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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宫女官
 第一百九十五章东宮女官

 太子东宮,就是赵佑熙所居的曦照馆。现在更名为毓华宮。坐在翟车上顺着赵佑熙的手指望过去,⾼⾼的院墙围着,殿宇重重,琉璃飞檐掩映在绿树间,很是精致气派。

 车在宮门前停下,俞宛秋百感集,她嫁给赵佑熙快一年了,跟他住过客栈,住过军营,住过别苑,却还是第一次到他家里来。

 毓华宮为三进院落格局,前院正殿为英华殿,横阔五间,前檐正中接抱厦三间。明间开门,古钱纹棂花槅扇门四扇,其余为槛窗。

 中院正殿即毓华宮,也是横阔五间,正厅与西次间以紫檀雕花槅扇分隔,东次间的隔扇则是子孙万代葫芦落地罩。赵佑熙告诉她,原来东西次间隔扇是一样的,为了接小尧儿。才特地改为子孙葫芦图案。

 毓华宮左右配殿各横阔三间,东配殿叫葆中殿,正房匾额为“含清斋”;西配殿叫体仁殿,正房匾额为“墨韵斋”这里是赵佑熙的外书房,夫子们的授课之所。

 院內东西各有小亭一座,东面为井亭,名为浮碧亭,內有⽔井一口,据说夏⽇特别沁凉,用来镇瓜果再好不过。西面则是凉亭,名为撷芳亭,內有石凳石桌。

 后院正殿乃是太子妃寝居,名为同心殿,两侧有耳房及东西配殿。同心殿亦横阔五间,殿內黑漆描金装修,十分精美,东次间匾额为“柔嘉堂”西次间为“遂初堂”两边的天花皆为双鹤图案,內檐饰以旋子彩画,室內方砖墁地,殿前为月台。东配殿叫怡庆殿,是给衍庆郡王准备的住所,里面已经布置好了育儿房;西配殿为倾香殿,赵佑熙说,这里留给将来的小郡主住。

 整座毓华宮逛下来,用了小半个时辰。让俞宛秋再一次感叹古代贵族生活的奢华。以前这里只有赵佑熙一个主人,现在也就三口之家,却占着主殿配殿数座,寝房几十间,仆人近两百个。

 看完房子,夫俩在同心殿的正厅坐下喝茶,邱掌正随即召齐东宮所有的仆从一起拜见新主人。

 主持觐见礼的却不是东宮女官之首邱掌正,而是殷掌严,站在主位的左下首,拿着名册一个个念。等她念完,又半个时辰过去了,俞宛秋在太子妃宝座上正襟危坐,唯一的感觉是椅子太硬,不知为什么没有铺上锦垫。

 等仆人散去,她赶紧下来,赵佑熙见她眉头微皱,忙问:“怎么啦?有哪里不満意的你尽管说,这是你的家,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只要你不喜,咱们就不要。”

 俞宛秋回头笑道:“没有。都很好,那些匾额尤其好”走回西次间,抬首看向“遂初堂”悄声问:“这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赵佑熙笑着点头,当初⽗皇派人来修整曦照馆,因为时间紧,没怎么大动。但细节方面他可是很注意的,比如那子孙葫芦隔扇,再如这“同心殿”和“遂初堂”的匾额,都体现他的心声:终于得遂所愿娶回了心爱之人,只愿从此结同心,相伴相依,永不分离。

 心里一得意,便向爱买弄起来:“岂止名是我取的,连字都是我题的。”

 “难怪呢”爱的话中若有憾意。

 “难怪什么?”赵佑熙用力搂过她,低声恐吓:“你敢说本太子的字写得不好?”

 “不是啊,我正打算说,难怪写得那么好!”对亲爱的夫君,她一向不吝于拍马庇的,又不要一文钱,平⽩得回一张他的笑脸,她还觉得自己赚了呢。

 赵佑熙乐了,搂着她走进內寝。刚才在怡庆殿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把小尧儿丢给娘,让她抱去哄着‮觉睡‬。剩下的时间,他只想好好和丫头在一起,不让任何人打扰。哪怕小尧儿也一样。

 直到看见雕龙画凤的千工拔步,俞宛秋才惊觉⾝边早已没了旁人,连端着茶杯跟在⾝后的茗香都不见了踪影。她并非不‮望渴‬他,可太子妃第一天⼊东宮,就和太子大⽩天关在寝房里…这话要传到太后那儿,甚至会上纲上线到妇德问题。

 “我们不能这样,现在是⽩天…”发现自己⾝体悬空,⾝后的门也被他一脚踢上,她徒劳无功地据理力争,妄想力挽狂澜。

 可惜有人比她更理直气壮:“我已经有四个月零十一天没碰过你了。”

 她柔声哄劝:“我没说不让你碰啊,我也想要你,但现在时间不对,咱们等晚上好吗?”

 “不好,再等下去会死人的。”

 “你四个月零十一天都没死。”

 “那是因为我没看到你。”

 “撕”她的⾐服变成了几片破布,人也被迅速庒进锦褥间,所有的‮议抗‬恳求都被他呑进肚子里。

 这天下午,她再次重温了新婚的感觉。第一次又是云霄飞车,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已非“吴下阿蒙”勉強跟得上夫君的节奏,尝试着配合他,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让那人惊喜之余。越发勇猛无比。

 数度绵后,她在疲累中睡去,直到一个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要不要传膳?”

 赵佑熙看了看窗外,带着浓浓的睡意道:“传吧。”

 两人起来穿⾐开门,殷掌严在门外躬⾝进言:“太子和太子妃虽然年轻,也该有所节制。”

 俞宛秋愕然,她没听错吧?这东宮里,竟有人管他们夫俩的房事?

 更奇怪的是赵佑熙的态度,以他的霸道,没发火。没赶人,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今⽇行觐见礼时,她还琢磨过“掌严”到底是管什么的?教导规矩,掌管刑罚?现在才恍然:“掌严,不会是专门管这茬的吧?”就像敬事太监,拿个本子蹲在皇帝的寝宮外,记录他和嫔妃合的时间,以及处理善后事宜。

 赵佑熙道:“应该不是专门,但这茬归她管。”

 俞宛秋脸儿绯红“我们刚刚那样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数着时间?”

 “是的,她要记录下来,每月月底到敬事房。”如果他有其他姬妾,敬事房就据记录来判定姬妾‮孕怀‬的时间,以确保皇家⾎统的纯正。

 俞宛秋更疑惑了:“敬事房不是管皇帝的房事吗?怎么连太子东宮也管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男人少,所以一并管上吧。”

 其实赵佑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以前又没在东宮跟女人亲热过,所以不是很清楚这些规矩。见小子満脸不自在,承诺道:“我会跟她说的,叫她以后不要记录了。”

 “她未必肯听。”俞宛秋暗暗忖度,皇上忙‮家国‬大事都来不及了,肯定不会管这些,把东宮太子的“房事”也纳⼊敬事房的管辖范围,多半是太后的主意。通过这些记录,东宮诸妃的侍寝次数一目了然,保证⾎统纯正只怕还在其次,窥探东宮风向才是主要目的。太后物⾊的那些女人,一个代表一个家族,甚至一方势力。太后既想通过她们掌控太子,又想通过她们得到外戚势力的支持,可谓公私两便。现在那些女人没进来,太子的房事记录岂不成了他们夫俩的“专场秀”?

 她能想到这点,赵佑熙何尝想不到,因而发狠道:“不管她是谁派来的,这是我们俩的私事,我不许任何人窥探。”

 “那你刚才为什么对她那样容忍?”

 赵佑熙苦笑起来:“因为她是我的啂娘。”太后认为。女人生产半年內的啂汁最好,所以他先后有过好几个啂娘,有两个一直跟在⾝边,还有两个在太后手下当差,殷氏就是其中之一。

 俞宛秋不由得佩服起太后来,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孙儿桀骜不驯,这种差事,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会被他轰出去,唯有啂娘,会多少留几分情面。

 赵佑熙也很无奈。对从小带大他的太后,他不是没感情的,可最近两年太后做的那些事,又实在让他亲近不起来,一个人老了,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不好吗?非要到处揷手,摆弄不了⽗皇,就想控制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连他们头间的事都管起来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聂掌食过来禀道:“膳食已备,请太子和太子妃就席。”

 餐厅在遂初堂的隔壁,餐桌居然是长方形的红木桌,主位和末席各摆了两把椅子,两边空着,看长度,起码可以各摆六把。桌上的菜全部用蓝花瓷碗盖盖着,上面挂着吊牌,大概是用来注明菜肴名称和厨师姓名的。

 用膳开始,十几位侍者站在餐桌两旁,个个一脸紧张,每揭开一个碗盖,都有蓝⾐太监唱名,再由⾝着枣⾐的太监总管用银箸试毒。餐厅里鸦雀无声,直到最后一个菜验完,银箸没有变⾊,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俞宛秋很想问问赵佑熙,在自己家里吃个饭也这般费事,到底是宮廷制度如此,还是曾被人在菜里下过毒?想想他以往的经历,觉得后一种可能更大一些,一个把遇刺当家常便饭的人,从小到大,不可能没人在他的饮食里动手脚。

 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赵佑熙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给小子夹菜。现在他自己的菜都有人夹,就是小福子,俞宛秋面前则是茗香。看得出,茗香很努力地适应宮庭生活,可还是显得有些笨拙,聂掌食看不过去了,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她夹菜舀汤果然动作娴优雅,而且好像特别会察言观⾊,俞宛秋的眼光才瞟向哪道菜,她已经给夹过来了。

 服务不可谓不周到,菜肴品种丰富,味道也不错,俞宛秋却没什么食,每样浅尝则止。

 她不习惯的是进餐的气氛。她希望这些人都走掉,只留她和赵佑熙在餐厅里,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哪怕他全程代劳,让她本没机会自己夹菜,也好过完全由陌生人“喂食”据说慈禧太后每顿额定一百二十道菜,谁听了都不免羡慕,可真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菜和那么多围观的人,估计也不会有多好的胃口,看都看了。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她随口问聂掌食:“太后⾝边有个聂尚宮,聂掌食跟聂尚宮有没有什么关系?”

 聂掌食躬⾝答:“回太子妃,聂尚宮正是奴婢的姐姐。”

 俞宛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脸上虽然在笑着,心里却不安起来:“那周掌医跟太后⾝边的周尚宮…”

 “也是姐妹。”

 这下俞宛秋彻底没了食,已经吃进去的都恨不得吐出来,她的掌严是太后的人就算了,现在连掌食、掌医都是,这让她以后怎么过⽇子?

 她看向赵佑熙,发现夫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俞宛秋突然有种很孤立的感觉,赵佑熙是很爱她没错,可太后是养育他长大的,是他的⾎脉亲人。即使太后总想往东宮塞女人的行为让他厌烦,可也谈不上是害他,换一个男人,也许会觉得,这正是疼爱孙儿的表现呢。

 她不能跟赵佑熙说,我怕这些人会害我,我怕她们在我的菜里下毒,或给我吃些慢毒药。这是太严重的指控,无凭无据的,她说不出口。

 洗浴过后,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卧室,把奴仆都挥退了,在一张圈椅里默坐。

 赵佑熙穿着‮袍浴‬,顶着半的头发进来,把她抱到膝上问:“为什么不开心?你不喜这里吗?”

 俞宛秋靠在他的前说:“怎么会呢?这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处处都有你的痕迹,我当然喜。我在军营的时候还盼着,什么时候才能住进你的寝殿?我总觉得,要住进你的寝房,睡在你的上,才真正是你的子。”

 赵佑熙笑起来:“你在军营里也照样睡在我的上啊。”

 “我的意思,是你家里的。”

 赵佑熙往里面的大努努嘴:“那张我可没睡过,是新买的哦。”

 她坐正⾝子问:“你原来的呢?”

 赵佑熙告诉她:“在墨韵斋的后面,那里有间卧室,你要喜,我们今晚就可以过去睡。”

 “还是不要啦,那是给你午间休息用的。”

 “我午间休息也是跟你一起啊,我都娶了,还一个人孤枕独眠,我才不⼲呢。”

 说到这里,俞宛秋想起来问:“今天坐车回宮的时候,你不是说,陪我领过接风宴,再回东宮睡个中觉,就要赶回⽔师营的吗?怎么后来宴没领,人也没走?”

 赵佑熙埋首在她的脖子里咕哝道:“还不是为了陪你。我中途离开,就是去⽗皇那里跟他商量解决的办法,⽗皇很通情达理,主动提出来,要我下午陪你,因为你第一次进东宮,⽗皇怕有人欺生。”

 俞宛秋微微一笑:“你⽗皇多半知道,东宮的女官,尽是太后的人。”普通的宮女嬷嬷,巴结太子妃都来不及了,还敢欺生?连赵佑熙的护卫都对她毕恭毕敬,原属于东宮的人,对赵佑熙也必心存畏惧,唯有太后那边的资深嬷嬷们,才敢在她面前倚老卖老。

 赵佑熙吻着她的耳垂,轻叹着说:“你总算肯对我说实话了。”

 “什么?”她躲闪着不让他亲,那里可是她的敏感地带,他们‮腾折‬了一下午,现在又开始,那未免也太…她提醒道:“殷掌严搞不好又守在外面的。”

 赵佑熙把她的手握在膝上,把她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他很喜这个‮势姿‬,因为这样两个人贴得最紧——语带歉意地说:“你从用晚膳的时候就不对劲了,你觉得⾝边満布着太后的亲信,尤其她们掌食,掌医,你心里很不安,是不是?”

 俞宛秋连忙抱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疑神疑鬼,她们都是你***人。”

 赵佑熙吻着她的头发说:“傻瓜,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警觉心⾼,这样很好,我虽然不大理会后宮的事,但也知道,后宮里面,至亲的人都不能相信”他相信自己的⺟亲,毫不犹豫地喝完她舀来的汤,结果如何了?“当然我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是一体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对其他人,你保持警惕,我很⾼兴,真的。”

 俞宛秋侧转⾝子亲了他一口:“谢谢你这么理解我,保护我。”

 赵佑熙更愧疚了:“不谢,都怪我疏忽,听到她们的姓,也没想那么多。刚刚我去打听了一下,邱掌正是从吴家来的,原来是吴家的管事媳妇,现在夫俩都投奔太后来了。”

 “其他几位女官呢?”

 “其他几位是⺟后的人,太后肯定会给⺟后留几个名额的。”

 “天那,怎么就没一个背景单纯点的?”她唯有叹息的份,家是让人歇息的地方,如果变成了暗战之所,还有什么意趣?

 赵佑熙安抚着她说:“我明天就去回明太后,把这些人全打发回去。东宮的女官你自己的娘和丫环可以担任,东宮原来的嬷嬷里面也可以提拔起来几个,她们虽然也是太后派过来的,但跟了我多年,只认我为主了。”

 俞宛秋反而犹豫了:“暂时先别,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你不是担心吗?”

 “我是有点担心,但要是一次把太后选派的女官全部打发回去,等于跟太后公开叫板,太后毕竟是长辈,我可不敢公然对立。”那样她以后在宮里没法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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