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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窦初开
 事情并没有这样过去,我们自发的鼓掌行为,当时就被政委压制,我们的政委是位将近五十的老团职干部,他大概并不想一个背着大处分降级到这里的教员,受到英雄式的崇拜。他清原委,在饭堂外就和大队长烈地涉,让我们全看在眼里。

 排长在早点名时,特意留下我们集体训话,告诫我们不要冲动,大队长昨晚的话,不要再传播。可这些根本挡不住,林知兵已经成为全排的偶像,继而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新兵连、全大队的偶像。

 周晚上,宿舍这边的热水器坏了,男兵宿舍不能进,我和于晓梅一人提了两个暖水瓶,到办公楼那边去打水。我们在走廊里静等水开,在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偷听到了大队长和政委的在办公室的谈话。

 政委:“这个小林是你的老同学,受了点挫折不假,你千方百计把他到这里来,我也没反对,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树起来,他算哪门子英雄吗?”

 大队长:“于晓梅的事情叫他太难堪了。她大伯是军区首长,还有个哥哥在省中队,她的话分明是知道他受的是什么处分,不解释清楚,万一她说林知兵有男女关系问题,那小林就没法在这儿当教员了。”

 政委:“这事和于晓梅没关系。林知兵既然犯的是作风错误,组织也有结论,你就不应该这样给他旗帜鲜明的鸣冤叫屈,这不成了和上级对着干了!”

 大队长:“林知兵就是冤枉的,这是明摆的事吗!他根本不会看上什么日本女人,这就是加之罪,何患无辞!”

 政委:“你们是同学,你老婆孩子全有了,他还是单身,能没点想法吗?我看,要不是有点苗头,人家怎么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无风不起吗!”

 大队长:“林知兵在我们班最小,比我小七岁呢!他根本不是在这上动心思的人,要不然能女的来例假都不知道?我不和你说了,说也说不清楚!”

 政委:“我也不是想清楚什么,我只是觉得,老周,你这人思想有点简单,也有点哥们义气。你想想,这样一搞,不是明摆着说组织上不公平吗。你在士兵当中灌输这样的思想,只会涣散战斗力,以后,我们处理个把违反纪律的兵,他要不服,拿这个做例子,你怎么说!”

 大队长:“我承认,这件事我做的欠考虑。唉,这种错儿,别人想犯犯得了?林知兵是太聪明了,英语还学不够,连日本话都叫他听懂了,人要倒霉,喝凉水都牙!”

 政委:“我理解你们同学感情深,依我看,你要是真想对他负责,不如劝劝他干脆今年转业算了,在我们部队,他一下子降了这么多级,和一到底有什么区别,很难再抬头了!他懂外语,到了地方这种人才哪都抢着要,地方谁管什么作风问题,人挪活,树挪死吗!”

 大队长:“你不知道,他是唐山地震的孤儿,是当地知青和解放军救了他的命,所以才叫知兵。他多珍视军人这个称号你都想象不出来,让他当老百姓,不如毙了他!”

 政委:“这个问题今天不说了,下次民主生活会,我再和你交流。我们再说于晓梅这个事件,这造成的影响很坏。很明显,林知兵离当一个合格的教官,还有些差距,他给新兵连的任课,现在绝对不能恢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委成员委托我和你勾通一下…”

 我和晓梅谁也没心情再打水了,一人提着一对空壶,步履深重地走出了大门。

 月光如水,我们谁也不看谁,我能感到晓梅的肩膀在无声地*动,我也陪她掉了眼泪。我们这才发觉,我们还太天真,这件事远远不似想象中那般简单,根本不是一声道歉就能解决得了的。那天夜里,我失眠了,我活了十九年,头一次发觉这世上,除了父亲得了不治之症,还有其他烦恼的事情,会让我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林知兵此后再没给我们上过课,但我们私下里,还是叫他林教官。

 半月后的一个周末,我们下午放假。于晓梅悄悄拉着我、肖东琳、程垦,说要出去玩。我们四姐妹换了便装,向队里签名请假外出。晓梅一路领头,样子‮奋兴‬,笑个不停,我们问她干什么,她死也不答。她把我们带到一家饭店,大家才知道是要请客,嘻嘻哈哈走进去,看见那雅间里面已经摆了五颜六的杯盏,主位上端坐了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身着便装,坐姿直,晓梅笑着介绍说,这就是她大伯。我们都拘谨起来,已经进门的程垦和东琳纷纷向门口挤。我们都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将军,一位大军区的司令员。

 司令员是山西人,讲话亲切而幽默。他对我们几个躲躲闪闪的小女兵笑道:“怎么,我们培养出来的特警娃娃们,胆子这样小,那你们以后对了敌人、歹徒,也要这样藏猫猫吗?”

 我们全笑翻了,他又拿起筷子,指了桌子:“来,当我是敌人好了!我们一起打场攻歼战,战利品就是一桌子好菜。晓梅,你的教官们呢?”

 于晓梅说马上就到,拉我们一个个坐下,林知兵和大队长跟着出现在门口。我们急忙起立,又坐下,如此折腾了大半天,彼此看着,心都在跳。林知兵和大队长的样子也不比我们轻松,两个一米八0的汉子,在椅上只坐了三分之二,个个直,双手拳放膝上。司令员每问一句话,他们就一触即发般绷紧‮体身‬,严肃作答。

 司令员干脆了上衣,笑道:“今天,我们都在军营外,我也不是将军,你们也不是大队长,教官,她们也不是战士,我们平等地来一回聚餐,你们把我老头子当回朋友如何?”

 菜一样样端上来,他先举杯向林知兵:“小伙子,今天的酒宴是我设的,我说了,今天不是什么司令员,我只是代表家长,向孩子的老师道个歉。娃娃们还小,不懂事。”

 这场景很感人,林知兵眼眶都红了,我的眼里也充了泪水。

 司令员接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记住,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年轻人,受点委曲不要紧,要紧的是面对挫折,怎样端正心态,把握好自己以后的路!”

 大队长喜形于,轻轻推了林知兵一下,林教官立正站起,双手捧杯,将酒一饮而尽。

 那天,大家真的都放开了,我们也都喝了点酒。司令员和蔼得象父亲,对我们一一关怀,问长问短,我们来自不同省份,他对我们家乡都很了解,和每个人都能找到共同语言,用山东话和程垦唠家常,用四川方言和肖东琳逗几句。大队长和林知兵争相敬酒,司令员一边笑称你们是要把我老头子灌倒,一面不动声把他们灌到告饶,我们个个都开心得不行。这次宴席,我认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将军,有时候,平易在大人物身上,就是魅力。

 因为都喝了些酒,大队长允许我们晚些再回军营,我们四姐妹把臂坐在江边,大家谈来谈去,话题只在一个人身上。记得程垦当时天真地问于晓梅:“是不是有于司令员说话,林教官会重返他的原来的部队?”

 于晓梅成地摇摇头:“大伯是军区司令,和咱们总队不是一个系统,他只能过问一下,作用不会太大。要知道,林教官的处分是北京总部下的。”

 肖东琳是重庆姑娘,家境富有,这样的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送到这里来进行魔鬼式训练,虽然常常叫苦不迭,可业余生活里却比谁都活泼,她借了点点酒意笑着憧憬:“我原来想早点退伍,现在不了,我要争取考军校,将来一提干,我就回来追求魔鬼冰。程子你呢,哪门要是也喜欢林教官,和我一起追吧?”

 来自山东农村的程垦,在队里和她最好,这会儿被她说得脸色绯红,支唔了半天才说:“我这个样子,又傻又笨,林教官怎么会看上我,除非我象班长那样优秀。真的,晓梅姐,你再和你大伯说说,帮帮林教官吧,他可真冤哪!”

 于晓梅不说话,也不再笑,象是陷入了沉思。我看着她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才不要等什么提干不提干,我回去就向他说:“我爱你,林教官!”

 那天回去,我真的去了林教官的宿舍,我没见到他。后来我知道,他的行李早已经搬到营房那边了。他的身影,从此再没在新兵连这边出现。

 “当兵做什么,当兵做什么?”“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铁打的营盘。水的兵,和着这样的歌声,我们接了新一期学员,也送走一批退伍的老兵。最令人‮奋兴‬地是,我们开始执行任务。任务形形,全是有关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我们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集体荣誉感真是强极了。我第一次负伤,是一次执行抓捕任务,歹徒的刀刺伤了我的肩膀,我因此荣立了第一个三等功。

 住院的第二天早晨,窗户刚刚被护士打开,俊鸟在外面啼林,昨天战友们采的野花还未谢,一室的阳光和鸟语花香。

 房门开了,林教官拎着一袋水果,就象梦一样走到我的眼前。

 他在我的病房里足足呆了十分钟,因为医生护士进来查房,才告辞离开。

 之后,于晓梅和战友们轮来看我,她们都要坐前的凳子,我居然不许她们坐。只因为,那是林教官坐过的,上面还有他的体温。

 他单独来看我的事,我没和任何人讲,这是我心底的秘密。

 三个月后,我、肖东琳、还有另外一名女兵接到任务,转移涉嫌经济大案的嫌犯到南方一个著名的省会城市下辖的某县异地受审。嫌犯不多,只有两个,可全是女的。一天一夜的长途旅行,我们要和女嫌犯一起关在囚车中,这样的任务是比较枯燥的。开车前,我先向疑犯待路上的注意事项,要她们服从指挥,不许轻易暴身份,又教了她们一些自我保护的方法。正讲着,忽听肖东琳高叫一声,女囚们以为真有大难临头,现学现卖地全护了头趴到地上。我也吓了一跳,扭过脸正要责备,看见一辆本大队改装的4500押送车开过来,林教官笑着从驾驶窗伸手招呼。原来,这次任务是他带队。

 我们全‮奋兴‬起来,肖东琳一路上象花喜鹊一样说个不停,我的话也明显增多。一路上,我们共吃了三次饭,尽管全是他买回来的快餐或合饭,但大家吃得香极了,因为林知兵和我们在一起。他不当我们的教官,人显得轻松多了,多数时候都在微笑,我却敏锐地感到,这微笑后面,还隐藏着过去的阴影。记得下达任务伊始,队里安排的是于晓梅,不知为何临时换了肖东琳,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是他带队的缘故。

 一路之上无惊无险,我们圆完成了任务,中午就在县城公安局的小招待所吃了顿便饭,由看守所的同志作陪。席间,那儿的公安局长突然赶到,把一个拨通的了手提电话到林知兵手上,林知兵接了电话,立刻眉开眼笑,离席聊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那局长显然只为这个电话赶来,临时入席,加了两道好菜,还给我们上了听装的果汁饮料,然后笑问回席的林知兵:“怎么你和省厅的王副厅长很吗?”

 林知兵点头:“我们在警校,是一个班的同学。”

 局长面惊讶:“你和他同班同学?那省武警总队的徐大队长你也认识了。”

 林知兵点头。

 “他们那期可是特警的黄浦头期呀,就是培养干部的,接下来的几届毕业生,都至少混个副处。”

 与席者眼光全落在林知兵佩带的警衔上,气氛有点冷,局长环视一周,自觉失言,打住了这个话题。

 林知兵并不在意,笑着点头道:“我们周大队也是那个班的,同学有能耐好呀,走到哪里,都可以沾上他们的光儿。要不是这样,能劳你局长大驾来陪吗?”

 他说得自然,毫无尴尬之。我看着他,只想他和那班同学们当年种种,想他曾少年得志,神采飞扬地做涉外特警的风采。他现在已经认命了吗?

 林教官开车载我们回营,我们倒都不太说话了,只有肖东琳胆大,说没来过这个省会城市,林教官很善解人意,开车进城,带我们浏览了市区一角。也是命中注定,这一点点绕路,就耽搁到了傍晚才出城。

 华灯初上,我们正要在市郊找地方吃晚饭,林知兵车上的电话、间的警示器一起响起来,这是队里有任务的标志。林知兵停车接听,之后脸色立刻沉重起来:“大家听好,这里的省城机场发生一起严重的劫机事件,大队指示我们前往协助。”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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