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朝扬眉(1)
建德五十一年十二月初,钦差仪驾抵京,这一次差使虽说办成了,但到底拖了这么久,做为惩戒,建德帝扣下了原本应该给无惜的亲王之位,只赏了他双郡王俸例,倒是辜无悠得以晋升为郡王。
阿妩回京后连王府都没来得及回,便先带着一双儿女进宫面圣,建德帝看到这对一模一样的龙凤胎,欢喜的不得了,直言这是皇家多年未遇的大喜事,这一次不光是小世子被赐名,便是小郡主也一并赐了名,一名辜则曌,一名辜翩然!
两个刚满月没多久的孩子躺在建德帝的臂弯里,面对这个第一次看到的祖父,均是安静的很,时不时lou出一个甜软的笑,真是逗人欢喜。
从阿妩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建德帝眼角
角的皱纹比她一年前看到时深刻了许多,还有那淡褐色的斑块,一年的时间,却比以往几年都老的快,看来这一次,太子被废对他真的是一场很大的打击。
纵是无比尊贵的帝王,亦逃不拖身为凡人的七情六
,建德帝对太子寄予厚望,可太子却屡屡令他失望,最后不得不亲手
闭了这个结发
子唯一留下的血脉,想必他的心中亦是无比难过。
建德帝直到抱的双手有些酸软,方不舍的将孩子
由
娘抱着,又逗
了一阵子,转首笑道:“果然是老了,才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酸软难继,比不得从前了。”
阿妩浅浅一笑。上前半跪在建德帝跟前替他捏着手臂,皓白的腕上一串细绞银丝镯铃铃做响:“皇上正是
秋鼎盛,体身康健,哪里有老,是您抱地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有些酸。”
建德帝垂首一眼,似漫不经意地道:“跟老六出去一趟。倒是长进了许多,朕有没有老心里清楚的很。什么
秋鼎盛,不过是下面奉
的话罢了,朕都已经六十出头了,放在民间已是垂垂老矣,该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可惜朕还不行!”看阿妩低头不语,他又问:“听说你们找到了当年挂冠而去的安晴明?此人脾气古怪。怎的会愿意跟在老六身边?”
建德帝会知晓此事阿妩并不奇怪,他要是不知晓那才是怪事一桩,此次回京,安晴明的事恐怕很快倒会传地众人皆知,一味瞒着掖着反而不妥,当下说道:“回皇上的话,殿下对安先生甚为崇敬,以师礼相待。而且定璇与安先生曾经有过数面之缘,所以安先生才勉强愿意在府中当一个清客。”
“清客?这样说安晴明会不会太委屈了他?”建德帝地目光仿佛能
悉一切,阿妩心头狂跳,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正想着,建德帝已经收起了那目光。只淡然道:“上次见他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朕也很钦佩他的才学,改明儿有空了带他来让朕见见。”
看阿妩应下,建德帝又说了几句后,便让她带着一双孩子去长
宫偏殿看望辛贵嫔,也让其见见这一对甫降世不久的孙儿。
这一停留,阿妩出紫
城时已经天色渐暗,天边
霞燃放着最后一丝绚烂,阿妩静静地望着远处,在那里是根本看不见的淳郡王府。她离开了一年。而在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转折。
而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她,阮梅心――这个她曾视为姐妹的女人,实际上阴险刁狠,正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以往她不知实情所以蒙昧无知;而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却还要假装蒙昧,依旧与之
好,真是何其讽刺可笑!
“主子,您…”千樱担忧地看着阿妩,广袖长衫下,她地身子正在不停地震颤。
刹那间,阿妩已经扼制住了颤抖,挽一挽臂间的天蓝坠珠披帛,细眉舒展若无其事地道:“放心,我没事,即使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也会忍下去!”所有的苦与痛尽皆
在心底,
入了府至风华阁中稍稍歇息顺带梳洗过后,便去了饭厅,今儿个是无惜回来后的第一
,府里的大小姬妾自然少不得要聚在一起。
待阿妩到那里的时候,阮梅心一眼便看到了她,面带喜
地指着身边的一个位置唤道:“妹妹,快来这里坐!”
阿妩颔首一笑,施施然走过去见礼坐下:“委实不好意思,从宫里回来晚了些,要殿下和诸位姐妹等我一道用饭。”
“无妨,难得一块儿吃个饭,当然得等人齐了再开动。”无惜话音刚落,阮梅心便接了话道:“可不是吗,殿下与妹妹这一走就是一年有余,可是让我等姐妹想煞了,便是宁儿,晋儿也总是问爹爹去了哪里。”她盈盈望着无惜,眼眸里是浓郁的思念之情,晋儿是朱妃地儿子。
无惜有些内疚的握一握阮梅心的手:“大约还有尔意,她还那样小,只怕闹的更利害,待用过了饭,我去你那边瞧瞧。”辜尔意是阮梅心的女儿,如今才三岁,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
阮梅心摇首道:“尔意倒是没什么,殿下不必在意,曲妃刚产了双生子,殿下理应多关心曲妃才是。”
她轻缓地言语,却令得众人尽皆将目光集中在阿妩身上,其中个别人的目光最是热辣,坐在对面的兰妃左右瞥了一眼,担忧在眼底一闪而逝,扯了笑端起一杯水酒道:“妹妹,恭喜你生下龙凤胎,也算是苦尽甘来,请
饮此杯!”
阿妩含笑端杯饮尽,随后赵充华和朱妃也先后道喜,赵充华也便罢了,朱妃的示好却是令阿妩颇为意外。
有这几人在前,其余的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到底都向阿妩道了声喜,这一圈下来,阿妩即使后来只是略饮一口,也不
微有醉意,待得席宴散后,她抚着酡红的脸在
意的搀扶下慢慢往风华阁行去,行到半路听得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阮梅心。
“看妹妹脸色通红,怕是刚才饮酒过量了,要不要我叫人煮些醒酒茶给你送去?”她一脸发自内心的诚挚与关切,若非早知底细,根本查觉不到她其实心如蛇蝎。
阿妩目光一闪,笑
上去道:“可不敢劳烦姐姐,适才我已经让画儿先行一步去煮了醒酒茶,对了,殿下不是说要去姐姐院里看尔意吗,怎么姐姐你不随殿下一并过去?”左右张望并不见辜无惜的人影。
“本是要去的,可走到半路,有人来请殿下,所以只能改
再去。”失望就像水中地游鱼,只是略略一现便又沉到了水底:“对了,我还没见过妹妹地一对孩子,此刻正好去瞅瞅。”她握了阿妩微凉的手叹道:“兰妃刚才说地没错,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初容儿留下的遗憾,这一次也得了弥补,所幸含妃已经不在了,没人会再害你的孩子,你可以安心了。”
安心?阿妩几乎要笑出声来,真正的凶手居然可以将这些违心的话说的如此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她可真是佩服阮梅心。
但是这些却是万万不能
lou在面上的,阿妩垂目看了一眼裙下时隐时现的水蓝色绣鞋,镶在鞋尖上的青田玉在月
下闪着温润内敛的光芒:“王妃说的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有殿下和王妃的福泽庇祐,这对孩子一定能平安长大。”
阿妩陪着阮梅心去瞧了那对孩子,两人此刻均是喝足了
,在小
上呼呼大睡,那小模样真是让人心生怜爱,阮梅心忍不住俯身下摸着那两张看似一样的小脸,
脸慈爱之
:“真是好可爱的一对小人儿,我真羡慕妹妹,竟能一举男女齐全,当真是上天保佑,想必老天也念着妹妹这几年来的不容易。”
温和的神色与声音潺潺如
淌的溪水,听着再舒缓不过,可是阿妩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双眼始终不着痕迹地盯着阮梅心接触孩子的手,生怕她会使诈,尽管凭阮梅心从不显山lou水的心计不至于会如此显白的使诈。
“其实姐姐何须羡慕我,姐姐不也有尔意在膝下欢笑吗?尔意不仅乖巧且又懂事,不止是姐姐,便是殿下和我们几个亦疼得不得了呢!”阿妩上前替爱动的翩然掖了掖散开的被角,说起来这两个双胞胎的性格却是恰恰相反,哥哥安静沉稳,妹妹活泼爱动。
阮梅心闻言笑而不语,只一昧端详两个孩子的模样,忽而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这两个孩子倒不似他们的哥哥那样长的像殿下,瞧着更像妹妹你一些。”眼若有似无的在阿妩脸上扫过。
“是吗?”阿妩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正待要说,忽而心中一刺,隐约明白了阮梅心这话说的含意,顿觉四肢一阵发冷,强笑道:“孩子才这么小,哪能看出像谁。”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恍若无人,但也只是刹那的事,阮梅心低头一笑道:“也是,其实不论像你还是像殿下,那都是一样,皆是殿下的亲骨
,好了,妹妹你早些安歇吧,我就不打搅你了,改明儿有空了再过来瞧你!”
阿妩暗自松了一口气,亲自送了阮梅心离开,回到屋里抿了一口
意刚端上来的参汤对底下几个信得过的人低声说道:“阮梅心果然是见不得我好,只怕她已经又动了心思,想要对付这两个甫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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