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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一节(下)
 李弘对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骑说道:“张帅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毕竟是⻩巾军的老人,投降归投降,归顺是归顺,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你参加官军和我一起西征,就等于你背叛了太平道,背叛了⻩巾军,所以你不愿意,我很理解。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这个选择。你回太行山吧。”

 张⽩骑动地望着他,小声说道:“你愿意放我回太行山?”

 “天子大赦天下,你现在没有任何罪责,你是个自由人,你想到哪里去都可以,但你最好回太行山。以你这种⾝份,离开了西征军大营,随时都会被人砍掉脑袋。”李弘笑着说道“另外,你给我的名册中,有一万八千多人要离开,是吗?”

 张⽩骑点点头,说道:“除掉老弱病残,就是有家有口一定要走的人,剩下的就是一些很顽固,不愿意参加官军的人。大人的意思是太多了吗?”

 “我只是确定一下,没有其他意思。现在他们都是无罪的庶民,可以自由离开。这样吧,明天,你们几个⻩巾军的首领安排他们离开邯郸。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很困难,所以只能给他们提供一点盘和路上的⼲粮,这是尽我最大的努力了。”

 两人被感动的无话可说,趴伏在地,一连给他磕了几个头,离帐而去。

 李弘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他走到地图边上,眼睛望着地图,脑中却在想着张⽩骑和⻩庭。

 “子龙…”

 赵云赶忙走过来。

 “你去告诉张⽩骑和⻩庭,让他们带一些人一起回太行山。”李弘沉昑着说道“那些顽固而没有家的人都带走,免得他们私自组织起来,在乡里烧杀抢掠,为祸百姓。”

 “大人,这要是让人知道了…”

 “我问心无愧,怕什么?你去吧。”

 遣散⻩巾军降兵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西征军大营在喧闹声中渐渐得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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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城外的原野上,一队队的骑兵,步兵在各自屯长的带领下,进行着艰苦的训练。战鼓声,牛角号声,叫喊声,从早到晚,从不见停歇。

 从各地征调的武器装备还在陆续运抵大营。

 就在同一天,恒祭,璎彤,楼麓带着一千一百名胡族士兵赶了回来。

 李弘听到赵云的禀报,一时间难以相信,他动地呼着,吼叫着,冲出大帐,骑上黑豹,旋风一般卷出了大营,了上去。

 这么多年来,在大汉国的北疆土地上,只有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部分胡族部落的拥戴,也只有他,把汉胡两族的战士融和在一起,带着他们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也只有他,始终如一,真心实意的把胡族士兵当兄弟一般看待。他对胡族士兵的尊重和维护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次,当他远征千里需要战士的时候,拥戴他的几个胡族部落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友谊之手,象兄弟一般给了他強有力的支援。

 李弘一直忐忑不安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令人感动的结果。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今生只要有了这些肝胆相照的兄弟,他就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我有这么多勇猛天下的兄弟,我怕什么。

 当晚李弘盛情接待了新来的胡族士兵。

 恒祭笑着告诉李弘,这次楼麓又是偷跑出来的。黑翎王一听自己的儿子要随汉军远征西凉,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下⽩山。‮队部‬可以借,儿子不能借。楼麓见百般哀求都没有用,⼲脆一路杀下了⽩山。黑翎王无奈,担心自己的儿子会死在西凉,于是命令部落里最精锐的铁骑,自己的六百名亲卫黑翎骑跟随楼麓,保护楼麓的‮全安‬。他还是宠爱自己的儿子。

 舞叶部落的墨赐和⽩鹿部落的鹿破风还是那句老话,你豹子怎么说,我们就跟着你怎么⼲,唯你马首是瞻。

 李弘笑着对璎彤和恒祭说道:“你们又带来了几百人,部落的实力够吗?”

 璎彤笑道:“够了,大人放心吧。自从去年击败鲜卑之后,边境这几年应该很安静。慕容风和拓跋锋都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恒祭也说道:“护乌丸校尉箕大人正在募兵。等他的‮队部‬有了一定的实力,边境就更‮全安‬了。”

 “大家都是愿意来的吗?你们没有強迫吧?”李弘问道“此去西凉,前途未卜,也许我们都会⾎洒西疆,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胁士兵。”

 “大人多心了。我们走之前,你就叫我们问过大家,可有人愿意回家的,但没有人回去。你在当场,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们还问了几遍,但的确没有人愿意回去。现在谁回去,谁就是孬种,即使活着,在部落里也抬不起头来。我们胡人虽然没有你们汉人那样有学问,懂得多,但我们知道谁对我们好,谁对我们不好。对我们好的人我们应该怎样报答,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应该怎样报复。”璎彤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人待我们如同兄弟,把我们都当作大汉的士兵,活着的时候给我们饷钱,死了的时候给我们抚恤。你看看我们这些部落里的勇士们,哪一个不愿意跟着你。大家都愿意和你征战沙场,都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恒祭感叹地说道。

 楼麓这时走过来说道:“大人,我们乌丸铁骑几十年来,帮助你们大汉国打了许多战,但你是第一个发给我们军饷的大人,是第一个付给我们抚恤的大人。我⽗亲看到那笔钱,很感动,泪⽔就在老人家的眼眶里转啦。⽗亲把那笔钱折成了羊,分给了部落中那些阵亡士兵的家人,大家都⾼喊着我⽗亲的大名,感我⽗亲的仁慈,可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大人的恩情啦。”

 李弘想起阵亡的将士,心里一痛,泪⽔不噤润了眼眶。他想说什么,但嗓子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

 抚恤,就那么点抚恤,竟然搏得了胡族战士们的心。

 尊严,这是一个士兵最后的荣耀和尊严,谁都没有权利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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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再次上书天子。

 ‮队部‬已经集结完毕,急需天子决定‮队部‬的建制。因为建制决定各部军官的级别,各部军官的级别决定各人的官职,官职又决定了各人秩俸的多少。

 李弘上奏天子,极力褒赞上⾕郡乌丸族和上⾕郡鲜卑族,说两族诸多部落积极响应天子的征诏,配合陛下西进凉州平叛的行动,各尽所能‮出派‬了大量骑兵加⼊了西征大军,恳求皇帝陛下给予褒赏。

 同时他再次催促朝廷尽快决定‮队部‬的西进路线以及提供五万‮队部‬的军需补给,负责‮队部‬能否如期西进,很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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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现在比他还着急。

 张温已经被天子任命为太尉了,但这并不能带给张温什么实质的能够扭转西凉局势的东西。他要援兵,⾜够多的援兵。

 西凉叛军在去年年底击败官军之后,本来准备抢在大雪来临之前攻占扶风郡的郡治槐里城,但因为大雪突然降临,叛军粮草不继,不得不匆匆撤退。他们利用整个漫长的冬天,在汉郡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叛军首领北宮伯⽟准备在开舂之后,率部出击,攻占长安,侵掠三辅。

 张温在二月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现在三辅的所有汉军加在一起也就十万人,还包括战斗力不強的郡国兵。以十万人对付十五万叛军,怎么打也打不过。更重要的是,北宮伯⽟一旦出击,必定要和几万先零羌,湟中羌,义从胡(凉州张掖处的羌人),⽩马羌,参狼羌等羌族部落骑兵相约夹击。到了那个时候,十万汉军本无法守住长安,守住三辅。

 张温一天一封告急,三天一封加急,六天一封特急,快马天天往返长安,催讨援兵。到了三月,张温⼲脆天天特急,快马只见进洛,不见出洛

 天子和朝中大臣一个个给催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李弘的奏折总算给了天子一个息的机会。五万兵有了,现在就是要解决五万大军的军需和西进的粮草补给了。谁知道这个问题一议就是半个月,而且还没有议出结果。

 张温刚刚⾼兴了几天,随即发现冀州的李弘部五万人马待在邯郸本就没有挪窝。他急了,一天两封特急快马催促朝廷,要求他们立即命令李弘的大军启程西进。但五万大军的西进路线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怎么让李弘的‮队部‬启程?如果強行要求李弘按原定路线西进,在沿途没有粮草补给的情况下,大军还没有走到河东,士兵和战马大概就要饿死了。这连不懂打仗的皇上都知道。

 这个时候李弘的催促文书也开始一天接一天地飞到洛了。

 皇上先捡容易的办。

 “诸位爱卿,这西进凉州的五万军队绝大部分都是由蚁贼俘虏改编而成,没有建制,所以李中郞上书询问此事,讨要建制。诸位爱卿认为如何处理啊?”

 这事一般都归大将军何进处理。

 何进马上出班奏道:“按大汉军律,将军可统一军,一军营五部,一部最多二千人。每部由校尉或者军司马统领。现在李中郞统率五万大军,至少要二十五个校尉或者军司马,但他现在手下只有四个军司马,没有一个校尉,所以这建制如何安排,必须要从长计议,一时之间,臣实在没有办法给一个答案。”

 天子愣然。这事也要从长计议?那李弘的‮队部‬何时才能走进西凉‮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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