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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虚惊一场
 船驶出马六甲海峡的第三天,接到公司航运部指示:有可能到巴基斯坦卸货,港口未定。

 中午,船员们正在餐厅里狼虎咽,大喇叭忽然闯了进来,并开始广播:“来消息了,到巴基斯坦。”一听到“巴基斯坦”四个字,二水汪风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僵直,整个人好似一具在冰雪下面沉睡了几千年的木乃伊。工友们忙将这具木乃伊抬回房间,而后叫来田和船上的兼职医生二副。众人折腾了好半天,汪风终于有了知觉,只见他用手指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猛虎,猛虎…”

 众人忙问:“虎在哪里?”

 汪风又用手指向窗外,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猛虎,猛虎…”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大喇叭将音量降到最低,在餐厅里广播了一条骇人听闻的的消息:“汪风曾经在‘胜利号’货轮上工作过,是‘猛虎事件’中的幸存者,因为大脑受过刺,精神不太正常…”

 一听说“猛虎游击队”付涛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扣住大喇叭的衣领,接着像老鹰抓小一样将大喇叭吊在半空中。大喇叭一边挣扎,一边借助鼻孔发出求救信号:“放…放手!”

 付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慌忙松开双手。大喇叭像虎口逃生的羔羊,急匆匆地摔落在‮硬坚‬的地板上。过了半晌,大喇叭才歪歪倒倒地爬起来,用手捂住喉咙,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的神经病啊!”“你真的知道‘猛虎游击队’?”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关你**事…”

 “我哥哥付海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牺牲的…”付涛说罢,自顾自地哽咽起来。

 一听说“付海”二字,大喇叭为之一振,霎时忘了付涛对他的大不敬。大喇叭梳理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将信将疑地问付涛:“付海真是你哥哥?”

 付涛使劲地点点头,不觉泪如雨下。

 大喇叭抬起沉重的目光,让它掠过纷的思绪飞向记忆深处。

 “10年前的一天,‘胜利号’货轮锚泊在斯里兰卡的一个港口锚地。当时正好碰上斯里兰卡发生内战,当地有一个名叫‘猛虎游击队’的恐怖组织冲到船上来,向机舱投放了两颗手榴弹,造成机舱大面积失火。机房里的工友有的被大火活活烧死,有的在逃上甲板时被游击队员用打死。紧跟在我后面跑上甲板的是一个名叫付海的水手,动作只比我稍稍慢了半拍,结果被游击队员一打死。后来,那个可恶的家伙又用指着我,我跳海。我不敢跳,他于是又开了一。我掉进海里后,整个人迅速往下沉,一直沉到海底。我以为自己也中了。后来,我喝了一肚子海水,又奇迹般地浮了上来,但是整个人都已失去知觉。再后来,‮府政‬的军队开过来,将游击队员赶跑了,我也因此获救了。”说到这里,大喇叭深深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底浮上来急于呼吸新鲜空气一样急不可待。在场的船员,如临其境,都紧张得摒住了呼吸。顷刻间,整个餐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喇叭接着说:“我亲眼目睹那些活蹦跳有说有笑的同事们,一夜之间与自己相隔,天各一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神恍惚,一提到游击队就开始发疯,就和汪风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医生说我因为大脑受到了严重刺,得的是精神分裂症。后来,公司赔了我一万元精神损失费,可我所受到的精神伤害是无法用金钱来弥补的。说起来,我真他妈的倒霉!之后,我又遇到一次沉船,但是侥幸获救了。人家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也是这么想。两次死里逃生后,我终于大彻大悟。我想,反正这条命是检回来的,阎王随时来要,我也决不讨价还价。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就这样,我的精神分裂症居然奇迹般地好了。你们瞧,我现在不是很正常?”

 听完大喇叭的诉说,在场的工友们面面相觑,纷纷向大喇叭投去崇敬的目光。想不到大喇叭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隐藏得这么深。更想不到的是,世间竟有这么不幸却又这么乐观的人。相比之下,付涛有些自惭形愧。

 其实,人生路上,谁都不可避免地经历一些坎坷。所不同的是,有的人跌倒了,又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直到最后再也爬不起来。大喇叭就是这样一种人,无法不令人肃然起敬。以前,付涛对大喇叭那张喇叭嘴恨之入骨,但自从得知他的坎坷经历后,大喇叭的英雄形象一下子牢牢定格在付涛心中。

 翌,又接到公司指示,说很可能将去波斯湾卸货。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无疑又给了船员们当头一击。叫苦不迭的船员们直接将矛头指向公司航运部:“航运部这些人都是他妈的饭桶,今天说到东,明天说到西,后天说到南,再后天说到北,以后就连我们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尤其是大台,显得比谁都要紧张:“狗的公司,哪里不能去,偏偏让我们船去波斯湾!”至于船去哪里,向来都是公司说了算,船员们无权参与决策,惟有通过叫骂来表示抗议。

 众所周知,位于伊朗高原与阿拉伯半岛之间的波斯湾,是目前世界上探明地下储油量最多的地方,也是波斯湾国家的必争之地,他们时常因为抢占油井而大动干戈。两伊战争,曾经打得轰轰烈烈,经久不息。伊拉克和科委特的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难以收场,以致于联合国都派去了维和部队。尽管近年来战事稍稍平息,大战不再有,可小打小闹时有发生。两伊战争期间,公司里有条名为“扬子江号”的货轮,在波斯湾遭到战争炮火的猛烈攻击,结果船毁人亡。当年,大台的父亲就是在“扬子江号”货轮上壮烈牺牲的。父亲牺牲后,大台作为船员子弟被招进公司。

 大台,又叫“服务生”在船上主要负责为高级船员端菜送饭、刷碗洗被和打扫卫生等工作。大台原以为别人都崇敬英雄,所以张口闭口都是他父亲与“扬子江号”的故事,并且以“自己是英雄后代”而自居。可是,很多人对这些烂谷子陈芝麻的事根本就不屑一顾。曾经有位老船员听后讥讽道:“你他妈的真是傻,你父亲跑船连命都搭上了,你也想走你父亲的老路吗?”大台听后,火冒三丈,当即起一劈头便打。发完毕,大台扔下木,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这才转身准备扬长而去。可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大铁从脑后凌空而下。铁正好打中大台的后脑勺,当场血如注。好在对方见势不妙,中途收回了九层功力,免去了大台的死亡之灾。后来,大台将这件事告发到船长那里。由于对方与船长沾亲带故,船长手中的天平难免会失去平衡。船长认为:大台先动手,对方属于正当防卫;防卫过程中允许有过失。于是,责令对方向大台道歉,而后匆匆结案呈辞。

 大台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自那以后,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大台,再也不敢轻易和别人动。尽管有时难免在心里俯视别人,但他毕竟不敢将这种思想轻易表出来。要知道,别人都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一旦动起手来,大台毫无便宜可占。

 这几天,大台坐立难安,吃睡不香,逢人便问:“真的到波斯湾吗?”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对!没错!是到波斯湾。”

 就在船进入波斯湾的前一天晚上,陈青山搂着田,聊起“扬子江号”货轮的悲剧。最后,陈青山万分沮丧地说:“,波斯湾一直不太平,我们船说不定也会和‘扬子江号’货轮一样…”

 田连忙用手捂住陈青山的嘴,埋怨道:“不要瞎说!为什么不往好的方面想?”

 “好好好,不想明天的坏,那就想今天的好!”说罢,陈青山爬到田身上,开始剥田的内衣。田没有拒绝,只是呆呆地望着陈青山,心想:如果真的碰上这么倒霉的事,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何不认了?再说,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论船员们如何恐慌,船最终还是如期靠泊在伊拉克XX港。公司考虑到人身安全,提前发来急电,警告船员不要下地,否则后果自负。最近,伊拉克局势动,每天都有一拨拨荷实弹的‮府政‬军队驾着坦克从码头附近的马路上匆匆碾过,隆隆的炮声更是不绝于耳。面对此情此景,船员们两眼发黑双腿发软心里发虚。毕竟,子弹不长眼睛。除了因工作需要不得已上甲板外,船员们一天到晚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惟恐遭遇不测。

 值得庆幸的是,靠港期间船员和船舶均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可是,就在船驶离码头的那天傍晚,港口附近发生一场战,伤亡惨重。想起船即将驶出波斯湾,距离死亡越来越远,船员们都在为自己侥幸躲过一劫而暗自庆幸。

 船驶出波斯湾后,公司来电说租家已将战争意外保险费转进公司账户。根据相关公约规定,船在为公司或租家服务期间进入战区,船员们应享受一定的风险金。公司在电文中提到的风险金数目庞大,老船员们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张空头支票。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凡是租家赔付的风险金一旦落到公司手里,就如同羊入虎口,有进无出。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公司又发来一封电传,说因为种种原因战争风险金不予发放。这令那些对风险金心仪已久的船员们大失所望。除了谩骂,船员们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发方式。孔夫子摇摇头,叹道:“三十里骂知县,没用!”

 大喇叭问大台:“你父亲牺牲时多大岁数?拿了多少抚恤金?”

 大台说:“50岁,拿了10万块人民币。”

 大喇叭说:“你再仔细想想!”

 大台仰起脑袋,非常肯定地说:“确实是50岁,10万块。”

 “这就怪了!”大喇叭又翻出相关的赔偿条款,指着条文一本正经地说“这里边肯定有鬼!你看这里写的内容,最少最少不得少于30万元人民币。”

 经大喇叭一点拨,大台如梦初醒,深有感触地说:“看来,这里边真的有鬼!”

 付涛掐了指间的烟蒂,从嘴里出一口烟雾,气咻咻地说:“岂止有鬼,有大鬼,有他妈的大大的鬼!当年我哥哥牺牲后,公司让我和我嫂子结婚,将包袱扔给我。那时,我狗不懂,稀里糊涂地在合同上签了字。结果公司啥也没赔,只不过让我在船上做一个可怜的小水手。唉!现在想起来,我他妈的上了公司狗的当了!”

 大喇叭联想到自己当初死里逃生结果只拿到一万元精神损失费,也开始怀疑公司在里面做了手脚,忍不住骂道:“狗的公司将我们这些船员当猴子玩哩!”

 洪七公听后,异想天开地说:“下次我们将船卖了,每人分个50万不就得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被轮机长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轮机长眯着眼睛说:“你想将船卖了?这有点不太现实。不过,咱们可以来点实际一点的。”

 大副点头附和:“对!公司既然昧着良心克扣船员们的风险金,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让它也放点血?”

 对于大副所说的“放血”船员们心照不宣。要知道,这是一条老船,老船上设备陈旧,说坏就坏,所以对于船方申请的备件和物料,公司从不敢不照单供应。一般来说,老船上的各种备件和物料相当充足。再说,老船每天的耗油量也不固定。顶风顶的时候,一天能烧40吨重油;顺水顺风的时候,一天只需要35吨。即使天天顶风顶,也可以通过使用经济转速来降低耗油,从而节省一部分燃油。船员们随便卖些备件、物料和燃油,就能收获一笔飞来横财。而这点损失对于公司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

 船一靠上印度的GOA港,一大群热衷于做小本生意的黑人朋友纷至沓来。这些小商小贩喜欢最原始的等价换。说是等价,其实不等价。总之,你得让他们有利可图。他们给你几只芒果或香蕉,你就得给他一大堆肥皂洗衣粉之类的用品。对于这些小生意,轮机长和大副不屑一顾,他们热衷于做相对较大的买卖。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这天,大副共卖了一缆绳、两条克令吊钢丝、三台潜水泵、四只铜头、五只滑车…轮机长更离谱,卖多少油心里竟然没个数,只知道前来装油的小木船数不胜数,直将大船围得水不通。小贩一时高兴,执意要多给轮机长和大副每人500美元现金作为回扣。易完毕,最终一结算,每名船员分得1000美元。轮机长和大副功高一等,理应多分,众人无话可说。

 船长没有亲手接这笔钱,钱是大副瞒着船长硬到阿玉手中的。船长说:“凡事适可而止。公司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

 轮机长和大副拍着脯,异口同声地说:“不用怕!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为了鼓励船员们后和他们继续保持贸易往来,买油的小贩又送来螃蟹、大虾、羊和兔各10公斤,用以改善船员们的伙食。晚上,船长指示管事从库房里搬出几箱啤酒,船员们就着山珍海味,胡吃海喝,海说神聊,好不热闹。

 席间,陈青山想起了田,匆匆喝完一碗啤酒,便起身告辞。孔夫子拉住陈青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身在朝营心在汉,惦记夫人了不是?干嘛不叫夫人一起来吃?”

 大喇叭故意调高音量,跟着起哄:“好你个陈青山,你老婆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也不让大伙眼福解解馋啊?”

 洪七公也惟恐天下不,附和着说:“对啊!漂亮的脸蛋是长给别人看的。整天躲在房间里真是太浪费了!”

 付涛连忙站出来,替陈青山解围:“我那弟媳妇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就让陈青山回去陪陪她吧!”

 大喇叭眯着眼睛,用诡秘的眼光将付涛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而后用充妒忌和嘲讽的口吻说:“你小子,有一套!果然有一套!我来问你,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媳妇?而且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奇怪!真他妈的奇怪!”

 经大喇叭一挑拨,众人的嘴巴一起咬住付涛,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陈青山无暇顾及他们的挑逗,趁机用盘子夹了一些螃蟹和大虾,又取了两瓶啤酒,一溜烟跑回房间去了。

 田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新鲜的海味了,一见到螃蟹和大虾,伸手便抓。陈青山见田如此嘴馋,不,说:“公司给我们每人每月一千块钱的伙食费,可我们每人每月分了八百块,实际上每人每月只吃了不到两百块钱。船上的伙食真是太差了!让你跟着受苦,真是不好意思!”

 “对!是太节省了!”田拔出嘴里的螃蟹腿,又说“不过,有今天这样的伙食打打牙祭也不错啊!”“这点螃蟹和大虾算什么!”陈青山从怀里掏出一叠美钞,不在乎地说“瞧!这是1000美元,是我们卖物料和燃油赚来的,就当是公司赔给我们的战争意外保险费,足够你天天吃山珍海味了!”

 “我才不要天天吃!吃太多,会发胖。”田嘟囔起来。

 “你们女人就知道减肥,瘦得跟魔鬼似的,有什么好,一点感都没有!”陈青山将钱进田的口袋,又说“不买吃的也行。反正,这笔钱归你支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想买衣服和化妆品。”田咽下嘴里的螃蟹,用油腻腻的嘴在陈青山脸上吻了一下,又说“老公,我爱你!”

 “你们女人哪,见钱眼开,我服了!”陈青山笑着摇摇头,接着又说“爱,光靠嘴巴说不是行的,总得付出实际行动吧!”

 田明白陈青山的意思,猫了他一眼,嗔道:“干嘛那么急,先填上面的嘴嘛!”

 陈青山遂取来两只酒杯,和田边吃边喝边聊。三杯酒下肚,田双颊绯红,煞是好看。陈青山不住惑,匆忙弃下手中的酒杯,将田一把抱起,扔在上。接着,自个儿光衣服。田蜷卧在角,害羞地望着陈青山,如同面临着自己的初夜…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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