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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陵皇朝建朝数年,一片四海升平。

 金陵建朝起,这金陵首都城内孔雀大街北边的名巷就开始大兴土木,大规模兴建金陵城内最大的“和宫王府”工程之浩大,共征召民兵千余名,耗时两年终于建造完成。

 这座府邸雕梁画栋,占地千顷,豪奢精美的程度足以媲美皇宫,更甚,朱漆大门直指皇宫朝阳殿,与之遥遥相对,似有挑衅之味。

 而在这天子脚下谁能这般奢华嚣张、无视皇威?想来只有权倾一时、尊贵无比的七王爷朱战楫有此能耐。

 当今皇帝朱竟璋共有皇子十二名,但几经征战与内斗后,仅剩四名,除东宫太子外,就只有七皇子获封和宫王爷殊荣,其余二子仍未能加封,仅以皇子称之,可见七王爷无可挡的权势多么令人眼红。

 此刻豪邸主人俊容正一脸无聊地端坐上位,一身锦衣华服,间系上一只上等羊脂龙玉,身上罩着一件杨棪织造紫袍,袍上刺有怒龙升天之绣图,看上去威气人,让人不敢造次地稍加仰视。

 朱战楫左手不甚耐烦地轻弹一声,左右随即涌上四、五名随从听候指示。

 “上茶。”

 一声令下,没人敢怠慢,不一会功夫,上好碧螺便已端至跟前。“爷,茶来了。”身旁的人小心奉上。

 “嗯。”他接茶就口,不过蹙了个眉,周围人见状马上惊慌跪下。“爷,您不满意吗?”

 “今谁担这份工的?”

 “是…十一爷府里送来专门为爷沏茶的…柳姬…”

 “是她吗?专责沏茶却连茶都沏不好,一无是处,可惜长得这么标致,可惜、可惜,斩了她吧。”他淡然的代。

 “是…”底下人一脸死灰。又死了一个!

 王爷喜怒无常,杀人更是比捏死一只蝼蚁还容易,所以在王府当差人人心惊胆战,个个无不提着脑袋在办事,就怕一个不当心,就连沏茶这种小事都可能掉脑袋。

 朱战楫蓦然起身,负手持着镶金边玉扇,轻拍着背,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他神情讥诮,却无人胆敢上前问上一句。

 “爷,太子求见,您见是不见?”王府总管来报。

 照理说,太子来访,身为王爷的主子理当出,但当今世上谁人不知这太子不过是有名无实,仅是七王爷的傀儡罢了,而七王爷的势力只怕连皇帝都不敢折其锋,所以此次太子来访,不是底下人瞧不起,而是主子与这太子向来话不投机,十次总有七、八次避而不见。

 “见,今天我若再不见他,怕他要寻死寻活赖着不肯走了。”他一脸讽笑。

 原来爷今天等的就是他!总管了然的应声去将人请进厅堂。

 “七弟,你总算肯见我了。”太子朱战淇一见他,马上有如见到救世主一般巴上前。

 “太子,你说这是什么话?七弟我怎敢不见太子尊容,这话传出去可要失了太子的威仪了。”朱战楫轻摇玉扇,笑容却有着轻蔑。

 “呃…是是是,七弟说得极是。”太子干笑,瞄了一眼这富丽堂皇新落成的府邸,比他的太子府还要讲究上数倍,心下有些不,却也不敢多言,瞧了厅中上位,自然就想坐上去,只是股才要坐上,就见仆人竟将为他端来的茶点置于主位下方的客座。

 他赶紧火烧股似的拉直身子,没敢抢了主人的位子,尴尬地自行转身就坐子仆人安排好的客座。

 朱战楫角上扬,信步坐定主位,这才抬头觑向太子。

 “太子,今可是为了太子妃舅之事而来?”不想与他啰唆太久,他干脆主动提及。

 “是啊…七弟,你也知道我那太子妃就这么一个弟弟,宝贝得不得了,若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太子硬着头皮请求。

 前,太子妃的宝贝弟弟仗着姐姐是太子妃,居然与黑官勾结干起卖官挣钱的勾当,试问卖官挣银哪一朝没有?原也没什么,偏偏这小子不长眼,什么官位不卖,竟将七弟计画赏赐给昔日爱将的五品官职,卖给了金陵市集中稍有银两的屠夫,此举无疑是公然侮辱了七王爷。其实有他这个太子姐夫撑着,侮辱谁都没关系,即使得罪了皇帝也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惹上七王爷,绝对是死路一条!

 因此在得知得罪的是七王爷时,他这舅当场吓破胆子,直拉着太子妃来跟他磕头,求他救他一命,他原先也不想蹚这浑水,可是冲着太子妃的眼泪,明知不可为,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试试。

 “看在你的面子上?”朱战楫无瑕玉面阴沉的齿一笑。

 “七弟…”他几乎要软下脚来不求了。

 “说到面子,太子,七弟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可知多少人到我跟前碎嘴,这事若没太子在背后撑着,小舅子敢这么嚣张吗?”他气定神闲的盯向来人。

 太子一听,这还了得,连他都扯了进去!当下急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拉住了弟弟的衣角,随即又心惊地赶紧松手,就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胡、胡…说八道!是谁?是谁敢造此谣言?我怎么会唆使舅与七弟过不去,这这…七弟,你应该不会信此重伤之言吧!”

 “是吗,我原也不信,但瞧你为舅求情不遗余力,我不要怀疑…”朱战楫神情不悦的盯住他所触碰过的衣角,神色明显转沉。

 一旁仆役见状,已先行入内为主子准备更衣焚服。因为谁都知道爷不爱被人触碰,凡在不被允许之下受触碰,事后他必更新衣、焚旧服。

 糟!七弟注意到了!这下太子更急,只得装作没事,就盼七弟饶他这回“触身”之罪,否则两罪相加,不死也半条命。

 “没的事!七弟你可不要听信谗言,被轻易挑拨咱们的兄弟情谊,不然这么着,舅的事我为求清白,三哥我将亲自彻查他的卖官罪行,倘若证实有违法证据,当即论罪绝不宽待,绝对给七弟一个代。”为求自保,他也顾不得来时的目的了,只是如今救人不成,反成了执法刽子手,这大义灭亲说得慷慨昂,只怕回到府邸得面对那票姻亲的鬼哭神嚎了。

 这漆金华轿由十二人抬着,后头跟着二十铁骑一字排开,如此阵仗出现在雨绵绵的金陵街头,全因朱战楫刚下朝,忽觉心闷无趣,便命人在闹街上逛逛,半掀着眼皮,图有新鲜事能勾起他的趣味来。

 看来他闲太久了,自从四海无战事,父皇登基以来,他已好久没有用心专注过一件事了,唉,人生真是无趣啊!

 半垂着眼,轿子浩浩在一家面铺前经过,突然在一阵意外的騒动后,轿子静止不动了,四周皆骇然的沉默下来,因为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惊愕之事。

 人人倒一口气,众目全不敢置信的盯着一名丫头手中的水桶…这丫头竟不要命的朝大轿泼水!

 事出突然,一干随从愕然当场,竟不知如何反应,就连朱战楫也愣住了。

 只是闯祸丫头犹不知死活,泼了水后连头也没抬就返身回面铺去。

 “站…站住!”七王爷贴身护卫李少总算回魂,不敢回头瞧爷的脸色,马上怒喝出声。如此不敬的举动,不用爷下令,都该杀!这一喝,惊得那丫头转身抬头,便瞧见一群人对她怒目相向,仿佛她犯了什么该立即斩首的死罪,而一旁的左右邻居也出同情不已的目光,她不困惑。

 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位大哥,你方才叫的是我吗?”丫头指着自己,全然不解的问。

 “就是你,大胆刁民,竟敢对和宫王爷泼水,你要命不要!”李少怒斥。

 和宫王爷?谁呀?“真对不住,我刚来金陵,也是第一天到这铺子上工,刚刚急着打扫,不知有人经过,一时不察脏了你们,至于什么王爷的,都是我的错,还请见谅!”她初至金陵,不知天子脚下的人物气派这般大,不过溅轿身就像是犯了死罪似的,有这么严重吗?

 “你!”来人的气势像是要当场砍了她似的。

 她一惊,连忙再说:“这样好了,我帮你们把脏的轿子洗干净,如果还是不行,连你们的脏衣服我一并洗净,你说好不好…不、不不好吗?这样还不够诚意吗…好好好,我告诉你们,姑娘我没什么钱,赔不起你家主子那顶华丽吓人的新轿子,如果想敲诈你们是找错人了,不然这么着,我上工的地方就是面铺,若你们不介意,我请你们一人一碗我煮的面,就当是赔罪。”

 看来人脸色越来越臭,她只得忍痛做最后的让步,瞧这群人包含坐在轿内不吭声也没面的人加一加,少说也有三、四十人,经他们这一搞,不吃垮她才怪。

 耙情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还道是人家藉机要讹诈她的钱!众人皆哀叹地摇头。她死期真是不远喽!

 “大胆!你当我主于是什么人?吃得惯你的食吗!”李少气结。居然碰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食?我做的面在家乡可是有口皆碑,相信就是皇帝老爷吃了也要大赞不已,你竟说我做的面是食!”出乎意料的她竟大为光火,一反方才的低声下气,气焰高张的朝着他大声咆哮。

 可恶!她这人什么都好说话,可只要一有人批评她的厨艺,她可是会立即翻脸的,就连天皇老子来了也一样!

 李少一愣,正要发作时,轿子里的人却出了声。

 “李少,本王就吃她一碗面吧!”

 “爷,您要吃她的面?”李少不怪叫一声。爷怎么了?竟纡尊降贵愿意屈就平民食?爷可不是一般人,饮食、起居讲究自不在话下,在王府里,全国名厨少说也有二十名,每精心烹调,仍难博得爷的一句好,如今在这简陋面铺内,爷竟愿意委身就口,此举不仅让他,也让其它一干人吓了好大一跳。

 “不成吗?”朱战楫不悦的掀帘下轿,身上仍是一身锦衣华服。

 “不敢,既然爷要吃面,属下马上去安排。”李少赶紧弥补方才的失态。

 “不必,就你一人随我入铺即可。”他挥手吩咐,即缓步入内。

 他一出现马上光芒四,尊贵气质更是不可言喻,让这家简陋的铺子更显寒酸。

 一入铺他随兴而坐,漫不经心地扫了小铺一眼,才将目光落在那闯祸丫头身上。只见那丫头年约十七、八岁,脸圆红,皮肤散发着健康的红润,除此之外,唯一教他特别瞄上几眼的是她的双眸,倒不是说她的双眼娇媚含波,相反的,她两眼炯炯有神,略带英气、不似一般姑娘娇羞含媚。

 看来泼水洒轿她是无心的。“你叫什么名字?”打量过后,朱战楫开了尊口询问。

 “我?”乍见轿子的主人,她惊得阖不拢嘴。好个俊美无俦的贵公子,在她的家乡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教人眩目的大人物,这会她不瞧傻了眼。

 见她痴傻的模样,一旁的李少扬声喝道:“大胆,爷问话还不快答!还愣在…”

 “无妨。”朱战楫扬手制止了李少,此刻他心情竟出奇的好,也不在意她的痴愣。“你叫什么名字?”他难得好耐的再问一次。

 “银一两,我叫银一两。”这回她总算回神,但回神后却神情不悦地瞪向李少。“你这人脾气真坏,该学学你家主子,瞧瞧他多慈眉善目,待人多客气,脾气好得没话说。”

 银一两的话一说完,铺子外的众人又不约而同的倒一口气。这普天之不敢说七王爷慈眉善目、好脾气的人,这位离死期不远的姑娘可说第一人。

 众人等着见王爷的反应,哪知他竟仰天畅笑。“说得好,本王的心肠有多好,恐怕只有你看得清了。”他自我讽笑不已,难得没有怪罪之意。

 “是吗?那表示你朋友太少,少人能了解你。”她煞有其事的说。

 “是吗…”他也煞有其事的沉思起来。

 众人大气不敢上一下,只能灰着脸,觑向主子的脸色,然后又一致的责怪那不知轻重的丫头身上。

 爷已经是够教人难捉摸了,这丫头还来找麻烦!

 银一两愕然的睇向众人责备的目光。怎么,她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你叫银一两,才初到金陵?”朱战楫再开尊口。

 “嗯,是啊,怎知第一天上工就遇到这事儿,真对不住了!”她弯再次道歉。

 他蹙眉。“既然你初到金陵,自然不知规矩,恐怕连本王是谁也犹未闻吧?”

 “是啊,我才在想您是哪号大人物?瞧您这排场、这穿着,定非凡人,您要说您是皇帝,我也铁定相信呢!”

 “这样啊…”他但笑不语的把玩着从不离身的镶金边玉扇。

 面铺外的众人也频频点头。这丫头总算开窍了,眼前的人可是比皇上还要尊贵上几分的人物呢!

 “银姑娘…”他正要开口,却遭她打断。

 “公子不用客气,叫我一两便成,别姑娘姑娘地叫,怪别扭的。”她笑起来出两颊的小巧酒窝,顿时增加了几分朗俏皮。

 他有些怔然,然后低笑出声。这丫头果真不知他何许人也,放肆之余倒也有趣,不枉他特地下轿来吃她一碗面,不过她既是老天派来让他耍乐的,那么他得好好乐上一乐了。

 “呃…一两,”居然取这等低俗名字,可以确定她出身低下,父母大多跳不了一般的市井之。“既然你脏了本王的轿子,自然得给本王一个代,你说是不是?”

 银一两颔首称是。

 朱战楫见状,满意的接着说:“既然如此,你所说会做到的赔偿都当真?”

 “自然,我会请你们一人一碗面食。”她承诺的事自然会做到。

 “好,那你就煮上…三百碗面,这样应该足够这些人吃食了。”他环顾自己带来的人,加上看热闹的,少说应该也有三百人左右。

 “什么?三、三…三百碗!”她惊叫出声。不会吧,三百碗,这岂不是要她破产!

 “怎么?反悔了?”他微变了脸。

 瞧见他乍变的神色,她吃了一惊。这人怎么变脸变这么快,好脾气公子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还真有些吓人呢!

 “反悔是没有,不过这三百碗面吃完后可会让我一穷二白,更让初入金陵的我夜宿街头了。”她苦着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你答应要请所有人吃面的。”三百碗面换她一条小命,该是值得了,就算要她今后宿街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好吧,既然公子硬要我赔我就赔,公子请稍坐,我这就煮面去,马上来。”她说到做到,立即神色认真的要煮面去。

 “慢着!”他唤住她。

 “嗯?”银一两回身,听他还有什么吩咐。

 “你说过,你煮的面连皇帝老子吃了都要称好,所以别忘了,若煮不出让人称赞的好面食,本王可饶不了你,非要治你一个诈欺之罪不可。”

 “咦?”“害怕吗?”他心怀不善地欺向她,撇嘴一笑。

 “怕?怎会,我做的面天下第一,您吃过便知。”她自若回笑,嘴角一扯动,酒窝又浮上双颊,让他一时间呆愣了。

 “是吗…下去吧!”他迅速收回失掉的魂,也恼自己的失态,因此有些许的闷闷不快。

 银一两手脚颇快,不一会功夫便端出七、八碗香的汤面,第一碗当然先请朱战楫尝,不待他评论,回身又赶紧为其它人煮面,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不相信他会有不满意的可能。

 他愕然的盯着眼前的汤面,发觉它香气浓郁,配料上的搭配泽鲜美,看上去确实令人食指大动,看来她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要治她诈欺之罪恐怕不成了。

 接过李少呈上来的筷子,他竟难得有胃口的挑起面条吃了起来。果真不错,香味俱全。“李少,你们也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没他的吩咐,底下的二十人无一敢动筷。

 “是。”这声吩咐一下,众人马上大坑阡颐一顿。边吃边暗想,想不到在这不起眼的铺子内竟有如此上品面食,难怪连嘴刁出名的爷都忍不住动了筷子,可见这碗面真是绝品。

 三百碗面煮得并不轻松,见银一两忙进忙出的煮面端面,忙得她香汗淋漓,却始终带着酒窝笑容,认真的端上每一碗品质一致,不会因数量甚多而偷工减料的面,朱战楫远远打量着,这笑容让他觉得刺目。

 好不容易等她终于将整整三百碗面端上,才累极的走向他,瞧人人皆将碗中面吃了个碗底朝天,大赞料多味美是一等一的好味,唯独他一碗面只吃了一半,她愣了愣。难道他不满意?

 “不好吃吗?”她口干的探问。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铁定是不满意,否则不会留下这许多…”

 “错了,爷是满意极了,否则以爷的习惯,餐桌之上同样一道菜不会动上两次筷子,你这碗面已教爷破了戒…”李少在瞧见爷的脸色时倏然闭嘴。糟了,竟在爷面前多了嘴!

 都要怪这面太好吃,所以才会不忍煮面人误以为爷不喜欢而一脸难过,一时多嘴说出爷的习惯,瞧爷拉下脸,他这才知闯祸,立即低首躲回主子身后,不敢再造次。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公于是满意我的厨艺了,那么应不会治我诈欺之罪了吧?”安心后,银一两笑嘻嘻的问。

 “嗯。”朱战楫淡然的点头,似有些不甘愿。“继续下一件吧!”

 “呃?”什么下一件?

 他慵懒的支着下巴,简单提醒“清洗轿子。”

 “什么?还要我清洗轿子?”

 “没错,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相信在座人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你可别赖帐。”

 “可是…”谁教她多嘴,这不可真要累惨了。“好吧,我清洗就是了。”拉长了脸,她只得振作起精神来打水洗轿。

 见她正直好欺,他心境一转,那就欺到底吧,反正他正无聊得紧。

 “洗完轿,别忘了将我随从的衣物一并洗净,不可有一处脏污。”他又加上一句。

 “你!”她气得转身瞪视。

 他嘴角上扬,笑得好无辜。双指轻弹,李少即刻躬身向前,听候吩咐。“去,回府要人送上我的碧螺,本王要在这打盹监视。”

 “可是,爷,您忘了,相爷正在府邸等着求见,您要是不回去,相爷岂不…”

 “叫他回去,有事明天再报。”他不耐烦的摆摆手,玩心正起的盯着卖力刷着轿子的身影,只见她个子娇小,遇上轿面高处,却踮着脚也要认真的擦洗干净。

 有趣!原来看人刷洗轿子也是一种乐趣。

 事实上,他和宫王爷的轿子每固定有人清洗,再加上他的洁癖,轿子只要有一丝不洁,他绝不会登轿,而清洗轿子不力之人轻则鞭刑,重则摘下脑袋,至于刑责轻重完全按他当的喜怒而定。

 这丫头其实只须将泼到污水之处稍加洗净就算完事差,但她认真过了头,这会竟连轿顶也要人帮忙扶着她,危险十足地爬上去刷洗个彻底,令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有趣得紧!

 李少见自家主子多变的心思竟会专注在那奇怪的丫头身上,便不再多嘴的转身回府,执行主子办的任务。

 转眼天色已黑,在银一两卖力尽心之下终于将原本就洁净的轿子刷洗得更一尘不染,漆金雕面正对着月光闪闪发光。

 王爷分明是有意刁难,她却做得这番卖力,人人都当她是傻丫头,因为她实在是正直得过了火。

 她虽疲累,却笑意不减的恭请正惬意啜着茶,吃着小点心的王爷移动尊驾检查。

 “洗净了?”朱战楫展现难得一见的无比耐,盯着她刷洗轿子的所有动作。

 “洗净了。”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成就感十足。

 “你可知你花了多少时间清洗这顶轿子?”

 她侧着头,瞧瞧天色。“两个时辰以上吧,花的时间是多了点,但成果保证您满意。”

 “很好,那么本王问你,眼下天都黑了,但这一干随从的衣物却连一件也还没清洗,你说这该如何是好?”他斜睨她,眼光瞟向他早命人,包括他自己已下像小山高般的“污衣”

 “放心,就算熬夜,我也会洗净还您以及您的随从们一身干净的衣物。”瞧瞧那座“小山”明明一脸疲累,她却依然笑着保证。

 他忍不住对她审视再审视,好像没有人可以让她不快,没有事可以令她挫折,她可以乐观认真的做好每件她承诺过的事。“好,你干活去吧,你做多晚,本王就陪你多晚。”他脸上兴味更浓。

 “咦?”这王爷还真闲,她正想建议他留下衣物,明一早必将洗净的衣物奉上,不需他辛苦陪伴的。

 “王爷,相爷到。”银一两未能开口,李少就指着门口道。

 朱战楫皱眉。“他来做什么?”双眼瞥向无他旨意,正被挡在门外急得头大汗的丞相。

 “禀爷,下午属下回府时就见相爷似有急事要议,但属下告知爷有事无法回府,请他明再来,但相爷却说今一定要见到爷,愿在府邸等您归来,这会怕是等不及了。”

 “嗯,让他进来吧!”他不耐的传令。

 李少这才领着丞相进到面铺。

 丞相躬身问安后,见七王爷竟在这破烂铺子待上一天,不可思议的打量起这铺子,想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方才就讶异的发现所有随从全都衣衫不整的立于门外,见到七王爷后更是吃惊,他居然也褪去外袍,仅着中衣简衫,在这与他尊贵的身躯格格不入的地方品起茶来,这…“什么事?说!”一见丞相,朱战楫开门见山的问,仿佛十年所有的耐都已在这一天里全数用尽。

 听这口气就知这趟前来怕是惹恼了七王爷,唉!要不是国事紧急,他何尝愿意来吃这顿排头。“禀王爷,只河又溃堤泛滥成灾了,大批饥民正等着朝廷开仓赈灾…”

 “慢!开仓赈灾不是一向由米仓司负责办理,且赈灾米银早已拨发,这会怎么会十万火急的找上本王,难道丞相糊涂到不知这是谁该负责的吗…慢!难道宫中又有人闯祸?”思绪一转,他厉声问。

 “这…”端看丞相言又止,他心中已然明了出了什么事。

 “走吧,随本王进宫。”他起身要走,却又想起什么的回头。

 见他回头,银一两立即上道的说:“公子不必理会刚才的承诺,尽管放心留下衣物,明一早我就会将洗净好的衣物亲自奉上。”

 朱战楫挑眉,睇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朝她说话便瞥向李少迳自代“带她回府,命她今晚定要将所有衣物洗净,你在旁陪着她,她工作多晚你就陪她多晚,一步也不许离开。”虽不是亲自陪伴,但派李少陪着应不算食言!

 他为人一向随兴,处世亦正亦,诺言这玩意他可守可不守,但瞧她卖力守诺,也不由得对她的诺言重视起来。

 “真小心眼,还怕我洗不干净吗?”见他都要走了还不放过她,非要抓她进府劳役,还派个人监督,她有些不的嘟囔着。

 一旁的李少也苦着脸。这不表示他今晚也甭睡,得陪着做苦工?

 唉!都是这命大的丫头害的!思及此,他不由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双手一摊,无辜的回他两眼、三眼,不,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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