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巾帼英雄
　“四川总兵秦良玉见过首相大人。”

　“罪妇高桂英见过首相大人。”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首相府邸中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搀扶起了这两个名天下的女将军。那头银发气质不凡的老妇正是护送大西使节而来的四川总兵秦良玉。至于同她一起来的大西使者则被与钱歉益处理了。反正和谈的最低底线已经给了钱歉益。毕竟处理这种事情我们老巨滑的礼部尚书更有经验。而秦良玉身旁的身着戎装的中年妇人乃是李自成的结发子高桂英。在高桂英的身后还跪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将领。若是孙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这次一同归顺的李过、刘芳亮、高一功、郝摇旗。孙不看了一言身旁的张家玉。看来这次张家玉确实没让自己失望，他不但带来了胜利的消息还带来了包括左梦庚部的六十万人马归顺的中央。虽然这其中真正能战斗的人员并不多但却为湖广乃至河南的安定打下了基础。知游击战厉害的孙可不希望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拉一票人马在大别山上和自己打游击。那样的话自己就和现在被山西搞得焦头烂额的多尔衮没什么区别了。

　“谢首相大人。”众人连忙起身道。其实在孙观察秦、高二人的同时。秦良玉和高桂英同样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孙。毕竟同为女人的孙现在是明朝级别最高的官员，甚至可以说是大明实质意义上的统治者。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又怎能不引起别人的好奇呢。不过让众人吃惊的首先是孙异常年轻的年龄。说实话咋一看孙的模样很难将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同权倾朝野的权臣联系起来。更难让人相信就是这么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阻止了几十万辫子军的南侵。在高一功等人看来孙怎么着都要是一个象高夫人这般懂得武功的健妇吧。但从孙的步态中他们可以看出孙的武功不怎么样。就算是会一定也是三脚猫的功夫。

　不过让秦良玉略感吃惊的倒是孙谦和友善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以勾心斗角著称的官场上早已不多见了。特别是孙现在所处的位置使得这种态度更是显得难得。她若不是特别会伪装，那就是性格使然了。无论是哪儿一种都是令人佩服的。《尚书》上说：“招损，谦受益。”这个道理不少人都懂。但处在了那样一个位置，拥有了那样一种权利后还能做到这点就难能可贵了。由此秦良玉对孙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相比秦良玉而言高桂英就没那么复杂了。现在的她对于孙只有感激二字可言。高桂英是李自成的结发子。亦是赫赫有名的农民军领袖高祥的侄女。人称高夫人。她在各地农民军中享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和威望。这次孙能如此顺利的收服李自成部高桂英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个农家出身的女子虽没读过多少书却比某些读诗书的人还要识大体，更能明辨是非。李自成的死确实给予她很大的打击。但她同时也意识到再这么混战下去是无意义的。大顺军已经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而从张家玉还回李自成的尸体，到朝廷主动赦免所有人的罪名。都让高桂英看到了对方的诚意。更让她感动的是孙还以明首相的身份为李自成写了篇悼文。她知道这已经是朝廷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这也让她做出了一个颇有争议的决定。

　是的，自己的叔叔高祥、丈夫李自成都是死在官府手中的，但大顺也死了崇祯。怨怨相报何时了，与其让汉家为了私仇继续血不如联手对付外敌。因此在不少将领叫嚷着要为李自成报仇要同明军决一死战，并推选高桂英为农民军新首领时。这个女子选择了接受招降，选择了同孙握手。

　“早就听说两位女将军是不世巾帼女英雄。如今能够得见两位前辈真是孙的荣幸啊。”在众人的簇拥下孙同秦良玉、高桂英等人走进了大厅。此刻的孙多多少少有些‮奋兴‬。那几句话倒真是出于真心。毕竟当孙还在河南做民时眼前的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另一个则已经是农民军中的骨干人物了。这样的身份在明朝实在难得啊。

　“首相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之辈，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杀敌。真要说巾帼英雄的话也该是秦将军啊。当年身督三千‘白秆兵’抵榆关同靼子作战，上急公家难，下复私门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高桂英朗的笑道。虽然秦良玉是官军，甚至还同农民军过手。但是在农民军中这个女将的口碑却一向不错。一来是因为秦良玉的“白秆兵”纪律严明不想其他官军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二来秦家一门忠烈在辽东血战浑河的事迹也在百姓中广为传。

　“高夫人过奖了。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啊。再说秦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有难，理当身而出。”秦良玉谦逊的摆摆手道。但她那是皱纹的脸上却有了一丝少见的落寞。秦昌元年，秦良玉之兄秦邦屏率3000“白杆兵”赴辽东战场。天启元年三月，后金军在攻陷开原、铁岭之后，围攻沈。秦邦屏等前往增援，军至浑河，已闻沈失守。众军意气昂然，固请进战。“白杆兵”勇渡浑河，结营未就，即遭到后金军主力围攻，秦邦屏及千余石柱土兵战死。此战被称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得到兄长战死的消息后，秦良玉毫不犹豫的亲率第二批“白杆兵”3000人北上赴援。并受命镇守山海关，力跨后金西图关内必经的要道。在秦良玉守关期间后金军一直未能破关西进。秦家也由此受到的朝廷的嘉奖。对于秦家北上抗金的举动在不少土司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的。秦家世居巴蜀又不是汉人。干嘛派兵千里迢迢的去辽东参与汉人同人的争斗。有些人甚至还说秦家这么做是为了汉人皇帝的封赏。若真是为了那么点封赏。那么这换取的代价是否也太惨重了些。

　秦良玉的一句“国家有难，理当身而出”让孙感慨万分。说实话关于浑河之战她也是到了明朝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场战役的。可这场战役对她的震撼却远大于在辽东发生过的任何一场战役。同在辽东发生的其他明军与后金军的战斗不同。浑河之战是西南少数民族的“白秆兵”同辽东的后金军的战斗。双方此前连照面都没打过。努尔哈赤的“七大恨”和从四川来的“白秆兵”更本就扯不上关系。而后金军对辽东等地的洗掠也惹不到远在四川的秦家。但就象当时的兵部尚书张鹤鸣评说的：“浑河一战是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秦邦屏所率“白秆兵”表现出的彪悍与血让其他明军黯然失。更让孙感到扼腕的是这些“白秆兵”不是倒在后金军的铁蹄下。而是倒在了炮火之下。那些火炮正是后金军从明军手中缴获的。“白秆兵”类似罗马方阵的长阵并不害怕骑兵。但火炮却是这种密集方阵的克星。结果3000“白秆兵”血撒浑河。

　可饶是如此秦良玉还是亲率第二批“白杆兵”赴援。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一场在后人看来是汉之间的战争。按照后世某些人的说法岳飞、袁崇焕这样的人都是阻挡历史前进大汉主义者。那秦良玉、秦邦屏又怎么解释呢。他们不是汉人却同样执着于抗清。历史上的夔东十三家军亦有不少少数民族的部队。他们可与大汉主义扯不上边。正如秦良玉所说的“国家有难，理当身而出”无论你是什么民族你都是中国人。这与民族间的仇杀无关。只是作为一个国家的军人在面对自己的国家遇到动，受到侵略时所要负起的职责。而这一点在秦良玉这样的少数民族将领身上就由为明显了。想到这儿孙对秦良玉更是肃然起敬。只见她正道：“秦将军，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无论他们是否留下过姓名。无论是在白山黑水；沙漠戈壁；还是在广袤的大海之上。大明都不会遗忘曾经为守护她而血的人。那些为百姓牺牲的将士，百姓亦不会忘记他们。”

　秦良玉惊讶的抬头看着孙，发现孙的表情异常宁静也异常的真诚。不知为何久经沙场的秦良玉竟也有了些激动。其实孙的话不但让秦良玉感动，亦让张家玉和高桂英深有感触。无论这些人曾经站在哪个阵营他们都是在为这个国家的百姓战斗。想到这一路过来大小战役中阵亡的农民军将士高桂英不感叹的说道：“是啊，大伙儿都是老百姓。当初还不是为了乡亲们讨口饭吃。当年要不是走投无路，只好跟着男人造反，还不是一辈子围着锅台、磨台转？”

　“高夫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哦。夫人的申明大义、以国事为重、不计较个人的得失。这可是让许多嘴仁义的无行文人都要汗颜的哦。那些家伙嘴上说的好听，却是整个的银样蜡头。”孙摆摆手道。

　听孙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不雅的词语。秦良玉、高桂英同她不由面面相窥，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笑。连带着他们身后的张家玉等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看着孙同高桂英相视而笑。一旁的张家玉也是感慨万分。“一笑抿恩仇”这话说得容易。可谁又知道眼前这两个女子这“一笑”背后承载着的是多大的压力。这一笑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襟。眼前的这三个女子都是少见的奇女子。她们的襟和气魄让这个时代的男子都黯然失。眼见孙从容的表情张家玉对她的敬佩更深了一步。这种敬佩以不再限于孙的那些新奇理论。而是来自于她本人宽阔的襟和远大的眼光。张家玉发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后再同孙见面，她自身所散发的光彩就会更闪亮。仿佛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随着时光与战火的磨砺越发显出其本身的耀人泽。

　“张军长，高夫人他们的人马安排妥当了吗？”孙的提问将张家玉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回首相，高夫人和其他义军的人马均已开始接受整编。不过另有不少家眷需要安置。”

　孙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招安这么大一批人马当然让要将他们的家人安排妥当。事关军心这可是件大事啊。

　一旁的高桂英见孙面色有异以为孙是在为如此众多的人员不能安置而感到为难。于是她朗的一笑道：“首相大人，放心。咱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我也知道朝廷现在困难。咱可以自己种地屯垦。”听高桂英这么一说她身后的李过、刘芳亮、高一功、郝摇旗可就有些不乐意了。这可是朝廷来招降他们的啊。有道是想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如今虽说朝廷是给了他们不少赏赐和封号。但毕竟不能和以前大顺朝比。那时侯的他们可个个是开国功臣啊。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今非昔比了。特别是现在他们的人马都被拉去搞所谓的整编了。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了几个亲兵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这些官军就此翻脸，杀他们几个还不是比捏死个蚂蚁还简单。想到这儿这几个大男人只好又把头低了下去摆一副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的表情。

　孙看着刘芳亮、高一功等人的表情知道他们是误会自己了。于是她微微一笑道：“诸位将军，朝廷既然招安了诸位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诸位的家眷也是大明的百姓，大明的国民。因此朝廷绝不会再让他们忍饥挨饿的。对此朝廷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孙说罢一把向众人展开了一张硕大的地图。 　Ｍ.sSＶvxＳ.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