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借势(1)
还在冀州时代,茶肆就在中原地区普及开来。及至如今,大赵国民人的生活更加富裕,许多杂役、苦役都由海外的劳工担当,民众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多,这也促进了本就兴旺的茶饮生意。一时间国全各地大小茶楼林立,无数大赵人就将时间耗费在了这里。
华纪十五年,七月初五,大赵国剑南道长
县。
“妈的!怎么又和了!还是听和二五八条的清一⾊?”一声叱骂自一处茶楼的二楼雅间临街的窗口传出。显然,雅间中的人在玩从宮廷中传出的“⿇将牌”而且,那喝骂之人手风不顺被人和了清一⾊。
随即,那喝骂之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又自雅间窗口探出头来,吐出一口浓痰。
无巧不成书,正好有一群少年人自茶楼下经过,而那口浓痰刚巧落在其中之一的头上。少年人感觉有东西掉在头上,伸手一摸,再定睛一看,忍不住大怒。而那吐痰之人见状,则嘿嘿一笑,随口道:“年轻人,对不住了!”
少年刚要出言责难,就听见随行的同伴中有人⾼声叫道:“吴禀元!楼上那个就是吴禀元!”瞬间,一群少年脸上露出奋兴之⾊。二话不说,一群人一窝蜂涌进茶肆,就要登上二楼。
那被叫做吴禀元之人立即把头缩了回去,慌张喝道:“快!快把⿇将牌收起来!估计是那些没事找事的生学上来了!”
雅间里的几人一听之下,连忙七手八脚把⿇将牌收拾起来,将之用四方的牌垫子裹好,蔵到了角落处的一张椅子下面。
刚把⿇将牌蔵好,那群少年就踢房开门冲了进来。当头一个瘦削少年喝道:“好啊!吴大人,公务时间你不在官署,倒在这里快活!”
吴禀元端坐大椅,面不改⾊道:“你们是什么人?…本官正在此与本县商家洽谈商会事宜,你们闯进来⼲什么?当真没有王法了么!”
少年们不住嘿嘿冷笑,那当头之人更是大声喝道:“吴大人,我是政学院的生学,而他们…”指着⾝后的十来个少年“…就是你县里长
学院的生学,此行专为寻大人你而来!”
听得发话之人是来自己辖地游历的政学院生学,吴禀元不敢大声喝斥。毕竟,谁都知道政学院的生学结业后放官至少都是县一级,不可轻易得罪。当下吴禀元疑惑问道:“专程寻本官?你们有什么要事吗?”
那政务院学子冷冷道:“吴大人,生学请问,前⽇城南王家呈上的讼状你可阅了吗?”学子口中那王家告的便是吴禀元丈人強行收购王家的临街店铺。
吴禀元心中一紧:都说怎么那王家有胆告状,原来有这般生学在背后撺掇!
“这个…本官因有要务,尚不及批阅!”此时是“清污肃贪”的非常时期,吴禀元并不打算与这帮少年对硬,他只想敷衍了事。
可是,一帮生学可是存了心要将吴禀元拉下台,哪会与他敷衍?
“要务?”那政务院学子一边冷冷应到,一边用眼光扫视着雅间內。忽然,他发现墙角的一张椅子腿边有一块⿇将牌。学子连忙几步上前,伸手就推开了椅子,就要打开包裹⿇将牌的牌垫子。
吴禀元就在旁边端坐,见此情形,他急忙上前拦阻。
那学子见吴禀元扑上前来,知道其中定有蹊跷,连忙伸出脚将裹着的牌垫子踢散…一阵“哗啦啦”的清脆声响中,骨头雕制的⿇将牌飞撒一地!
“要务!这就是吴大人的要务吗?”
吴禀元见所言被揭穿,恼羞成怒,一时间也顾不得来者中有政务院学子。
“放肆!本人为一县之长,难道需要你们这些啂臭未⼲之人来⼲预行为吗?”
“哼!一县之长?吴大人,请问何谓‘官’?…你⾝为县令却不为一县百姓造福,反在处理公务的时间聚众博赌作乐…”那学子的声调渐⾼“…还纵容亲近之人欺凌百姓,強买百姓店铺!吴大人,你可知陛下曾言,‘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此⾝当属百姓’!”那政务院学子言辞尖锐。
此时国全“清污肃贪”之风还未收尾,吴禀元虽然恼怒,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见他将长袖一拂,道:“你所言之事本官一概不知!本官尚有要务在⾝,没时间与你等纠
!”言罢,吴禀元就要菗⾝离开雅间。
那政务院学子见状,连忙一把拉住吴禀元,喝道:“吴大人,我等今⽇专程寻大人,就是要为王家讨个公道!…今⽇大人你不将王家的案子作个了断,休想离开!”
与吴禀元一同打牌的几个商人见到吴禀元受窘,急忙上前要拉开那政学院的学子。却不料,长
学院的生学见到几人出手,也全都围拢上前。这雅间內即便宽敞,此时也是
糟糟的一团。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饮茶客来到了雅间门前看热闹,而楼下也有不少过往的民众听得楼上嘈杂,纷纷驻⾜观看。
吴禀元见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不由得一急,手中奋力将政务院那学子一推…那学子眼中忽地精光一闪,顺势就向后撞去!在他⾝后不远就是临街的窗户,那窗户的窗沿只及得
⾝⾼,而此时窗前正有两名生学站立!
那政学院学子顺着吴禀元的一推之力向后奋力一撞…只听“啊呀!”一声大叫,一名长
学院的生学竟被他撞出了窗外!
惨叫声顿起,楼上有生学在⾼叫:“谁?谁掉下去了!”楼下也有民众在惊呼:“有人坠楼了!”
大部分生学们都“哗啦啦”涌向窗边观望那掉下去的同窗,而几个本堵在门前的生学更是迅速跑下楼去探望。现场惊呼之声不断,其中,那政务院学子亦在⾼声叫道:“吴县令杀人了!吴县令杀人了!”
吴禀元眼见那政务院学子在自己的一推之下,将长
学院的一个生学撞落出窗,他一下子目瞪口呆,惊惶不知所措!此时旁边一个商人头脑尚算灵光,他一把拉住吴禀元,悄声道:“吴大人,还不快走!”
吴禀元一下子反应过来:此时不走,只怕会被那些愤怒的生学当场打死!
当下吴禀元来不及细想,拔腿便随着几个商人逃出雅间,迅速自茶楼的后门溜走。而就在吴禀元与几位商人溜出雅间之时,政务院那个学子正回头看见,但他没有出声,只冷冷一笑!
…
次⽇清晨,被长
县令吴禀元“推”下楼的那名学子终因医治无效⾝亡。同⽇午后,长
学院的三百二十七名学员⾝着⽩⾐、抬着棺木来到了长
县官署大门前,其领头之人为家国政学院游历到此的两名学子和一名老师。一行人在官署前坐静,要求县令吴禀元给枉死的生学一个
待。
无数的民众闻讯也来到了官署外,甚至参加到了坐静队伍中,为生学们助威。
而吴禀元在昨⽇出事以后便自知:在国全整风之时犯下此事,已是难以善了,不但仕途从此断送,就是⾝家
命只怕也是难保!因此,在出事的当晚,吴禀元就已经携家眷潜逃!
此时官府已经无人出面处理长
学子坠楼⾝亡之事,而长
县监察队的监察员官也因被监察人吴禀元负案潜逃,已领队追踪缉拿。于是,久候未果之后,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
纵下,死者的⽗⺟、亲人哭泣着来到。当下,
奋的民众、学子们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官署衙役的拦阻,纷纷冲进官署。在打砸一通之后,更有那别有用心之人四处放火烧了官署!
自此,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当晚,周边凤⾕、合溪等州县的官立学院俱都知晓了长
县发生的事情。在洪修平一派中人的暗中
纵之下,几个州县官立学院的师生们联名上书朝廷,要求严惩长
县令吴禀元。
而就在朝廷遣人着手调查吴禀元一案的同时,大赵国內流言四起,称朝廷之所以在吴禀元害死生学一案上故意拖延,一切只因为吴禀元是大赵民部总管徐世勣的远亲。一时间大赵国內民愤四起,不但各地官立学院的学子们,就是普通民众也纷纷上书当地官署,要求朝廷在此事上给死亡学子一个
待、给民众一个
待!
随即,徐世勣出面,向大众宣称吴禀元并不是自己的亲戚。但是,那些造谣者甚至伪造出徐氏的家谱,其中竟记载吴禀元为徐世勣一位堂姐的儿子!
接下来,由于朝廷缉拿吴禀元一直没有结果,民众在洪修平一派的挑动下,纷纷联名要求罢免徐世勣的官职,并请求武帝将远在室韦的凌敬调回!
…
洛
,大赵皇宮內院。
“陛下,此次因吴禀元一案民愤极大,而且朝中不少大臣也对微臣也颇有一些看法,再有那吴禀元久久不能归案,因此还请陛下暂停微臣的职务,以平息朝野动
!”徐世勣平静说道。
李元霸听罢冷冷一笑,却不应下徐世勣所求,只道:“徐总管,这些天朕想了许多。眼前的动
可不简单…从周
颜蛊惑政学院学子,到吴千里上书请准政务院学子游历,再到吴禀元事件,到如今针对你…这一切都是某些人的
谋!”李元霸面⾊
沉“他们利用政学院学子的热⾎冲动向其灌输偏
思想,再使其到大赵各地传播串联,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争权夺势!也许…他们下一步就会针对朕了罢?”
徐世勣沉默不语,这些他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有些话自皇帝陛下口中说出,当是要比从他口中说出要好的多。
李元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从目前看来,此事的最终受益者便是凌敬。但是,朕相信凌总管不会作出如此危害家国的事来,此事十有**是洪修平在暗中
纵!只可惜…无论监察员官怎样控监,也不能得到其谋划、指使动
的证据!”
徐世勣开口道:“陛下,不论此事简单也好、复杂也好,微臣此次必须要停职回避了!不然,民愤难平。”
李元霸沉昑好一会儿,方才出言道:“也好!徐总管自朕⼊冀州之时便在主持政务了吧?至今已经劳累了二十年,也该休息一下了!…不过,徐总管认为有谁暂代你的职务最好?”
徐世勣道:“回陛下,首选当然是魏征魏大人!”
李元霸摇头摇,道:“且不说马来地区离不开魏征,就是他在行程上也要耽搁好几个月的时间,来不及的!”
徐世勣默想片刻,道:“陛下,工务司都督郑一同可代臣之职!”
李元霸头摇道:“郑一同为人太过苛严,
怀不够广阔,不妥!”
徐世勣又道:“陛下,税务司都督汤永宽亦可代臣之职!”
李元霸再次头摇否决。
徐世勣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他故意提出先前两人,只不过想试探一下皇帝陛下的意图…那郑一同与汤永宽均有能力暂代徐世勣之职,但他们都是与徐世勣亲近之人,若皇帝陛下不同意二人暂代职务,那只能说明徐世勣此次只怕不是暂时停职了!
正如徐世勣所想,李元霸就是要借机让他
权…毕竟,太子在一天天长大,李元霸也在一天天老去,扶持一批忠于太子的新人也是应该的!
而农务司都督程克俭就是皇后王晓蓉的表弟,他的利益正与皇后、太子息息相关。
徐世勣躬⾝道:“陛下,农务司都督程克俭可胜任微臣一职!”
李元霸微一思索,道:“嗯!程克俭为人稳重,见事甚明,就是他罢!不过,徐总管,你可得在暗中辅助他!”
徐世勣点头应是。
…
君臣闲聊几句,李元霸便命徐世勣退下,随即又召来了屈不归。
“屈总管,”李元霸自书案一边拿出一沓文书“这是太子命人送来的,其中有洪修平私贩货物逃脫赋税的记录…朕将会拟下一道宣凌总管归京的诏书,而你便以宣诏的名义,亲自领人前去室韦,将洪修平抓捕归案罢!”
屈不归领命。
随即李元霸写下一纸诏书,要将凌敬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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