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百十七节 纳新术中西学
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科学家来说,此刻摆在胡克与梅文鼎面前的一篇篇草稿记录都散发着
人魔力。早在欧洲时,胡克便认准了杨绍清是这个时代达芬奇。但当他接触到杨亲王的这些私人草稿后,却发现其在科学方面的成就远不是之前任何一个科学大家可以比拟的。那些神秘而又
妙的数理化公式与定理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就像是上帝留下的密码一般让人难以破解,却又无法抵御它的
惑。为此胡克由衷地感谢上帝让他能来遥远的东方得以一窥属于上天的学术。在他看来无论今生能否理解上面的内容,光是有机会翻阅眼前的这些笔记,就已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不过杨绍清的笔记固然让胡克等人惊若天人。但中华朝的在科学上的众多空白,同样也让来自欧洲的学者
惑不已。众所周知科学研究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任何一条定理、公式都是通过推演得出的。可在中华朝不少定理都缺少必要的推论,而一些公式则是通过逆向求证而得的。其中最有代表
的莫过于对数问题了。在欧洲是先有对数后才有指数概念的清晰表达。可在中华朝却恰恰相反,对数的概念是从指数式引入的。这在胡克等欧洲学者看来简直堪称奇迹。此外中华朝虽有常用对数,可若大个国家却没有一本对数表。直至当年杨亲王从欧洲带回《常用对数表》才填补了这项空白。总之在欧洲学者的眼中古老的中国浑身上下都充
了神秘的色彩。许多事情似乎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一想到对数的问题,胡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却见他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笔记,回过身从一旁的一个包裹中取出了一本厚得像砖头似的书递给梅文鼎道:“梅,你要的对数表我带来了。”
“啊,谢谢。”梅文鼎连声告谢着接过了对数表,如获至宝地翻阅起来。显然相比之前的耐普尔筹,耐普尔另两项重要成果…对数表与对数计算尺,在梅文鼎眼中才算是真正的宝贝。
正如当年大数学家拉普拉斯宣称对数的发现是以其节省劳力而延长了天文学者的寿命。耐普尔用其二十年的精力换来了人世间无数科学家生命的延续。这一点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都一样。需知在没有电子计算器的年代,繁杂的计算消耗了科学家们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在中国自古以来算筹都是最主要的计算工具。但算筹也有严重的缺陷。既运算时需要占用较大的地方摆算筹,位数越多,问题越难,需要摆的面积越大,使用起来极不方便。此外筹算的运算过程实际上是挪动算筹,运算了下一步,上一步就看不到了。因此其运算过程并不保留。学习者学习起来十分困难。元朝数学家朱世杰,能用筹算解四元高次方程,其数学水领先当时的年代。可正是他的方法太过晦涩难懂,致使其后继无人。中国古代数学的众多惊人成果,大多也因为相似的原因而平白失传。
因此改进计算方式与计算工具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学者探究的问题。期间固然也有人造出、编出各种各样的表格;平方表、立方表、方
表圆面积表三角函数表等等。却也只不过是解决了一点点燃眉之急。当然自二十一世纪的孙
十分清楚对数能简化计算。但她从后世带来的对数公式并没有引起中华朝学术界多大的注意。因为没有对数表的对数公式只是一个概念而已。而孙
亦不可能将厚厚几百页的对数表一股脑儿地统统背出来。直至杨绍清从欧洲带回十四位对数表与对数计算尺,三者一对应,对数才被真正应用到实际中去。从而彻底升级了中华朝的计算方法。因此就算是最最排斥西学,对欧洲科学不屑一顾的中华学者也不得不承认欧洲人发明的对数表与对数计算尺确实是难得的奇宝。毕竟在一种叫“电脑”的怪物被发明之前,人们实在找不出第二种可以比对数计算尺算得更快的计算工具了。
此刻在翻看了几页内容之后,梅文鼎小心翼翼地将书给收了起来。继而向胡克打招呼道:“胡克,这书先借我几天。等我抄完了就还给你。”
“梅,你要把对数表抄一遍吗!哦,我的上帝啊!你去书店买一本不就行了嘛。要不我这本送给你也行。”胡克瞪大着眼睛惊讶道。
“不,谢谢了。买不如借,借不如抄。一遍抄下来我也记得差不多了。”梅文鼎固执而又自信的说道。
“好吧,随便你。你什么时候还都行。”早已习惯好友各种怪癖的胡克耸了耸肩道。
正当两人相互
换着各自的看家法宝之时,一个年轻的学生突然气
吁吁地跑来向他二人嚷嚷道:“吁…你们两个原来在这里啊。院长正派人到处找你们呢!”
“彰,出什么事了?老师在找我们吗?”胡克扰了扰头不解的问道。
“喂,你们两个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呢。今天可是女皇视察的日子。陛下的御辇都快到门口了。你们两个倒好,躲到图书观来蘑菇了。”那学生没好气的说道。
给对方这么一提醒,胡克与梅文鼎这才想起过来女皇要来视察的事。于是两人赶忙收拾起了桌子上凌乱的书籍,并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忙不迭地就随着那小师弟匆匆茫茫地赶了去。当他们来到大门口时,包括玻意耳在内的全体科学院成员早已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恭候女皇大驾光临了。只见为首的玻意耳特意换上了一身丝绸长袍并配上他最喜爱的一条天鹅绒缎带,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地精神抖擞。可当看见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以不修边饰的模样急匆匆地跑过来时,玻意耳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责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今天女皇要来视察吗!穿成这副样子,还迟到!如果不是章找到了你们,你们难道打算让女皇陛下来找你们吗?”
“院长对不起。我们刚才在图书馆整理杨亲王留下的笔记。一时忘了时间,所以来晚了。”胡克与梅文鼎耷拉着脑袋解释道。
“好了。你们站到队伍里去吧。记住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玻意耳严肃的嘱咐道。
“是,院长。”两人双双行了礼便站回了队伍随其他人一起等候起圣驾来。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却说两人才转过身,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庄严的号角声。紧接着五色彩旗簇拥着皇室特有的明黄
銮舆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当看见身着黑色龙袍的孙
缓缓走下銮舆后,玻意耳连忙带领一干学者上前用硬邦邦的汉语恭敬地行礼道:“臣等恭
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不必多礼,快平身吧。”走下銮舆的孙
微笑着向玻意尔点头道:“大学士这段日子辛苦了。朕听说科学院又有了不少新发现与新发明。所以今
特地来看个热闹。希望不会打扰到各位的研究。”
“陛下,您能来科学院视察,是我们全体人员最大的荣誉。”玻意尔一边将女皇引入科学院,一边忙不迭开始介绍起科学院在这些日子内的诸多成绩来。
从数学到物理,从化学到生物,既有
巧的机械发明,也有严谨细致的科学推理。而女皇则事无巨细地认真听解每一项报告。直至玻意尔口若悬河地报告完最后一项内容后,孙
才朝着众人优雅地一笑道:“诸位辛苦了。朕代表朝廷代表百姓,感谢诸位为帝国做出的贡献。”
“陛下您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其实我们搞不明白的问题还有许多。希望陛下能借此机会给我们一些指点。”玻意尔谦逊的说道。自从杨绍清意外身亡后,玻意尔便以其无可比拟的学识接任了科学院院长一职。官职的升迁固然值得庆祝,但在玻意尔看来他情愿不要任何头衔,也不希望杨绍清就这么离开人世。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还认为杨绍清一死中华朝在自然科学上就不再有象样的顶尖学者了。
玻意尔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当初他之所以会答应跟杨绍清不远千里来中国,乃是被杨绍清所展示科学成就所吸引。希望能来东方探究更多的知识。然而当他来到中国之后,却发现除杨绍清、方以智等少数几个学者在自然科学上拥有较高造诣外。中华朝在自然科学上整体水平其实不高。大多数的学者水平都远不及欧洲的学者。研究科学的风气亦没有欧洲来得浓烈。甚至还有人公然将科学贬低为“
技”、“物玩”这一切都让玻意尔颇感失望。而杨绍清的意外死亡更是让他深受打击。
当然玻意尔对中华朝的好感与兴趣还是一如既往的。毕竟杨绍清留下了大量极富研究价值的笔记,而中华朝对科学研究的支持与慷慨也远不是欧洲君主可以比拟的。此外,从科学院众多年轻学者的身上,玻意尔亦看到了中国科学界的希望。特别是像梅文鼎那样天资聪慧又刻苦好学的青年学者。他们的优秀表现让向来自视甚高的欧洲同僚们不得不承认汉民族是一个极其擅长逻辑思维的民族。而让玻意尔最感到惊喜的莫过于中华女皇在自然科学上的惊人造诣。通过这半年来与女皇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玻意尔发现女皇的科学水平丝毫不比逝去的杨亲王底。甚至还比杨更具系统
。这一发现让原本有些心灰的玻意尔心中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烈火。
眼见玻意尔跃跃
试地望着自己,孙
低头想了想后,谦虚地开口说道:“在场的诸位都是当今顶尖的学者。想必所遇到的问题决非寻常问题。朕虽为君主却也不敢在诸位行家面前班门
斧。朕看这样吧。诸位有什么问题当众就提出来。让大家一起讨论解决如何?”
听女皇这么一说,在场的科学家们纷纷
头接耳着讨论提出什么问题来。毕竟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而非当年平易近人的贤亲王。万一提出一个连女皇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岂不是要当场冷场吗。可正当众人患得患失之际,胡克却大胆地站出来拿着杨绍清遗留下了一份原稿向女皇提问道:“陛下,请问这个是什么公式?”
孙
望了一眼那熟悉的笔记本
口而出道:“微积分公式。”
“陛下您说这是微积分的公式?”一旁的玻意耳见状顿时惊呼道。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在英国,还是在欧洲大陆都有不少学者在研究微积分,也积累了相当一部分知识。可要说微积分有公式那可就如天方夜谭般另人难以置信了。
“朕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孙
老实地坦言道。老实说,她当初之所以能还记下这个公式,本就是拜高考所赐。并非数学系出身的她根本无法作出更多的解释。此外,孙
从后世带来的微积分公式乃是莱布尼茨用代数方式的表达,而非牛顿用几何语言的叙述。这中间的跨度与差异,亦不是仅凭目前玻意耳等人所掌握的微积分知识可以弥补的。
不过女皇的回答并没有让玻意耳与胡克觉得失望。相反他们却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似的变得更为激动起来。却见胡克又将杨绍清的笔记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段问道:“陛下,亲王殿下在笔记根据之前的公式推算1531年、1607年、1682年三次出现的彗量实际上是同一颗。陛下您说22年后真会有彗星经过地球吗?”
孙
知道胡克说的是哈雷慧星,也清楚哈雷慧星绕太阳的周期是76年,但她还是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就等吧。等二十二年后答案揭晓。事实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陛下说得对。其实我也相信杨亲王的计算。只不过他所用的方法不够严密,缺少证明。”胡克腼腆的说道。
面对胡克等人的质疑,孙
心知西方的科学家们处处讲严密,要证明。而目前自己从后世带来的众多定理公式就是独缺严谨的证明。于是她只得跟着劝说道:“朕知道现在有许多定理的基础都还很不稳固,许多东西甚至还不能自圆其说。不过若是太过执着严密
,把思维束缚在严密的网里,就不会得到创造
的发现。所以朕希望诸位能暂时忘掉严密
,不管它对不对,逻辑上能不能严格证明,只要是直观上觉得对,又能解决问题,那就大胆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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