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亡灵的根
墓碑义无反顾地倒下去了,所有的最凶恶的死人都服服帖帖跪倒在面前,因为髅大才是最凶恶的。他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每一个宣誓效忠的人,那些人从苏醒的那一刻便已和他签下最严酷的约定,但他还是要问。
“我不知道你们的头脑是否清醒,现在我把你们需要想清楚的说出来。”髅大一字一字地说“捣毁你们的祖国,换取向我效忠的机会!”
几乎是立刻就有咆哮的
爆发,每个木乃伊都竭尽全力地吼叫,用以表示他们坚定的决心。仿佛是预见到阿努比斯政权的脆弱,髅大得意地笑了。乌云不断地在他头顶聚集,墨
菲的城墙通通被笼罩在
云中,伴随着呼啸的飓风摇摇
坠。
髅大沉声对奴比亚说道:“你来带路。”
阿米亥抢先半跪下来:“我的王,德斯克不会有任何城门开启的,我们是不是正面杀出去?”
“那是当然。”髅大扬起爪子“所有的贪睡的都在爬起来,善解人意的淘换者已经敲响了战鼓,战斗已经开始了。”
阿米亥看到墓园的入口灯火闪烁,知道墨
菲的军队已经赶来。刚才声势浩大的行动,想必将他们宝贵的休息也都征用了。他们动用了最
良的军队,气势汹汹前来声讨,拯救他们的最高女祭祀奴比亚,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
为首的年轻男子身穿黄金战甲,用红色和白色相间的条纹作为头饰的底
,手里拿着新月弯刀,脚步稳健。阿努比斯的犬首士兵嗥叫着簇拥在他前后,还有高大的木乃伊和手持连枷的祭祀。
“慕尼黑的狗!”他张口就骂,但是看到那**的女奴,他的脸色一变,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里。他的面孔青一块紫一块,就好像是刚被打过很多拳。“奴比娅?”
奴比亚**着身躯,麻木地缓缓从髅大背后走出来,行走的姿态中透
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在男子面前站定了,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
那个青年男子凝望着奴比娅羔羊一般的**,眼中都是泪光,他剧烈地颤抖,突然拼命地向前冲过来,口中喊叫着:“快跑!奴比娅!”
奴比娅跑了,她直扑进那青年的怀抱,那青年难以置信地仰天大叫。奴比娅将他向后推倒,从他的肚子里
出一把短剑,鲜红的血顺着剑身不住往下淌。
“你的奴比娅已经死了。”奴比娅面无表情地说“你曾经发誓和她一起死,所以,这样你就实现了你的诺言。”
“你不是奴比娅!”那男子
息着,翻过身来趴在地上用怨恨的目光望着她“你不是…”
“那么我还能是谁呢?”奴比娅冷漠地说着,高高扬起短剑,那男子的面孔便无助地垂下来。
“奴比娅,”他喃喃地问“最后告诉我一次,你真的爱过我么?”
“爱过,我曾经很爱你。”奴比娅说起来的时候很平静,好像这件事已经非常遥远。她突然凄厉地喊叫:“所以我决不让你去爱别人,去背叛我!”
那青年愕然中扬起头,奴比娅一剑刺进他的脖子,将他刺倒在地上,然后一剑接着一剑,刺得尸体不断
搐。鲜血
到奴比娅**的
膛上,脸上,手臂上,将她的轮廓变得分外狰狞。
“恶灵!”一个犬首祭祀低嗥了一声“竟然为不死族效命,帮助慕尼黑来毁灭自己的国家!奴比娅,你怎么对得起
淌在你体内的高贵的血?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
“我都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奴比娅沉声道“你们都曾经向我宣誓效忠,现在打开城门,向我的主人投降。”
“你的主人?”他们狰狞地
出牙齿,仰天嗥叫。为首的祭祀说道:“瞧你那不知羞
的样子,你不再是我们的女王了,你只配和肮脏的死人
娓。下
,我们的奴比娅死了!”
他拿起一支标
,吼叫着向奴比娅刺过来。阿米亥锁链舞动,瞬间将奴比娅拖了回来。那祭祀还没有站稳,无数的锁链
住了他,刺穿了他的体身。他惨叫着,跌在地上,瞬间散落成黄沙。
髅大伸出手,将奴比娅揽在怀里。奴比娅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髅大,紧紧抱着髅大的脖颈,发出放
愉快的呻
声。髅大伸手在奴比亚的丰
上拿捏着,阿努比斯祭祀们的面孔也随之或圆或扁地一起
搐。
髅大冷冷地说道:“没有人敢说**的死人是可
或肮脏的。如果说了,就得死。”
他的话音落地,身后的木乃伊囚徒便都咆哮起来。他们将身上仅有的腐烂布条扯掉,张开双臂向对面扑过去。阿努比斯军官昂起头“嗥”的一声,犬首士兵挥舞着月形铲向前冲,无数标
丢过来,混战便开始了。祭祀们刚刚念动咒语,突然便齐声惨叫。一些锁链从他们的
口穿过,他们连成串倒在地上。阿米亥不知何时潜入在他们当中,锁链左右挥舞,祭祀们的脖子一起被勒得咯咯作响。
髅大挥手将斗篷扯了下来,盖在奴比亚**的体身上。“奴比娅,”髅大扶着她的双肩“你看清楚,人一旦死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绝大多数的信念,包括山盟海誓的誓言都不再可靠。但是,只有死亡是永恒不变。”
奴比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我的主人。所幸我的灵魂不必再选择什么,您就是我可以爱并为之崇拜的一切。”她迅速走上临近的祭坛,面向混乱的战场,举起双臂高声呼喝道:“我诅咒你们,背叛我的阿努比斯人,血
不再
淌,生命回归大地,力量化为黄沙!”
大批的犬首士兵立刻在随着咒语声倒了下去,哀叫着变成沙土,随着飓风散落得
天都是。
阿米亥奋兴得发了狂,镰刀带着铁链飞舞,头颅便如同滚石飞落,躯体便如同麦梗被割倒。墨
菲冲进来的军队不到一刻便已经溃不成军,阿米亥便站在碎成一块一块的尸堆之上。
“快去通知将军们!”仅存的几个祭祀在木乃伊的保护下且战且退,拉住一个军官悲愤地说“我们的女王已经死了!她堕入慕尼黑的旗帜下,是我们的敌人,快去!”
那军官嗥叫了一声,几下跳出战圈,朝着外面跑去。阿米亥的锁链没能阻止他,恼怒中一声大吼,锁链天女散花一般
开来,祭祀无从逃避,尸体飞上半空,落下来的时候几乎被搅成了
泥。
然而木乃伊之间的战斗更加惨烈,被髅大唤醒的囚徒拥有难以想象的大巨威力。墨
菲的幸存者们眼睁睁看着昔日无敌的木乃伊战士被那些囚徒拉到,将布条撕得粉碎。骷髅们一拥而上,圆月弯刀无情地砍落下来,直到将结实的体身分成碎块。他们发出痛快的嘶吼,大口地撕咬
食,在粉碎的骨头上踏过,穷追不舍。
“恶灵!”祭祀们逃入街道逃向驻扎重兵的城墙,不住回头望着张牙舞爪赶来的髅大,又是惊惧又是焦急“不知死活!竟然一直跟我们到城墙,快,到了那里我们就有足够的兵力杀死他们!”
谁知
头撞来一个军官,正是刚才去报信的:“城里到处都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骷髅兵,我们死伤惨重!兵力已经不足,将军们都去城墙了,慕尼黑已经开始大举攻击,您们也必须尽快到祭坛去。”
话音刚落,一把刀转着圈从后面飞来砍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脖子齐齐砍断,头颅滚落的瞬间黄沙从他的铠甲里
淌出来,他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在眼前崩溃。
“快上祭坛!只要有祭坛,我们还有能力复活更多的战士!”
祭祀们奔入内城,那里的祭坛林立,覆盖了内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慌乱地爬上一座座高台,已经有很多祭祀在上面咏念咒语。祭坛周围,散落的黄沙再次飘浮起来,旋转着恢复犬首士兵的样貌,龇牙咧嘴嚎叫着投入战斗当中。髅大的军队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是一进入内城,十三座祭坛包围了他们,无数的士兵刚刚倒下就立刻站起来,髅大竟然无法再从容不迫地前进。
“我们和你拼了,”祭祀们咬牙切齿“只要还有一丝法力,你们就不能前进一步。”
突然间,
西兰琪丝“咯咯”的笑声从空中传来,一群蝙蝠拍打着翅膀从不知名的角落逃向高空。大地微微颤抖,突然间十三座祭坛一起崩溃,祭祀们惨叫着跌落下来,大批的人埋没在土石中。
“为什么?”
一个祭祀挣扎着,从石堆里爬了出来,被髅大一抬腿踏在脚下。髅大冷冷地望着天空,蝙蝠群瞬间从他眼前闪过,
西兰琪丝的声音响起:“这次我承认输了,不要忘记,墨
菲的攻陷有我们蓝魔族的功劳喔。”
“蓝魔族出卖我们!”
那祭祀如梦初醒,努力抬起头瞪着髅大,恶狠狠地说:“阿努比斯的光荣陷落了,但是你们别想在墨
菲的领地上得到什么!”
淘换者本来刚刚拧干自己的躯体,正待享受暗夜的休恬,一些躁动突然在营帐外喧嚣起来了。
起初是一个呐喊声,一个骷髅浑浑噩噩坐起来,大口地
息,眼中燃点着凶光。他听到了,他的王在呼唤他。他挥舞着白骨手臂站起来,在他的身后是十万个同样杀气腾腾的兄弟。
“发生了什么?”黑暗牧师们从梦中惊醒,本应没有自我意识的骷髅们已经在呐喊着分发武器。他们排着队拿走了头盔和刀剑,几十个人一起推着投石机。整齐的旗帜后面竖起林立的长
,他们手持盾牌喊着号子敲响战鼓。
“快!打开大门,敲响战鼓!”
淘换者头脑转得快,指挥着慌慌张张的黑暗牧师们带齐物品,把巨蜘蛛从围栏里放出来。骨龙们早已提起大巨的足踝在狭窄的营帐中间轻盈地漫步,小山一样的九头巨龙
络斯也不甘落后地摇动锁链,九个龙头一起不停嘶叫。
“这是什么?黑暗牧师落在死人们的后面?哈,世道真的变了。”
路易德兰拉开营帐,看到骷髅们正在往骨龙上爬,一个背篓也正用绳子固定在九头龙
络斯的背上。他们技巧娴熟,九头龙一脚就踩踏了围墙,他们发出刺
的尖叫,挥舞着弓刀冲向战场,不要说敌人来不及出城
敌,就是黑暗牧师们也是拉着
带跟在后面跑。
“这是什么?骷髅先起
领导黑暗牧师的战争?”路易德兰讶然失笑“有意思。”他拍拍手掌,有人给他搬来铠甲,路易德兰沉声道:“开战了。”
“髅大回来了?”依无莲犹在气恼,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眼圈有些发黑,似乎根本就没有睡觉。所有的人都在暗地里偷笑,还从没有人敢让依无莲如此丢脸。
拎着板斧的达摩尔向依无莲解释道:“髅大还没有回来,但是骷髅们自己已经打算开战。”
“怎么可能?”
依无莲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一只骨龙
载着骷髅兵从她身边踩了过去。晃动中他们发出“呀呀”的喊叫声撞在一起,一顶破头盔掉下来差点儿砸到依无莲脚面上。几个魔女从后面跑过来:“莲,快点儿,准备开战了!”
“和我们没有关系!”依无莲头也不回“回去睡觉,他自己能搞定。”
“莲?”魔女们怔怔地看着她“莲最近的情绪很奇怪。”
“听说她就要嫁人了,也许是真的吧。”
依无莲的手背在后面合拢帐篷的帘子,说不出的彷徨。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困扰着她,她心
如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火焰烧起来了。
德斯克城墙的里里外外,已经到处都是骷髅。散落在角落的残肢断臂突然获得了活力,没有头的身躯寻找适合自己的肢体,拎起所有可能的武器
砍。刚刚被扑灭的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了,拿着火把的骷髅发出愉快的声音,点燃了守城的木乃伊身上的布条,点燃房屋,点燃每个干燥的东西,直到自己也被烧成灰烬。
他们眼中闪耀着无悔的光,直到最后一刻在火中颂扬:“王,我们的希望!你会将我们的灵魂带回故乡,为了您永恒的辉煌!”
德斯克城的龙卷风再次刮起来了,但是人人都知道大势已去,城头上到处是混乱的火光和因为拥挤而跌落的人。没有人可以到城外去
战,骷髅兵吼叫着站立在龙卷风的边缘,并没有像上一次急于攻城,而是缓缓地将阵营在临界点摆开。
“指挥它们的人在哪里?我们要主动攻击,将他们全部扫平!”阿努比斯祭祀们咬牙切齿,于是那些龙卷风呼啸起来,更加变本加厉地将周围的空气连同靠近的东西扯进去,扭曲着,积蓄着大巨的力讨伐向天空。
然而城墙后传来士兵的悲鸣,城墙内的危机已经蔓延到眼前。大巨的木乃伊被几十个骷髅一起用力,拉下城头。锁链挥舞处犬首士兵纷纷倒下,黄沙从他们的衣服里面
出来,又被大风卷起来扬到天上。凶灵们咆哮着扯断对方的手臂,把手指
进眼窝里,将木乃伊的头转着圈地拧,直到连带着筋
不干不脆地
落下来。
恐惧在城头上蔓延,腹背受敌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城门即将陷落。祭祀们慌作一团,有人指着城门口最后的防线:“将那里封起来!”
于是一缕黄沙在城门内侧的街道上开始旋转,越来越快,渐渐变成大巨的龙卷风封锁了整个视线。阿努比斯的士兵们尖叫着被卷进去撕得粉碎,祭祀们咬着牙将龙卷风向髅大的阵营里推过去,在那与龙卷风的直径相比之下窄的可怜的街道上推过去。
“一下子就可以扭转一切。”
那最
大的龙卷风带着阿努比斯一族的殷切希望撕毁了民房和箭楼的金顶,带着震耳
聋的呼啸声向城内的敌人
下去…然而大祭祀的右眼皮突然没由来地
*动了一下,时间便静止在那
搐的一瞬间。
庞大的龙卷风突然停止了咆哮,向蚯蚓一样无声无息地向下弯折,那狂妄的风头越来越细小,渐渐变得灵动。随着视线逐渐开阔,祭祀们惊恐地看到他们赖以生存的龙卷风没入了骷髅的眼窝,那细小但是似乎可以蕴藏整个宇宙的髅大的右眼。
世界安静了。
髅大的面前是平坦的大道,直通向城门。他迈步向着那里走去,突然间,一个穿着黄金战甲的军官信步走到髅大和城门之间,然后疯狂地喊叫着挥舞大斧向髅大扑过来。他曾经用最有力的姿势冲刺了一秒,然后他停下来,在髅大面前变得举步维艰。人人都可以看到他的脸上爆起的青筋,他的牙齿连同牙
都呲在
外,脚爪深深地
进了土壤,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和他撞在一起。
人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军官的
突然不可思议地向侧面扭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体身都横着旋转起来,就像是风车的扇叶。沙尘就在一瞬间弥漫开来,他的狂吼刚刚跳出喉咙就被生生甩断,湮没在滚滚黄尘里。一把斧头从那漩涡中突然飞出来,带着一只手臂钉在城门的吊桥上,吊桥轰然落下。
然而没有人再关心吊桥了,他们睁大眼睛,看到一个生平从未见过的龙卷风正从骷髅的眼窝里慢慢地昂起头,最初是横着如同飞速旋转的狼牙
,如今昂起来,就像是一只巨蟒慢慢地
向城墙。
不知是谁先发出第一声嗥叫,阿努比斯的士兵们四散奔逃。城外的龙卷风被那横扫的一股吸引,无数道风头弯下来撞在一起,失控地
向城墙,将砖石房舍连同士兵一起
噬。随着震耳
聋的呼啸,城墙就像秋天的小苜蓿一样
离了地面,带着士兵和祭祀们绝望的面孔飞上高空。
“不可能,不可能…”
从龙卷风中无助地透过黄沙望向大地,阿努比斯的大祭祀们只会重复这样一句话。他们看到慕尼黑的军队
水一样涌向城池,而德斯克的军队在哪里?他看到辉煌的金顶已经不复存在,无数的火焰从城内升起。他扭过头,看到天空中无数惊惶失措的面孔,有些已经是尸体。然后,一段残破的墙呼啸着从风中撞过来…
依无莲睡得很香,忘记烦恼最好的办法便是睡觉,她也确实困了。只不过渐入佳境的时候,一股死人特有的怨气带着阴冷侵入了她的营帐。她如同青蛙般被惊醒,睁眼从
上猛跳了起来,一把拉起纱衣。门帘开了,一个魔女带着一股难闻的空气冲了进来。
“莲,你快起来看看!”
她这样嚷道,让依无莲越发觉得事态诡异。那些难闻的气味早已说明了一切,依无莲走出营帐,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排排恶狠狠的凶灵,他们的骨头上还带着结实的肌
,但是肚腹之间一塌糊涂。他们的牙齿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物,目光因为眼珠僵化而显得更加凶狠。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是来自他们的身上,就依无莲所知,这些是骷髅兵没有好好地剔除之前的模样。
除了不卫生之外,最让依无莲气恼的是他们围着自己的营帐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
不通。这难闻的气味还引来了大量的食腐昆虫,发出哗哗的声音爬
了地面。有些散发出粘稠的
体,将地面搞得污浊不堪。依无莲还没有这样讨厌过死亡体,她不
大叫起来:“谁干的?”
“是我,阿米亥奉命行事。”
依无莲的瞳孔里迸发出一丝银光,阿米亥顿时感到被一
冰冷的针扎了一下,浑身都是一颤。依无莲口中发出令人颤抖的呵斥,那模糊的声音分不清节奏,分不清语气,只是让人随着那冰冷的每一个字颤抖:“阿米亥,你找死?”
“不敢。”阿米亥无法掩饰内心的惊骇,但还是努力镇定回答“是我的王髅大,他要我带这些臣民来见你,这其中必有道理。”
“难道叫我将他们清理干净?”依无莲冷笑着举起手掌,寒风便凛冽地吹起来。依无莲冷漠地说:“要么将他们带走,要么我来让他们消失!”
“你不能这样做!”阿米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着魔女厉喝“他们已经是慕尼黑的臣民,你无权伤害他们!”
依无莲大怒,向前轻轻踏出一步,却好像千钧之力撼动了大地,周围的凶灵们一起原地栽倒,阿米亥也在原地左右不停地摇摆。依无莲吼道:“叫髅大来!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间,远处传来震耳
聋的声响。德斯克城在地震中摇摇
坠,烟尘一直席卷到半空中,可怕的声音在地下延伸,地上的箱子突然凭空跳了两跳,依无莲也摇摇
坠,突然一跤坐倒在地上,将雪白的光脚丫翘得老高。
周围的魔女扶着帐篷向她投来纳闷的目光,依无莲叫道:“不是我干的!”
“那是什么?”
有人惊恐地指着德斯克,尘烟渐渐散去,隆隆的声音却未停息,德斯克城高大的城堡和宫殿不断沉下去,在剧烈的抖动中缓缓地下降了十数米,平息下来。一种尖锐的鸣叫声杂乱地随之响起,就好像是城市的悲鸣。有什么光从地下冒出来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冰冷和怨恨。那光散发着闪电和火焰相掺杂的
泽,从地下一直冲上天空,以一种胶浊的状态缓缓
动,突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爆发开来。
饶是阿米亥如此冷静的角色也不免失
惊呼:“闪灵!闪灵被放出来了!”
众人惊骇中扭头望去,旷野中已经到处都是尽情杀戮的怨恨灵魂。电光闪起处,黑暗牧师浑身冒着青烟,惨叫着从蜘蛛背上栽倒。骷髅散成一
一
,竟然再也无法站起来。
一个模糊的银色影子飞速接近,突然便已经来到跟前,静止悬浮在半空中。那种种强烈的情绪
杂在一起的复杂样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闪灵已经“唧”的一声尖叫,向他们
出一道电光。阿米亥顾不得灰头土脸扑倒在地上,依无莲也是一惊。那闪灵唿悠一声,突然转向她,依无莲伸出手掌想要保护正面,那东西却不可思议地平移到侧面,越来越亮,一道电光就要
出来打在她的身上。
依无莲来不及移动,尖叫着挥出一道黑色的光幕准备承受打击,却有一个高大的影子瞬间一闪,挡在她和闪灵之间,竟然是一个髅大让阿米亥带回来的恶灵,她看了就觉得恶心的那破破烂烂的木乃伊囚徒。耀眼的光一闪而过,打在那恶灵的身上,那囚徒痛苦地大叫,
口都是青烟,他却伸开双臂用
膛朝着那闪灵,竟然是没有任何抵抗。
那闪灵有些
惑,向后面飘开,木乃伊却发了疯般跟在后面追赶。那闪灵“唧唧”地叫着,又是一道电光
过来,那木乃伊囚徒剧烈地颤抖,浑身都冒出白色的烟来,腐烂的面孔更加狰狞,但就是挡在前面不动,晃动着双臂口中发出“赫赫”的焦急呼唤。
阿米亥恍然大悟:“那只闪灵就是他被
走的那一半憎恶的灵魂!他想要那一半灵魂回来,但是灵魂已经不认得他了!”
“废话!”依无莲手心孕育起光芒,瞬间摊开手掌对准闪灵一推,那闪灵便“唧”的一声停滞在空中无法移动分毫。依无莲额头上都冒出汗水来:“只有憎恶和愤怒灵魂能认得谁!即便是被憎恨驱使的人,照镜子的时候都会不认得自己吧。”
那木乃伊囚徒吼叫着抓向闪灵,但是始终无法碰触。闪灵唧唧地鸣叫,木乃伊也发狂地不住挥舞手臂。每每手指划过闪灵,便带起一道被灼烧的白烟。木乃伊凶残的眼神中竟然升起了一丝
朦的雾气,他不断地扑击着,但是唯一的结果就是被那灵魂的热度灼烧得伤痕累累。
“呜…”木乃伊的吼叫声变成了低低的呻
,他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那强壮的恶灵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意抛弃自己遭受诅咒的一半,在场的人都看得心惊
跳。
与此同时,混乱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从战场上传过来,达摩尔气急败坏地甩动着链子斧,月亮族的豹子头们带着灼伤飞快地跑。骷髅兵义无反顾地成群挡在前面,黑暗牧师念咏咒语,让骨头凝结成贯穿战场的高墙。但是一切都挡不住闪灵,闪灵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恶梦,从每个可以渗透的地方钻过来,凭着自己的兴趣把几千年来积攒的怨恨发
在这里。
每道电光闪过,就像是洪水冲击沙滩,骷髅兵东倒西歪,怪叫着散成掺杂的骨头堆。只有骨龙能与之抗衡,但是他们的战斗更像是一场戏耍。骨龙
出冰冷的冻气,让那灵魂的速度稍减。但那也只是稍微延缓它们的举动,它们聚成一群,唧唧地鸣叫着向骨龙发
密集的电光…那对魔法免疫的骨龙来说并不算什么伤害,它们同时也从骨龙的骨骼之间自由地穿行,从那锋利的牙齿和恶狠狠合拢的牙
里逃离,不带动一丝空气。
“不要慌,我们是慕尼黑的正规军!”
淘换者带领及时撤下的黑暗牧师们重整了军队,将训练有素的最强骷髅兵都派到了前沿抵挡攻势。坚固的骨盾连成一线,脊梁上都闪闪散发着磷光,随着黑暗牧师的指引,骷髅兵团的动作整齐如同一人。骨盾有效地阻挡了闪灵的攻势,但是在闪灵大巨的危险
面前,他们无法取得更大的作为。
淘换者是唯一能在这场对抗中占据一些优势的人。电光
不进他厚厚的烟雾表皮,他张牙舞爪,如同蟒蛇般伸缩,将一个闪灵瞬间
噬。但是那难以下咽的灼烧感让他大叫,他不得不捏着自己的喉咙将那到口的东西远远吐出去。
黑暗骑士们也无法再悠闲地观望,他们排成整齐的行列,用亡灵气的黑雾凝聚成墙保护主营。路易德兰皱着眉头对阿米亥问道:“要帮忙么?”
“暂时还不用。”阿米亥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法宝“站起来吧,灵骷髅。你们已经挨过最忍残的煎熬,这是你们最好的立功机会!”
瞬间泥土翻起,在骨盾排开的防线后,一排散发着蓝色荧光的骷髅站了起来。他们的手掌上闪烁着魔法的光晕,在第一时间将火球和冰弹
向袭来的闪灵群。几个中弹的闪灵尖叫着跌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就像被刺到一般逃开,剩下的则更加怒气冲冲地回敬以电光。这种行为刺
了更加大群的闪灵,他们开始集体攻击,电光就像是狂风暴雨击打在骨盾的防线上。
一个黑暗牧师撤回来,
头大汗急道:“大人,就快顶不住了!”
阿米亥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只是遥望着烽火中坍塌的德斯克城。
德斯克最后的宫殿已经没有了金顶,就连墙壁也残躯不全了,手持连枷和权杖的阿努比斯贵族们站立在
的台阶上,已经无路可退。髅大的手掌一挥,高大的木乃伊卫兵就像是爬虫一样被抡起来拍死在墙壁上。他咆哮着将两爪捧在
前向前冲,黑色的气焰所过之处阿努比斯化作黄沙,岩石雕像迸裂成碎块。黑龙的影子在他的头顶一闪,亡灵气剧烈燃烧,所有碰到那气焰的木乃伊都自燃起来,从心窝里迸发出火焰凄厉地在地上打滚。烧焦的腐臭气味弥漫宫殿,还着着火的油脂从烧成灰的绷带下面滴出来,星星点点洒在地板上。
髅大一步一步
近王座,那些高高站在台阶上的人忍不住双腿发抖。这些阿努比斯种族的缔造者,从未感受过死亡的人,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惧。一些人的瞳孔不断收缩,突然从口中溢出绿色的胆汁,然后栽倒下来
搐着死去。他们的灵魂惊恐万状地从体身里
离,但是一条黑龙血盆大口的影子烈焰般闪过,他们便彻底消失了。
髅大缓缓地向台阶上
近,穿着铠甲的脚步沉重地踏在台阶上,敲击在对方的心坎上。那为首墨
菲贵族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穿着宽大的白色袍子,坠
了可以代表星辰的饰物。他双臂持着连枷和法杖
叉在
前,依旧威严地向前踏了两步。髅大的可怖威力他似乎视而不见,他的眼睛只是无神地望着墙壁坍塌处空
的远方,突然大声地喊了一个名字:“奴比娅!”
于是髅大停住了脚步,奴比亚披着斗篷,缓缓地从他背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冷漠地望着眼前的人。
“奴比娅,看看你不知廉
的样子!”那老者悲愤地呵斥“你还算是我的女儿吗?”
“呵,爸爸。”努比亚舒畅地吐了一口气,用手指将乌黑的长发分开来拉到
前。那斗篷在她的身前敞开一道由上到下的
隙,而她缓缓地将那道
隙分开来,向每个人展现她生前为止珍藏的宝藏。
“我的样子下
吗?爸爸,你知不知道死亡的感觉?”奴比娅神秘地笑了,她笑得那么甜美,绽放着一种说不出的恬静,就像是后花园里在静谧的夜悄悄盛开的花朵。她一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体身,看从
的
部一直到脚趾的每一寸:“我一直都惧怕死亡,人死了,头发会失去光泽,变成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样子。但那不是最重要的,直到死了,人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什么颜色,才愿意
一点儿时间去关心一下。”
她突然扬起头来喊:“原来我生前活得不快乐!我有好多的事情想做!直到死了,你们也不让我做!我真的是女王吗?我只是懦弱地过一生,你们只会自以为是地指责我,我一死了,你们就立刻将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下
的人们!一直玩
可怜的灵魂,狗头,木乃伊,闪灵,让灵魂失去应有的模样来侍奉你们,你们有什么权利鄙视死人?”
她愤怒地咒骂:“本来我会恳求我的主人留下你们的灵魂,给你们一份尊严!但是现在,你们都要到地狱里去受苦!不,只要我还在,就连地狱里最苦的监牢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告诉你,爸爸,我从未如此轻松,随心所
!”她转过身去蹲下来,亲吻髅大的手背:“只要我的主人,您满意。”
“你会为忠诚得到应得的。”髅大拍了拍奴比娅的头,冷漠地向台阶上
近“至于你们,你们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要太得意,死人!”那末路的老者咬牙切齿“你可以杀死我们,我知道抵抗是徒劳的,但是你的军队正在崩溃,不错,德斯克城和墨
菲帝国都将不复存在,但是你的下场也是一样!任何摧毁德斯克城的军队都将难逃被诅咒的命运,而蔻玛莲将无法容忍你的失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或许只是你一厢情愿地如此认为?”髅大慢
地说着,对于那些
厉内荏的话,他并不在意。只是从刻薄中找到了些许快
,他突然欺身上前,将死亡的
森气息
到了老者的脸上:“或许,你说的是闪灵?”
“不错!”老者狂笑“德斯克就是镇
闪灵的封印,那才是真正桀骜不驯的恶灵,谈到怨恨和憎恶,你,我,和它们相比都差得远了!”他突然停止了笑声,恶狠狠地对髅大说:“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永存,早在墨
菲帝国建立的时候我们就想好了,不管是谁毁灭了德斯克城,都得陪葬!你的军队被毁,就算你侥幸逃生,慕尼黑那心狠手辣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你!你不过是一条狗!”
髅大突然不再觉得有趣,冷冷地说:“也许你是个白痴,但是你仍然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奴比娅“哗啦”一下将窗子推开,突然便有歌声迫不及待地闯进厅堂里来。一瞬间,仿佛有一个音符在耳鼓里敲了一下,只有一个音符,所有的人都是一颤。
魔女的歌。
那歌简单得没有一句话,只有一些哼出来的调子,就像是婴儿刚刚出世所能表达的一切。但是魔女们能够将一切都表达进去,她们用婴儿的话讲给婴儿听,用和声来创造无需乐器的伟大乐章。渐渐地,寂静占领了世界,有恬静的光如同水幕在地平线上柔和地放
开来。
魔女的歌,深入灵魂的歌,那是镇魂歌。
闪灵们安祥地
漾在歌声里,就好像回到了摇篮中,那最初的诞生时刻,比死亡还要早的时刻。它们缓缓地在陆地上漂移,随着歌声来寻找源头,寻找那温暖的地方。泥土中,被击碎的骷髅士兵轻轻地坐起来,如醉如痴地随着节拍晃动。只有那些散发着腐臭的木乃伊囚徒会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呼唤声,他们凶恶的眼珠子里掺杂着一种渴望,
怀期待地在循声而来的闪灵堆里寻觅。
每当一个闪灵和它的主人相遇,他们就发出一种幸福的声响抱在一切,然后便会有黑色的光芒从木乃伊囚徒的心窝里迸发出来,闪灵就随着那光回到体身里去。[d28]
“真是羡慕呢。”奴比亚倚在窗前,欣赏着魔女的歌声静静地说道“死亡都变得很遥远,如果从前我有这样的力量就好了。”
“那不是什么力量,那是奴比亚你在井台上的歌声给我的提示。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种灵魂不依恋自己的
。”髅大冷冷地说着,黑暗的死雾弥漫,他转过身来,对绝望的人们说道“你们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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