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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藏杀机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黄花蝶也愁。

 …

 阴谋总见不得光,王府井的一处密室里,有一人正黯然惆怅,却是农工商部侍郎杨士琦。

 是非对错,如云起云消,功过成败,如落,没想到这么快便应验到了四哥的身上。四哥者,胞兄杨士骧也。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四哥的官位说排在四五等都算勉强的了,不过十年工夫,飞黄腾达,直隶总督领北洋大臣,居然成了第一等人物,而倏忽之间,却又从巅峰跌落下来“养疴”颐和园,真正是一场黄粱大梦。

 10年前的风云人物…得君最专的翁同龢,权势绝伦的荣禄,入土的入土,归田的归田,到如今墓木已拱,恩怨都泯。杨士琦转念到此,徒生悲怅,只是不知道四哥这一劫如何化解?

 “老爷,客人来了。”

 杨士琦无力地挥挥手:“请吧。”

 来的两人一人是民政部侍郎赵秉钧,另一人是农工商部右丞袁克定。

 宾主落座,房门紧闭,赵秉钧不待寒暄便先开口:“我已经打听清楚,颐和园那帮人已送去两份报告,都由火漆封着,以卫军专呈,内容不知其详。”

 “详不详不必管他,只说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颐和园有卫军守着,大内更是岗哨林立、戒备森严,难不成还能把报告偷出来?”

 “糊涂!”论公袁克定是杨士琦的下属,论私又是他的子侄辈,当下骂道“把报告偷出来济什么用?他们就不能重写一份?”

 “横竖不是个办法,关键是留中不发,耐人寻味。”赵秉钧直摇头。

 “大佬有什么意见?”

 “他能有什么见识,宪政刚成立便去抱康梁的腿,碰了老大一鼻子灰还兀自在那强颜欢笑。”

 “那么,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没指望!大佬是个没用的人,丁末年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敢吱声,要不是靠了我爹,他早就该去东陵守陵。”袁克定看不起奕匡“两位叔叔在上,我一直以为父亲的死大有疑问。”

 “我打听了一下,只听说军机里张南皮见过慰亭最后一面,外面是良弼和内宦小六子见过他一面。”

 “各有什么说法?”

 “说法?张南皮老糊涂了,我旁敲侧击问过他两三次,结果这家伙咿咿呀呀地拿出那封上谕来充数,骗谁呢?良弼不用说,问都不用问,最关键的是小六子前些日子忽然在宫里得了重病死了。”

 “有这么凑巧?”

 “世老四清理门户,宫里人心惶惶,说不定…”

 “算了,这是桩无头公案,即便真查出来有什么人动手脚,你我能怎么办?现在的焦点是北洋!”

 “可北洋之事太难办了…”

 “难办?我四哥大不了是亏空了几百万两银子,就这也是给袁慰亭填窟窿填出来的…哼。”袁克定心里恨得牙:当年杨士骧为了谋这直督的位置,好说歹说,还在袁世凯50岁寿宴上自称“受业”拍着脯保证能把窟窿填上,没想到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嘴上却道:“倒是小侄给两位叔叔添麻烦了。”

 赵秉钧竖起两个手指头,对杨士琦道:“我有两句话,就怕你不同意。”

 “什么办法,说。”

 “第一句,莲甫年纪大了,‮体身‬也不好,与其这么捱着,不如…”

 “什么?”杨士琦愤怒起来,一把揪住赵秉钧的衣领“你要杀我哥灭口?”

 “杨叔、赵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既然第一句你都听不下去,那我第二句便不说了。”

 杨士琦叹了良久,瘫倒在椅子上:“说罢。”

 “放火烧了西大殿,管他档案还是人员,统统…”

 “你疯了?那里有卫军!”

 “我知道有卫军,可卫军也是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总是太过冒险。”

 “富贵险中求,还有第三句。”赵秉钧悠悠道“那便是什么也不做,由得荣庆和熊希龄把账查完。”

 “束手待毙?”

 “非也。杨莲甫只是萧规曹随,他的窟窿不过就几百万两银子,大头还在袁慰亭那里…”

 “赵秉钧,算我看错你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往我爹头上倒脏水。”这回轮到袁克定出奇愤怒了,一把揪住赵秉钧就不放,可怜的赵侍郎今天光是衣领子就被人揪了两次。

 “贤侄息怒,息怒。”杨士琦做和事佬。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这么沉不住气,哪一点像袁公?”赵秉钧呵斥说“银子的去处你们大概也晓得,大佬、那桐、李莲英那里自不必提,便是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等人的恩惠又何尝少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出面声援便罢,不然,克定,你把名单往报馆一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计!刚才错怪叔叔了,都说法不责众,一看撕破老脸,看皇上怎么收场。”

 “先别得意,如果这么着,杨莲甫决不了关系…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一事无成,换作是你,你肯依否?”

 “丢人丢到家了。”袁克定蠢蠢动,却是跪了下来,泪面“杨叔!”

 “唉…唉…”杨士琦老泪纵横。

 “小不忍则大谋,听说杨督他…他…”袁克定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对方的腿“杨叔,不是克定心狠,实在是没法子了呀。杨督不倒,则我爹必倒,我爹若倒,反过来杨督依旧要倒,便是我们这些人都逃不干系。还是,还是…”

 泪如雨下,良久,杨士琦才恢复神态:“贤侄,我亦知其中利害,四哥也要,袁公也好,都是与我有恩之人,我哪里下得来手?”

 “叔叔,我也知道,可是事急从权啊!”许久,杨士琦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吧,我答应你们便是,四哥在里面生不如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

 袁、赵两人对望一眼,心神一动,偏又归于寂静。

 “智庵,你方才说的办法…”

 “卫军里我有一个是识的,当年他父亲在街头落魄还是我救出来的,绝对可靠。”

 “既然这样便行,不过人我要亲自看过,免得又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这简单,我来安排,三天后给你回音。”

 两人心情复杂地离开杨府,望着他们的背影,杨士琦不由得冷笑连连…

 红当空,冬雪尚未消融干净的颐和园沐浴在一片和煦中,唯独西大殿附近却处处透出肃杀与机警。

 “荣华!”

 “到!”听得官长点到自己姓名,有一人条件反般立正。

 “你家刚刚捎来消息说老爷子病了。”

 “啊?”老人家的‮体身‬一贯不太好,这次该不会?…

 “准你两天假回去瞅瞅,快去快回,这里还有任务。”

 “是!”回到家的荣华惊讶地发现,老爷子虽然斜躺在炕上,但精神似乎很好,看不出有什么病。

 “阿玛,您哪里不舒服。”

 “我这里不舒服。”老人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荣华回来了?”忽地,门口的帘子被挑起,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两人,当头的正是赵秉钧。

 “赵大人!”荣华一看是恩公,马上想跪地叩头。

 “免礼,免礼!”

 跟在赵秉钧身后的却是杨士琦,他眯起双眼,上下仔细打量着荣华,后者被他看得有些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请两位大人进里屋吧,这孩子,这么不懂规矩。”

 “这是部里的杨侍郎,杨大人。”

 “杨大人?”荣华吓了一大跳,今儿这是怎么了,大人物一来就是两个。

 “你甭怕,找你打听个人…颐和园那个怎么样了?”

 我记起来了!荣华忽地回忆起来,上个月不就是这位杨大人亲自前来探望过一次么?里面那人也姓杨,这位又是杨大人,难道?

 看他愣了半天没吭声,杨士琦笑了:“那人是我哥,你别怕,就和我说说。”

 荣华有些为难,看看赵秉钧,后者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道:“里面那位大人最近一直养病,‮体身‬没见有多大动静,倒是经常听他一个人在唠唠叨叨…”

 “说些什么?”

 “听不清楚。”荣华小声说“那儿也不归我值守。”

 “好,谢谢你了。”杨士琦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金锭,模样足有20两上下。

 这个动作却把荣华吓了一大跳:“这礼小人可不敢收。”

 “杨大人给你便拿着!”

 荣华推辞了数次,最后勉强收下了,忐忑不安地问道:“不知我有什么可以为两位大人效劳的?”

 有门!这便够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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