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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快洗完的时候,突然从水房外闯进一名彪悍的中年妇女,她是学校雇来打扫楼道卫生的农家妇女。当时我正面向门口,正好被这个女人看个正着,尚未来得及掩遮,她便退出水房,留下一句:**!

 经我分析,这两个字可能包含这样一层意思:**,你丫下长了一个什么玩意呀,和俺们村口那头大骡子比起来,你的也能叫作物!我就没见过这么小的!

 想到自己被人藐视,我心中顿生怒火,接了一盆凉水,高举过头顶,倾斜盆口,凉水猛地倾注下来,浇遍全身。

 我们送给那个农村妇女一个称号,名曰:油任儿妹,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典故。那个妇女的职责是打扫楼道卫生,其内容包括扫地、墩地、冲厕所、倒垃圾。因为她负责冲洗男生宿舍的厕所,男女有别给她的工作带来诸多不便,譬如说,她每次进男厕所前都要在门上重重地敲三下问道:“油任儿妹?(有人吗)”如果里面没有人回答,她就拖着一条黑色橡胶皮管而入,开始冲刷厕所,如果里面有人回答:“有!”她就会先做其他工作,过一会儿再来问:“还油任儿妹?”每个学生起的时间不同,上厕所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往往出现一个人刚出来就又有一个人进去的情况,因此,她会将“油任儿妹”这句话从早晨一直问到中午,到了中午,一些吃过午饭的学生又来厕所排遗,这样一来,她便不得不将本该在早晨完成的工作一直拖延到下午或傍晚,甚至到夜深人静,但仍无法避免起夜的同学将她的工作一误再误到天明,第二天,同样的情况仍会出现,也就是说,她可以不必去冲厕所了,但若这样,就会被楼长扣掉工资,所以,她会乐此不疲地在厕所门上敲三下,然后问道:“油任儿妹?”以此向楼长证明她是何其努力地工作。

 “油任儿妹”有时会守在厕所门口,为了冲刷厕所而不让学生进去,但如此一来学生会质问她:“你不让我进去,那我把屎拉在哪里?难道拉你们家炕上不成?”她被这句话吓坏了,便乖乖地退出来让给学生们该撒的撒,该拉的拉。其实,她大可不必为这句话而担心,因为学生们根本不认识她的家,即便认识,学生们也不会真的千里迢迢跑到她家炕上去拉屎的。

 我对“油任儿妹”的很多做法深感愤慨,举例来说,她不知道节约用水,每次涮墩布的时候,都会把两个水龙头同时拧到最大量,任自来水如瀑布般飞直下,而她却站在一旁哼唱着二人传或黄梅戏,直到从墩布出的水变成和自来水一个颜色为止。我很想批评油任儿妹,她也许认为自来水同她们村子的河水一样,自有它的发源地,即使不使用,也会走,无论你怎样挥霍,还会一滴不少地向下游,在她看来,我们的楼下就相当于河的下游。我很想给她讲解自来水和河水的不同,告诉她污水处理、过滤、消毒、净化是相当复杂的过程,而且需要花费很多金钱,但恐怕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不理解自来水与河水究竟有何不同,枉费我的一片苦心,所以,还是放弃了对她进行说服教育,只好任其放任自

 “油任儿妹”和学生之间会频频发生口角。一次,齐思新在水房刷牙“油任儿妹”将涮墩布的水溅到他的嘴里,齐思新当即冲她喊道:“你丫不会轻点儿呀!”

 “油任儿妹”毫不示弱,立即用家乡话反击,听得齐思新头晕脑涨,他料定“油任儿妹”听不懂北京俗语,就趁她在疯狂吐乡下话的时候说了一句:“傻!”

 谁料“油任儿妹”不但听懂了这句话,还反相讥道:“谁傻,你才傻呢,你不傻怎么考不上清华,傻才考这儿呢!”

 齐思新听后,差点儿七窍出血倒地而亡,他咬着牙说道:“甭管我在哪儿上学,总比你没文化强。”

 “油任儿妹”依然游刃有余地应付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齐思新又说:“汝乃山野村妇,吾不与你争论。”

 “油任儿妹”气势不减,竟还嘴道:“尔乃皇城儿一匹夫而已!”

 齐思新说他当时连找几个哥们揍她一顿的心都有了,但担心她会叫几个姐们儿用唾沫淹死他。

 几天后,全校上下开展除蟑螂活动,那天正好是周末,学校规定北京学生全部回家,外地学生离开宿舍,屋内一律不许留人,学校将派人在各个宿舍内撒放灭蟑螂药,这种药极具刺气味,而且会呈烟雾状四处挥发。撒药的任务落在“油任儿妹”的身上,她脚穿雨鞋,手带橡胶手套,嘴上遮着一副白里透黑的口罩,俨然一副日本生化兵的打扮。

 齐思新没把学校的通知当回事儿,躺在上睡大觉“油任儿妹”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将灭蟑螂药撒在墙角,屋里顿时弥漫了刺鼻的烟雾。

 齐思新从上跃起,冲“油任儿妹”喊道:“**,你丫长眼睛没有!屋里还有人呢!”

 “油任儿妹”说:“楼长说了,有人也放。”说完便退出宿舍“砰”的一声将门撞上。

 齐思新来不及穿好衣服,提着子捂着鼻子逃出楼去。

 洗完澡后,我给周舟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喜极而泣地说:“你快下来!”我照着镜子梳理了头发,跑下楼。周舟正欣喜地站在男生楼前等我,我走上前,周舟一头扎进我怀里。

 晚上11点钟前,我和周舟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面。熄灯前,我把周舟送回宿舍,临进楼门的时候,周舟紧紧地抱住我,深情地与我吻别。

 回到宿舍,杨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喝酒,于是,我便同杨、齐思新和钟风一同来到宿舍楼下的羊串摊,我们四人光着膀子围坐一张小酒旁,每个人的股下面是一个小马扎,脚下摆着若干瓶啤酒。

 我将这次西安之行的全部经历向他们娓娓道来,并一再叮嘱说,千万不要让周舟知道。他们举着酒杯向我保证道:“哥们儿做事儿你放心。”

 杨问我为何不辞而别,一个人去西安。我说,我感觉学校的生活太压抑了,我们每个人不得不为应付考试而丢掉许多东西,其中包括理想。我们并没有在为自己生活,而是在毫无目的地混日子,做一天犯人蹲一天监狱。虽然没有面临生存压力,但这种生活却可以用“苟延残”来形容,我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水深火热中,忍受着苦苦煎熬,这种状态无异于自杀,而且,我总觉得二十多岁的人应该做点儿什么事情,可我的22岁却依然在为考试而苦恼,这种生活使我很不适应,我不想再上学,我要退学。

 杨说,无论多大岁数,只要你还在上学,考试就应该是你与生活的主要矛盾,如果换成别的,反而不正常。虽然你现在基本上属于一事无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22年,有2年被用来吃,有2年还在穿开裆,还有2年被你用来玩撒和泥儿、放崩坑儿的游戏,剩下的16年你一直在学校学习,之所以觉得自己毫无所成,是因为你在这22年里根本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具备做牛事情的素质,说不定毕业后的哪天,你就牛起来了,千万不要离开学校,知识就是财富。

 我问杨,你认为在学校能够学到知识吗?

 杨说,当然学不到,但在这里我们可以锻炼自己的思维方式,可以掌握更多的学习方法,可以思考许多问题。就拿你来说,上学前还在为考上大学而千方百计地提高分数,而现在却产生了退学的念头,这就说明你现在与两年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观念,你学会更深刻地思考问题,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上大学,而是随便找个单位上班的话,那么你现在一定是个惟利是图的小职员,足现状,不思进取,俗不可耐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看过许多书,思考过许多问题,你只能终沉浸于体育彩票、家长理短和奉承上司之中,所以,大学不仅要上,还要上完,毕业的时候我们又会是另一个样子,杨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边给我讲述这些道理。他说,今天我喝高了,话可能多了点儿,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觉得无论怎样,还是要把大学上下来。

 我举起酒杯对他们说:“那咱们就混到毕业吧!”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喝到12点的时候,我们集体上了一次厕所,齐思新带头走进一片小树林,每人来到一棵树下,准备用浇灌它们茁壮成长。我率先完,环顾四周,见杨和钟风摆动着股,好像在用书写自己的名字,而齐思新却双手自然下垂,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干嘛呢?”我问。

 “撒呗!”齐思新感觉我的问题很可笑。

 “你的呢,我怎么没看见?”

 齐思新一低头,发现子还系在自己的间,而他确实感觉已排出体外。这时,钟风指着齐思新的裆说:“你丫这里怎么在滴水?”

 齐思新如梦初醒,赶紧褪下子,可是已经一滴未损地浸透在他的子上。

 虽然子,但丝毫没有影响到齐思新喝酒的高涨情绪,他去外,穿一条被的小衩坐在马扎上继续与我们喝酒,空气中弥漫着臊乎乎的味道,分不清这个气味究竟来于烤羊,还是齐思新身上的那条衩。

 凌晨2点的时候,烤串老板对我们说:“哥儿几个,差不多了吧,我要收摊了。”

 杨说:“您收您的摊,我们再喝会儿。”

 老板说:“那你们是不是先把账结了。”

 钟风说:“行,你再给我们拿10瓶啤酒,烤20个串。”

 老板说:“现在到天亮还早着呢,你们多来点儿串吧,我陪你们待到两点钟也不容易。”

 钟风说:“不用了,20个串足够吃了,也许还吃不了呢!”

 老板看出钟风是为了喝酒而吃串的那类人,便不再强求。

 钟风这类人的显著特点就是,喝一瓶啤酒顶多需要吃一个串,这种本事绝非一之功,是钟风经过严格的训练才由五串练到一串的,钟风说他要把这种功夫练到极至,即只吃一块便可喝掉一瓶啤酒。

 钟风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情是,让老板烤了六个串却喝掉七瓶啤酒,而且这七瓶啤酒是从超市买来的,一个人占用整张桌子长达两小时之久,使得旁边攥着一大把羊串苦于没座位而不得不站着吃的学生不停地向他瞥来白眼,但钟风毫不在乎。老板说,这是我经商以来做过的惟一一次赔本的买卖。更可气的是钟风居然把那几个串让老板反复加热了好几回。那天晚上,老板也喝了许多酒,他涨红着脸,攥着一个空酒瓶,怒不可遏地站在钟风面前,否则钟风还会不知好歹地从书包里掏出另外三瓶啤酒(他在超市买了十瓶),并拿出一个从食堂买的凉花卷让老板放到火上烤一烤。

 早上五点钟,宿舍楼门被看门的大爷打开,我们七扭八歪地鱼贯而入。我进了宿舍没有鞋便倒在上,钟风找来一张凉席席地而卧,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到上铺,拿一条巾不停地擦着汗,齐思新掉小衩,用巾被裹住‮体身‬,很快,我们便各自睡去。

 八点钟的时候,张超凡、马杰、赵迪纷纷起,并不时地说着害怕、多喝水之类的话。我睁眼一看,马杰正守着两个葡萄糖瓶子往肚子里灌水,一问才知道,原来我们今天要献血。

 我问:“我们昨天喝了一夜的酒,不献行吗?”

 马杰说:“学校规定了,只要化验合格者,必须献血,否则不给毕业证。”然后又抱着葡萄糖瓶子咕咚喝了一大口,可能是实在喝不下去的缘故,他问我们:“你们谁喝?”

 没有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马杰躺在张超凡的上说:“憋死我了!”

 杨上跳下来说:“那你丫就去,在这儿瞎喊什么!”

 马杰说:“不能,要不然就白喝了。”

 八点半钟,我们来到校医院做血检验,最后的结果是,张超凡,马杰、赵迪血合乎标准,而我、杨和齐思新却因为血中的酒含量超标许多,被止献血。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我走到护士面前,带着口罩的护士皱着眉头在我的身上闻了闻说:“喝酒了吧!”

 “嗯,昨天晚上喝的。”

 “喝了几瓶?”

 “说不好,四个人喝了31瓶。”

 “行了,你走吧!下一个!”护士对我身后的杨喊道。

 杨走到护士面前,护士同样闻了闻杨,然后说:“喝酒了吧!”

 “没有!”

 “那怎么这么大酒味?”

 “出的汗,一到夏天我身上就有这味儿。”

 护士皱紧眉头,用镊子夹起一大块酒棉球,在杨的胳膊上擦来擦去,直到酒棉球变成黑色,被擦过的部位明显比其他部位白出许多。护士将针头扎入杨的胳膊,一拔活,殷红的血从杨体内入针管。

 齐思新也因为主动坦白自己喝过酒,节省了化验所需的一针管血。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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