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1912年4月11⽇。大西洋上。
风平浪静,无垠的洋面就像一面镜子。
由于天气晴好,视野可以达到极限。纵目望去,只见四周⽔天茫茫。尽管泰坦尼克是一艘如此大巨的船,但在这片洋面上仍只算是一叶扁舟,显得渺小、孤单。陪伴它的只有天际偶尔飘浮的云朵与⽔中时现的游鱼,海⽔是蓝灰⾊的,含着庄严淡远的意味;海⽔是流动的,提醒着它生命的活泼。海不像山一样突兀不平,迂回曲折,君临在人们头上;它是平坦、开阔、自由的,它单纯、美丽、洁净,但却绝不单调。大海是⼲姿百态的,它有时沉静得像个处*女,涩羞地用海⽔蒙着脸;有时发起怒来,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咆哮,连山也要为它战栗,兼容并蓄是大海的德
,它从不排斥不同方式流⼊自己生命中的成员;也从不拒绝大自然赋予它的任何离奇不经的成分。它简直就像一面魔鬼的镜子,一切生灵都可以在它里面隐没,又可以在它里面生成。
当然,人类要想与大海为伴,就应该了解它的习
…
泰坦尼克号是在穿过英吉利海峡,然后沿着北纬50度航线向北美洲航行。这条航道,由于受地球中纬度西风带和北大西洋逆行海流的影响,洋面常常波涛汹涌,巨浪翻腾。当进⼊北大西洋后,正逢四月乍暖还寒的季节,由于受寒暖流的影响,大洋的东西两侧温差较大。现在,泰坦尼克号经过的是从墨西哥湾向东流动的北大西洋暖流盛行的海域,因此,气温稍⾼。
船桥上,卡普顿·E·J·史密斯船长満意地看着前方。他已经在⽩星轮船公司服务了38年,担任船长也已经有26年了。作为公司的首席船长,传统上⽩星轮船公司新船的处*女航都由他来指挥,他退休前最后一次航行能够指挥泰坦尼克号的处*女之航,这又是一份殊荣。他不仅是一位称职的船长,还是位银须満面的家长,无论是哪一条船,船员和乘客都同样敬佩他…敬佩他的一切,连他菗雪茄、喝咖啡的样子,都显出他那稳重与斯文的奇特气质。史密斯船长相信自己的经验,更相信这艘“不沉之舟”6年前,他担任崭新的亚得利亚海号船长时就说过:“我想不出在什么情况下会使一条船沉没,也设想不到这条船会有什么重大的灾难发生,现代的造船技术已超过了这些。”当他完成此次轰动世界的泰坦尼克号航程后,他在事业的顶峰退下来,那是何等的荣光!上天给了他这样的机遇,他应该是受之无愧的。
“迈达特,速加!让它舒展筋骨。”史密斯向大副下达了指令,他要让世人看一看,这艘船有多大的能耐。
“是!”迈达特跑进指挥室:“莫迪,全速前进!”
莫迪立即将轮机车钟的船速推至“全速”位置。
指令传⼊机房,并继续传向每一个部门…
于是,整个机房全速运作起来。
泰坦尼克号的机房就像一间⾼大的厂房,几层楼的⾼度,使得它更像一间宽敞的大厅,且大的活塞曲轴上下运动,司炉将优质煤不断地加⼊炉中,已经燃烧得⽩炽的炉火噴吐着火⾆,映红了整个机房。机器轰鸣盖住了一切声响,人们有序地忙碌着。蒸气庒力表上的数字直线上升,庒力催动着活塞曲轴更快地运动…
“快往炉里加煤,全速前进!”
指令被准确地执行着,数不清的进料中闪动着火光,満⾝油污的船工在一铲铲地添充着煤炭…
所有的曲轴都在上下的运动,就像一个大巨的钟表內部,每一个部件都严格地按照统一的指令在忙碌…
纵员打开进气阀门,各种仪表在运转…
庒力表指针从50越升到100,进而转向150…
机器轰鸣…
⽔下,三个螺旋桨同时运作,搅起一股股的气泡…
海面上,船头划破⽔面,⾼速前进…
杰克和费彼奋兴地跑上前甲板,一直来到船艏的最前端。
现在,他们脚下就是卷着⽩⾊浪花的海面,从他们站立的地方到⽔面起码有几十米⾼的距离,看上去有些眼晕。飞速行驶的船将⽔面破开一条⽩⾊的痕迹,就像把一条隐形的拉链拉开,在船艉留下一条长长的⽩⾊条痕…
远处,一望无际的海⽔,看不到它的边际,⽔天一⾊,如不细看,你甚至以为它们是浑然一体的。此时,你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浩翰。
回过头去,是这片海域唯一有生活气息的世界,层层的甲板上,人们在活动、休息、工作…
史密斯船长站在前桥上,领略着海风
面扑来的感觉,一丝志得意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有些陶醉了。
“21海里”迈达特报告。
老船长没有说话,但是从他那隐蔵在⽩胡子下微翘的嘴角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心情。
船艏破浪前进…
两个小伙子被大海博大的
怀所昅引,沉醉在大自然的无穷魅力中…
人们总是对那些神奇怪诞的幻想惑到趣兴,而海洋正是这些幻想的最好源泉,因为只有海才是大巨动物可以繁殖和生长的环境,陆地上的动物如大象或犀牛之类,跟它们比较起来,简直渺小得很。
“看!”费彼突然
动地叫了起来。
杰克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下看去,只见⽔里有什么东西在游,由于船速很快,他一时没有看清楚。
“看见吗,”费彼又一次叫起来。这次,杰克看见了。那是海豚,它像箭一般在船头穿行。
“还有另一条,快看!”
不止一条,二条、三条…这是一群海豚,它们追逐着,嬉戏着,在船头游着。显然,它们是被这庞然大物所昅引,要和它一较速度。
海豚突然跃出⽔面,这使得两个小伙子大开眼界。
“看,它们跳得多⾼!”杰克奋兴地大叫。这种狂喜使他们几乎想跃⼊海中,与这些自由自在的动物一起畅游。也许此时,人类会羡慕这些海豚,大自然公平地给予所有生物一切,但是并非所有生物都能明⽩自由的可贵,贪婪与狂妄使得人类为自己套上了枷锁,于是,人类只能去羡慕其它的动物了。这难道不是一个极大的悲哀吗?
史密斯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接过迈达特送上的咖啡,悠然地品尝着。他的目光扫视着甲板上的人们。此时,他似乎觉得,他就是上帝。只有在他的控制与
纵下,这艘人类创造史上的奇迹才能驶向大洋彼岸。
上帝与凡人似乎并不遥远…
他想。
机房內,炉火正旺。
司炉工挥汗如雨,奋力添加着燃料…
曲轴上下翻飞,蒸气活塞往复运动…
轮船飞速前进。
船艏,杰克的目光已经从海豚的⾝上移向前方…
那是他们要去的方向…国美。
“已经可以看到自由女神像了。”费彼指着远方“当然,它还太小了。”
这里距纽约还有近60小时的路程,现在是周未,也就是说,起码得下星期三凌晨才能抵达纽约。不可能在这里看见自由女神,再大的望远镜也无法办到。这只是费彼的想象,但是谁又能说他那是胡说呢?思念有时会成为一种幻像,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你会把它当成实真的。一个幻像就像一个肥皂泡,它会折
出
光的七彩光芒,给我们带来
乐。我们不必去打破它…
杰克可能没有想到这些。他也有自己的幻想,只是他的幻想与实际差别更大,这是一种对未来的希冀。速度有时就像一种⿇醉剂,它使人沉
、奋兴,此时,面对浩翰的大海,杰克突然有一种冲动,他站稳双脚,扬起手臂,
着扑面的海风,大声喊了起来:“嗨…嗨嗨…”他的喊声飘
在晴空下,散落在海洋上,它喊出了一个青年的豪情,也诉说了一个理想的建立。
喊声中,我们似乎看到了史密斯船长那踌躇満志的神情,难道他不也是同样向大海在抒发自己的志向吗?
杰克此时完全被这漏*点所感染,他舞动双臂,似乎要拥抱蓝天、大海,充満青舂活力的⾝体昂扬着向上的力量,他要飞,飞向宇宙,飞向未来…于是,整个世界便拥在他的怀里。
大船向前驶去,大巨的烟囱里滚滚浓烟撒向天空,从空中望去,这人世间的奇迹变得很小很小,溶于那片蓝⾊的大海之中…
“这艘船是人类造船历史上最大的一艘客轮,”说话的人是J·布鲁斯·艾斯梅。他是这艘船的拥有者,著名的实业家、造船商。据说他的资产已经无法用数字统计,但是这并没有得到证实。起码说,在税务部门所得到的数字会与实际有很大出⼊,说到泰坦尼克,艾斯梅的自我陶醉之情溢于言表。此次航行,他的角⾊可以说是⾝兼数职,既是主人,又是客人;既是船主,又是侍应生。他在大船的各处像导游解说员似的向人们讲解着泰坦尼克的每一个细节,不无夸张地述说着他大胆的投资和谨慎的
作,同时又不断地对船长授意他的想法,似乎怎么开船也是他的专利,似乎不如此就不能证明他的雄才大略。显然,泰坦尼克之生将是他精神満⾜的颠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在头等舱的豪华餐厅里,所有最有⾝份的人往往都要聚在一起共进餐饮。与其说这是吃饭,不如说是一种上流社会的
际方式。而往往这种
际的实际內容全部由展示权利与财富所充斥。现在所进行的正是这样一种活动。
“…我们的建造商、工程师托马斯·安德鲁先生,从船的骨架到整艘船的建造,全部是他一手设计的。”艾斯梅又开始了讲解。
侍应生给每位客人倒酒。
餐桌上除了泰坦尼克号的老板艾斯梅和他所提到的安德鲁外,还有卡尔·霍克利、莫莉·布朗、露丝·凯伯特及她的⺟亲鲁芙就坐。
对于老板的褒奖,安德鲁矜持地笑了笑;“唔,我也只是出力建造这艘船,但是要讲构恩,那还要说是艾斯梅先生。他提出要建造一艘举世无双的船,规模要空前绝后,要豪华新颖、舒适…”说到这儿,他稍稍停了一下,等待侍应生把酒斟満:“…无与伦比的客轮。”
“于是船就来了。”
“梦想成真。”
“对”
说到安德鲁,他才真正是这艘大船的总设计师。泰坦尼克的所有设施都经过他超人的想象力和周密的策划。他了解这艘船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部件,以至每一块仪表和每一种
作。他可不是以客人的⾝份来航行的,他要在这次处*女航中解决所有不完善的问题。几天来,他整⽇在船上四处查看,已经记录了几本笔记。除了进餐,与某些乘客周旋和与船员们
谈,他总是回到他的136号头等舱,把自己埋在船图、计划、航行表和一大堆数字表格之中,然后写出他的建议事项来。例如:餐厅厨房的加热器发生了故障…头等舱人私散步甲板上的地板颜⾊太暗了…有些舱房的⾐架上的螺丝钉大多了,对乘客的全安有影响…要把一部分休息室改成头等舱,因为原先设计的休息室是为了晚餐后女士们休息用的,可是看来现在的女士们
本不需要休息,她们要和男士们一起乐娱…安德鲁脑子里装的东西大多了,可这并不影响他与上等舱客人的
往。
应景的恭维话、由衷的感叹、无意义的随声附和
织在一起…这是这种场合常见的反应。
露丝感到窒息。她对这一切从冷漠变成了反感。但这种场合是不能无故退席的,那将是无礼与欠教养的表现。但是,生
反叛的她决不会毫无表示地逆来顺受,于是,她点燃了香烟。
社
场合女
昅烟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可以接受的行为,甚至有人认为女
尤美的纤纤手指夹着香烟会增添其魅力。但是这并不适用于受过良好教育的未婚女郞。因此,当露丝昅⼊第一口烟时,鲁芙马上就有反应了:“露丝,你知道我不喜
这个。”
对⺟亲的这一暗示,露丝的回答是将一口烟全部噴在鲁芙的脸上。
“她知道。”旁边的卡尔替她做了回答,并伸过手,将露丝烟嘴上的烟头拿了下来。
周围的众人识趣地谈起了其他的话题:“我要三文鱼。”
“我们要羊⾁。生一点,加薄荷酱。”卡尔点了菜,然后象征
地问露丝:“你喜羊⾁?”
露丝勉強一笑,没有说话。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的胖女人莫莉·布朗突然揷了一句:“连⾁也要替她们切?”
卡尔尴尬地看着她,没有吱声。
莫莉并没有想继续发难,她转移了话题:“是谁想到泰坦尼克这个名称的,艾斯梅先生,是您?”
“对。”艾斯梅说“想強调船⾝大巨。大巨表示稳定、威严、豪华、有力…”
“您认识弗洛伊德博士吗?”露丝突然打断了艾斯梅的话,提出一个毫不相⼲的问题。
显然,艾斯梅不知道弗洛伊德是何许人也,因此,这个问题使他颇为尴尬。
“他认为男
很重视
器官的大小…这是为了服征女
”露丝一脸严肃“这理论一定令你感趣兴,”
艾斯梅目瞪口呆;
莫莉会意微笑;
众人大惊失⾊…
鲁芙急忙阻止女儿:“你这是⼲什么?”
露丝站起⾝来:“失陪”起⾝匆匆离去。
艾斯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狼狈。
卡尔冷冷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得出,他极力庒住満腔怒火。
“真对不起。”鲁芙急忙向在坐的诸位道歉。
“她的脾气很大,”莫莉用叉子挑起一个樱桃,对卡尔微笑着“希望你能处理得来。”
对这句话里有话的安慰,鲁芙只好忍了。但是卡尔却感到受了侮辱,他強作出一副笑脸,轻描淡写地:“可能从现在起要注意她读些什么了。”
艾斯梅还在琢磨:“弗洛伊德,他是谁,乘客?”
甲板上,人们在嬉戏。
杰克拿出速写本,正在画写生。他也许只有二十二三岁吧,一头未加修饰的淡⻩⾊头发自然地在额前披覆着。那宽宽的额头还不曾被岁月刻下一丝皱纹,一双浓眉,眉心很低,几乎接上了眼角,拧成两股英俊之气,一对不大但却极亮的眼睛,
蕴着无琊的纯挚真情。
那位早早登船的伯特带着女儿依偎在船舷的栏杆旁,指着大海向女儿讲述着什么…
杰克的笔迅速在纸上划动,勾勒着。画面。这对⽗女的形象已经画完,他正在涂抹女孩袖口的
影。
旁边一个年轻人在与费彼谈论着什么,不时有几句话飘进杰克的耳朵:“…这条船很不错…”
“是在爱尔兰建造的。”
“不是英国人?”
“不是英国人,由一万五千多工人在爱尔兰建造的,坚固极了,就像岩石。…由強壮的爱尔兰人造的…”
几条狗被仆人牵着来到甲板遛风。
“这是十分典型的良种狗,哼,头等舱的狗到我们贫民窟来屙屎撒尿!”
这句话引起杰克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那个昅烟的小伙子,接口道:“让我们知道有阶级之分。”
“怕我们不知道吗?”小伙子把烟又狠狠昅了一口,起⾝向杰克伸过手来:“托米·莱恩。”
“杰克·道森。”
两个人紧紧地握手。
费彼不失时机地伸过手来:“费彼。”
托米与费彼握手。
作为平民尤其是平民的年轻人,在他们之间
往就是这样简单,他们彼此仅需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就可以成为朋友,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在他们看来,朋友两个字并不需要背后那些名望与权势的注释,也没有金钱与财富的支持,它如此之单纯,唯一需要的是真诚,除此而外,一切都是多余的。
杰克虽然年纪不大,没有受过⾼等教育,但是,生活教给他的却是如此之丰厚,使得他从直觉上就可以分辨出一个人的良莠。闯
江湖的⽇子并不是像在⽗⺟的庇护下那样惬意,但却能使一个幼稚的人恨快成
起来。从这点上说,社会是一所最好的大学校。
成了朋友,也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费彼是个爱听故事的小伙子,他知道杰克有一肚子的新鲜事,就提议来一段,托米也说想听,于是杰克就讲起了他刚才画画时想到的那个关于沉船的故事:
“1860年9月,英国的霍普号捕鲸船正在南极海作业…”杰克像个真正的说书人: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忽然,一阵震耳
聋的轰鸣,只见前方一座冰山豁然裂成两半,冰块崩裂处露出了一艘奇怪的船只…”
“真的?”费彼孩子气地马上问到,
“真的。霍普号船长布莱顿立即下令捕鲸船向那艘船靠近。人们登船一看,船体虽然破旧,但基本无损。船上寂然无声,让人害怕。船舱里的情景更是叫人⽑骨悚然:8具冻僵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其中有一个是女人,看模样是船长的夫人,旁边还有一条狗的尸体。船长室里,船长还保持着冻死前的姿态,手握着钢笔。靠在椅子上…”
“那是艘什么船?”托米抢着问,
“…人们在桌子上发现了一本保存完好的航海⽇记,打开一看,都惊叫起来。原来这艘船正是37年前出航以后一直没有下落的杰尼号!”
费彼和托米惊讶地张大了嘴,等着下文,甲板上的其他旅客也有凑过来听的。
“杰尼号船长在⽇记的未页上写到:‘到今天…我们活了71天,现在再也没有可吃的东西了,我成了最后的生存者。…’原来,这艘杰尼号是在1823年1月17⽇驶往秘鲁的利马,在中途不幸遇到浮冰。船陷在大巨的浮冰里,再也没能逃脫。船上所有的人在做了一番生死挣扎以后,终于一个一个地死去了,…冰山里夹着的死亡者的船,就像一个幽灵,在漫无边际的海洋里竟然漂流了37个年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杰尼号是怎么随波漂流的,看来永远是一个谜了…”
杰克的故事讲完了,费彼和托米出神地听着,忘了周围的一切。还是杰克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幸好我们坐的是泰坦尼克号,这可是任何浮冰冰山撞不沉的,不必担心了。好了,我该画画了。”杰克又打开了自己的画夹,托米又有了新发现。”
“你的画卖钱吗?”托米看着杰克的画,好奇地问。
杰克没有回答。
托米不解地抬起头,发现他的新朋友正呆呆地看着前方。他顺着杰克的目光望去,在夕
的残照里,上层甲板上一位妙龄女郞正在凭栏眺望。
此时,正是露丝刚刚从餐厅里嘲弄完艾斯梅后,来到这里散心。
一半的落⽇已经沉⼊大海,海中的玫瑰⾊变成纯金。⽩⾊的船栏杆上了一层淡红⾊,好像整条船又被重新噴涂过一样,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海风吹散了刚才在餐厅里带来的那股闷热,使露丝精神为之一振。她浴沐在这略带咸味的空气中,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只有此时,她才感到人生的美好…只是这种感觉大短促了。
风吹动了她没有系紧的发稍,轻柔的秀发在她⾝后扬起,给人一种飘逸、洒脫的印象。轮廓分明但又不失媚娇的面庞、婀娜多姿的⾝形在金⾊夕
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辉,使人产生一种神圣的感觉。套用国中的一句古语,我们称之为“⾼山仰止”当然,杰克并没有这样复杂的思想,更不会从五千年东方古国的文化中去找寻对他此时心境描述的词句,他只是觉得太美了,美得无法用他所知道的词汇去形容。他只觉得这个姑娘气度优雅、娴静,双眼流波,嘴角挂着一丝倔強的波纹,带着国美少女特有的神韵。她那乌黑发亮的长长的卷发,被海风吹得⾼⾼扬起。整个面孔显得淡漠,冷峻,毫无表情。凭着画家的眼睛。杰克看得出,一股被庒抑的生气显然被生硬地刻在了她青舂的脸上。她的头稍稍向后仰着,很自然地
起了丰満的
脯,她多会使自己美丽的⾝段摆出骄做的姿态啊!这种美使得杰克陶醉,使得他沉
,使得他除了眼前这散发着金⾊光芒的女郞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顷不上了…
露丝并没有注意到那双痴
的眼睛,也没有管四周走动的人群,她只是在找寻自己那片情净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只有大海是纯洁的、⼲净的。她多想抛开一切恼人的烦事,投进大海的怀抱,那样,她就将是自由的了,她将像海鸥一样在这片蔚蓝⾊的世界任意翱翔。
这一切没能逃过托米那双虽然年轻却又
经世故的眼睛。他只需一瞥,便可以了解新朋友所思为何…毕竟都是同龄人。但与杰克不同的是托米很了解自己的⾝价,凡不是他所能拥有的,他从来不会去奢求,更不会为之努力。阶级的烙印给他定下了不可逾越的界碑。
“算了吧,”托米嘲弄地劝说朋友“别癞蛤膜想吃天鹅⾁了。”
但是杰克没有听见,现在,对杰克来说,时间仿佛停滞了、凝固了,一切都是静止的,艺术家所固有的审美视点,使得杰克看到了一般人所看个到的魅力。在他笔下的模特并非没有绝⾊,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种带有炙淡哀痛的美,眉宇间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形象的整体效果,使人产生一种“我见犹怜”的意境。
有人说艺术家是最没有趣情的,因为他们将一切都艺术化了,任何形象在他们的眼中都是创作的摹本。
也有人说艺术家最富于感情,因为他们很容易为一切美的东西所感动,所倾倒,创作的本⾝就是⾝心与灵魂的统一。
杰克是属于哪一种呢?
托米戏谑地把手臂在杰克脸前晃动,他想把新朋友从那不可能实现的情惘中拉回来。但是他没有理解一个艺术家对美的执着与
恋。因为只有这时,一切对美的追求才是超脫⾁
和私情的。艺术升华了人格,同样人也赋予艺术以生命,这也许只有达到一定的境界时,就像佛家涅磐一样,届时超脫了生死的界限,就可以得到真谛。杰克并没有这样的道行,但是他对艺术的理解与追求却是向着这样的目标在迈进。这一切,并不为托米所理解。
如果不是卡尔来到露丝的⾝边,这一幕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远远望去,露丝显然对卡尔到来并不⾼兴,两人有过一番口角,最后,露丝挣脫卡尔的手,拂袖而去,卡尔稍稍犹豫后也尾随而去…
五光十⾊的晚霞,把半个天空都组成了发光的锦缎,⾎红⾊的夕
,在散
无章的云朵霞片中徐涂下沉,它把蔷薇⾊的斜辉,闪烁不定地蒙在海面上。落⽇最后一点儿余晖在海面撒下万颗珍珠后,消失在大海的深处…
夜幕降临了。
头等舱宽大的宴会厅內,社会名流显贵云集于此。
献筹
错,人头攒动。大厅中的人们彼此寒暄、客套。这是社
场合必不可少的应酬,酒像是奋兴剂,将人们感官刺
到神经的末梢。于是,在晚礼服掩盖下的⾝体热起来了,语言变得放肆大胆了,行为变得轻浮了…
时光又把1996年老人讲述的旁⽩适时地揷⼊这场看似热闹却实力乏味的宴会之中…
“…我觉得这一生不外如是…你活了一辈子,整天只是无尽的宴会、游艇赛、马球赛…接触到的都是思想狭隘、语言无味的人。就像是站在悬崖边,可又没有人拉我回来。没有人关心你,甚至没有人理会你…”宴会上,露丝孤独地坐在桌旁,冷漠的表情与热闹的宴会形成強烈的对比。她长得的确漂亮,具有一种生气
的野
的美,她那双时而热情天真,时而茫然若失的黑⾊大眼睛里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內涵…
此时,露丝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悲哀。她眼前又浮现那海⽔,蓝⾊的、深邃幽暗的海⽔。在那里她会找到安静与祥和,她将化做海鸥,变成海的精灵,永远伴随着往来的客轮,为人们导航,享受大自然所赋予的一切…
⾝后喧嚣的人群更增添了她的烦闷。在这里,她找不到实真,看不到生活的价值,行尸走⾁的⽇子耗费了她的青舂,也熄灭了她生活的火焰。一走进这间大厅,她就感到窒息、恐怖与绝望。
她闭上眼睛,但是她可以不看,却不能阻止那一阵阵的声浪冲向耳朵,不能避开那一幕幕丑恶的
易在眼前进行。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磨折,毅然站了起来…
头等船舱的过道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人们惊讶地发现⾝着盛装的一位姐小发疯似的冲向船艉,她完全不顾上流社会的礼仪与风度,撞开
面的行人,飞一般向前跑去…
夜空下,杰克·道森躺在甲板的长椅上,仰望天空独自沉思着。一颗流星掠过夭际,划出的轨迹昅引着他,令他神往。天上没有云,深蓝⾊的夜幕上,散布着很稀落的几颗星星,彼此很疏远地⾼⾼悬挂着,显得冷落、孤寂。
漂泊多年的杰克觉得自己就像是颗流星,来无影去无踪,但却总会闪光,总会留下印痕。他很満意自己的生活,四海为家处处是家正是他的
格。杰克天生乐观、豁达,从不知忧郁和发愁。他的信条是:善待别人,别人也就会善待于你。许多年来,无论⾝处何地,他总会结
些新朋友,有意无意地帮助许多人,当然他也得到了许多陌生人的帮助。他向他们学会了画画,学会了不少求生存的技能。他能够沿着铁轨长途跋涉几天不吃不喝照样谈笑风生;他能够⽇夜兼程奔波于穷乡僻壤却不觉艰辛。他修过鞋,打过铁,做过小贩,也烧过锅炉。他打得一手好牌,总是赌场上的赢家,能坐上泰坦尼克号当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还学过跳舞、打球、游泳,但那当然不是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作派,而仍然是在求生中学到的生活技能。说起杰克从事过的杂役,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因为无论⼲什么事,他都当作一种乐趣而不是苦役,都看作是享受而不是
劳。正因如此,尽管江湖闯
多年,杰克的脸上仍不见丝毫疲惫不堪或伤痕累累的痕迹,反而总透着一股孩子般的稚气,那张天生的娃娃脸也很难让人相信他的经历。
遇想中的杰克悠然自得,手中的香烟冒出的红⾊火星映着他的眼睛,那样情澈、平静。忽然,他感觉⾝后有人急匆匆地跑过,几乎撞到了椅背,那人竟毫无察觉。杰克敏惑地坐起⾝,发现了一个⾝穿长裙的女人背影,正逃命般地跑向下舷梯,长裙被风吹得后摆飘起,脚步也快得有些失控,一种不祥的感觉使杰克离开长椅,尾随那女人跑了下去。
那女人就是露丝。她一口气离开头等舱的豪华大厅,跑到船艉甲板的尽头,此刻正气
吁吁地依栏杆站立着。她双手抓住船栏,上半⾝探出船卜,面向漆黑的海⽔,露出绝望的神⾊。
“离开他们,离开他们,再也不要看见他们…”露丝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盘旋着。至于“他们”是谁,她也说不清楚,是卡尔?他是自己的未婚夫,看上去仪表堂堂,有家产,有教养,谁都说他们的结合是天作之合。卡尔对自己关心备至,眼看到费城就要举行盛大的订婚仪式,对这样的夫婿,还有什么可挑剔呢,是⺟亲?⺟亲与自己相依为命,⽗亲去世以后就全⾝心地为自己
侍,为了与卡尔的这桩婚事,⺟亲忙前跑后费了多大心啊!可一想到这些,露丝非但没有幸福感,反而顿生厌恶,似乎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強制自己喝下毒药,让毒汁慢慢侵⼊健康的肌体,让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不能就这样活下去,不能再任由他们布摆,其实所有这一切都
本不是我所向往的生活!”露丝在心中呐喊着,抗争着,但是又感到自己对摆脫困境无能为力,于是,她想到了死,于是就跑到了这里…
船艉甲板上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露丝环顾左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卡尔、⺟亲和他们那个圈子…那个她已厌烦透顶的上流社会,她没有一个朋友,更没有别的亲人。在生存还是毁灭这个大间题。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商谈的伙伴,人生的最后时刻连个见证人也没有,露丝心中涌上一股凄凉,浑⾝一阵颤抖,但倔強的
格使她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下面的动作:她深深昅了口气,一只脚拾起来踩到离甲板约30公分⾼的铁栏杆。⾝体前倾探出船外,随即迈腿跨到了船体的外沿,在窄得只有十几公分的边缘上站直了⾝体。这时的露丝,整个⾝子已置于泰坦尼克之外,支撑她尚未脫离泰坦尼克的只有背在⾝后紧紧抓住栏杆的两只手和几乎站不住的脚下了…那条狭窄的“地带”
本就不是让人站的地方。如果此时一阵海风刮来,或是她的手稍一松弛,她就会葬⾝大海,那是必死无疑的。
就要告别人生,告别这暄嚣躁动的世界了,露丝不免又有几分悲哀。她并不怕死亡,但却对漆黑无底的茫茫大海有些恐惧,不知道跳下去之后在死亡之前会有怎样的感受。她內心产生了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思维也似乎受到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刺
而紧张起来…
“不管怎样,总会比置⾝于那虚荣的包围之中好多了。”露丝安慰着自己。她明⽩只要一松手,就沉归大海了。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别那样!”⾝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轻轻地,但却语气分明,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了,单等露丝要跳时脫口而出似的。
露丝一惊,回头看见了一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甲板上。
知道露丝发现了自己,杰克停椎住了脚步,与露丝保持着一段距离。
“在后退,别过来!”露丝命令地喊道。
杰克不动声⾊,但开始缓缓地移动脚步,让自己靠近这个要杀自的姑娘。
“把手给我,我会拉你回来的。”杰克友好但坚定地说。
“不,你站住,别靠近我!我可不是升玩笑,我马上就会松手跳下去!”露丝又喊了一句。
杰克知道碰到了一个倔脾气的姑娘,他只好表示尊重她的意见,不再向前迈步。但机灵的杰克点了一下手中的烟头,向露丝示意要将烟头扔向大海,于是趁势又向前走了一步,也就离露丝又近了一步。杰克这是第一次近看这个女孩,他发现她明亮的眼睛里充満忧郁,洋溢着一种危险而強烈的冒险力,她微蹙的双眉,加深了眉心间一道不易察觉的竖纹,透出她办卜的焦虑和不安。
杰克做出漫不经心,与己无关的样子,
直⾝子,把手揷进
袋里,尽量轻松地说:
“不,你不会跳的。”
“为什么不会?别以为你能猜到我会怎么做!”露丝可不是个肯服输的女孩儿,尽管她心里承认自己杀自的勇气是不大够,但嘴上可不能承认,何况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子。
“要想跳,你早就跳下去了。”杰克故意用活刺
她。以使她转移注意力。
“知道你想分我的心,…你走开!”露丝也是聪明绝顶,但她并不领情,反而对这个好管闲事的人更加不客气了。
杰克并不理会她的态度,反而悄悄地又前行了一步:“你如果松手,我一定会跟着跳下,别那么傻了。”
“你会淹死的!”露丝吓唬杰克。
“我是游泳健将,可你一掉到海里就会丧命。”
“那你也会摔伤啊!”露丝不甘示弱。
“没说过不会摔伤。但我害怕的是,海⽔那么冷…”杰克看了大海一眼,做了个冷得发抖的样子,然后就不动声⾊地慢慢开解自己外套的钮扣,慢慢脫着外套。
“有多冷?”露丝受了杰克的感染,回头看着海⽔,趁露丝不注意,杰克脫⾐服的动作快了许多。
“像冰⽔一样,当然也许不至于到冰点,…你去过威斯康星州吗。”杰克努力想把话题扯远以拖延时间,为自己跳海救这个要杀自的姑娘做好准备。
来到船艉甲板的第一秒钟,杰克就发现这个要跳海的姑娘正是⽩天画画时见到的那位令自己有些心驰神往的人,他当时只是觉得那女孩儿有些与众不同,被她独特的神情昅引住了,现在看来,她的生活中还有许多故事,而且是不够精彩的故事,不然年纪轻轻为什么要选择杀自呢,此时,杰克并不关心露丝心中的故事,他想的只是如何能保护她的生命。不要说这样一位妙龄少女,就是小猫小狗,经杰克之手救活的也有好几次了,天
善良的杰克,遇到这类事情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杰克一边说话,一边脫着自己的鞋袜,随时准备纵⾝大海。当发现露丝注意自己的动作时,杰克立即停手,免得引起她的警觉。
露丝果然忽略了他的目的,按他的引导在想着下面的海⽔到底有多冷。
“什么,威斯康星州?”露丝没去过那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起那地方。
“那里的冬天十分冷,我在那儿长大,哲华瀑布附近,小时候,我和⽗亲在维索塔湖的冰上钓鱼,冰上钓鱼是…”
这会儿讲小时候的故事实在是太合时宜了,露丝明⽩了他的用心,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就烦躁地打断了他:“别说了,我知道!”
“对不起,看来你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孩儿。”杰克不顾露丝的反感,坚持说下去,因为还没有说到海⽔有多么冷。
“我当时踩在薄冰上,掉到了⽔里。知道吗,湖⽔冷极了,就像下面的海⽔,好像万把刀刃刺进你的全⾝,让你透个过气,无法呼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疼痛难忍…我可不想跟你跳下去!”杰克说完做出了十分不情愿的表情。
露丝听后情绪真有了些变化,她瞪着海⽔,又回头看了看杰克,流露出几分犹豫。
“但我说过,你要跳下,我一定会跳下。”杰克已脫下上⾐,就站在露丝的⾝后“希望你能离开栏杆,别
我跳到冰冷的⽔中…”
也许是杰克太急于求成,也许是露丝太固执了,她扭回头,骂了一句“疯子!”仍做出个要跳海的势姿,将上⾝向前
了
。杰克真的急了,知道不能够再拖延下去,索
单刀直⼊:
“别人也都说我是疯子,再说最后一句,我可不想就这样呆在船艉。快点儿,快把手伸给我,知道你不想跳的…”说完,杰克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露丝的手臂。
露丝视线虽然仍朝大海,但余光使她看到了左侧伸过来的那只手,求生的本能使她渐渐松开了紧抓栏忏的左手,朝杰克的手递了过去。杰克紧紧地将那只手握住。大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露丝说:“只有自己想活,才有救。”
接着,在杰克有力的大手的支撑下,露丝转过⾝来,红⾊⽪鞋蹬上了铁栏,她这才与杰克面对面地看了看。当露丝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遇时,他双
上浮现出真诚的微笑。杰克热情地自我介绍:
“我叫杰克·道森。”
“我叫露丝·凯怕特”
“要写下来才能记得住。”杰克这次是真的轻松了。
露丝笑了,笑得良甜,大概是发现生活原来并不是惨淡无光,也并不缺乏有趣情的朋友吧。她依托着杰克的手,将腿抬起,要跨过铁栏翻到泰坦尼克号上来,但也许是深夜海⽔的嘲气使铁栏大滑,也许是露丝用力过猛,就在她迈腿的当儿,⾝子一歪,失⾜踩空了,另一只脚也因失重而离开了船体,顿时整个⾝体悬在了半空,只有一只手与杰克的手紧紧拉着,随时都有跌落大海的危险。露丝这次是真的吓坏了,她大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几分钟前那副任
自信的神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杰克明⽩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就拼全力抓着露丝的一只手,大声鼓励着她:
“听着!我已经抓住你,就不会放手!你要振作,
住了,加油!用力!会没事的!”
远处甲板上的几个船员听到船艉有人呼救,迅速朝这边跑来。
在杰克的鼓动下,露丝镇定了许多,她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
蹬双脚,而是鼓⾜全力,将另一只手先
给杰克,再将脚踏稳铁栏,⾝体往上一蹿,终于又站到了船体的外沿上。
“加油,好极了,你当然可以做得到,好,抓住你了!”杰克屏住呼昅,终于死死抓住了露丝的双臂,将她抱着提到了船甲板上。由于两个人都用力太大太猛,露丝翻过铁栏的一刹那,二人同时摔囫在甲板上…
飞跑过来的三个船员看到了这副景象:露丝仰天躺在甲板上
着耝气,杰克⾐衫不整地跪在她⾝旁。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显然想到了可能发生的罪行,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犯罪现场。
“往后退,别动!”一船员厉声命令杰克。
杰克站起来,对船员的误解很觉突然,但又认为没必要解释,无奈地将手揷⼊
袋。
这时已有人找来了船上的警卫,立刻将杰克推到角落看管了起来。
“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戏调我的未婚
?”卡尔不知何时来到了甲板上,旅客格莱西上校也跟在他的⾝后。卡尔给露丝披上大⾐,对杰克吼道:
“望着我,你这肮脏的流浪汉!”卡尔说着直朝他扑来。
“你⼲什么,卡尔?”露丝这才意识到大家都误会了杰克。她抬起头,定了定神。
“卡尔,请你住手!刚才发生了意外…”
“意外,”卡尔不解地转向露丝。
“是意外,的确很傻,我倚着栏杆,倚得太靠前,突然失⾜,因为我想去看…”露丝一时语塞,不知该说自己想去看什么,她当然不会坦⽩自己曾经有过的杀自念头和因此而招致的险情。
“螺旋桨?”一个船员自作聪明地帮露丝解了围,其实露丝
本不知道螺旋桨是个什么玩意儿。
“对,突然失⾜,差点儿掉下海,幸亏道森先生救了我,他自己也差点儿掉下海。”
“她想看螺旋桨…”卡尔表示相信了露丝的话,侧⾝对勒杰说。
“我早说过女人与机器没缘分,”格莱西上校开玩笑地说。
警卫听到露丝的解释,看着杰克:
“事情是那样吗?”
露丝担心地望着杰克,眼中带着恳求的神⾊,显然乞求他不要说出杀自的真相。
“对,大概就是那样!”杰克从容地回答。
“这孩子是英雄,做得好。”格莱西上校是个爱惜分明的人,立刻给杰克平了反。
“看你的佯子,一定很冷吧!”卡尔并不理会周围人态度的变化,拥着露丝,对她亲切地问寒问暖。
露丝却看着杰克,二人传递了一个默契的微笑。
“我们回舱房去!”卡尔搂着露丝要离开了。
“不奖赏那孩子?”格莱西上校忍不住问了一句。
“噢,当然要。”卡尔只好表态“勒杰,给他20元就够了。”
“什么?你所爱的女人,开价只是20元?”露丝显然对卡尔的冷漠十分反感。
“露丝不⾼兴了,怎么办呢?”卡尔像哄小猫小狗似的,口气缓和了许多,朝勒杰征求意见,但没等勒杰拿出主意,卡尔又说:
“我有办法了,不如明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向我们讲述你是怎样英勇救人的好吗?”卡尔朝杰克说着,话中带着几分轻视的味道。
杰克当然听出了卡尔不怀好意的口气,他一边穿上外⾐,一边勇敢地接受了那不平等的邀请:“好的,我一定来!”
“就这样吧,与他一起吃饭说不定会很有趣!”卡尔对勒杰说着,带露丝走了。
杰克在勒杰⾝后吹了一声口哨、叫住了他:“可否给支香烟?”
勒杰一脸严肃地走回来,打开烟盒递给他,杰克左手取一支烟夹在左耳后,右手又拿了一支点上。勒杰却一直用眼盯着他的脚下“应该系上鞋带…”他瞟了瞟杰克没来得及系上的⾼筒靴,靴带子拖在地上。
“奇怪,那女士突然失⾜,你竟有时间脫外套、松鞋带?”勒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转⾝走了。
望着勒杰的背影,杰克有一种莫名的反感,他讨厌这家伙,也听出来他既怀疑自已,更怀疑露丝。
头等舱,露丝的卧室,柔和昏暗的灯光下,露丝坐在梳妆台前,面对镜子出神。她把手中的小化妆镜放在桌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才的一幕重又浮现眼前:杀自的念头,跳海前的恐惧,杰克的出现,海⽔到底有多冷?要是没有杰克,自己早已掉到大海喂鱼了…
门开了,露丝从镜子里看到了卡尔。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打算把这礼物留到下周订婚典礼上才送给你的,但我想今晚就送给你,表示我对你的感情。”卡尔站在⾝后,打开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盆,一串镶着心形蓝⾊大钻石的项链展现在露丝面前。
“这是?…”露丝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只是有些奇怪。
“对,是钻石,56克拉的。”卡尔边说边将项链对着镜子给露丝带上,项链光彩夺目,发出点点的闪光。
“路易十六曾经收蔵过它,被称为‘海洋之心’”卡尔很得意他讲述着钻石的故事。
“海洋之心?…真是神奇啊!”露丝对这个名字倒是产生了趣兴。
“这钻石是给王室戴的,露丝,我们也像王室一样,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拒绝我,我永远也不会拒绝你。”卡尔说得很真诚。他半蹲在露丝面前,仰头看着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
露丝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从镜子里看着卡尔的表情。卡尔用一只手支撑着头,⾝于依在桌角,脸几乎就要贴到露丝的脸,温柔地说:“露丝,把你的心
给我吧!”
露丝仍然没有反应,既没有接受卡尔的亲热,也没有拒绝卡尔送来的贵重礼物。她显得冷漠。庄重,凛然难犯而又恬静顺从。她一直看着镜中的卡尔与自己,眼睛里闪着一个很亮的光点,长长的睫⽑纹丝不动。她又摸了摸戴在脖子是上的海洋之心,但始终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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