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澎澎凶猛
修理单车的中轴是较比费劲的,于是我索
蹲在马路崖子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大街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行人车辆,虚度这个太阳光金亮亮的大好下午。
叮咙哐啷!
撞车的声音。
看来这个太阳光金亮亮的下午我不会虚度了,前面一个骑车嚣张的企鹅撞上了带小孩的家庭妇女,好戏!
“你怎么骑车的啊,倒是看着点啊!”带小孩妇女爬将起来,顾不得扶起单车看看孩子,就气势汹汹地诘问。
撞车的企鹅斜眼看了看妇女的脸,走过去扶起了大声哭泣的摔在地上的孩子,轻声问了一句:“没事吧?摔着没有?”
“你少管!”带小孩妇女窜过去一把拉住企鹅的手臂“孩子摔成这样,你得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去。你可别想跑了!”
“我凭什么啊?你违反交通规则,我管你干什么!”撞车的企鹅轻蔑地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头来,不再管妇女如何嚷嚷。
周围看热闹的闲人三三两两聚集过去,像是苍蝇见了一团热气腾腾的大便一样聚集过去,我已经看不见了企鹅和妇女,只能隐约听见孩子无休止的哭声、妇女扯着嗓子的骂街声、还有企鹅偶尔的争辩。
她说:“你嘴里最好干净点!”
修车老大爷凑过去了,骑摩托车的察警凑过去了,我决定也凑上去,关注一下故事的结局。
“察警同志啊,你说这孩子骑车也不看着点,撞了人了吧,年纪轻轻的,张嘴就是不好听的…”家庭妇女拉住察警叔叔的手。
“刚才是谁在骂街,嗯?”企鹅冷冷地质问。
有意思啊,企鹅陷入危难,这个时机该是我善良正直聪明勇敢的叫做葭的好孩子
身而出的时候了!阿维教导我的:“爱护企鹅,人人有责!”
“察警同志啊,你说这孩子骑车也不看着点…”我扯开嗓子喊着,挤进人群里。
“你是谁啊?有你什么事啊?”企鹅冷冷的眼光
将过来。
“可是,我不明白啊…”我假装没听见企鹅的话,继续装疯卖傻“姑娘撞了大妈,大妈不干了,可是可是,这姑娘的前轱辘怎么撞上大妈的前轱辘了啊?”
“你是谁啊?有你什么事啊?”家庭妇女也喊起来。
“我就是不明白啊!交通规则说了啊,说的明白啊,大妈学螃蟹,反着走,被姑娘撞上了,姑娘要带大妈的孩子去医院,是这么回事吧?大妈也没有骑车带人,大妈是把孩子装在包袱里抗着的。”
我的话说完了,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察警轰走了。
全仗我才思敏捷,YEAH!
带小孩的家庭妇女带人逆行在前,被企鹅撞在后,责任家庭妇女自负,企鹅无罪释放。
我用简短而有力的几句话,说清楚了事情的关键所在,达到了爱护企鹅的目的,兵不血刃,一举夺魁,哈哈哈哈!
得意洋洋地回头仔细打量那个撞车的企鹅,才看清她穿了一件白得像八
五一袋的鲜牛
一样颜色的短袖衣服、一条蓝得发灰的仔
以及一双有点像盗版名牌的旅游鞋、骑一辆银灰色半高不高的跑车。而后,我那专著打量的目光就和她的眼光撞在了一起,有一点盛气凌人的不
,我看见。
“没事了,没事了。”因为刚才太过放肆地盯着人家猛看,我有一点心虚地没话找话。
“哼…”撞车的企鹅依旧是那种冷冷的神情,撇撇嘴角摇了摇头,跨上单车就走。
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米远。她的动作连贯和谐伶俐
畅没有一点停顿…不,也许有一点,就是在她注意到我背的那把破琴时。
而利用这短暂的停顿间隙,我看见了她斜挎着的小挎包上,拴着一只小鲸鱼
绒玩具钥匙链,随着双肩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着,隐约挂一抹胜利的微笑。
“你还没谢我哪!真没礼貌!”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撞车的姑娘已经消失在了夜
初上的喧闹街头。
“你说说,她算不算是忘恩负义?”给阿维讲起这段经历,我义愤填膺地发问。
“这种事,你也瞎搀和,不是我说你,唉。”阿维拍了拍我的肩,垂头叹气。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爱护企鹅,人人有责’!”
“你就不懂吗?天涯何处无企鹅?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会儿!”阿维双手合十,犯起二来“比如,我和我小维姐姐,本来是应该她对我恨之入骨,现在,哈哈,哈哈!谢谢谢谢!”
“对了,你拿她帽子当球踢,这件事你最后不是告诉她了么?”
“是啊,她说,‘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我帽子!那没办法,我这辈子跟定了你了,不把你吃穷了势不罢休!’”阿维掐着嗓子学他小维姐姐的声音“所以,记住,天涯何处不相逢。”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句。”我提醒阿维。
“都一样吧,努力,努力!”阿维笑起来,脸上的纹理真的很像大脑的沟回。
我一直以为,像阿维这样的人长这么大没有被雷劈死,足以证明犯二是不会遭天谴的,然而那句“天涯何处不相逢”竟然在第二个周五的晚上,就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叼着烤白薯,背着吉他,我骑车回家。
直到我们家小区的院墙出现在视野之内为止,我都没有觉得今天还会再发生什么特殊事件,因而我学着阿维傻呼呼的模样用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脸沟回地傻笑了两声,然后蹬起的我单车准备回家好吃好喝了。
“哎,哎,你!”黑漆漆的角落里,似乎有人说话。
“嗯?”我从单车上回过头去。
“哎,你!帮帮忙!”
“怎么啦?是叫我吗?”我停下来,顺着声音搜寻过去。
“嗯,麻烦你…”小区长期锁上不开的铁栅栏门的另一侧,有个姑娘正趴在栅栏上,目光
离地看着外面。
“麻烦你,帮我把书包递进来好不好?”
我凑过去,看见那个趴在栅栏门上一脸汗水的姑娘正紧咬着牙齿,指着铁门外我这一侧的一个书包。
“哦,这个呀,没问题。”我跳下单车来,拎起地上的那个书包…
他哥哥,怎么这么沉啊!
“有点重…”趴在栅栏门上的姑娘说“装了好多水啊什么的…”
“没事…”我把真气聚集在
,五气朝元,意守丹田,暗自说了声“起”双手抱起那个沉甸甸的书包来。
“谢谢啊…”姑娘说着,把手伸出栅栏门。
喂!怎么会!
若不是抬着书包害怕真气外
,我真的差点就要喊出声来了。
这个书包实在有一点怪异,不仅沉得要命,而且肥硕到从铁门的两个栅栏之间
不进去;最关键的是,在黑暗里,隐约能看见那个书包上,拴着一只小鲸鱼
绒玩具钥匙链!
我一脸复杂地抬头向另一侧的企鹅看过去。
果然是她!
“你是不是,上星期骑车撞了一个带小孩的家庭妇女?”我揶揄地笑了笑,发问。
“嗯?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企鹅惊诧地问。
“我也不想知道啊,可是我看见了…”
企鹅面带
惑地盯着我看了两秒种,忽然叫了起来:
“是你啊!”“你好。”我笑笑,想起那一天她那高傲而冷漠的神情、还有今天趴在栅栏门后面的狼狈,对于那天我替她解围而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的没礼貌态度而言,大概这就叫报应吧,嘎嘎嘎嘎!
“你、你好,”企鹅迟疑了一下“我就住这个小区的,请你帮我把书包
进来好吗?”
“可是,怎么是你在里面书包在外面呢?”对于那天她的态度我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因此并不急着去动手处理书包问题,而是跟她瞎扯。
“喂,你又不是搞侦察的,帮个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企鹅也意识到了我的转变,因此也相应地变回了那天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搞清楚哎,是你要我帮你。再说,我只是好奇,怎么你人在里面,而书包在外面,好奇,好奇有什么错吗?”
“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嫌绕过来太远,就从铁门上面翻过来了,把书包忘在外面了。忘了,难道不可以吗?少见过怪!”
“哎,我说大小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有本事翻进来就不能再翻出去取么?”
“你!”企鹅愣了两秒钟“你就是这种态度和美女说话么?一点绅士风度都不讲!”
“我说,美女同志,是你先呛火的吧?我哪有不讲绅士风度啦?”
“你,废了那么半天话,都不肯帮助一个受伤的人,你还好意思说?”
“谁啊,谁受伤啦?喂,受伤的人举手啊!”原来我犯起二来也蛮有一套的。
“你!过分了啊!我要是没受伤,难道不会自己出去取书包啊!”我这才注意到,这个企鹅跟我来言去语
舌剑比拼的同时,一直是紧咬着后槽牙的,而且,当路灯光照
下来的时候,似乎可以看见她的脸上已经布
了亮晶晶的汗水。嗯,受伤的企鹅,哈哈;不过不过,看她
头是汗却还是气呼呼的模样,莫非是,食
的企鹅?
“你待着别动。”看到这里我拎起她的书包回过身“受伤还那么能说!省省吧!”
“哎,你!”
就在她迟疑的时间里,我已经扛起她的书包跳上单车启动。
“我们要野营,所以我出去买点水,回来懒得绕大圈,才翻过来的。”当我骑车绕回到企鹅面前,同在栅栏门的里面,她才正式给我解释“结果,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地上扔了一个矿泉水瓶子,我一不留神踩在瓶子上,才把脚崴了的。”
“那你不早说!”我做了个要去扶她的姿势,却被她犀利的目光瞪了回来。
“谁让你那么多废话!”她虽然脚已经瘸了,嘴却完好无缺,边跟我打嘴架,边要试图去背起那个大体重书包。
“脚崴了还非要逞能啊!”我把她的书包放在单车后架上“要我说,你老老实实等着我把你书包送回去,再找人来接你一下,这样比较好。对了,你住这小区?”
“是啊,就那边那座楼,”企鹅远远指了指“前两天刚搬过来的,哪有人来接啊!”结果是,我背着那把破吉他推着车,把遭瘟的一书包水放在单车后架上,而企鹅则向铁拐李前辈学习,扶着我的单车一蹿一蹦,勉勉强强踱回了家。
“你不会像上次一样还是不谢谢我吧?”一直把企鹅送到家门口,我笑了笑,问她。
“喂,有没有搞错啊,有个美女陪你这么半天,是你该谢我好不好?”看见家门企鹅的脸上立刻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来,于是开始跟我扯皮。
“哎,哎,你怎么…”
“我怎么啊?你不是有本事吗?就那天,还说让我谢谢你,结果我等了半天,你都没能骑车追上我,呵呵呵呵。”企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开心地笑出声来。
“喂,那天我的车坏了好不好?再说,我还没有这么不开眼吧,像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女生,我才懒得追!”
“谁不讲道理!”企鹅说着给了我
口一拳,我万万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因而这一拳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铿然有声,四海翻腾。
“你哪有讲道理?突然就踢我一脚!”我退后两步,然后指着她的拳头强调“脚!”
“你!切!”企鹅撇撇嘴“当初在路上撞车,本来我自己能搞定的,是谁蹦出来不讲道理胡搅蛮
撞傻充楞的啊?要不是察警叔叔来了,哼!还说我没礼貌,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白!”
“小白?”
“小白痴!简称小白。”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
“我可不能再跟你贫了,回去了。小白,晚安!”企鹅打断了我的话,转个身一瘸一拐地准备开门进屋。
“那,至少今天你也该谢谢我吧!”我不甘心被骂“小白”于是转换话题找平衡。
“就你!”企鹅回过头来“一看就不像好人,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还背着把破吉他招摇过市,哼!赶明儿我们乐队排练的时候也让你去看看,好让你知道什么叫音乐,然后…你就自惭形秽吐口吐沫把自己淹死就得了,呵呵!”
“过了啊,说话有点过了啊!”我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
“呵呵,真生气了啊?”企鹅笑得更灿烂了,于是
出两颗洁白的虎牙“那好,赶明儿我们乐队排练,请你去看看,指点一下,可以了吧?”
“赶明儿?赶明儿是什么时候啊?”
“猴年马月!”企鹅笑着,低头看了看手表“真不跟你贫了,赶明儿就赶明儿。”
说完这一句,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片和一
笔出来:“你把什么呼机手机商务通的随便留个什么,赶明儿我们排练我找你。”
不会吧?我迟疑了一下。仔细想想,为什么每次跟她
手,我都感觉有点被动呢?
“怎么啦?我是美女都不怕,你怕什么啊!”听了她的催促我的脸略微一红,接过笔纸来写下了联系电话。
“认清楚了啊,”我把卡片递过去“我叫葭,不认识别瞎念,这个字,诗经里说是野猫。还有,我就住这个小区里,旁边那座楼…”
“野猫啊?怪不得呢,还真是小白!”企鹅收起卡片,又笑话了我一句“好啦,我真的要回去了,我叫澎澎。”
我又后退一步,示意她请进门去,在她关上门的那个时刻,我突然喊出了一句扳回局势的对白:
“喂,你看过《狮子王》没有?还好意思笑话我?你的名字是野猪啊!”“你们,”阿维问我“你们那天晚上,难道没有做出点什么来?”
“你怎么老是这一句话啊?太
恶了吧!我可是好孩子!”
“那后来,她有没有再跟你联络?”
“对了,”我转向咴儿“要是真要去看她们乐队排练,你可得跟我一块儿去,护着我。”
“我虽然不会弹琴,也可以跟你去,看你如何被恐龙吃掉。”阿维根本没听我对咴儿说了什么,自顾自地犯二无极限“不过,要是她再找你,多半是爱上你了,哈哈,哈哈!”
“爱你个猪头三!”我把阿维顶回去“那么凶猛的动物,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去看她们乐队排练吗?倒是也可以。”咴儿的回应“不过,你到底是为了乐队,还是为了骗姑娘?”
“孟子曰,鱼我所
也,熊掌亦我所
也!”阿维摇头晃脑地拽。
“喂!我说!”
“是是是,我错了,你是一门心思想骗姑娘的!努力啊,革命尚未成功啊!”我表情复杂地盯着阿维看。
也许真的是上大学以来的郁闷和无聊所致的么?我怎么会闲到接二连三和不认识的姑娘沾上瓜葛呢?难道真像阿维所说的,这就是前腿着地、引吭高歌、大声疾呼“
…”的反应么?
“那么凶猛的动物,我躲着还来不及呢。”我给阿维的回答,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觉得缺了点底气。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