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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欧飞溟没走远,只是在屋前的空地举目探看四周的地形。

 黑夜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不多久他便明白自己身处群山之中,西方有微微的水声传来,该是条小河…

 当他坠崖落川,顺着川水而下,昏前,他依稀记得那川水极为湍急,想必他是顺着水漂到离下坠处很远的地方,这也难怪至今尚无人寻获他的踪影。

 摸向间,欧飞溟似是找寻着什么,忽地,鼻尖窜来一股葯味,回首,原来是弥多安推门走了出来。

 月下,那粉妆玉琢的容颜如同出水芙蓉,瑰姿质、皓质呈,美丽得不可方物…

 连忙抬眸,望向弯弯弦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欧公子。”弥多安笑笑招呼。“弥姑娘,在下欧飞溟。”很委婉的纠正她的错误,他姓欧,不姓欧。

 没料到自己竟记错他的姓,弥多安先是一愣,然后死要面子地道:“我当然晓得公子姓欧,适才我只是对你做个测试,想看看你脑子有没有被撞伤,如今看来,是好得不得了。”

 “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在下感激不尽。”不愧是爷孙,借口竟完全一致。垂睫,掩去眼底的笑意。

 “你不用太感激,我只是顺便顺便。”

 嘿嘿,还好她的脑筋转得够快,没让自己丢脸。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爷爷竟然硬是她出来监视他,八成是财心窍。

 对她而言,自两天前解了他体内未知的毒素后,他就再无乐趣可言,虽然他失血过多又遍体鳞伤,还算有点小乐趣,但那么快就能走路,可就不讨喜了。

 按原得这么快做什么?至少也来点感染或是卧病在吧?这么快就结束她的乐趣,她很无聊耶!

 “姑娘出来赏月?”

 “是啊,饭后赏月,人间一大乐事,欧公子,若你不嫌弃,咱们一起赏月吧。”

 啪!打掉脸边的蚊子。还赏月咧,根本是让蚊子赏吧?秀可餐的两块上等就站在这,这些蚊子死也足了。

 啪!拍掉另一只蚊子。

 发现她狼狈的模样,欧飞溟勾起嘴角,婉拒了她热情的邀约。“野外多蚊蚋,姑娘还是回房吧。”

 “回你的房还是回我爷爷的房,我大了,不跟爷爷同睡一房。”弥多安七手八脚赶着蚊子,嘴边测试着他的品行。

 他最好不是个坏胚子,要不她马上毒烂他那张嘴!

 “自然是回姑娘的闺房。之前在下昏不醒,无礼的占据了姑娘的闺房,如今清醒,自是没有理由再借住姑娘的闺房。”

 唷,有良心的。

 弥多安虽暗喜终于能回归软,却没忘记自家爷爷的叮咛…有事没事就多多巴结人家,人家可是镶金镀银的财神爷,将来大鱼大都靠他了。

 以为夜朦胧让人视线不清,她噘起小嘴,将心中的不情愿全写在脸上,言不由衷道:“公子伤势末愈,还是多休息几吧。”

 “在‮体下‬内毒素已解,剩‮身下‬上一些皮伤,感觉好多了,不敢再叨扰。”

 “皮伤?你会不会太含蓄了?”眨眸,强烈怀疑他在逞英雄。

 “前就不说了,整个后背都是大口子大口子的割伤,惨烈得不得了,我…爷爷又是汤葯又是葯粉的替你疗伤,虽是好了泰半,不过还构不着皮伤的境界吧?”

 沉默的看着美丽的月亮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弥姑娘,你何以知道在下背后的伤口深于前头?”月光银柔,勾勒得水墨画般俊美的五官更加深邃,那墨似的黑眸显得更深沉了。

 “…自然是我爷爷说的咩。”很无辜的回答。

 那上面和下面的差别,该不会你也知道了?很想问,但是男人的尊严告诉自己最好别问,红尘俗事随风去,抬头,赏月,赏月。

 “公子,你当真不愿再休养个几?”再一次问道,以确定他真的不会跟自己抢睡。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

 “好吧,那今夜你就自己找个地方窝吧,本来厨房还在的话,我是很建议你睡那儿,不过三天前烧了,如今只剩一堆黑炭,我也没辙了。”

 “姑娘不用在意,在下自会有办法。”

 “你有办法是最好的了。”摆摆手,顺道打了个呵欠。

 呵…好困!山中生活能遇上的人不多,不过这会儿这个姓欧什么来着的男人却是她见过最无趣的一个人。虽不是多么沉默寡言,可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尽是单调乏味的内容,害她一直很提不起劲。

 曾听爷爷说过,山下的有钱人家全是这样说话,而且完全依照门户来婚配。

 她真无法想象一对新婚男女关在家里赏月会有什么对话?该不会就是“夫君,你瞧,月亮好圆呢!”、“娘子,我瞧见了,月亮真的很圆呢!”这般冷到北方去的对话吧?

 啪啪!一连击死两只臭蚊,弥多安无聊至极,便打量趄眼前的男子。

 月下,他面皎如玉,清俊饼人,一身玉树临风的丰采显得脱俗。

 风来,他的黑发跟着飘,底下白袍也跟着,很有神仙高雅脱俗的味道…高雅脱俗的鬼啦!

 没道理她在这里被蚊子叮得死去活来,他却还能这般潇洒优雅?真是活见鬼了!

 究竟是他太会装,还是事先偷搽了什么防蚊的葯膏?弥多安搔着脸和颈子,不着痕迹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欧…公子你气质可真好,被蚊子叮来叮去还能面不改。”一顿,低声嗓,忍不住暗骂道:“娘的!你们这群蚊子到底是饿了多久,这样攻我?!没看到我旁边还有个男人人高马大更多吗?去去去!”

 “在下欧飞溟。”垂眸,笑看着那很努力、很不着痕迹将一群饿蚊嫁祸给他的少女,再次报上姓名。

 没料到自己的缺点再度被人戳破,弥多安一恼,不开心道:“我当然晓得公子姓欧,我只是认为老是欧公子的唤来唤去很麻烦,所以才想简化成‘公子’,那个欧字只是来不及收口,你别老是以为我是忘了你的姓,我的记才没这么差!”

 “姑娘说的是。”嘴边的笑意更深,垂首,看着眼前记不太好的姑娘。

 小小的脸蛋似出水芙蓉,堪称妍资质,不说话时,一双凤眼盈灵柔媚,丰姿绰约,然而一开口…如果他没听错,适才那句与娘亲有关的话,该是打她口里跑出来的吧?

 “该死的蚊子!连叮了我三夜还不够,现在还来?上辈子和我有仇是不是?”烦躁的搔了几处被叮的部位,心火一燃,冲到房里拿了两瓶葯,其中一瓶为葯膏,抹在身上防蚊,另一瓶是葯粉,洒在稻草上,点火放烟,熏死一群饿蚊。

 “姑娘其实不用如此试凄,尽管回房歇息吧。”他静默看着她洒葯粉的俐落动作。

 “没关系,我忍它们很久了,稍早正好研究出这两瓶好玩意…”一顿,特别补充:“是我爷爷研究的,正好让我用来报复这群死蚊子!”

 略带着树味道的灰烟袅袅四处飘散,弥多安好不得意的勾起嘴角。“来啊,来叮我啊!怎么不发威了?嗡嗡叫很得意嘛,这下怎么不出声了?哼哼!”看着那站在灰烟之中又哼又叫的窈窕身影,欧飞溟虽是微愣,嘴边却有了淡淡的笑意。

 明明是个绝,个性却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不会轻易任人欺负…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就不用对她顾忌太多。

 垂眸,神色转为深沉,自间取出一把银制的短笛就口,朝西方的山头吹了几个音。

 “这是什么笛子?怎么声音听起来像夜枭声?”弥多安熏了一身怪味,却眉闲眼笑。少了蚊子,世间多美好。

 他放下银笛,望向她身后庞大的烟雾。“这是欧家特殊的传讯法。”

 “哦。”垂眸,挥掉袖上的灰渣,水灵灵的眸仁滴溜溜的转了个圈。“你要走了?”

 “如果顺利的话。”他不隐瞒心中的离去之意,却担心西方的山头上没有自己的人,否则就要拖至明才能下山。

 思及此,山脚忽然传来相仿的夜枭声。欧飞溟听声辨位,拿起银笛对着西南方的山脚下又吹了几个音,不多久,高高低低仿佛有五、六只夜枭的叫声全传到了山顶。

 “你们欧家养的夜枭可真多,就是不知道眼睛利不利?我爷爷在许多地方设下了极为隐密的陷阱,要是那群可爱的小夜枭一下小心…呵呵,那山里的狼儿就有福了。”

 弥多安继续挥着袖口上人的灰渣,对于他即将离去的事情没多大反应,倒是对于有人可能会误碰陷阱感到很期待。

 “姑娘放心,他们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哦,那么说来,你就是九等九的好手喽?”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个圈,捉弄似地说:“因为你非但身受重伤还中了毒,要不是我…爷爷,恐怕你早就魂恨归西了呢!”粉微张,银铃似的笑声立即在风中回,清脆悦耳。

 很明显的,这是嘲笑。

 然而,欧飞溟的眼神却无法离开那弯弯灵媚的凤眼、灿灿似星的眸光以及盈盈生辉的芙蓉睑,如此的柔媚灵气,确实人间少有,很容易惑人的心智…

 心绪陡然一顿,欧飞溟赶紧调开视线,继续赏月。

 “不过想起来,你那蜂窝似的后背可真是人又有趣,真希望你家的小夜枭们眼睛瞎一点,也能变得跟你一样人有趣,那我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所谓“人有趣”就是指伤痕累累。山中人少,老是医猴、医狗多无趣,真希望能多点人体让她研究研究。

 欧飞溟突然开口:“弥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姑娘可否将‘血棠’的解毒方法告知在下?”

 “什么‘血棠’?”还没六分就被爷爷赶出来监督他,肚子好饿啊,爷爷应该不会独掉那桌饭菜吧?她心绪飘散,没将耳边的话听清楚。

 黑眸锁住娇颜,不放过上头丝毫变化。“不瞒姑娘,如今宁生门肆江湖,武林受血棠茶毒甚深,正是水深火热,幸而姑娘天资聪颖,调配出血棠的解方,因此在下想…”

 “得了得了!”她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找了块大石头,爬了上去。“我想你是误会了,救你的是我爷爷,不是我。”

 欧飞溟表情不变,有条不紊的淡淡分析:“医者,必有葯味染身,身边瓶瓶罐罐也是当然,然而姑娘有葯味,弥老先生无;姑娘房里有许多葯罐,弥老先生无。”我身上的伤势你最清楚,弥者先生无…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太悲情了,不说也罢。

 “哇!臂察得这么仔细,你干什么行业的?”没有被戳破的心虚,反而惊喜的瞠大双眼。

 其实若不是爷爷胁迫,她根本就不想演戏,如今被识破了正好,她也落得轻

 那有什么难的?待会儿她会直接开口要,若他身上没带,大不了就讨了他的玉佩,反正听爷爷的语气,那块玉佩似乎值钱的。

 “商。”浅言深,他大略带过。

 “原来是个商!”说得很顺口,非常理所当然。

 刺耳的。“在下行商向来公平正道,从不使下手段。”

 “可俗话说无不成商,要是不诈,怎么做生意赚大钱?所以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很诈对不对?”挤眉眼。

 “…”绝对不对!还有,他们爷孙俩住在山谷里是正确的,否则下了山肯定人人喊打。

 “不过话说回来,能发现我才是懂得医术的那一个,你也不简单哪欧公子,我还想说你看我的时候目光老是斜一边,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呢?没想到眼力倒是很不错。”

 “弥姑娘,在下欧飞溟。”天地可鉴,他娘和欧家绝对没发生过任何不当的关系。

 有没有必要一直纠正她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难么?摆明不给她面子!弥多安有点想变脸了。

 “欧公子,我再说一次。”笑容灿烂,但是眼神很恐怖。“我的记一点也不差,只是总来不及把那个‘欧’字收回口,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再误会我了。”

 真是咬牙切齿的语气,他几乎都听得到磨牙的声音了呢!

 垂眸,暖润角微微扬起。“原来如此。”

 “还有,不是我在自夸,当今葯材我是如数家珍,葯理医书我也背了好几十本,十四经脉、三百六十一我都能倒背如!除此之外,制毒解毒更是难不倒我…因为,这些全是我有兴趣的东西。至于山顶的阿猫叫什么名字,山脚下的阿狗又叫什么名字,我就没兴趣记得了,我这么说你懂么?”

 意思就是他的存在就跟阿猫阿狗差不多,是个不用记忆的路人甲了?

 没料到她口齿竟是这般伶俐,更没料到自己之于她竟是这般的无所谓,欧飞溟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好话多说一点准没错。

 “弥姑娘,不瞒你说,在下对于面相略通一二,姑娘妍资质、相貌不凡,谈吐之间更是出不俗的智慧,相当不凡,人说,不凡之人必有特别之处,在下今天实在领教了。”

 嗯,真是漂亮的台阶,还是糖做的呢,不踩下去就太辜负人家了。

 “欧公子,其实你也不错啊,虽然是九等九的好手,不过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一等一的。”做人一定要懂得礼尚往来,但是经典的以眼还眼、以眼还眼也是不可以忘的。

 “多谢姑娘鼓励,在下会自我期许的。”边,不自觉的又笑意。

 “那很好,至于你说的血棠的解方呢…”盈灵的眸子转了个圈,先是看了眼自家爷爷的屋子,而后才又放到欧飞溟身上。

 “其实我也不小气,解方当然可以给你,不过天底下总是没白吃的午餐,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吧!”

 “任何条件,只要在下做得到,姑娘尽痹篇口。”

 他的大方让弥多安感到很

 银铃般的又笑了两声,她跳下大石,跑到他面前,仰头‮奋兴‬道:“虽然我住山头,但可不是土匪,当然不会狮子大开口,所以我的条件就三个!只要你留下一笔钱,许我三个愿望,外加赏我一只可爱的小夜枭就行了!”

 扳下三手指头,弥多安觉得自己真是太客气。

 诊疗费用钱付,救命之恩用三个愿望偿还即可,至于小夜枭…她自愿帮他养食客,不赖吧!

 听着她的条件,他轻笑出声。“姑娘提出的条件下难,在下答应。”

 “真的?”这么慷慨?早知道就把十个手指头都用光!

 他解下间的骞和玉给她。“这是在下经常佩挂的玉佩,以此作为信物,他你若有事相求,拿着这个玉佩到东宿城找一户欧人家,欧家必定协助你解决问题。”

 “哦?”她把玩手中的玉佩,瞧不出它哪里好,倒是喜欢它背后的用处。

 “至于钱财…”欧飞溟忽然做了个手势,让甫抵达附近的手下现身。其中一人垂着头,捧着银票快速来到两人身边。他接过银票。“千两银票,够么?”

 “够!只要有钱就行了。”自动自发的抄走银票,入袖袋里。对于金钱她不怎么有概念,反正是拿来向爷爷差用的,多少没差啦。

 “至于你说的小夜枭…”怎会不明白她要的夜枭是指人呢,深邃的黑眸一瞬,指着身边的人道:“就他吧。”

 顺着手指的方向,弥多安对上一双沉默的眸子,接着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是虎背熊,左看右看,绝对都是钢筋铁骨,没残缺、没生病,非常健康的一个人,一看就知道不好玩、没有趣、毫无挑战

 撇嘴,非常嫌弃的开口:“差强人意,不过勉强可以接受。”

 她嫌弃的表情尽收他眼底,令他无声的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依然是撇着嘴,脚下却快速的踱到自己的房门前。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进房将方子写给你,你拿了方子就走,要不让我爷爷逮到,否则你又有得受了。”

 想起爷爷适才的茅厕论,弥多安忍不住又噗哧偷笑了两声。

 推门,进入房内,弥多安浑然不觉背后一双黑眸紧紧锁住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喃喃自语道:“哼,还说自己有多了不起,根本都是唬人的吧?人家夜枭全飞上来了还在房里傻傻吃饭,要是冲上来的是强盗,我不是小命休矣?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老,明儿个先来研究看看有没有防身的好葯粉…”

 *********”

 八后。东宿城,好福气客栈二楼,小二才刚送上饭菜。

 “爷爷,好多人看着咱们呢!”

 “别理他们,吃饭。”

 “哦。”乖乖捧起碗筷,一双灵而柔媚的凤眼却溜溜的对上好几双偷觑她的眼。不一会儿,好几张脸全红咚咚的别了开来,剩下几张还敢正视她的,嘴角全挂了一滩水,眼神特别呆滞。

 弥多安大感奇怪,直觉认为这东宿城里的人都有毛病,而且还是脑筋受创的那一种。

 想当年她还是小女孩时,山脚下的村民们见到她总会夸她可爱,可自她十岁后,山脚下的人一旦看着她,却都不会说话了,一个个傻愣的模样就和这东宿城里的人如出一辙。

 当时她没有多想,只是讨厌其中几人看她的眼神,于是趁着爷爷不注意,将那些人全踹到溪中洗眼睛。

 不料其中有人竟不谙水性,差点因此丧命,此事气坏了村长,勒令她和爷爷不准再入村,所以自那起,爷爷总是一个人到更远的村庄买东西,而她就负责在山上看家。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会不会是传染到了某种疾病?

 一群病人就在眼前,不好好研究看看实在技啊,就是不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当她的病人?

 “好个国天香!”桌边,惊叹随着一袭白袍出现在两人眼角。

 “北方有佳人,倾城又倾国,以前认为不可思议,如今总算明白…姑娘,你是哪里人?可否与在下个朋友?”

 嗡嗡嗡…嗡嗡嗡…哪来的蚊子这么吵?

 弥多安懒得理会,开始动筷吃饭,没有抬头。

 “姑娘别害羞,食量大不是件坏事,你一定是饿了三天了吧?在下不会取笑你的。”以为弥多安不抬头是羞于一桌骇人的饭菜量,元一生自以为是的装大方。

 嗡嗡嗡…嗡嗡嗡…真的很吵耶!

 “如此绝,合该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会跟着一个矮老头呢?眼见就要入秋了,姑娘身子骨单薄,怎耐得住秋风冷冽,不如…”

 看着两人身上的衣,估计是外地来的穷苦人家,元一生心喜,言语之间更加大胆了。“今晚就到我家住下吧!在下元一生,是中书府的少爷,若冷,在下是可以帮姑娘暖暖的。”

 随着放肆的话语,一只猪手竟大胆的伸向弥多安,弥多安灵活一闪,挨向自家爷爷。

 “爷爷,有人骂你矮!”突然告状。

 “矮?!”一用饭就忘了全世界的弥乐生总算回神。瞠眼,很有氓味道的用力砸出手中的碗筷,抄起间菜刀,短短的右脚脷地踩上长板凳。“哪个王八羔子骂俺矮,俺砍了他!”

 “就是他!”

 纤纤细指马上比向元一生,后者见状,脚步心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娘的!俺活了一甲子,只有三个人敢说俺矮,其中两个已经死了几十年,另一个被俺砍了一十六刀,现在断手断脚的在某个小城里讨钱,臭小子,你也想当乞丐么?”弥乐生瞪着还算人模人样的元一生。

 元一生被弥乐生发狠的模样吓得有些腿软,于是急忙忙亮出身分。“老人家你别生气,在下元一生,是中书府的少爷,没有恶意…”

 弥乐生啐了一口,断了他的话“俺管你有一意还是没二意,你骂俺矮,俺就要砍死你!我砍!我砍!”话才落下,抄着锋利的菜刀就往那白亮亮的袍子挥去。

 左边一挥,右边一挥,挥得客栈里惊叫声四起,挥得桌倒椅翻花生飞,原本在一旁用餐的客人全吓得抱头鼠窜,没胆子的连滚带爬的逃下楼奔出客栈,有胆子的缩起脖子藏在几张没被掀掉的桌子底下看好戏。

 “臭老头,你听清楚了没?我爹乃是当朝中书…”

 “输你家个!”弥乐生杀红了眼,看到那白袍就挥刀。“俺打遍大山小山,从没输过,你敢咒俺输,俺砍死你!”

 没料到弥乐生竟是这般凶蛮恶狠,元一生东跌西撞的抱头鼠窜,却自旗不过那凌厉的刀口,眼看下的小弟弟就要不保,才想起自己今出门曾带了人,终于放声大喊:“杀人啦,快来人哪!全死光了是不是?”

 “少爷!我、我们来了!”两名小啰喽白着脸自元一生背后现身。

 一人一边往后拉,带着元一生接连躲过“绝后一刀”、“断手二刀”、“砍头三刀”、“断脚四刀”元一生躲得脸色惨白,两名啰喽救得手软脚软,趁着第五刀还没划下,三人抱在一起发抖兼气。

 “哼!蛇鼠一窝全不是好东西,俺这就替天除害,看刀!”没给三人太多的时间气,弥乐生菜刀一挥,又是一阵惊逃诏地。”好耶好耶!爷爷砍他砍他!”弥多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捡起某位姑娘遗落的黄帕儿站在板凳上蹦蹦跳跳,摇帕呐喊。

 “你…混帐!知道我是中书府的少爷还敢动我…喝!”

 刀落,小厮拉着自己险险躲过那第七刀,元一生气急攻心,忍不住怒道:“你…何方人氏,有种报上名来,我定叫你吃下…啊!当心左边!快拉开我…”眼看刀口差一寸就要削掉自己的鼻头,元一生一对眼珠子瞬间爆凸,差点就要出去。

 “娘的!还敢撂狠话,干脆剁成末丢去喂狗!”弥乐生一脸凶狠,佝凄的身子灵活的在桌椅问穿梭,堵得三人几乎没有路逃。

 “等等!爷爷你先慢着砍!”多安突然叫道。

 “他骂俺矮,俺不可能放过他!”弥乐生气呼呼道。

 “当然不放过他,我只是想到他的名字很好玩,既然叫做元一生,肯定可以死上九次,所以爷爷你何不让他死上九次,让他变成名副其实的九死一生再剁烂他呢?”挥着黄帕儿,弥多安不怀好意的贼笑。

 闻言,弥乐也了笑“嘿嘿,这点子倒是不错,俺也好久没练刀法了,就拿他来开刀。”抬刀,猛挥!

 “娘喂…”二人一听,瞬间泪!

 果然飞扬跋扈三个月还是资历太浅了么?所以才会挑到这般狠毒的姑娘,死一次嫌不够,竟要他们死九次,还要剁烂他们引她家开人包子店的是不是?

 挥着汗泪,三人非常狼狈的左躲右闪,没注意身后就是阶梯,弥乐生一刀划下,三人一时不察,咚咚咚的全滚了下去,弥多安见状,才道可惜,不料三颗人球竟奇异的回弹了上来。

 见状,弥多安啧啧称奇,跳下板凳连忙冲到楼梯口查看…原来元一生等三人教一名大汉给拎住了衣领,自楼梯的拐弯处给拖了回来。

 “弥姑娘,许久不见。”大汉身前的蓝袍男子温温招呼。“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随口回了句,连忙探头觎了眼摔得鼻青脸肿、活像猫熊的元一生,弥多安捧腹大笑,笑够了,才正眼理会眼前的男人。

 体态实、品貌端正、玉树临风,看着她没脸红,嘴角也没挂着一滩水,看来是没染病…唉,可惜了。

 多安抛开黄帕儿,很有礼貌地问:“公子你哪位?”

 “…在下欧飞溟。”欧飞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欧飞溟?我没听过这个名,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想也不想就说。

 闻言,欧飞溟眼神沉下,心里竟有一股不快。

 曾猜想过她可能会忘了自己的姓名,却没想到她是彻底遗忘他!在她心底,他真如阿猫阿狗一般不值得记忆么?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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