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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早上九点半,万小草偷偷摸摸溜进“万人

 她头上包着香奈儿白纱丝巾,惯穿的洋装换成了白色丝质上衣和牛仔,淡蓝色名牌球鞋,因为行踪太过鬼祟,一度还被警卫携下来盘查。

 “是我啦。”万小草神秘兮兮地对他比手指。“嘘…”

 “嘘?哦,嘘…”警卫也跟着把食指放在嘴边,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谢谢,不要让别人知道喔。”万小草感激地朝他一笑,闪闪躲躲地溜进电梯里。

 到了财会部的办公室,她心虚地对十几名会计和秘书摆摆手,大家会意地努力憋笑,极力维持镇定。

 但秘书是多么聪明伶俐呀,尽管万小草包得跟蹩脚三侦探一样,他还是从容冷静地走过来,微微一欠身。“小草小姐,早,找财务长吗?”

 “早,他在忙吗?”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巾“我会不会…打搅到你们办公了?”

 “不会的,小草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他恭敬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可疑的笑意。“我马上帮您通报。”

 “等一下,那个…”她低了声音“今天有人来找过财务长吗?就是一个头发长长的,身材很火辣,整体感觉非常时髦的小姐,她有没有来过?”

 “您指的是沈小姐吗?”

 “对,就是她!”她心一慌。“她来过了?”

 “昨天有,但今天没有,不过沈小姐打过电话来,好像是约财务长中午一起吃饭。”专业的秘书就是不一样,连在讲八卦的表情都是那么严肃认真。

 “可恶!那个烟熏妹…”她懊恼地道“我就知道她会来这招…那他答应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因为中午财务长和部长有个商业午会。”秘书礼貌地问:“小草小姐,还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有有有!”她小脸写千恩万谢。“谢谢你,那你可以再稍微透一下财务长今天的行程吗?”

 “是的。财务长十一点有个投资汇报的会议,中午和部长见面餐叙,下午两点半还有个核帐会议,应该在四点以后就没有公开行程了。”秘书流利地报告。

 哇,果然是巨细靡遗。

 “了解。”她双眼亮了起来。

 “请问…需要向财务长报告您来过的事吗?”秘书谨慎地问。

 “不用、不用,你就当作没有看见我。”她急忙摇头摆手。“你完全没有看到我,我也没有来过,至少在下午四点以前,我都没有出现在‘万人’里,这样OK吗?”

 “OK。”秘书了然地点点头,死命憋住一丝快抑不住的笑意。

 万小草没有看见他在忍笑,她只是脸歉然、低调地和大家打招呼说再见,又左闪右躲地溜了出去。

 不知道是谁先爆出了一记笑声,然后瞬间像推倒了骨牌般,轰然狂笑声霎时充了八十坪的办公室。

 连司徒文刚都被惊动了,好奇地自财务长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看外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怎样?夏天到了,所以办公室也养了一大批蝉吗?

 *********

 万小草急忙跑回家换装,然后又坐标叔的车到“万人”大楼门口。

 “小草小姐,我说你这样不累呀?”标叔眼睛都看花了。

 不只是早上十点,事实上她早上七点就来过一趟了,因为看见大门还没开,这才死心的回家,可是他实在看不懂她到底在演哪一出?她今天来三趟就换了三次造型,第一次一身黑像要去做贼,第二次穿得好像是怪脚侦探,这一次就像要去参加国宴一样,打扮得典雅隆重。

 “不累。”万小草在路上随便买了两个便当,还有三颗巧克力闪电泡芙和两罐牛,准备长期抗战。

 她甚至去跟园丁冬叔A了个望远镜…也不知他是拿来赏鸟还是拿来偷窥用的…放在身边好随时监视。

 “小草小姐,你不进去吗?”标叔看得一头雾水。

 “时候还没到。”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专注和精明“嗯哼。”“什么时候?”

 “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了。”她语带玄机,边盯着大门口,边打开便当,夹起一口白饭进嘴里。

 但是因为太专心看外面,所以一坨饭掉了一大半也不知道,还差点直接进鼻子里。

 看得标叔吓出一身冷汗又哭无泪。“小草小姐…”

 他宝贝的车又要变垃圾车了。

 万小草专心地盯着窗外,充耳不闻。

 反正在下午四点以前,她要仔细盯着别让沈嫒嫒抢先一步。

 再怎么说,人家可是从美国回来的,还是在百老汇剧场走跳多年的,实在是个强劲的对手呢!

 万小草就这样守到快睡着了,直到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才勉强移动麻掉的双脚,痛得龇牙咧嘴的下车。

 “小姐,你还好吧?”

 她猛地软了脚,总算及时扶住车门,回头颤抖的笑着“我很好,没问题,没问题!”

 唉,谈恋爱真的好辛苦啊。

 但是没有挥汗耕耘,哪来欢笑收割呢?

 万小草深深口气,努力走向“万人”大楼,还不忘装出万种风情的气质,只可惜不时拐到脚的动作破坏了这份美戚。

 “呼,累死我了。”她叹了一口气,总算撑到了二十七楼。

 但诡异的是,怎么外头的大办公室空无一人?

 还怪恐怖的咧…万小草越走心越慌,人越

 她心惊胆战地举起手,怯怯地敲了敲财务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司徒文刚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幸好。”她大大松了口气,有一丝害羞地摸了摸头发,抚了抚裙子上的皱褶,打开门。“嗨。”

 “小草?!”司徒文刚原本皱着眉的严肃神色蓦然舒展开来,惊喜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会来?”

 万小草一见到他,又感觉到熟悉的脉搏狂悸,心跳加速,她有些口干舌燥地傻笑“就…突然很想见你。”

 他来到她身边,宠溺地替她摘下黏在嘴边的一粒寿司米,笑谑道:“带便当来找我吗?”

 她一呆,随即看清楚他修长指尖拈着的米粒,双颊瞬间飞红了。“啊。”

 她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他情不自俯下头,大掌温柔地捧着她的小脸,深深地吻住了她。

 呵,万小草整颗心、整个人和灵魂全深深陶醉融化了。

 在他的间,他的怀里…

 完全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是要把他拐出办公室好甜甜蜜一番,顺道逃开嫒嫒表妹的魔爪。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啦,嘻嘻嘻。

 *********

 晚餐过后,万小草舒服地躺在他结实温暖的‮腿大‬上,仰望着天星光。

 “你家好好喔,还可以上顶楼看星星。”

 “从你家不能吗?”司徒文刚停下轻抚她头发的动作,微讶地问道。

 “我们家太矮了,只有两层楼,而且有华纳商圈闪亮亮的灯光,你想我能看得到星星吗?”她有一丝哀怨。“我连月亮都好久不见了。”

 他笑了,黑眸闪耀如星子。“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看星星。”

 “我想呀。”她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爱困地笑了起来,脑袋更往他暖和的怀里钻去。“借我睡一下,十分钟就好了,可以吗?”

 “安心睡吧,不管你想要睡多久都行。”他眼神温柔似水,强壮的双臂将她揽得更近,低沉轻语哄道:“我会在这儿陪你,一直都在。”

 她模糊地咕哝了一声,随即安心足地轻叹了,下一秒就睡着了。

 “为什么你只要躺在我腿上就会想睡觉呢?”他爱怜地拥紧她,忍不住有些纳闷地嘀咕。

 唉,他一向洁身自好,但也绝非柳下惠,再这样下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够按捺到几时?

 她甜得令他好想尝一口,但心底又深切知道一旦浅尝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停手了。

 早晚有一天,他这只大野狼一定会失控地吃掉她这个小红帽。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糟糕,小草,我为你变成大狼了。”

 就像此时此刻,他多么想和她在天星光底下,在这张长椅上展开最火热痴狂的绵,用各式各样的‮魂销‬方式好好地疼爱她。

 或者还可以在他的阳台上,客厅里,厨房理台上…可恶!他越想男象征越灼热‮硬坚‬疼痛不已,简直就是在自我‮磨折‬。

 但是不管他多么情难自己,多么想要她,他还是不愿吓着她,他希望这一切是在两情相悦心甘情愿的状况不自然而然发生,有着最美的开始,最美的高

 这表示,今天还不行。

 “唉。”他长叹一声。

 “唔…什么?”

 “没什么,你乖,好好睡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道。

 “好…”她又像只小猫般呼噜呼噜睡着了。

 *********

 连续好几天,万小草都带着零食在车上吃,边跟监,还和司徒文刚的秘书里应外合,在司徒文刚开完会办完公后就晃进去约他吃晚餐。

 很诈没错,但是也累惨了。

 万小草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一早就急急跑去公司盯梢,还要穿得美美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因为过度用力都快窗了。

 媛嫒表妹到底几时回美国啊?她再不回去,她都快虚力竭而死了。

 “小草小姐早…”正在擦车的标叔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的黑眼圈吓到了同样有气无力的万小草。

 “标叔,你怎么了?”她一惊。

 “没什么,只是也做夜也做,又没喝‘猛牛’的关系。”他叹了一口气。

 刚刚他才完惨不忍睹的车厢后座跟地毯,差点要了他这条老命。

 但是为了小草小姐,就算累挂了他也甘愿。

 “你还好吧?”她小脸是关怀之

 “小草小姐,我还撑得住。”他也关心地道:“小姐,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呢,这样受得了吗?你以前是不睡到十点半不起的人,现在…”

 “唉。”她忍不住叹息一声“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对了,标叔,今天也要麻烦你了。”

 标叔闻言膛,慨然道:“没问题,全都包在我身上。”

 早上七点半,万小草又来到“万人”大楼外守着。

 她还以为今天会像过去几天一样,完全是自己虚惊一场,但是就在她边啃饭团边打瞌睡的时候,陡然看见穿着紧身黑上衣和红色跳舞裙子的沈嫒嫒踩着轻快的步伐,正要踏进“万人”大楼。

 浑身警报哔哔哔狂叫起来,万小草二话不说扔下望远镜和饭团,推开车门就往前冲。

 死命狂奔得像后头有群僵尸追赶般,直到距离沈嫒嫒五步远时,她才猛然煞住脚步,装出优雅的样子。

 “嗨,怎么这么巧?”她脸上笑容甜蜜,其实得坑谙气了。

 沈嫒嫒回头见是她,不一阵错愕。“你?你来干嘛?”

 “我吗?我来找人。”她总算稍微不了点,故作神态悠然地道“你呢?你也来找人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嫒嫒眯起双眼,两手抆“你是来找我文刚表哥对不对?”

 “对呀,你真是冰雪聪明。”她干脆的承认,脸上笑眯眯的。

 没想到她会大方承认,沈嫒嫒一时语结。

 “你也找他吗?那我们一起进去吧。”万小草热情地邀请“他要是知道女朋友和表妹一起来找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谁要跟你一起进去啊?”沈嫒嫒防备地瞪着她,没好气地道:“我跟我文刚表哥有私事要谈,是家务事,我想你在场不方便吧?”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不方便,你不用太在意我。”万小草笑呵呵的摆摆手“真的。”

 “你实在是…”沈嫒嫒真会被她气昏,恼怒地一甩长发。“算了,我才不跟你凑热闹,我明天再来找表哥。”

 “这样啊,”她一脸惋惜“可是我听说文刚明天要到日本出差耶,起码半个月才会回来。”

 “你、你怎么知道?”

 “昨天深夜他跟我说的。”她甜甜地道,脸娇羞无限。

 “深夜?你是说,你、你跟他…你们…”沈嫒嫒看起来快要脑溢血了。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不要想喔,我们两个只是…”她脸上的神情更羞涩了。“反正我不会讲啦。”

 “你们…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滥用职权对我的文刚表哥騒扰!”沈嫒嫒忍不住喊了出来,引来上班人好奇的眼光。“一定是你用强的,绝对是!”什么跟什么?!

 万小草脸上的娇羞和笑容倏地僵掉,火大得不由分说一把勾住沈嫒嫒的脖子。“你,跟我来!”

 “咳咳,你、你想干嘛?咳咳咳…”沈嫒嫒做梦都没想到看来纤细弱不风的万小草居然力气惊人,瞬间被强行架走。

 “标叔,劳驾开门!”万小草把她拖到凯迪拉克旁,大喊一声。

 “是!”标叔迅速跳下车,动作畅地拉开车门。

 “绑…唔!”沈嫒嫒被推进车里,惊骇地瞪着跟着坐进来,砰地关上车门的万小草。“你疯了不成?”

 “闭嘴,再叫就带你去华西街喝蛇血吃韭菜包!”她知道这些国外长大的ABC都很害怕那种食物。

 哼,她只是单纯,不是笨,只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

 好歹她也是刁钻万宝珠姑婆和老好万宝禄叔公养大的,从小到大见识过多少招?要不是她脑筋太迷糊,太懒得去动脑用心思,不然的话,她此时此刻说不定是个什么“信义区万字挂的口香堂堂主”还是“信义区庙街七逃巷掴耳光号一姐”之类的。

 最好不要惹火她,否则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比方说沈嫒嫒吃猪大肠和股!

 沈嫒嫒果然很害怕,登时噤若寒蝉,只是美丽的大眼睛忿忿地瞪着万小草,敢怒不敢言。

 “很好。”万小草满意地点点头,扬声吩咐道:“标叔,麻烦载我们到隐密的地方,越隐密越好。”

 “遵命,小草小姐。”标叔敬礼。

 *********

 四十分钟的车程,因为沈嫒嫒在生气,万小草也在生她的气,所以两个人就在凯迪拉克后座你瞪我我瞪你,你哼我我哼你的,直到车子驶进幽然僻静悄无人声的山林里。

 “小草小姐,到了,这里保证隐密。”标叔小小声道,眉眼间难掩沾沾自喜之。“很不赖吧?”

 “谢谢你,标叔,我…”万小草撇头望向窗外,脸霎时绿掉了。“你把我们载到福德公墓来干嘛?我是说隐密的地方,也没有必要隐密到这种地步吧?”

 真是会被气晕。

 “什么?公墓?!”沈嫒嫒瞬间花容失,伸手紧紧抱住万小草。“呜,我、我怕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标叔瑟缩了下脖子,急忙发动引擎掉转车头往外驶。“那、那我就找那个有点隐密又不会太隐密的地方好了,小姐觉得明山如何?”

 “随便啦。”万小草叹了口气,莫可奈何地指指紧抓着她不放并直发抖的沈嫒嫒“只要不会让‘这只’这么怕的就可以了。“

 “那就去木栅动物园吧。”可怜的标叔,最近多操劳,精神已经错到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木…”她啼笑皆非。

 “我喜欢动物园!”沈嫒嫒猛地抬起头,快地大叫:“我要去动物园!”

 万小草差点被她糊掉的烟熏妆吓到。“呃,啊?喔,好、好啊。”

 也许是刚刚惊恐过度,现在的沈嫒嫒一点都没有娇蛮辣妹的样子,反而比较像个小孩子。

 她心底微微一牵动,有抹什么念头倏地闪过脑海。

 嫒嫒表妹看起来有点可怜,为什么?

 抵达木栅动物围,万小草不了车,轻轻拍了拍雪白的蕾丝洋装裙上的皱褶,对标叔笑道:“标叔,我们在这里下车,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他一愣。

 “我们也不知道会逛到几时,而且你看起来累坏了,晚一点我们会坐捷运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小草小姐,这样…”

 “就这么决定了。”她嫣然一笑,主动牵着沈嫒嫒,对他摆了摆手。“好了,快回去睡觉吧。”

 标叔只好在她的坚持下驱车离去。

 “干嘛牵我的手?我跟你很啊?”沈嫒嫒白了她一眼,倔强的脾气又回来了。

 “我将来有可能是你的表嫂,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都要学着适应跟我很的日子。”她笑嘻嘻的说。

 “你真是厚脸皮,文刚表哥就一定会娶你吗?”

 说是这样说,沈嫒嫒还是不由自主被她柔软又暖呼呼的小手牵着买了票,走进动物园。

 一进动物园,就听到许多小朋友欢笑谊哗的声音,不断有童言童语惊喜地嚷着:

 “妈妈,有红鸟耶!”

 “那不是红鸟,是红鹤。”

 还有小孩叫嚷道:“爸爸,我要看无尾熊,我要看帕特里克…”

 万小草注意到沈嫒嫒一脸羡慕地盯着那些人,忍不住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令她惊讶的是,沈嫒嫒并没有回嘴抬杠,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些小孩子,语气有些梦幻蒙。“那些小朋友真的好幸福…”

 “你小时候没有去过动物园吗?”

 “只有一次。”沈嫒嫒忽然向前走,眼神有些脆弱地瞥了她一眼。“是文刚表哥带我去的。”

 她只是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沈嫒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一瞬间,莫名地有股冲动向跟她倾吐这些,也许是因为万小草的眼神那样温柔,充了怜惜和关怀。

 除了文刚表哥以外,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小时候我爸妈都忙着工作,把我丢给一个英国籍的保母照顾,她很严肃,坚持孩子就是要管教,绝对不能稍加施以温情。”沈嫒嫒耸耸肩,努力表现出不在乎的神情。“我爸妈就只顾着赚钱,每天都是钱钱钱…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他们自认爱我的方式就是从皮夹里掏出一迭钞票,要我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

 万小草不忍地注视着她,语气温柔地道:“你一定很难过。我想你宁可拿那些钞票跟他们换来一个温暖的拥抱吧?”

 “对他们来说,拥抱只会浪费赚钱的时间。”沈嫒嫒撇冷笑“但是最后他们俩决定这样赚太慢了,所以一个跑去改嫁个犹太富商,一个则是娶了死了三个老公的超级富孀。”

 “天哪!”万小草忍不住揽紧她的肩膀,希望能够给她一些些温暖。

 怎么会有那么无情又不负责任的父母呢?

 虽然她和小花从小失去父母,但是有叔公和姑婆保护着她们,爱护照顾着她们,所以她们可说是在非常幸福温暖的环境里长大。

 但是嫒嫒表妹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她光听就好想哭。

 沈嫒嫒有些僵硬和尴尬,但是当她看着万小草真挚又闪动着怜惜的泪光时,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反过来安慰她道:“笨蛋!你干嘛哭?我都没哭了。”

 “可是你一定很伤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你?他们是为人父母嗳!”她鼻子,完全没办法控制,泪汪汪地望着沈嫒嫒。

 难怪嫒嫒表妹看起来玩世不恭又有些刁钻,原来是有这么一段悲惨的过去,呜呜呜。

 “好了啦,够了喔。”沈嫒嫒尴尬得要命,环顾四周投来的奇特眼光,笨手笨脚地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再哭下去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万小草,把你的鼻涕给我回去!”

 “嗯…好。”她更大声地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沈嫒嫒。“然后呢?然后你怎么办?”

 “就过着很享受,但是有纳粹头子保母管辖的生活。”沈嫒嫒轻描淡写地说“直到我十岁那一年,文刚表哥全家搬到纽约,我才终于发现原来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很温暖的…因为我们住得很近,所以文刚表哥常常带我出去吃饭,说说话,还会教我微积分…你知道他有多严格吗?解错一题要做二十下伏地身,我的臂肌都是被他锻炼出来的。”

 “噗!”万小草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这么恐怖啊?”

 “唉,你都不知道,我这次回台北简直是跌破眼镜,文刚表哥变得好脾气又柔和许多,我还以为我找错人了呢。”沈嫒嫒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地道:“一定是你吧?你改造了他。”

 “我有吗?”她自己也很困惑。

 “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当我知道文刚表哥正在交往的对象是‘万人’的二小姐时,我气得要命,还以为你跟我老爸的再婚老婆一样,就是靠有钱有势得到文刚表哥的。”沈嫒嫒了口气,随即神情复杂地道:“但是后来看到你,又觉得你看来不像聪明到会要这种手段的人,可是我就是不服气,没道理文刚表哥那么出色优秀的好男人,会喜欢上你这种脑袋空空的千金大小姐!”

 万小草眨眨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谢谢你的抬举喔,不过你也对你的文刚表哥太没有信心了,他像是那种见利忘义,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爱情的人吗?”亏她还自认了解文刚呢。

 “一时愤过度,我没有想到那个。”沈嫒嫒有些惭愧的承认。“我也没考虑到其实文刚表哥自己也是身价惊人,他不但是‘万人’的股东之一,将来还要继承姨丈在全球许多国家都有创立经营的十几家国际连锁大饭店,所以其实他不是青蛙,他是王子。”

 “哗!”万小草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关于司徒文刚财势雄厚的身家背景。

 等等,既然他是饭店集团的继承人,干嘛还要委身在“万人”里当个事多繁重的财务长?

 她莫名有些恐慌紧张起来。

 所以他随时有可能离开“万人”回去继承家业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啦,总之我就是觉得不。”沈嫒嫒总算承认“应该是吃醋还是嫉妒吧,我不喜欢看到文刚表哥那么喜欢别人,但这也是我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深刻忘情地喜欢上一个女孩…你到底有什么好嘛?你可以说来给我听听吗?”

 “可考倒我了。”万小草苦笑。“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上我哪一点耶,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是个惹祸,不是他的朱丽叶。”

 沈嫒嫒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我比你想象中的还不像个千金大小姐。”万小草也很坦率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万人”虽然是我和姐姐的,但那是叔公给我们的财产,若认真说来,我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能力,长得又不是冠群芳,也没有才华洋溢,最重要的是…我很不会打扫环境又爱丢东西,真不知道文刚几时会被我气死还是累死。”

 “什么?”沈嫒嫒被她最后那两句话惊呛到。“你没有洁癖?!”

 “没有,同时我还是大家公认的环境污染源和垃圾制造者。”她内疚道,越讲越小声。

 “那文刚表哥为什么爱上你?”沈嫒媛大惊小敝地叫了起来。

 “你觉得他有爱上我吗?真的吗?”万小草颓丧的小脸陡地抬起来,眼里绽出希望之光。

 “那当然,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爱你爱到晕头转向了,不然我在不平个什么东西啊?”话一出口,沈嫒嫒忍不住懊恼地低咒一声。“Shit,我干嘛说出来?”

 “嫒嫒…我可以叫你嫒嫒吗?”万小草又惊又喜,猛地一把抱住她。“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沈嫒嫒被她抱得差点不过气,又好气又好笑又别扭又忍不住心软了起来。“呃,好啦,好啦,你控制一点…不要把我的妆坏了。”浑然忘却自己脸上的烟熏妆刚刚在车上就哭糊了。

 “嫒嫒,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我以前都误会你了。”万小草松开她,改为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保证地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会当一个最好的表嫂的,真的!”

 “好啦,好啦。”沈嫒嫒翻了翻白眼,可是嘴角却浮起一朵笑容。“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这样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同恋呢。”

 “嗯。”她用袖子擤着鼻涕眼泪,笑了开来。

 “噢,真是有够脏的,真不知道那个表哥大傻瓜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爱哭鬼。”嘴里碎碎念,沈嫒嫒还是掏出抗菌纸巾帮她擦眼泪鼻涕。“哎哟,你怎么那么会哭啊?”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们俩身后响起。

 “你们逛完动物园了吗?”司徒文刚黑眸含笑的注视着她们,在看到万小草哭得鼻头红通通又泪汪汪的时候,不一震,心疼得连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脚酸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嫒嫒,你有没有欺负…”

 “来,还你。”沈嫒嫒松了口气,赶紧把鼻涕眼泪直的万小草进他怀里。“换你帮她擦眼泪跟鼻涕,我要闪人了。”

 “咦?”司徒文刚一脸不解,但双臂自然而然地拥紧万小草,掏出手帕替她擦起小脸蛋上的眼泪。“我开车来,就一起搭我的单吧。”

 “才不要,我要去坐捷运。”沈嫒嫒对他们扮了个鬼脸。“拜!”

 “她怎么了?怎么会那么大方让我们俩独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低问。

 “这个嘛…我只能说,她真的是最可爱最善良的烟熏妹了。”万小草的眼泪总算控制住了,自动自发地自他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包面纸,出两张来就要擦鼻子。

 “噢。”他似懂非懂,不假思索的接过她手中的面纸,动作轻柔地帮她擤鼻子。“来!用力。”

 就在他们俩以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卿卿我我、甜甜蜜时,潇洒的沈嫒嫒在大步经过一对父女时,听到小女孩天真的扯开嗓门嚷道…

 “爸爸,有熊猫耶!熊猫在走路耶!”

 “哪里?哪里有熊猫?不是听说熊猫不来了吗?”

 “就在那里…你看!一个熊猫姐姐…”

 下一瞬间就听见沈嫒嫒气急败坏大嚷…

 “死小孩,谁是熊猫啊?我这个是烟熏妆,烟熏妆!”

 司徒文刚和万小草同时沉默了几秒,随即不约而同背过身烈地抖动着双肩憋笑。

 会跟小孩子吵嘴了,看来嫒嫒的心情恢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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