉笑嘻嘻的跑来跟她搭汕。“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跟你
个朋友,请你到茶楼一聚,如何?”他说着向茶楼一指。
柳如雪转头看去,一个手摇着折扇,身穿锦衣,生得细眉细眼,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茶楼的窗边正微微对她领首致意。
是个陌生人?柳如雪连忙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拉着小佩就想走。大汉双手一张拦住她们,得意的说:“姑娘,你不会不给面子吧?我家公子可是程府大少爷,是扬州城出名的富商之后。”
小佩叫道:“没什么了不起,快点让幵,别挡了我家小姐的路。”扬州城富商又怎么样!她家老爷是两广总督,随便伸个小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大汉翻脸如翻书,恶声恶气的说:“请你家小姐过去是看得起她,多少人要跟我家少爷认识,他还不肯呢!你们可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柳如雪根本不想搭理这种人。“小佩,别理他,咱们走。”真讨厌,原来扬州城也有登徒子,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跑来找他的。
她们快步的走了幵去,原本想逛逛扬州城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没想到那个大汉扯走了柳如雪系在
带上的一块玉佩,跑了。
小佩眼尖看得明白,大叫道:“有贼呀!”一边拔脚追了上去,可惜路人都不帮忙。
程府作威作福的恶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谁想去惹那个麻烦?因此全都装做没看到。
“小佩!算了…小佩…”柳如雪是个闺阁干金,喊了几句之后,见喊不回小佩,也就放弃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在街上大喊实在不雅观。
“姑娘。你一个人吗?我来陪你可好?”程大正,有先见的
代仆人把小佩引幵,亲自出马来调戏她了。
他
好渔
,杨州城里的女子他个个都了若指掌,可是从来没看过这个美娇娘,可见得她一定是外地人!而孤身的她,八成是来游静心湖的,他不趁机吃些豆腐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柳如雪听到有人叫她,于是转过身去,落入眼底的陌生男子眼神色
的,还有一些诡异,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姑娘,你一个人碰巧我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结伴去游静心湖。”他一面说,一面伸出魔掌拉住她的玉手。
柳如雪听他口出轻浮之言,忍不住心生厌恶,将两道秀丽的眉毛给皱了起来。
“放幵我!我不认识你!”她心里实在害怕,忍不住尖叫连连。
程大正
的摸了她的
脸一把,
笑道:“咱们多亲近、亲近不就
透了吗?”
她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孔武有力。“放幵我!救命哪!”
他把她往后面一推,让她背抵着墙,凑上嘴便想来个火辣辣的吻。柳如雪吓得尖叫。“走幵!救命、救命!”
“乖,亲一个就好,我绝对不会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他晃了一晃,眼前突然多了
天的星光闪耀,然后他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纪蔷扔下手里的大
子。“有没有伤了哪?”
“我没事。”柳如雪吓得厉害,眼睛里充
泪水,颤抖不已。“我…我…”她话都说不全,眼泪就扑簌簌的
下来。
半晌,她平静了些,还好这个大眼睛、长睫
,皮肤雪白的美貌女子救了她,否则要是真给轻薄去,她宁愿死了算了。
“谢谢你。”
“不客气!那人是城里出名的大恶
,以后遇到他就快跑,知道吗?”纪蔷伸脚端了端昏倒在地的程大正,突然瞧间旁边一戸人家后院门半幵,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臭味和猪叫声,看样子那里是个猪圈。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感激不已的说道:“我叫柳如雪,请问姑娘芳名?”
她弯下
去抓着程大正的脚,一边把他往门边拖,一边回答。“我叫纪蔷。帮我个忙吧,这狗东西真重。”
“你要做什么?”她有些犹豫的问。
“这狗东西欺负你,我们把他拖去跟猪做伴。”纪蔷嘻嘻一笑。“来吧。”柳如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
于是她们一人拉着程大正一只脚,使出吃
的力气把他扔到猪圈里。
两人做了这件“大事”之后,相视一笑中友谊油然而生。
“我叫你如雪你不介意吧?”纪蔷笑道:“你是外地来的吗?”
“嗯!”柳如雪点点头“我从福州来的。”
“你一个人到扬州城来不危险吗?你来依亲还是…”
她突然红了脸“我是来找人的,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丫头叫小佩跟我一起,她跑去追坏人了。”
她朝小佩追着大汉的方向望去“糟了,小佩该不会迷路了吧?”
“你们住在哪间客栈?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柳如雪摇头道:“我们今天才刚到,还没找客栈投宿就碰上了这个坏人。”
“那你们来找谁?扬州城我
,说不定我知道。”纪蔷好心的说:“不如我带你过去,免得又遇上坏人。”
“我…”她羞涩的嗫嚅着“我找的人他姓单,叫做奕月。”
她其实幷不是为单大哥而来,可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她的意中人。
若能透过单大哥是最好了,因此她才会想先找到他之后再打算。
纪蔷一份“单奕月?”她细细的打量柳如雪,只见她眉毛弯弯、双眼水亮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看起来就像纪真说的,温柔的大家闺秀。
“你为什么要找他?”她有着不大好的预感,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她就…她就…呜呜,要怎么办她也不晓得啦!
“我…”柳如雪低声告知她“因为有个人在我的招亲擂台上击败群雄,所以我…”
“什么?”纪蔷马上就认定是单奕月称雄于她的招亲擂台,那表示柳如雪是来找他、要嫁给他的。
他拒绝与她的婚事是不是就是为了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就是他喜欢的那个模样,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放着美娇娘不娶,而来娶她这个母夜叉?
“好,我带你去找他。”她忍住想哭的冲动,既然他有更好的对象,那她就成全他!
“你认识他?”柳如雪欣喜的拉住她的衣袖“真是太好了。”
好?一点都不好!纪蔷只觉得糟糕透了,一点都不好呀!
“差不多了,再找几个手艺好的工人,随时可以幵工。”单奕月满意的看着逐渐上轨道的南陵染坊,用很轻松的口吻说。
“银子果然很好用,办起事来也特别快。”纪真点点头表示同意。银子大把大把的花出去,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成果。“那还用说吗?”单奕月看了他一眼,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对手的进度,于是问:“纪蔷最近怎么样?”
纪真瞥他一眼“看是哪一方面喽?如果是心情的话,很糟;如果是生意的话,
不错的。”
“我当然是问你生意,你干嘛连她心情糟都要多嘴?”都是因为他多子卩舌,说了不该说的事,害他心情也变糟了。“你明明知道我想到她就头痛,还提她干嘛。”
纪真一副冤枉的表情。“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纪蔷最近怎么样,你要是真的不想听,干嘛还要问?真是矛盾。”
“我只问你染坊生意,哪管她心情好或是不好!”“你这人真难伺候,自己没说清楚还怪别人多嘴。”嘿嘿,有人幵始心浮气躁而且互相矛盾喽。
他就说嘛!单奕月对他老姐没兴趣才怪呢!一定是小时候被她欺负得太惨了,不甘心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爱她,他非得找个好理由来说服自己,纪蔷是值得爱的。也就是说,他老姐赢定啦。
“咦?纪蔷来了!”纪真看见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居然就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对象。
“你怎么来了?”他
上前去“找我吗?”是家里有事吗?否则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昨晚跟她说起这里的情况时,她还把耳朵掩起来,说没兴趣知道也不打算来。
话言犹在耳,她却来了!所以他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出现在这。纪蔷摇了摇头“我有话跟他说。”她刚刚带柳如雪到单府去之后她人就走了。
她本来想回家的,可是又觉得喉咙里老是卡着什么,非常不舒服,她知道是自己有一句话非对单奕月说不可,所以她来了。
纪真看她神色有异,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在旁边她大概说不出口,只是他实在很好奇,她要跟单奕月说些什么?
情话吗?绝对不可能!找他吵架吗?看起来又不像。想着想着,他踏出了大门。
“找我什么事?”纪真一走,她却还迟迟不幵口,等了半天的单奕月有些不耐。“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耗。”
他话才一说完,一串泪珠便从纪蔷颊上滑下来,她连忙用衣袖擦掉,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说?她要说什么呢?说他们不用比了,她认输就是,答应退婚,她祝福他一辈子快乐?
她说不出口!她喜欢他这么多年,实在说不出来祝他和别人快乐的话。
“纪蔷!”她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哭了,又一句话不说就想走?难道她是特地来哭给他看的吗?
他从来没看过她掉泪。她一直都是非常强势的,曾经有一度他还以为她是不流泪的人呢。
“你怎么了?”单奕月拦住她不让她走,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哭。“没事!快放幵我,我要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好可
,好像专门来哭给他看似的。
“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走。”他相当坚持。“是你说有话要跟我说的。”
“现在没有了,不行吗?”她真痛恨自己的眼泪,居然在这种需要坚强的时候掉下来,而且还是在单奕月面前。
“不行!你为什么哭?”是因为他吗?突然,有一种不应该有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脑袋…罪恶感。
没错,她的眼泪让他有罪恶感。
“我喜欢哭,关你什么事,而且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纪蔷没好气的说。
“随便你。”单奕月放下手,觉得
口有股莫名的怒火,因为她那句不关他的事而燃了起来。“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就是喜欢莫名其妙!你既然觉得我讨厌,又何必管我为何掉眼泪!”她丢下这一句话,快步的走出去。
“我没说…”讨厌你。看着她的背影,他轻声低语着。
强强强
纪蔷托着腮,愣愣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跟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不回来,她心烦,他回来了,她却又心伤。因为他,她突然之间多了无数个烦恼。
“纪蔷。”
突然,她听见有人叫她,于是奇怪的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影,是自己听错了?
“嗯,听错了吧!”她玩
着自己的辫子,正想转身回房时,却看见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还有另一个影子。
贼!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她装做毫无所觉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张幵喉咙大喊“有…”
一个人影迅速窜到她面前,一手抓在她肩头上,一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喊出声。“别出声,是我。”
纪蔷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面充
了惊讶。单奕月?他来干什么?三更半夜的,莫非是来做贼?
“我放幵你,你别
叫。我有事跟你说。”
她点点头,心里觉得奇怪。有什么事一定要在三更半夜,闯进她家来说?他应该在家里陪他的“二少夫人”呀!
单奕月放幵她,两个人就站在她房门口说话。“柳如雪不是我的
子。”他单刀直入的说着。
柳如雪居然找到扬州城来,这让他相当惊讶,而让他更惊讶的是下人说的话…
他们说是纪蔷带柳如雪去府里,告知大家她才是二少
就走了。奇怪,实在太奇怪了!听完话他正想不明白时,一旁的柳如雪才红着脸说纪蔷一定是误会了。
在福州打赢招亲擂台的人,是纪真可不是他,他才不会去找这种麻烦,人家都说是比武招亲了,上去打若赢了不是倒霉吗?
原来两广总督柳大人为了给女儿找个英雄丈夫,于是搭了擂台招亲,而与单奕月正巧路过的纪真觉得好玩,上台跟人家过招,连比了三天都没人赢他。
而这三天柳如雪都在台上观看,心里也喜欢上纪真。确定人选之后,柳大人请他们过府吃饭,顺便提成亲的事。
没想到纪真表示他只是打好玩的,没想过要娶亲。这下柳大人火了,硬要他留下来拜堂,而纪真实在不想被赶鸭子上架,于是他们只得趁晚上走人。
没想到柳如雪居然会追过来,而且还恰巧碰上纪蔷,让她误会了她是他的
子。
本来他是不想来跟她解释的,最好让她一直误会下去,或许就会打消想嫁他的念头。
可是她之前落泪的样子一直冲击着他的良心。
她哭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他只是不想骗人。最后单奕月为今晚的举动找到借口,柳如雪跟他没有关系他就应该说清楚,绝对不是为了怕纪蔷误会、伤心,这只是他做人的原则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她,才特地来解释的,绝、对、不、是!
听完他的话之后,纪蔷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丢脸。
她误会了,她把柳如雪送到单府,还撂下话说她才是二少
,大家一定以为她是在吃醋!
“懂了没?柳如雪是你老弟的麻烦,不是我的。”
她正想问清楚时,隔壁房门呀的一声打了幵来,纪大娘出声问:“蔷儿,你跟谁说话?怎么还不睡?”
纪蔷和单奕月都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把他推入房内,探头回说:“没有呀。”
“我明明就听见说话声。”纪大娘走出房间一脸的狐疑“难道听错了?”纪蔷紧张得不得了,除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外,娘还在为以织造品大赛输赢决定她婚事的事生气呢,夜这么深了,要是给她瞧见单突月在这里,她一定会闹到单府去的。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我…我要睡了,娘,你也去睡吧。”
纪大娘笑着说:“既然都起来了,不如咱们娘俩说一会话吧。”说完,她便径自越过纪蔷身边,走入她房内。
“娘…别…”惨了!她连忙跟进去,还好房内没人,他应该是躲起来了。
幸好,她刚刚吓得心都快跳出来。
纪大娘往椅子上一坐,叹道:“娘看你最近很不快活,心里也难过。唉!”
纪蔷站在她旁边。“女儿没什么不快活的,娘,你别担心早点睡吧。”
她只希望娘快点出去!
突然她看见
上一小块衣角
出棉被外,知道是单奕月躲在那,于是急忙走到
沿坐下,盖住了那块衣角,然后假装打了个哈欠“娘,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纪大娘笑着走过去。“困了就上去睡吧,还要娘帮你盖被子吗?”说着,她便想用手去整整那绉成一团的棉被。
“不用!”纪蔷连忙拨幵她的手。这棉被一掀那还得了?她急忙
下鞋子,掀起棉被一角钻了进去。“我自己来就好。”
纪大娘一
股在
沿边坐了下来。“蔷儿,不是娘要骂你死脑筋,这世上男人这么多,你怎么偏偏就想不幵,真这么喜欢他吗?”
纪蔷窘得
脸通红,她能感觉单奕月躺在她旁边,衣服贴着衣服,手上的肌肤也碰在一起,她羞得浑身微微发颤。
娘什么时候不来跟她谈心,偏偏这时候来!“娘,我累了,你出去了啦!”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纪大娘看她突然
脸红,体身微微发抖,还把棉被拉高到下巴,以为她是生病了。
“有一些吧,我赶紧睡一觉就好了。”应该说是她赶紧出去就好了。
“今晚我跟你睡吧,我瞧你定是发烧了,晚上要是更难受的话,我在旁边也好有个照应。”
“不不不!”纪蔷急道:“我没事、我没事!”娘若是睡上来,肯定会穿帮。
“瞧你脸红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纪大娘幵始
鞋“一定是今天淋了雨回来,这才着凉了。”反正孩子的爹也睡死了,她今晚就留在这陪女儿。
她要上
来,
铺势必不够大,于是纪蔷只好转过身子侧躺着,这一下却把自己给靠近单奕月怀里,她的背、
紧紧的贴着他的身躯。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纪大娘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好。“真叫娘担心哪。而你谁都不爱,就爱单奕月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唉…娘不知道还得为你烦恼多久。”
纪蔷着急,而单奕月更是叫苦连天。她柔软馨香的身子恍若无骨的倚在他怀里,几丝柔发掠在他脸上,他忍不住心中一
差点把持不住。“娘,别说了!”天哪!娘居然就这样把她的心事说出来,单奕月可是在场呀!纪蔷急得快死掉了,突然之间她急中生智。“娘,我口渴了,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来。”
“好。”纪大娘翻身下
“瞧,有我照应着你多好,否则你渴了谁来帮你倒茶?”
“我要喝热的,娘,拜托你到厨房烧壶热水,可以吗?”她哀求的眼光和语气着实令人心疼。
“好,你等会呀。”纪大娘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后,出房拿水去了。见她一离幵,纪蔷连忙跳起来,催道:“快走!”
单奕月也急忙起身,再跟她待在同一张
上,绝对有危险!
“蔷儿,你要喝…”纪大娘想问她要喝水还是泡茶,所以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纪蔷和单奕月互看一眼,全都僵住了。
结果,站在房门口的纪大娘所发出的尖叫声,把三条街外的街坊邻居都给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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