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大投资
正如孙
所言,此刻的东林
确已陷入了生死存亡的严峻境地。“庚寅事变”不但让东林
在政治上一败涂地,从往日廉正严明的清
,一下子沦落为争权夺利的恶
。更因受芝兰等人抄没行银、
易所的牵连,一时间颇为江南舆论所诟。然而杭州商会会长王霖生这几天却在为了东林
的事情烦恼不已。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同情东林
,或是说对东林
还存有什么感情。而是他那宝贝儿子王罡再一次做了一件让他胃痛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又恰恰与那天杀的东林
有着密切的关系。
此时此刻在王家大院的书房中,一脸肃然的王霖生正以严厉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可作为当事人的王罡却依旧是一副水火不侵的表情,冷俊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他并没有做错事,而是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一般。眼看着儿子如此桀骜不逊的模样,饶是老
巨滑的王霖生也没了辙。却见他长叹一声责难道:“罡儿啊,你要气为父气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能不再那么肆意妄为啊!”“父亲您请息怒,孩儿实在不知道孩儿哪儿又惹您生气了啊?父亲您就算是要责怪孩儿,也得让孩儿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嘛。”王罡明知故问地拱手道。
“你,你…”面对一脸无辜相的王罡,气急败坏的王霖生差点儿没气背过去。他实在不明白儿子王罡瞒着他作了那么大决定。怎么现在还能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于是,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的王霖生当下便将脸一唬,继续责问道:“什么事?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为父吗。何掌柜已经都向为父汇报了。说!你把那笔钱都花哪儿去了!”
“回父亲,孩儿从何掌柜那里支的钱都已拿去资助东林
的朋友们了。”王罡老实地回道。
“哼,你倒
干脆大方的嘛。一出手就足足五万元现银。好气魄,够义气!可你知道为父赚这些钱有多辛苦吗!为父作为一家之长,撑起这片家业有多艰辛吗!”越说越气的王霖生猛地一拍桌子斥责道:“逆子!你还不快给我跪下!”
“父亲,请听我解释。孩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王家的家业啊。”王罡不甘心地下跪道。
然而王霖生却丝毫没有听王罡解释的心思。却见他顺手
起了手边的手杖指着王罡呵斥道:“那五万银圆竟被你这败家子送与了狐朋狗友。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叫什么为了王家!”
“父亲,咱们王家富甲天下,您就真在乎那么点钱财吗?那五万银圆您就当是孩儿在外投资一笔生意算了。”王罡不服气的回嘴道。
“不错,五万银圆投资一笔买卖算不了什么。可老夫就是再有钱也不会把钱眼睁睁地往水里扔。世人都知道东林
参与了此次的叛
,那
魁钱谦益更是诸逆之首。我等良民百姓对此逆
惟恐避之而不及。你倒好竟然拿了钱去结
逆
!我看你是想毁了咱们全家才是!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要命了。为父今
就成全你,打死这个逆子。总比
后牵连全家的好!”说到这儿王霖生便用手杖猛地朝着儿子
了过去。
手杖啪地一声地狠狠砸在了地砖上,却被王罡灵巧的躲过了。而他在左挡右躲之机也丝毫没有讨饶的意思,依旧灵牙利齿着辩驳道:“父亲,请听我解释。对于南京的事情,孩儿自然是一清二楚。否则当初孩儿也不会劝父亲和几位叔伯联名写信向孙首相表忠心了。孩儿既然上次未让父亲失望。这次自然也不会来害全家!”
“哼,事到如今你还死
不改,还敢嘴硬!”王霖生边收起了手杖,边大声
着
气责骂道。这一来是因为他追打了半晌早已体力透支。二来倒真是那么有点被王罡说动心了。毕竟在上次的“庚寅事变”中王罡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不但让江南诸商会在政变中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更趁此机会适时地向未来的君主表了一番忠心。也正因为如此有一段时间王霖生还真萌了将家业交给儿子处理的念头。然而这念头才起了没几天,底下的掌柜就来向自己报告说王罡以个人名义从帐上支走了五万银圆。儿子突然取走这么多的现金当然引起了王霖生的注意。而在知道这笔钱的去向后,王霖生更是当场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儿子竟然将这笔钱赠与了东林
。要知道如今的东林上下处处遭人白眼,可谓是举步为艰。最主要的是他们这次还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孙
。谁都知道身为首相的孙
在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天下的主人了。可东林
却偏偏得罪了这么个主。现如今凡是有些头脑的人无不象躲瘟疫一般,躲着东林
。就算是要巴结士人官吏,人们也会去选择如
中天的复兴
。而不是那个晦气的东林
。然而自己的儿子偏偏就反其道行之,吃错了药般的资助起了东林
。还一出手就五万银圆。这不是在没事买麻烦吗!王霖生不知道为何一向精明的儿子怎么出如此混招。莫不是被东林
下了什么咒蛊吧?
正当王霖生胡思
想之际,刚才还在那里躲闪的王罡,突然回头跪在了他面前,恭敬地叩了三叩道:“父亲,您若只是想做个普通的商贾,一辈子跟在粤商的后头拾牙浍。那您大可现在就打死孩儿。孩儿绝不会再躲藏了。这样一来
后也就没人再会给您添麻烦了。可您若是还希望王家能更上一层楼的话。就请您再听孩儿一次解释吧。”
看着王罡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王霖生也只好颓然地坐回了太师椅上。儿子只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份家业终究是要由他来继承的。可自己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儿子。想到这儿王霖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道:“好吧,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眼见父亲肯听自己的解释,王罡也很是高兴。却见他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朝父亲做了个揖道:“父亲,正如您所言,世人都知道东林
这次栽了个大跟头。而所谓的粤
,也就是复兴
则是权倾朝野,如
中天。因此这些日子世人纷纷打破了脑袋都要去巴结复兴
。而对东林
则是惟恐避之而不及。可孩儿要说那些现在巴结讨好复兴
的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蠢人。”
“哼,巴结讨好复兴
的人都是蠢人。言下之意你这出钱资助东林
就算是英明?”王霖生不屑地嘲
道。
“回父亲,英明二字孩儿不敢当。此二字只适用于孙首相。孩儿只是在做一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罢了。”王罡谦逊地说道。
“哦,大买卖。你就不怕太过贪心,蚀了老本么。”王霖生一拧眉头警告道。
“父亲,您不是一直都教导过孩儿富贵险中求吗。没有风险,又哪儿来的富贵呢。如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巴结复兴
就一定能有好处。人人都知道有好处,又不用担风险的买卖,试问能有多大利润呢?现在我等别说是向复兴
捐献五万银圆。就算是献上五百万银圆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这笔钱对东林
来说却是在雪中送碳。这其中的意义想必父亲您也一定能明白吧。”王罡一脸正
着分析道。
“锦上添花自然是不比雪中送碳。可是罡儿啊。这雪中送碳也是要看对象的。东林
如今已经是条破船了,随时随地都有沉的可能。人家都巴不得下船呢,你怎么还傻乎乎地要往上凑呢。能求得富贵自然是最好,可陪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不值得了。”王霖生语重心长地提醒儿子道。
然而王罡并没有在意父亲的提醒。却见他自信的一笑道:“父亲,您大可放心。东林
这条船是绝对不会沉的。相反经历了这次的变故后他们反而会越挫越勇。”
“咳,罡儿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无论东林
人再怎么努力,他们都不会再有机会重整旗鼓了。因为他们得罪的是一个开国皇帝。虽然新主是一个大度的人并没有因为南京的事株连整个东林
。但在新朝之中注定是不会有东林
一席之地的。罡儿啊,你这次的投资是一次糟糕的投资。那五万银圆就算是做了善事。至于东林
就不要再同他们来往了。”王霖生想了一下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父亲此言差矣。”王罡高声反驳道。毫无疑问他既不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投资,也不认为自己该就此结束。只见他傲然地抬起头注视着父亲开口道:“新主不但不会治东林
的罪。而且以新主的脾气,还会就此拉东林
一把。也就是说在
后的新朝之中东林
依旧能保持一定的地位。”
“傻孩子,有谁会去拉自己的仇家一把。新主再怎么大度都不可能做这种糊涂的事。而圣意也不是我等草民可以随意揣测的!”王霖生瞪了儿子一眼警告道。
“父亲,孩儿这不是在揣测圣意,而是在分析圣意。不知父亲注意过没有新主麾下的香江商会虽势力强大,涉及范围广泛。但在香江商会中却没有一家商号是独家经营的。换句话说,就是同一个行业中必然存在两家以上的商号。就算是新安杨家亦不能垄断一个行业。不止是经营商会。新主在其他各个方面亦十分注重对底下权利的分配与制横。正如我们江南诸商会与香江商会、香江行银与扬子行银,新主是绝对不会容忍一家独断的情况发生的。因此新主自然也不会让复兴
独占朝堂。”王罡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了现在的判断。当然光有这样的分析是绝对不够的,促使王罡作出最终决定的还有其他的因素。但就目前来说他认为自己的这一番分析已足以说服自己的父亲了。
果然听了王罡这么一番分析之后,王霖生不
叹服地点了点头。在心中自豪地夸赞起儿子的心思缜密来。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这一变化
出来。却见王霖生又试探着向儿子问道:“罡儿,听你这么一说,好象确是那么一回事。但新主难道就不怕底下起内讧,或是因为内斗而削弱自己的实力吗?”
“父亲,这正是新主的手腕高明所在。香江商会成立至今并没有因为内斗而削弱自身的实力。相反通过同行业的竞争,提高了商号之间的实力。那是因为香江商会内部有着一套完整而又严格的会规。底下的每一个行会也有各自行业的行规。所有的竞争都在会规行规圈定的范围内进行的。破坏会规行规的不法行为将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相反则会得到相应的奖赏。如此种种的赏罚制度让行业间不会因为恶意争斗而伤及筋骨,又能防止一家垄断而威胁到新主的地位。父亲您不也一直对香江商会的制度赞不绝口吗。新主既然能如此成功地经营商会。那她一定会将其中的成功经验引入
后的治国中去的。说实话,我总觉得新主当初在商会中尝试的种种规则制度就是在为今天做准备的。”王罡
脸向往着说道。同其他年轻人一样王罡也有着自己的一份抱负。但作为一个出身在商贾世家的年轻人,财富的多寡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所追求的是受人尊敬的地位。这样的地位若是在以前商人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但如今不同了,天下间很快就会有一个商贾皇帝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同为商贾出身的孙
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敬感。
王霖生对于即将出现的商贾皇帝自然也是奋兴不已。但同他的儿子不同,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感慨与不安。感慨着属于商贾的新时代现在才来临,不安着新时代可能带来的大巨冲击。眼看着儿子侃侃而言的模样,这种感慨与不安也随之加深了。王霖生突然发现自己老了许多,不
暗自感叹自己或许真该将这个世界交给年轻人了。想到这儿,他略显疲惫的朝王罡摆了摆手道:“罡儿啊。为父老了,胆子也小了。你觉得怎么做适合就怎么做吧。不过为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切不可过于自负啊。”
“是,父亲的教诲,孩儿定当铭记在心。”王罡赶忙起身恭敬地朝父亲做了个揖邀请道:“父亲,孩儿还有一事相求。请父亲到时候务必能赏光。”
“哦?你是要为父见什么人吧。”王霖生不假思索地反问道。
“正是。父亲您既然出了这么多钱给人家。总给人家一次当面道谢的机会吧。”王罡一抬头狡诘的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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