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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躲起来偷听,只是月想先和你谈谈。”

 拍掉管上的杂草,风青不慌不忙地昂首阔步现身,他过去搀扶起阎月,占有的大掌搂住她的柳,刻意表明他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说起来他还有点生气,阎月刚才居然吐吐,不肯大方承认对他的感情,难不成她想改变主意、打退堂鼓了?不过为时已晚,他使坏地放在她上的大掌丝毫不放松,即使她想要推拒也太迟了。

 阎月冷冷地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男人,然后暗暗用手肘使劲地撞上他的口,趁他吃痛之际一个漂亮旋身、轻甩长发,动作优雅又若无其事地成功摆魔爪。

 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的举止尽入眼底,阎无视公然向他示威的风青,气定神闲地看着妹妹重申道:“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爱他吗?”

 收起玩笑心情的风青也认真地偏头盯着阎月,虽然两个男人同样都在等待她的回答,不过希望得到的答案绝对不同。

 阎月故意不看身旁的男人,一来不想受影响,二来不想加深哥哥有被出卖背叛的感觉。“是。”

 “所以你希望我放过风家,不再找他们报仇?”阎真的很心痛,想到唯一至亲的妹妹竟然背叛离弃他,选择投入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怀里,他心中的伤痛难以形容。

 “爸爸和风家也有情,他一定不想看到我们冤冤相报。”阎月并不全然是为了自己,她早在爱上风青之前,已无意报仇。

 “我可以放过风家,一切既往不咎。”但阎不会容许任何人夺去自己最宝贝疼爱的妹妹。“不过我们阎家以后不会和风家的任何人来往。”

 言下之意,阎月不能和风青交往,更别说是长相厮守了。

 “你根本没有宽恕风家的意思,你分明是存心刁难、志在拆散我们,说到底你只是换个方式来报仇。”风青忿忿不平地指责,他从没看过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反观阎月则冷静得多,她无动于丧的沉思表情让风青莫名不安,他有预感她必会听从阎的吩咐,果不其然,她悠然开口的回应,害他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好,我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会见他。”阎月瞬间下了决定,只要舍弃这份感情,便能换回两家和平共存、免去风家人生命受到威胁,她认为绝对值得。

 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无情女人说分就分,她怎能如此狠心,毫不在意地把他牺牲掉?风青抓住阎月的胳臂,一把拉过来面对自己。

 “你不用理会他。”风青气急败坏地表明。“我不答应这种不合理的换条件,我不会用你来换取风家的和平。”

 阎月没回话,不过看着他的眼神已表明一切,她理智冷静得教他心寒。

 “风少爷,你可以走了,我们两家从此以后各不相欠、互不往来。”阎凛冽的声音进来。“月,我们回去吧。”

 阎月把风青绝不妥协的坚定俊容深深烙印进脑里,小心收藏在心底深处,然后按住他的手背用力拉下,两人从此一刀两段。

 眼看阎月踱往阎身后、推着轮椅离去,风青没法子挤出一句话,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浪费多少舌,都不可能令她回心转意,从来可以左右控制她的就只有她哥哥,而风青十分妒忌自己仍然不能成为那个唯一的存在,看来现在他可以做的只有…

 “我对月是真心真意的。”风青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伫立在阎面前低声下气的请求。“请你成全我们。”

 要心高气傲的大少爷放低身段、放下自尊求人,尤其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阎月百般滋味在心头,垂下羽睫不忍心看他。

 风青不肯放手、垂首乞求的举动,不但未能获得阎半分同情,反而令他更感厌恶。“既往不咎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宽恕风家、大方到把妹妹嫁给仇家吗?”

 无惧阎的恨意,风青诚心诚意化解仇恨,态度谦卑地一再恳求。“你要如何才肯宽恕风家、答应让我们在一起?”

 好,既然他执意不退让,阎就成全他!要得到别人的原谅宽恕,自然要付出桐当的代价。

 阎从轮椅的暗袋中取出手,随手丢在风青脚边,面不改地撂下话。“只要你自废双腿,下半生坐在轮椅上度过,我就不再反对你们来往。”

 同时暗暗倒一口气的有三个人,风青睨着草地上的手不动,阎月霍地盯牢风青,还有躲在一边窥视的楚嫣,也捏了一把冷汗。

 阎真是个‮忍残‬阴险的男人,竟然开出这种卑劣的条件,他儿没有成全他们的意思。

 如果风青不答应、拂袖而去,那表示他对阎月的爱不值一哂,但是就算他真的自废双腿,男人的尊严与自卑心又会作祟,认为终生残废的他已配不起她了,所以不管风青如何选择,最终结果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结局不会是完的。

 一阵令人窒息不安的静默死寂过后,风青缓缓弯拾起手,他自信炯亮的目光盯牢阎,深邃黑瞳内闪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知道他当下有了决定,阎月一阵心慌,想要打消他愚不可及的念头,故而飞快抢在他行动之前出言阻止。“风青,你走吧,不管你是否自废双腿,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个女人总爱说违心之论、喜欢隐藏自己的心事,她要到何时才能懂得坦白的可爱,才会大声说出真心话?风青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眷恋的视线飘向阎月,她的脸色居然有点难看。很好,起码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英勇表现,会博得佳人更多的反应。

 “只是一双腿便能换取深爱的女人,绝对值得。”风青潇洒地把玩着手,最后握紧柄、低垂口。

 “不!”阎月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后疾步上前。

 她不能亲眼看着所爱的人做出无可挽救的愚行,若就此铸成大错的话,会教她悔恨终生的,害哥哥终生坐在轮椅上已经太残酷,不能再多一个令她遗憾至死的不幸。

 可是阎的大掌却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手干预,阎月迅速转头恳求哥哥,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瞥见远处一个口正瞄准风青,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栘动。

 一切仿佛在瞬间凝结,阎月的话哽在喉咙里,甚至忘了要呼吸,在她的世界崩溃前她奋力甩开哥哥的箝制,转身扑向风青,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一定要比声还快,她不想有任何悲剧发生,她不要他死。

 砰!无情的声响起,阎月扑倒在风青身上,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阎月凄美披散的长长墨发仿如张开的羽翼,包裹着、保护着他俩,然而温热的血仍然从‮体身‬出,是谁的血?是谁中了

 怔怔看着被甩掉的手,阎打从心底痛恨这只未能坚持到最后的手,为何自己没紧紧抓牢她?阎仍然感觉得到妹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庞,她独有的幽香气味还留在他鼻腔。

 霍地站起来,阎冲向妹妹身边,小心查看她背部的伤,两个男人同时心急如焚地叫唤。“月!”

 一把从风青怀里抢过阎月,阎紧紧搂抱住妹妹站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吆喝杵在原地的良仔。

 “把车开过来,快!”

 强忍着背部火烧般的灼痛,阎月睁开眼,高兴地拴住扮哥的脖颈,感动得热泪盈眶。“哥,我不是在作梦吧?你能走、能跑…”

 “是的,是真的,不是梦。”阎喉咙梗口酸楚,心已被紧揪成一团。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阎月全身冷汗直冒,感到越来越虚弱困倦,但在她合上眼前,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办到。“哥,我求你放过风家…放过风青…”

 这个时候妹妹仍然心系在那个男人身上,阎好不心痛。

 “哥,答应我…放过他…”

 阎搂紧妹妹,终于如她所愿。“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太了。”阎月乏力地微笑,然后昏睡过去。

 一点也不好!如果她有个万一的话,那就什么都不好了。他这个哥哥没能好好保护她,是他对不起妹妹,她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阎发狂似地奔跑,拚命在心中祈祷。

 ************

 手术室门外陷入一片死寂,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直背靠在墙壁上的阎,面无表情地紧闭双目,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从来没人可以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

 走廊的尽头站着另一个男人,正在猛抽烟的风青,没焦距的视线落在窗外某处,地上堆着数不清的烟蒂,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忧心仲忡、焦躁不安。

 拿着咖啡回来的楚嫣经过风青身边,笔直走住手术室门外,她在阎对面的长椅坐下,看看腕表,手术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漫不经心地啜饮咖啡,视线忍不住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先是梭巡他健步如飞、修长有力的双腿,然后是他算不上壮硕的膛、一丝不苟东在脑后的长发,最后是柔冷酷的俊脸。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回想起不久前在别墅里发生的一切,楚嫣便感到胆战心惊。

 阎月因为需要和哥哥单独谈话,故而代她务必把良仔绊住,她本以为把良仔锁在厨房里便万无一失,想不到事情刚好相反,她反被设计利用了。好个调虎离山计,原来良仔是故意把她支开,然后暗中埋伏,伺机杀风青,相信这一切的幕后主脑就是眼前的男人。

 天呀!他真是个老谋深算、老巨猾的男人!阎是打从一开始便悉妹妹提出往别墅度假的用意,而事先周全地安排好一切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打算放过风青,就算明知阎月爱上风青,他也枉顾妹妹的感受,执意杀害妹妹所爱的男人…

 还是阎正因此才非除去风青不可?楚嫣难以置信地瞪着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教育妹妹成为一个冷血的女人了,他之所以要求阎月舍弃感情,是因为他不要阎月爱上其他男人,那样妹妹便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感觉到一道视线投来,阎霍地睁开眼,随即和楚嫣惊讶的美目对上,他狐疑地扬起浓眉看着她,她察觉出什么了吗?

 楚嫣来不及收回视线,只好硬着头皮和他深幽的冷瞳对上,她暗自稳住心神,不住有感而发。“你好卑鄙。”

 果然被她发现了!不过阎并不在意,他撇撇嘴角不慌不忙道:“谢谢。”

 谢谢?楚嫣瞠大眼眸,他的回话的确很像他的作风,深藏不的男人又怎会让人轻易看穿,她微微一笑。

 此时,手术室的灯熄灭,大门开启…

 ************

 纯白的墙壁、洁白的铺、净白的窗帘,四周白皑皑一片,就连靠坐在上的人儿,也是白衣素脸。

 阎月把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子,垂落在前,失去血的脸蛋显得更为苍白,几近透明的雪肤好像没有温度般,她看来弱不风。风青回想起那次意外,从海中救起她时也是这般糟糕,她的虚弱憔悴令他好心痛。

 这是阎月中入院后的第三天,虽然获悉她已平安无事,但阎帮一直不让他们见面,如果今天不是阎月开口要求见他,恐怕风青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才能见到她。

 风青大步走过去,不客气地坐在沿,大掌轻抚她雪白冰冷的脸颊,仔细看着她一贯平静漠然的脸,对她的冷淡态度不以为然。

 唯恐触及她的伤口,他下想要紧紧拥她入怀的冲动,改而把头埋在她的颈肩处厮磨,细细亲吻她的耳鬓,只要想到她不要命地扑上去替自己挨子弹,他便心有余悸,万一她有个什么闪失,教他要怎么办。

 “你真的把我吓坏了,幸好你平安无事。”他深深地吻上她的耳际,情意绵绵地细诉心事。“我心脏不好,你以后不要再吓我了,知道吗?不要让我担心,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任何可能…”

 阎月闭上眼,亲昵自然地抚摩他的短发,感受他热情迫切的亲吻,倾听他低沉醇厚的沙哑嗓音,他的爱意直达她心窝,一切是那么的甜蜜幸福。

 “我才不是个要女人来保护的窝囊男人,我绝对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以后你只要乖乖侍在我怀里,不许再轻举妄动,要是你敢来的话,看我怎么欺负你。”

 她不会,真的不会,因为没有以后、没有将来了!阎月缓缓睁开眼,心中的留恋不舍已被隐藏好,换上一副不为所动的凛容,她轻轻推开他。

 “别嫌我罗哩叭唆,我还没说够…”风青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因为他终于发现她的异样,她浑身刺骨的寒气,直把他所有的热情熄灭。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阎月清冷的声音宛若幽冥使者。

 为何一下子把他打落地狱?风青不解地眯起眼端详她,可惜瞧不出她真正的心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洒点吧,别让大家难堪。”她轻描淡写地道。

 “你没必要遵守阎开出的条件,你根本不用理会他。”她的顽固令他气极败坏。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好,我们再去说服他,只要我们坚持下去,用真诚打动他,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接纳我们。”他们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彼此愿意生死相许,难道阎还不肯接受他吗?

 “不用。”她摇头拒绝。“他是我哥,我最了解他的个性,就算他看在我的份上妥协,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但我知道他心里面始终会有刺,而这刺是怎么也拔不走的,我不要哥哥有一丝的难过或不愉快。”

 “我知道阎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但我在你心里面,难道就连一点点分量也没有吗?”他真的败得彻彻底底、输得一塌糊涂吗?要他败在她的亲哥哥手上,教他怎能甘心!

 “抱歉。”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风青不相信她会这么无情,他紧握住她的削肩,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救我?你何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你明明爱我却不肯和我一起,你为何要这样‮磨折‬我?”

 默然地把他的伤心痛苦纳入眼底,阎月只能低垂眼睫、敛下所有感情,不容许自己出半分软弱,极力维持心如止水。“没错,我的确喜欢你,甚至是爱,但哥哥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说到底他还是敌不过阎!风青放开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自嘲,到底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还是太低估阎的分量?她是选择亲情而舍弃爱情,还是选择了阎

 “你不认为你们兄妹的爱太异常吗?”她的狠心决绝,难免引起他的臆测。

 他龌龊的暗示随即惹起阎月的反感,他实在太侮辱人了,不管她和哥哥的感情再好,也绝对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畸恋。“就算你们兄妹的感情异常,但不见得别人也会一样。”

 他们绝对不t橡!风青明嘲暗讽地澄清。“我可没有阻挠妹子跟男人跑掉,而且还衷心祝福她得到幸福。”

 “我也是,我衷心希望哥哥得到幸福。”

 “要牺牲别人来换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阎怎能忍心用妹妹的幸福来成全他的复仇心?如果他真的疼爱妹妹,就不该再阻挠他们。

 她别过头,硬下心肠低声道:“我并不认为是牺牲。”

 她的意思无疑教他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风青扳正她的脸,这个无情的女人怎能如此对待他?“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吗?”

 他的愤怒不甘、受伤挫败清楚地写在脸上,阎月十指紧绞,下伸手抚平他脸上伤痛的冲动,一副无动于衷地冶声表明。“我们的开始根本就是个错误,结束才是正确。”

 “你后悔吗?后悔把自己给了我、后悔爱上我、后悔相我开始?”他捏紧她的下巴,凑上她的冷脸质问。

 她闭上眼帘,无视他气呼呼的问,声音平静无波却坚定地道:“没错,如果可以从头来过,我绝对不会和你开始。”

 “你说谎!我不相信!”她好狠心,竟然把他们的一切全盘否定、把过去抹杀掉,他不受伤地低吼。“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可以收回所有感情、对我没半点留恋吗?”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办到!阎月缓缓张开眼,不带感情的水眸静静瞅着他。“我…”

 他知道的,她从来都不是个坦白的女人,她一向最擅长隐藏感情,所以他不要听她的任何谎话,他要从她身上直接找出答案,风青猝然吻住她,狠狠噬她的樱,他要用‮体身‬去触动她的心灵、感觉她的情意。

 可惜,他的热情始终没能融化冰山,不管他如何辗转索吻,都未能打动铁石心肠的阎月,风青放开木然冰冷的办,她的不为所动教他心死。“你为何这么固执?”

 “固执的人是你吧。”她毫不动容。

 “你好狠心。”风青真想挖出她的心来看看。

 她不得不如此!“祝你早找到幸福。”

 “阎月…”

 “我很累,想要休息。”她漫不经心地别开脸,无意继续谈下去。“再见,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再见。”

 风青睨着冰雕般的美丽容颜,尽管他如何不舍都没再向她乞求爱情,他只能抚着淌血的心黯然离去。

 阎月固执地不看他,直至听到关门声后才伸手抚着办,她的上还留有他的气味,教她怅然若失。

 ************

 三个月后

 入夜时分,风云会馆内大部分弟子已离去,空的道场里只剩一人,盘腿打坐的风青如一尊石像般不动如山,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一小时、二小时,还是更久?总之静心闭目的他分毫不动,任由时间流逝也完全没离去的意思。

 时间对他来说已不重要,还是他的时间早巳停顿下来?没有事情等着他去办,还是已没任何事情能够提起他的干劲?

 站在道场大门的两个身影没上前探问什么,只知道他形单影只的背影是如此孤寂,尽管笔直拔却难掩落寞。

 风青盈不住叹气,离家出走的哥哥返回家里,并且和父亲尽释前嫌,还老实地待在会馆里积极习武,以准继承人的身分扛下所有事务,难得哥哥终于有继承人的自觉,本应是令人高兴安慰的事。

 可是本来乐天开朗的哥哥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不但失去往日的自信神采,就连笑容也没展过。他一改往日整天往外钻、贪玩好动的个性,现在只是窝在会馆内,除了练武授课外,便是打坐发呆,一副死气沉沉的阴郁模样,让她感到心疼。

 还记得三个月前,神采飞扬的哥哥自信地出门,告诉她一定会和阎家做个了断,他不但要两家和平共处,还会替她讨个嫂嫂回来。结果风青在数后才回来,虽然告知他们阎帮的威胁终于解除,但…

 “阎帮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疲惫不堪的风青重重地深靠在沙发上。

 “真的吗?阎家终于肯原谅我们、罢手不再报仇吗?”风青盈总算松一口气。

 “嗯。”风青面无表情地点头。

 “哥,你和阎月…”风青盈说不下去,因为哥哥看来半点也不像已抱得美人归的胜利模样。

 风青闭上限,把心中的伤痛隐藏好,努力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被她甩了。”

 “什么?”相当震惊的风青盈和熊展麒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难怪风青一副失恋了的样子。

 “我以为爱情和亲情会是选择题,原来从来都不是,我实在太过自信、太高估自己了。”风青抹一把脸,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我和她完了,就这样。”

 “哥…”

 熊展麒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安慰老哥的风青盈,向她摇头示意,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只会徒增他的伤痛而已。对高傲自负的风青来说,最需要的无疑是一个独处的空间,不受騒扰地独自舐伤口疗伤,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他能够尽快挨过这个难关、走出谷底。

 把自己锁在房间内两天,接下来风青开始留连在酒吧,没没夜地买醉,他的生活只有喝酒和醉倒,颓废得不像话。任由他放纵了一个月,再也看不下去的风青盈把他狠狠骂醒,清醒过来的风青终于振作起来,不负众望地返回风家继承家业,可惜过着的却是行尸走般的机械式生活。

 二个月过去,风青不但没有走出霾,还变本加厉地消沉下去,眼看哥哥变得更木讷不语,越来越没有生气,于心不忍的风青盈决定找阎月谈谈,结果却让她和熊展麒发现了一件残酷的事。

 尽管事实的真相会伤人,他们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知风青

 “哥。”风青盈对着孤傲的背影轻唤。

 文风不动的风青缓缓开口。“有事吗?”

 “你想知道阎家的近况吗?”

 赫然提起三个月来的忌话题,风青盈细心留意着哥哥的反应,虽然风青好像置若罔闻,她还是察觉到他倏地紧绷‮体身‬、细微地轻颤了一下。

 风青盈和熊展麒走到他面前坐下,两人看着仍紧闭双目、默然不语打坐的风青,熊展麒清一清喉咙,悠然讲述调查所得。

 “三个月前,阎月受伤入院,出院后阎和她随即飞往美国,在这三个月里,阎月一直留在美国,而阎则台、美两边飞。”熊展麒停下来,盯牢仍没反应的风青。“正确来说,阎月是留在美国疗伤。”

 风青霍地睁开眼,好像停止跳动了三个月的心脏突然运转起来,呼吸亦变得急速紊乱,他死命瞪着熊展麒,久违的“生气”瞬间全数回笼,黑瞳罕有地燃着熊熊火苗。

 “那次伤令阎月的脊椎神经受损,下半身瘫痪。”

 风青脑里轰然一响,全身血,他弹了起来,一把揪住熊展麒的衣领迫切地问“真的吗?”

 “我的情报从没出错。”很好,他这个真情的样子顺眼多了,识的好友终于回来了。

 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风青颓然倒坐在地上,眼里出痛苦自责,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应该坐轮椅的人是他,该死的人是他!

 难怪阎月会这么绝情,铁了心和他分手,原来…原来…她好狠心!竟然拚命隐瞒这件事,宁愿独自去面对伤痛、独力承担后果,也不要他内疚自责一生。所以她才会拿阎来当借口,好让他彻底死心而又不会起疑吧。她真傻,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她要牺牲多少才满意?

 “哥,这是飞往美国的机票。”风青盈把机票进哥哥手里,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如果这次你再失败,不能替我讨个嫂嫂回来,那你就留在美国不要回来了。”

 风青捏紧机票,腔中热血沸腾不已。

 不会,他不会容许自己再次失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

 无惧沁人心脾的刺骨寒风,一名女子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海边的翻天巨,女子是个清冷绝的美人,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寒气,没有表情的面容像是佩戴着一个雕细琢的面具,不过却仍然美得动人心魄、慑人神魂。

 女子拥有一头很长很美的飘逸墨发,丝绢般柔顺亮滑的秀发在风中飞舞,宛如天使的羽翼在振翅高飞,然而她只是个折翼天使,不可能飞走、不可能跑掉,甚至不可能走路。

 突然一张毯罩下,把女子紧紧包裹住,俊美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温柔地拨开女子脸上的发丝。

 “别着凉了。”阎无限疼爱怜惜。“回去吧。”

 “我想多留一会儿。”阎月淡然一笑。

 阎拿她没辙,谁教她总爱看海。“顶多十分钟。”

 “嗯。”折返回去的阎和一名面走来的短发女子点头,彼此没交谈半句,仅是擦身而过。

 短发女子站在轮椅旁,默然陪伴阎月一起看海,好一会儿后悠然攀谈。“你哥哥是个自私和‮忍残‬的男人。”

 阎月了然于。“楚嫣,你会继续留下来吗?”

 “反正我还没休息够,我想可以再多待一阵子。”

 “谢谢你。”阎月衷心感激。“你可以替我看着哥哥吗?”

 “我尽量,但不能保证什么。”其实楚嫣对那个城府过深的男人没多大好感,她认为阎月与其担心冷血的哥哥,倒不如关心自己。“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她不会后悔,这是最好的结局,阎月非常坚定地摇头。“只要他幸福,我便心满意足。”

 阎月不想所爱的男人痛苦内疚一生,那种自责悔恨的心情,她比谁都来得清楚明白,如果不是曾经有切肤之痛,是不可能深刻了解害深爱的人残废终生的梦魇,她不要自己深爱的男人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这是他们俩最好的结局,她衷心希望他能早忘掉自己,祝福他能够另觅真爱!

 ************

 “少爷,有位风先生来找你,现正在客厅等候。”

 风?刚返回屋里的阎扬一扬剑眉,已心知肚明客人的身分,该来的还是避不过。

 独自在客厅坐立不安的风青,瞧见温文儒雅的男人面走来,他随即站了起来。两个男人默然打量对方,气氛有点紧张。

 “我…”再次面对曾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风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启齿,考虑该直接道明来意,还是先把过去的恩怨了结。

 “三个月,你未免来得太迟。”阎冷声讥诮,凛然的锐眸虽不再充敌意,但不悦、不之情却仍清楚可见。“我以为只要一个月,你便会追来。”

 喜出望外的风青重新打量阎,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已放下仇恨,他们不再是对立的仇敌,现在的阎是以为人兄长的身分对待他。

 “对不起。”意会阎的意思后,风青惭愧地道歉,他真的来得太迟,让阎月试凄了。

 “你以为简单一句对不起就能够得到别人的宽恕吗?”阎嗤之以鼻。“你欠月的情,只能用一辈子来还清。”

 阎无疑已接受了他,风青精神一振,脸诚恳地道谢。“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没承认你这个妹夫,一切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阎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不为难一下这个可恶的男人,一肚子气实在难消,谁致这个小子把他最宝贝的妹妹抢走嘛。“如果你不能让月得到幸福,要是她受到半点委屈的话,我一定会宰了你。”

 “你放心,我保证你没有下手的机会,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她、更懂她的男人,我绝对会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妹夫。”回复自信神采的风青信誓旦旦。

 “哼!”阎冷哼一声,把视线调往海边。

 在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前,正是他魂牵梦系的女人,风青心跳加速,匆忙朝阎颔首,然后昂首阔步走往海边。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并没惊动两位女士,她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阎,楚嫣转身打算让出位置,想不到与她打了个照面的男人害她差点失声叫出来。

 风青把食指放在上,示意她不要出声,识趣的楚嫣随即离开,让出空间给有情人,看来今后谁都不用再担心了,天下一片太平。

 靶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来,阎月莫名不安地害怕起来,施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令她忘了呼吸、心跳停顿。

 两人四目交接,贪婪的视线看着对方,不难发现彼此的改变,两人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眉梢眼角盈忧郁落寞。

 风青跪在沙滩上,一把拥她入怀,紧紧搂着她微颤的‮体身‬,嘶哑沙嗄的低吼发自灵魂深处。“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以为这样便可以摆我吗?”

 心中五味杂陈,有着千般思念、万般不舍,阎月感到喉咙梗,酸楚的心揪成一团,结果她好不容易隐瞒下来,不能让他知道的真相,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不用内疚自责,一切和你无关。”阎月极力克制失控的情绪,冷泠的声调却意外地微颤。

 这个爱逞强的女人,还是执意自己承担所有事情,不让他表现男子气概,她实在太不了解他了。他风青从不是个慈悲心肠的男人,才不会因为自责内疚而去爱一个女人,他说什么都不会委屈自己、施舍爱情,更何况失去深爱的人那种空遗憾的生活,比起自责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他才不管她是个四肢健全、还是残缺不全的女人,这根本无损他对她的爱。

 风青放开她,双手托着她冰冷的脸颊,慑人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骨的炽热深情、无限依恋、浓烈爱意全清楚写在他的俊脸上,他扯出一抹令她目眩心醉的人笑容。

 “我说过我是个不要脸、纠不休的无赖男人,我不会让你轻易甩掉我的。”他醇厚低沉的声音动听如海、轻柔如微风拂脸。“这样你便名副其实是个折翼天使,再也没法子逃离我,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阎月动容地眨动羽睫,泪光莹然的水眸静静凝视着他,这个教她爱得不能自拔的男人,她要如何才能收回所有感情、割舍掉这一份深切的依恋?

 原来她完全办不到!

 不让她的泪水滑下,风青吻她的眼角,没收每一颗珍贵的晶莹泪珠,细语呢喃着绵绵情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想看到的是你开怀大笑的表情,你灿烂的笑容一定很人,如果能让我看到,即使只有一次,我今生死而无憾…”

 【全书完】

 编注:

 1、知熊展麒与风青盈采感人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632—【束手就情】之一《偷心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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