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作自受(下)
“伟大的城管兄弟们啊,你们那里去了?”吴远明心里无声的呐喊着,把头从再次被迫停下的马车中探出来,愁眉苦脸的看着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小摊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
。而那些在大雪纷飞的正月里为一
三餐而奔波的小商小贩可不会理会吴远明的心情如何,只是不断的、有韵律的叫喊着招徕顾客“豆汁~!焦圈~!”“刚出笼的热馒头~!”“大白菜~!”“糖葫芦~!”不时还有一些因为圈地逃难到北京的难民凑到吴远明车旁“老爷行行好,赏两个钱吧,俺家在承德的地被皇庄圈了建狩猎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没办法呀。”
“去去去。”正在气头上的吴远明刚想
暴赶走那乞丐,旁边却伸出一只白
的小手,将一小块碎银子放到那乞丐手里,原来是吴远明刚收房的红芍替吴远明行了善心。吴远明嘴一撇说道:“红芍,不是本世子小气所以说你,这圈地逃难到北京的叫花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给得了多少?又救得了多少?”
“能救多少是多少吧。”红芍擦去一把同情的眼泪,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家里来信,奴婢家的地也被圈了,屯子里的人全被正黄旗的官爷赶来出来,房屋也被一把火全烧了,屯子里的人,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你家不是汉军旗人吗?怎么地也被圈了?”吴远明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觉得后悔,圈地的时候别说你是汉军旗,就是
八旗的地,那些有鳌拜做靠山的圈地大爷也照圈无误,而且历史上鳌拜倒台之后,康熙虽然下令停止圈地,可是被抢走的地却一寸都没还给原来的主人,照样归八旗和皇庄所有。想到这里。吴远明赶紧改口道:“红芍,既然你的父母已经没了土地,那就让他们到北京来吧,过段时间本世子安排他们到云南。”
“多谢世子的美意,奴婢心领了。”红芍的表情有些奇怪,
吐吐的说道:“奴婢家在热河还有一户亲戚,奴婢的父母和兄弟已经投奔亲戚了,他们…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
“那也好。”吴远明瞟一眼红芍,随口说道:“如果你父母亲人在外面住不习惯,就对本世子说一声,随时可以来府里住。回去以后,你找吴福支一百两银子给你家人捎过去,算世子赏你的。”
“多谢世子。”红芍低声答应一声,表情颇有些复杂。这时候,吴远明所乘马车的周围一阵
动,人群中钻出无数衣杉破烂的叫花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篷头垢面,伸着或是枯瘦或是幼
或是布
茧皮的焦黑手掌探到马车前,争先恐后的叫道:“老爷,太太,行行好吧,我一家五口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老爷,太太,可怜可怜我的儿子吧,他都快饿死了。”“老爷,敢问府上可要买丫鬟?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二,只要给她们一口饭吃就行,不要钱。”“老爷,太太,老身给你们磕头了。”
“红芍,看到了吗?”吴远明叹了口气,朝车外人头熙熙的乞丐群努努嘴“本世子刚才就说了,这个北京城里的乞丐至少有十来万,你能一一施舍吗?不要说你,就是本世子也没这么多银子。”
“世子,红芍知错了。”红芍也被这些叫花子的阵势吓坏了,吴远明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算了,怪你又没用,再说你也是行善积德做好事,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摆
这些叫花子吧。”说赶人容易,可吴远明看到车外密密麻麻的叫花子,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心说自己身边就有吴禄和吴喜两兄弟,这么多乞丐怎么赶?不过吴远明毕竟是吴远明,眉头一皱已经计上心来。
“乡亲们,乡亲们。”吴远明从马车中站出来,朝乞丐群摆手大叫道:“我知道你们饿,也知道你们想要些钱养家糊口,本老爷想救救你们,可是今天本老爷出门急,没带多少钱。但本老爷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们忍冻受饥,这样吧,本老爷给你们指一条活路,只要你们按本老爷的指点去做,保管你们有饭吃,有衣服穿。”
“老爷,你给我们指点什么活路?我们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快饿疯了的叫花子们纷纷大叫,争先恐后的靠近吴远明,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吴远明指着远处德胜门的方向吼道:“乡亲们,你们都听好了,在德胜门外的翠花街,住着一位魏东亭魏大人,这位魏大人是善扑营的前锋统领,他的母亲孙嬷嬷又是当今万岁的
娘,家里有的是金山银山,粮食只差没把仓库挤爆,平
里又喜欢积善行德。昨儿个我听说他准备今天在家里开粥场,给逃难进北京的难民施粥,去领粥前五千人每人还有一两银子的善钱!你们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去晚了可就没钱领了!”
“记住,德胜门外翠花街!魏东亭魏大人家!去了有钱领!有粥喝!”随着吴远明声嘶力竭的叫喊,无数饿疯了的叫花子突发一声喊,
水一般涌向通往德胜门的方向,眨眼之间就跑得干干净净,顺带着还冲翻无数小摊,大街上顿时一片狼藉。吴远明则大模大样的坐回马车,拍手道:“搞定收工,快走,要是再被叫花子包围就麻烦了。”
“是。”因为早上才被魏东亭等人痛打了一顿,吴禄和吴喜对吴远明的无
言行也不感到反感,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暗暗佩服吴远明的狡诈机变之余,两兄弟赶紧挥鞭催马快走。谁知道马车还没走出两步,路旁就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爷也忒无
了,自己舍不得施舍难民也就算了,还哄骗这些可怜的叫花子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死后也不怕下地狱吗?”
“哟嗬,羊群里蹦出一只兔子来了。”吴远明冷笑一声扭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青色的儒杉青年书生,那书生大约十八、九岁,眉目甚是清秀,生得面如冠玉,白皙无比,虽然衣着单薄寒酸,立于寒风刺骨的街旁却连个寒战都不打,只是对吴远明怒目而视。吴远明冷笑道:“穷秀才,叫什么名字?那里人?有种报上名来,爷会好生关照你的。”
“李雨良,陕西西安人,这位爷又如何称呼?”那穷书生李雨良对吴远明丝毫不惧,冷冷的反问吴远明道。谁知吴远明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李雨良楞在当场…吴远明
俗的朝李雨良比起一个中指,不屑的说道:“我呸!爷还以为你姓陈名近南,或者姓陈名永华,那爷也许还会让你三分!李雨良?给爷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冒犯爷,小心爷要你的脑袋!”说完,吴远明坐回车中,喝道:“走,别理这书呆子。”
“站住。”那李雨良身形一晃已然站到马车前,单手按住车掾,已然起步的马车竟然象生钉一样钉在当场,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那李雨良喝道:“不许走,刚才爷我问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回答!还有,刚才你欺骗难民的事,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
代,休怪爷饶不了你!”
“妈的,今天真是撞
了,怎么老撞见厉害人物?”吴远明心中暗暗叫苦,吴远明当然知道李雨良是谁…皇宫第一高手胡宫山唯一的师妹!正宗峨眉派高手!一个起码能打吴远明十个!刚才吴远明本想
科打诨混过去,谁知李雨良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教训欺骗难民的吴远明,倒让吴远明没了主意。
“说,你是谁?为什么欺骗难民?”那李雨良见吴远明不回答只是眼珠
转,便又追问一句。还是那句话,吴远明始终是吴远明,一眨眼又有一个断子绝孙的鬼主意冒出来,吴远明挥手制止吴禄、吴喜和红芍等人的说话,徉做紧张的低喝道:“住手,本大人身负绝密皇差,奉命秘密去与天下第一高手胡宫山联系,耽误了公事,小心你的脑袋。”
“胡宫山?你去见胡宫山?”李雨良果然上当,马上松开车掾,吴远明一脸的惊奇,惊讶的问道:“这位先生,你也认识胡宫山胡太医?”那胡宫山在京城的公开身份是太医院六品医正,这点吴远明也是知道的。而那李雨良则
脸欢喜的答道:“当然认识,他是我师兄。”
“哎呀。”吴远明惊叫着一拍手掌,说道:“抱歉,抱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全是误会。”那李雨良也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刚才小生太无礼了。”
“既然李雨良贤弟是胡大人的师弟,那我们改
一定痛饮一场,现在愚兄身负皇差,不能久陪,实在抱歉。”吴远明见稳住了那李雨良,赶紧撒脚想溜。可那李雨良却不肯放过吴远明,抱拳道:“这位兄台,雨良进京也是寻找师兄而来,可师兄身在皇宫雨良无法进去,既然兄台是去见我的师兄,小弟想与兄台一同前去,不知可否?”
“这…这个…”吴远明大感头疼,含糊道:“雨良贤弟,不是愚兄不肯带你去,只是愚兄办的是绝密差事,与令师兄一时半会能不能见面还是一会事。你也知道,我们是绝密联系,地点倒是可以联系,这时间就不好说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那李雨良爽快的答道;“只要到了地方能等到师兄,雨良那怕等上三天五天也没关系。”
“我有关系!”吴远明在心底大吼一声,但吴远明情知再拖下去只怕会惹起这条货真价实的母老虎怀疑,只得强笑着点头道:“那好,雨良贤弟请上车,见面地点恰巧就在愚兄家中,贤弟可莫嫌愚兄家中贫寒,待客不周。”
“小弟那敢。”那李雨良甚是爽快,说上车便自己跳上马车,马车狭小坐不下五人,还把吴喜挤下去牵了马。于是乎,一条赫赫有名的母老虎便上了吴远明的马车,成了吴远明身边不定时的强力爆炸。而吴远明脸上假笑着,心里却在恶狠狠的琢磨着“妈的,等到了我家,老子在你的酒里下毒,毒死你这条凶狠的母老虎!”
马车往吴府行进的当儿,那性格豪
的李雨良向吴远明问道:“大哥,为什么你刚才欺骗那些难民呢?他们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全因为被鳌拜那老贼圈地害的,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骗他们?”
“谁说我骗他们了?”吴远明一边悄悄给吴禄和吴喜等人使眼色让他们闭嘴,一边硬着头皮说道:“贤弟你误会了,那魏东亭魏大人乃是当今万岁面前的第一心腹,万岁爷知道民间疾苦,所以暗中拨给魏大人一笔银子,专门用来赈济灾民。大哥叫那些难民去找魏大人,真是为了救他们。”
“原来是这样,小弟又误会大哥了。”李雨良
脸歉意,又眨动着清澈秀丽的大眼睛,诚恳的说道:“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那是当然。”吴远明毫不脸红的答道:“我就是因为忠诚厚道,所以常常被人叫吴老实。”
“大哥你姓吴?口天吴吗?”李雨良问道。吴远明点点头,答道:“对,口天吴,也就是名将吴起那个吴,还有就是推翻暴秦的吴广那个吴和画圣吴道子那个吴。”
“吴大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李雨良终于问出了吴远明最无法回答那个问题,好在吴禄给吴远明解了围,吴禄突然惊叫道:“老爷,我们家胡同里怎么有那么士兵?”吴远明抬头一看,石虎胡同里果然站
了全副武装的清军士兵,除此之外还停有好几辆马车和一辆囚车,吴远明再仔细看那些士兵时,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士兵竟然全是鳌拜的部署,其中还有不少是鳌拜的亲兵!
“难道是鳌拜来了?他来做什么?”吴远明心中纳闷,赶紧跳下马车过去。正如吴远明预料,得到吴远明回家的消息后,
脸爪印血痕的鳌拜果然从一辆最大的马车中下来,一脸亲热的对吴远明叫道:“贤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伯父,小侄按你的吩咐去抓捕叛徒刘华啊,所以耽搁了一下。”吴远明
头雾水的答道,走得近了,吴远明顿时看出鳌拜脸上的伤痕全是被指甲抓伤,心里顿时明白了原因…这怕老婆的老头肯定又被老婆打了。吴远明又狐疑的问道:“伯父,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寒舍,难道那刘华没有被伯父的亲兵押回相府?”
“押回去了,老夫已经亲自把他脑袋砍了。”鳌拜回答一句,又拉着吴远明的手亲热的说道:“贤侄,伯父有一件小事要麻烦你,你可千万不能拒绝。”
“伯父有何吩咐?”吴远明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鳌拜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差点吓昏过去“贤侄,伯父想把史鉴梅关到你府里,在你府里设下陷阱,
杀营救史鉴梅的那些贼人。”
“什么?把史鉴梅关在我这里?”吴远明彻底傻了眼睛,他向鳌拜献计用史鉴梅为钓饵
杀魏东亭等人,本是想借鳌拜的手为自己报仇,顺便削弱康熙的实力,让清廷继续
下去。可现在把史鉴梅关到了自己家里,不是等于把康熙的一大帮杀无-敌-龙^书#屋整(理手往自己家里引吗?这马车上还有一只母老虎李雨良没有解决,又把另一只母老虎史鉴梅送来,这两只母老虎一同发起威来,自己还能剩一点骨头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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