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还未亮,月影便
迷糊糊地醒来,得去诵经做早课了,才刚坐起,肩膀的
疼让她忽然领略到自己不在水月庵里。
头还是有些昏沉,可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她
双眼,瞥见他就靠坐在树干前,双眸轻闭着,手上握着竹箫。
昨天一整晚,好像都听见他的箫声,他不累吗?
虽然一直觉得他讨人厌,不过这几
却都是他在照顾她,而且昨天自己丢脸的模样全让他瞧见了。
思及此,颊面浮现一抹尴尬的红晕,她从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不管受过多少苦,被伤得多重,她从来不曾在人前…
别想了,别想了,她逃避地转开视线,正好瞧见放在地上的红雨剑,肩膀的疼痛让她想起新仇旧恨,起身要夺剑,他却忽然睁开眼。
“怎么,想偷剑?”他沉声道。
“我要
断它.”她伸手
拿,却让他以竹箫打上手背。
“
断它?”他扬起眉,一副想笑的样子。
“它砍断了我的
剑,还刺伤我。”那个白衣人已经死了,就拿这把剑出气。
“这可是名剑…”
“那又怎么样,我就让它变成断掉的名剑。”她再次动手抢夺,他则笑着与她过招。
不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气
吁吁,果然体身还是太虚弱了,她坐下来休息。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他笑问。
她抓起地上的泥土丢向他的脸,乘机要捞起地上的剑,他以衣袖挡避,先她一步拿起地上的剑。
“怎么,就这点伎俩?”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洁白的牙齿对着她微笑。
臭
的王八蛋,她
息着站起来“等我拿到剑,先刺死你再把它毁了。”
他仰首而笑,看着她扶着树干
气。“还是先养好体力吧!能走吗?还是要我抱你。”
想到昨天的屈辱,她又开始冒火。“我要骑马。”
“好啊!你去找。”他弯
拿起牛皮水壶。“我去装水,希望我回来后,就有马了。”他拍拍身上的黄土,往溪边走去。
月影第一个念头是趁他不注意时跑走,但不过一瞬间,她就放弃这个想法,依他的身手,不用多久就能追上她。
若有剑在手,她还有自信能杀他个
滚
,但她现在两手空空,轻功也比不上他,到时他定会故意
疼她左肩的伤口,疼痛她可以忍受,但伤口老是这样受创,要痊愈就难了。
先养好伤是第一步,再来就是
把剑,只要有剑在乎,到时她想走他也留不住,早知道那汉子丢给她的剑就该带出来。
虽然当时曾这样想过,但想到那汉子藉此机会来讨恩情,她就厌恶,因此才率
地把剑丢下,想来还是太冲动了,对了,虽然一时间
不到真剑,做个替代品也好。
她端详着身后几棵大树,准备做把木剑,一开始练剑时,教她武功的师父要她以树枝当剑,练了半年后,换成木剑,那时几乎一天就让她用坏一把,所以天天都要做新的。
虽然已好多年没做,可应该很容易再上手,嗯…那树枝勉强可以,就在此时,一股杀气自背后袭来,她反
地转身痹篇。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燕秋霜,她怎么会…
“你跟踪我?”怒火一下烧了上来,不过很快又褪去,她毕竟杀了几名玉煞宫的弟子,燕秋霜找她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她倒不畏惧她找麻烦,当初她的用意也是希望玉煞宫冲着她而来。
“我们今天要为师姐妹们报仇。”另外两名玉煞宫弟子已拔剑相向。
燕秋霜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需要我跟踪你?”
这讨厌的女人,月影回嘴“你又是什么东西,手下败将。”这女的明明打不过她,还这样趾高气昂。
话语才落,对方的剑已经刺来,月影早知她会老羞成怒,足下一点飞身上树。
手上无剑,她不敢恋战,就算要死,也不死在这凶婆娘手上,幸好这树林里什么没有,树木最多,她在树上飞来飞去,东躲西藏,她们也拿她没办法。
“怎么,只会逃吗?”一瞬间,剑已来到月影背后。
月影痹篇剑尖,左臂勾着树干,体身顺势绕转一圈,飞到另一棵树上,顺手折下一
树枝。
虽然树枝杀不死人,不过对付燕秋霜,勉强可行,去掉多余的旁枝与树叶后,月影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燕秋霜。
“要杀我,凭你还不够格。”
她躲过刺来的剑,右手一
,打上对方的手腕。
疼痛让燕秋霜反
地收回手,她恼火地提剑再次进攻,可月影的树枝总是先她一步打上她的手,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小姑娘的剑术是高出她一截的。
忽然两名玉煞宫弟子朝她
出暗器,月影扬起树枝,快速护在身前,飞快地左右摆动,将暗器全数打开。
这时燕秋霜也不急攻,站在一旁,看着她挥舞手上的树枝,看准时机,燕秋霜举起右手,拍了下手臂上暗藏的机关,五支袖箭疾速
出。
即使她手上有剑,要击开高速飞来的袖箭也不容易,更何况她现在手上只有树枝,就算她剑法再好,木枝也挡不下袖箭。
月影听见背后有异声,直觉便要闪开,她扭身躲过,可还是不够快,脸颊一阵辣痛,右脸让箭矢划了一道,若不是她闪得够快,那箭就要穿过脑袋了。
虽然躲过了,但另一排袖箭紧接而来,想躲到树干后,速度却不够快,轻功不是她所擅长的,早知道刚刚就先夺剑,这树枝挡不了袖箭,不然她也不用躲得这么防备。
眼见其中一支袖箭就要
穿自己的肩膀,忽然听得“当”一声,箭矢被打落在地。
“这是在干嘛?”洛无央走了过来,原本脸色还很悠哉,可在瞧见月影颊面上的伤痕后,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玉煞宫与她的恩怨。”燕秋霜冷声道。“希望洛公子不要
手。”
洛无央走到月影面前,手指摸了下已开始发黑的伤口。
“解葯拿来。”洛无央冷下眸子。
原来喂了毒,难怪这么
,月影也拉下脸。
“放心,只是五花毒,就算不服解葯,
个三天,发几个疹子就会好了。”燕秋霜说道。
洛无央捡起地上的袖箭,朝玉煞宫一名女弟子走去。“得罪了。”
那女弟子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袖箭已朝她刺来,她马上扬剑挥开,可洛无央的动作先她一步,刹那间手腕已被划了一道口子。
“啊…”她惊叫一声,下一瞬间,已让人点了
道动弹不得。
另一名女弟子立即提剑过来,洛无央开口道:“不用紧张。”他转向燕秋霜。“解葯丢过来。”
燕秋霜冷下脸,自然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她从
间掏出一瓶葯丢给他,洛无央打开葯罐,倒出一颗,
进被他点
的女子嘴里。
月影讶异地看着这一切,还以为这洛无央没心没肺,没想到竟然会为她做这些。
“一刻钟后,她若没事你们就可以走了。”洛无央走回月影身边。
“你真要
手管这臭丫头的事。”燕秋霜沉着脸。
“她的事归我管。”他简短一句。
“你胡扯什么,我自己的事我…”
“你的脸变成小花猫了。”洛无央笑着打断她的话,看来果真是五花毒。
小花猫,月影直觉地摸着脸,感觉皮肤上出现一颗颗的小疹子,难怪越来越
。
“快把解葯给我。”她恼道。
“等一刻钟后,确定她服下的葯丸没错,才能给你吃。”
月影不高兴地瞪着他,虽然明白他这是谨慎,但就是莫名地讨厌他这种态度。
“先去河边洗洗脸。”他说。“一会儿要上路了。”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她生气地别开脸,往林子另一头走去。
洛无央勾起嘴角,但在转向燕秋霜时,却收起了笑意。
“你真是来报仇的吗?”
若真是来报仇为什么不在箭矢上涂抹剧毒,而是五花毒这种不吃解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毒。
燕秋霜瞄他一眼,哼,没必要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可以走了。”虽然还不到一刻钟,不过确定是五花毒后,就没必要强留她们下来。
燕秋霜走到弟子面前,解开她的
道后,什么话也没多说就直接离去。
洛无央沉思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真的只是为了报仇而来吗?还是…他望向手上的红雨剑…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威远镳局里行窃偷剑的女子十之八九是玉煞宫的人,不过若真要夺取他手上的红雨剑,怎会只有三人前来?
这事有点奇怪,她们到底有何目的?
*********
三天后。
月影坐在牛车后,背靠着晒热的干草,头不停往前轻点着,最后往旁倒去,倚在一个安稳的肩头上。
好热,她轻蹙眉心,虽然戴了笠帽,可是鼻头还是沁出汗,身边的人为她调整了下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为她扇凉,一面和前头赶牛车的老人家说话。
她搭不上话,也不想搭,自然而然就开始打盹,一开始还睡得不错,只是太阳渐大,烤得人受不了。
就在她
迷糊糊又要睡去时,一个不识相地声音响起。
“喂,别睡了。”
“滚开。”她暴躁地背过身去,只想睡觉。
“要进城了。”他说了句。
“那又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一直坐老人家的牛车啊!好逸恶劳也要有个程度。”洛无央说道。
“没关系,姑娘累嘛!”老人家在前头笑着说。
洛无央跳下牛车,说道:“那就随她吧!老人家,您不是还有个儿子没娶
嘛,就把她带回去当媳妇好了,她虽然没法帮您耕田,可她剑法好,收成的时候能帮你割稻子,削萝卜。”
老人家哈哈大笑。“那也成,就怕委屈了姑娘。”
月影推了下笠帽,生气地跳下牛车,顺手拿下木剑,系在
上,这是她这几天做的,虽然技术不若以前好,不过成品也还有模有样。
“哎呀,姑娘发火了。”老人家
齿而笑。
“她没一天不发火的,习惯就好。”洛无央拿了些铜钱给他。“老人家,谢谢您了。”
“这钱不用…”
“别跟我推,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改天若能再见,您请我喝两杯就是。”在老人家能推回来前,洛无央先行后退一步。“您慢走。”
“那好,哪天路过的时候,再过来喝两杯。”老人家笑着挥手。
“一定。”洛无央也挥了下手后,转身走进城里,他带着她走过拱桥,来到一条僻静的大街。
月影沉着一张脸跟在他后头,其实她的伤已痊愈,还要跟这个人耗在一块儿吗?
“还气啊?像小孩一样,睡不
就闹脾气。”他笑道:“这样吧!一会儿给你睡午觉。”
她生气地瞪他。“你才是小孩子。”
他笑问:“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你要往哪儿去?”
“我会先在这儿停几天。”他指着身后的大宅子。
“那我往北。”他们这辈子最好都别见面。
他笑道:“唉~~你可真绝情,不过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也不强求,趁着分道扬镳前,把帐结一结。”
“什么帐?”
他从
际
出一张纸递给她。“这几天的花费都列在上头。”
青凤庄特制刀伤葯五十两
才看到第一项她就发火了。“五十两,你抢钱啊!”“那是公订价,你放心,我有给你折扣,折扣列在最下面。”
“我才不管有没有折扣,这条给我删掉,那葯又不是我叫你拿出来的,是你自己…”
“不是我拿出来的。”他摇头。“是你师父,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你师父了,就是水月庵那个惠良老妖尼叫我拿出来的。”
她
出系在
上的木剑,往他肚子刺去。
“不许你叫她老妖尼!”
他笑着以竹箫挡下她的木剑。“怎么,骂不得啊?你不是说她假仁假义,我是同仇敌忾,告诉我那老妖尼是不是私底下偷吃荤。”
他边闪边退,月影脚下功夫不若他好,追不上他的脚程,因此打得有些零散,见状,他不着痕迹地慢下脚步,让她
上前来。
这三天来他与她打过几次,但还是不知她这是什么剑法,不过威力倒是很强大,凭她这身功夫要在江湖上扬名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若加上其它要素,她能否安稳地活过三个月还有待商榷,毕竟要在江湖上生存,功夫只是其中一项,要杀人有太多种方法了,不管是下毒、设陷阱、暗器等等,都能在瞬间要了她的命。
他左手轻弹,一颗铁珠向她飞去,她在瞬间侧过脸去。
“又用这种卑鄙的招数。”
“跟你说过多少次,暗器也是比武过招的一环,不能算卑鄙。”他笑着说。“你不也常偷袭我。”
“哼!”她瞪他一眼,将剑收回
侧,再次低头看着手上的纸。
野果数十颗一两
溪水两壶二两
一片衣角十两
“这是什么!”她生气地把纸
成一团,朝他丢去。“简直是土匪,为什么野果要钱,溪水也要钱,又不是你家的!”
他严肃道:“如果是你去取的当然不用钱,但是是我花体力去拿的,自然由我开价。”
她气得发抖。“那一片衣角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十两?”
“你发烧的时候,我扯了一块衣角下来当
布巾用,这等于毁了一套衣服…”
“做一件衣服连一两都不用…”
“那件衣服是一个好姑娘一针一线
出来送我的,要算百两也不为过,我已经算有良心了,才算你十两。”
她气得已经不想再跟这无赖多说一个字,甩头就走。
“怎么,不想付钱?”他耸耸肩。“既然这样,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回头瞪他一眼。
他笑着挥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拦你,记得欠我一份人情就是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目前没有,
后想到了再说吧!”他笑道。
她仍是瞪着他。
“怎么,舍不得我,不想走啊?”他促狭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挑眉道:“这倒稀奇了,你认为我要什么?”
“三少爷,你回来啦!”
突然,一个大嗓门毫无预警地
进话来,穿着蓝衣裳的门房站在大门口,脸上带着惊喜,似乎没料到会见到洛无央。
“我在里头听到有人争吵,想着这声音好耳
。”仆役奋兴地跑下台阶。“前些天大少爷才来,没想到今
您也来了。”
“大哥也来了?”洛无央挑起眉宇。
“是啊!来避暑的,大少爷若是知道您来了,定会很高兴的。”
洛无央朝月影说道:“你也进来。”
仆役一脸好奇地看着头戴笠帽的月影,但因为主人没开口介绍,他也谨守本分,没敢贸然询问。
仍在外头的月影挣扎着要不要进去,或许现在就应该分道扬镳…只是她也不知要去何方,她早就无处可去了…
“怎么了?”洛无央轻碰帽檐,低头询问,正好瞧见她茫然的表情,他在心里轻叹一声,说道:“先进去吧!”
“我想…我还是…”
“别傻了,这么热的天赶路身于会受不了的,要走明天一早再走。”他说道:“也不差这一天。”
他说得也是,月影总算定了下心,也好,就明天吧!明天再说,反正她随时能走的,也不差这一天。
这样一想,心情又好些了,她点点头,与他一块儿进了大宅子。
*********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是说知道我想要什么?”洛无央随
地倚在凉亭石椅上,一边吃着香甜的葡萄。
看着一桌子的糕点与干果,月影莫名地觉得愤怒,明明就是个有钱的大少爷,刚刚竟然在那边跟她算野果跟溪水的费用…更别说一片衣角这种东西!
“怎么,饿昏头吗?脸都红了。”他大方地挥了下手。“想吃什么就吃,不用不好意思。”
欺人太甚!
她
起木剑就往他身上打,他闪身躲过,诧异道:“怎么了?”
“我若吃下这里的东西,就得卖身在你这里还债了吧!”她一连往他
口刺了三剑。
洛无央不得不拿起竹箫接招,旁边的葡萄盘让月影打翻,撒了一地。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他翻过栏杆躲过她的攻击。“可是你这
子,即使当了下人,也不可能听命行事。”
“那是当然。”她冷哼一声。
他好笑道:“那买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也对,她收回剑。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根本不用担心卖不卖身的事,要谁敢
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她就一剑刺死他
“你看看,好好的一盘葡萄,都让你糟蹋了。”他摇头看着
地的水果。
“我是不会赔的。”她丑话先说在前头。“至于这三天你照顾我的人情,我现在就还你。”
“怎么还,对了,你说过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翻身坐回凉亭内。
“没错。”她将木剑平举在侧。“这几天你一直在测试我的剑法,别以为我不晓得。”
他挑眉,点点头。“没错。”
见他如此干脆承认,倒让她有些讶异。“那你看仔细了,这套剑法一共十二式,失传了近百年,目前我只练到十式,我会一边演练,一边念口诀,就看你能记得多少…”
“等等。”他惊讶地出声阻止。“你…你以为我要你传授剑法吗?”
她皱眉。“不是吗?”
他无奈又好笑地朝天叹口气。“当然不是。”
她的眉头锁得更深,双眸有些困惑。“那你为什么…你试我的剑法只是好玩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她追问。
“你自己想,想到了再来问我。”他不可思议地摇头。“你这样随随便便传人剑法也有欠妥当,教你武功的师父知道了会责备你。”
“她死了。”
他换个方式说。“她没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传外人吗?”
“没有,她说随便我,反正没遇上我,这剑法早失传了。”
“你怎么不传水月庵的师姐师妹们?”总比传给他这个外人好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师父说这剑法太
太凶残,不准我私授给师姐师妹们。”
还真像惠良师太会说的话,见她双眸中有丝落寞,他轻叹口气,不假思索地抬手摸摸她的头。
她反
地以木剑打开他的手,怒目而视。“做什么!”
他莞尔道:“摸你的头。”
“我又不是圆玉她们。”她瞪他。
“那好吧!”他拿箫敲她的头。“你大概比较习惯这样。”
她一掌打上他的
膛,他轻咳地后退一步。“下手还真不留情。”
哼,她若没留情,他早就吐血了。
瞧着她一脸高傲的表情,他笑问:“你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号吗?”
她瞥他一眼。“没兴趣。”
“游山玩水呢?”
“没兴趣。”
“那这样问吧!你对什么有兴趣?”
她别开头,望着远方的天际…她对什么都没兴趣…
这几天里他已不只一次在她脸上看过这种落寞,就像让人抛弃的孩童一样,茫然地不知该往哪里去?
“如果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就留在我身边怎么样?”
她诧异地望向他,留在他身边,他在说什么?
“等你想离开的时候再离开。”他拿起雪糖李咬了一口。“如果你无法忍受跟我在一起,那就留在这儿,随意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她皱眉。“你要我做你的奴婢服侍你吗?”她绝不会答应。
他笑出声。“我可不敢奢望你来服侍我,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我倒
想看你柔顺听话的样子。”
她瞪他一眼。“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难懂吗?”他再解释一遍。“你就当在我家作客便是了,我若要出门会问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去,你若想就跟来,不想就算了,吃住的费用我不会跟你算,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原因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我想做就做了。”他扬起眉毛。“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你若真要单独上路,最好先赚点盘
,吃住总是要银两的。”
“我不需要盘
。”她说。“想吃东西的时候去偷就成了。”
他怔了下,大笑出声。
“你的戒律丢得还真快。”
“我本来就不信那些。”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木剑。“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也不急于一时,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拿起
梨递到她面前。“吃吧!不跟你收钱的。”
她看看他,又看看梨子。
“怕下毒?”他低头笑问。
她瞪他,这人的行事作风实在让人费解,有时对她严厉,毫不留情,打她伤口时从不手软,有时却又吊儿郎当地,不停惹她生气、嘲笑她,还利用她抢回红雨剑,但她受伤时他却寸步不离,总是在她身边吹那吵死人的
箫。
她以为他照顾她只是师父之托,只是想偷学她的剑法,但刚刚她想传剑法时他却拒绝了,还希望她能继续留在身边…
她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背后目的为何?
“你在可怜我吗?”如果他敢
出任何同情的眼神,她会赏他一个窟窿。
他一愣,突然大笑。“你有什么需要可怜的吗?”
他的笑声让她觉得自己很蠢,她恼火道:“当然没有。”
早知道就不问这问题。
“那就别想这么多。”他拍拍她的头,再次遭到她以木剑回击,他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留下来,怎么样?”
他的双眸里没有平时的嘲
与促狭,只有直率以及…偶尔她会在师父眼中瞧见的温柔…她愣了下,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与温柔扯上关系,即使受伤时,他也从不曾对她轻声细语过。
除了那一天…她莫名地哭泣,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想到那逃讵脸的样子,她急忙将自己拉回现在。
“我就再留一段时间。”她说得有些急促。“反正我也没有要去什么地方。”她背过身,拿了一些糕点放入怀中,掩饰不自在的表情。
他勾起笑,安下一颗心。
“这些点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把自己养胖些,对体身也好.”她身子原本就清瘦,后来又负伤,整个人瘦了一圈,都要成骷髅了。
月影没说话,静静地吃口糕点,他对她好的时候,她常不知该怎么反应,不晓得他是真的关心,还是耍着她玩。
怎么看人她是没自信的,想到过往的事,她的眉头紧紧皱着…
“怎么了,不好吃?”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
她茫然地抬起头,没听见他问了什么。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坐着吃吧!”
她没有争辩地坐下,伸手拿了糖李子吃,他微笑地拿起竹箫开始吹奏,她瞥他一眼。
这人还真爱吹箫,不管她说了几次不喜欢,嫌吵,他依然故我,不过算了,久了也习惯了。
她拿起另一块糕点,默默地又吃了一口,这里的东西还
好吃的,如果圆玉她们在的话,一定会乐翻的。
怎么又想到这些,她轻叹口气,将思绪集中在吃东西上,她们应该回到惠亭山了吧!不过这些都与她不相干了。
*********
一个身影斜倚在窗边上,半
膛,白袍敞开,黑发沾着
意,虽然才沐浴饼,去了不少暑气,可现在他却又热得像烤过的石头。
房门被推了开来,不用回头,光听脚步声,他也晓得是谁…
“怎么不穿好衣服?”
扁听她的声音,就觉得烦躁少了一些儿,他的视线由窗外移至她身上,瞧见她将食案放在桌上。
“过来帮我拉好衣裳。”
“少爷…”
“别让我再说一次。”他冷下脸。
她上前走到他身前,为他拉好衣裳。“这几天怎么这么暴躁?”
“我讨厌夏暑。”他揽近她,低头将脸埋在她颈边。
“这样不是更热吗?”她拉紧他的
巾。
他轻笑。“要勒死我你还得再用力点。”
她绑好
结,随手拿起蒲扇,为他去暑。“三少爷来了。”
“嗯。”不感兴趣地闭上眼。
“还带了个姑娘。”
他抬起头,无聊的表情终于
出一点兴味。
“吃点冰吧!”她回身端了一盘冰过来。
见他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只好拿起汤匙舀了些冰到他嘴边。
“少爷最近越来越任
了。”
他微笑地扬起嘴角。“主人不任
就不是主人了,是吧,雪。”他的食指画过她的柳眉。
她将汤匙
进他嘴里。“吃冰吧!”
他闭上眼,让那冰凉在口中融化。“这才是消暑的方式。”
她以帕子轻按他额头,擦去他沁出的汗珠,他低下头,将脸靠在她颈边,箫声由远而近,自窗外飘入。
“是三少爷的箫声。”
“嗯。”“好些年没听见了。”她顿了下,再次将汤匙送到他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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