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不会再来了,殷艾心知肚明。
如果她是麻烦,他没道理继续沾染。
表面上,她一如平常,上班下班,在公园吃早餐、喂狗,她上班尽力且认分,她告诉自己,通通一样,不管他有没有加入过她的生活,曾不曾在她生命中驻足。
她把屋里的浅蓝、深蓝通通收进柜子里,应丢掉的,可惜不舍是人
的弱点之一。
没改变是吧。
她对自己说过无数次一样,但她很清楚,不一样了。她的罪恶感侵蚀良知,她没办法姻殃i面对娉艾或力夫,幸而他不再出现,幸而娉艾不清楚她和力夫之间。
换个角度想,他是多么体贴的男人,知道她的罪恶尴尬,干脆离开,不在姐妹之间制造纷争。多
,时间再更久一点,她将和那些女人一样,淡忘他带来的一切,整理好心情,重新面对人生。
是啊是啊,她二十三岁,有本钱玩成人游戏,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只是,她还不想梦醒,公
已啼…
拍拍脸颊,不想,再也不想他,她要继续过日子,她要过得风光美好,用行动向他证明,他只是游戏。
他不应该来的,乔力夫心知肚明。
从头到尾,他都清楚殷艾是个麻顷人物。
她不合群,她不像双胞胎姐姐一样甜蜜可人,她不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她助不了他的事业,进不了他的社
圈。
她不够完美!
记得吗,在法国见面,他是怎么认定她?一个令人扼腕的瑕疵品。眼前,完美无缺的无弹窗已经属于他,他没道理对瑕疵品动心不是?
问题是,他情不自
受她吸引,情不自
为她做太多超出责任范围的工作。
那夜不是偶发,认真想想,早有脉络可寻。
他和她太接近,他过度关心她,明知吃力不讨好,他还是试着改变她和父亲的关系,他要她把快乐当成生活习惯,他勉强了许多不属于她本
的事情。不知不觉,他用心、用情,把两人推向不可预期。
但,她居然说这只是成人游戏的前奏曲?
好笑吧!
她拒绝过他,挑明她不是他的宝贝群,他还巴巴地上门,送出多余关心;他是大众情人,自以为所有女
都逃不过他的魅力,哪晓得对她而言,他不过是破除处女膜的工具之一。
他真的不该出现,不需要自找麻烦,不必拿热心去泡冷水。更何况,谁猜得到门里,是不是有另一场成人游戏正在进行。
他徘徊、他犹豫,他在做自己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鸟事情。
她没办法静下心,啪地关掉电脑,谁教萤幕中间全是他的笑脸。
他在做什么?
和娉艾约会吧?情人间的私语,是外人不得窥探的秘密。也许他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用实际行动向娉艾表达忠诚。
上次吃饭时,父亲怎么说?他要娉艾把经纪合约尽快结束,退出演艺工作,好准备结婚。
娉艾脸上有些小尴尬。
乔力夫
身说:“我支持娉艾留在演艺圈,如果这是她喜欢的。”他说,事业可以让人活得骄傲自信,不管是男
女
,都需要事业来肯定自这个回答太
,
得娉艾当众搂住乔力夫,宣誓似地说:“你是个好男人,我保证,会尽全力爱你。”
当时,殷艾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脸色难看也无所谓吧,反正她从没有过好脸色。
不想了,说不想,他偏填
她每
神经,明明他在她的生命里,不过短短的几百分之一,却每个美好回忆里都有他的身影。
不想他!
殷艾为自己盛妆打扮,说到做到,她要加入一场场成人游戏,不要在这里想乔力夫,不要让他的影响无远弗届。
挑件最亮眼的黑色洋装,换上特制皮鞋,穿上它,别人看不出她不一样,她能保持平衡,能舞出娉艾的韵律优雅。
腮红眼影,她罩上面具,彻底掩去失意,今夜她是神秘女
,不教人看穿她的心虚忧郁。
出门吧,去夜店、去PUB,去所有能让她言行一致的地方,她要找很多男人,要在不同的
上清醒,要品尝不同的恋爱,享受和
体有关的所有快
!
背上包包,打开门,殷艾看见力夫站在门外,她…停电。
“要出门?”没有阳光和笑颜,冷淡的问句,问出他们的疏离。
“对。”倔强点头。
“和男人?”怒气在口吻中
。
“对。”
“开始进行你的成人游戏了?”他尽全力压抑怒涛。
“对。”
抓起她的手,他将她上下看个仔细。“不错嘛,抓到要点,开始学习装扮?”
“对。”她假装他的口气是恭维而不是讽刺。
对对对,她要说几个对?该死的女人,她将他惹火了,他的讽刺转为嘲笑。“这双鞋会让你的脚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倒
气,他明指她的缺陷?
不,那不是缺陷,是特殊、是与众不同。抬高下巴,凝住泪水,她极力掩饰自鄙。
殷艾的表情教他恨透自己,他一天到晚教导她自信,他却来打击她好不容易成军的自信。
“没错,正常的双脚会让男人乐意拿我当目标。”她张起刺,变成豪猪,用尖棘保卫骄傲。
她的话歼灭他的自厌,愤怒上升,恨恨地,他再次同她对垒。
“你以为恋爱和一夜情是相同东西?”
“不一样吗?真抱歉,我的经验不如你多。”话撂下,她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他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前进。
“你做什么?”
“实现我的承诺。”他拦
,将她抱进门。
“什么承诺。”
“我答应当你的老师。”
“抱歉,不想学画。”殷艾动扭体身,企图挣脱,可惜男人的力气太大。
“你也承认对于爱情我的经验比你多,所以除了画画,我可以教你两
之间。”说话同时,他近乎
暴地踢上门。
她不懂他的愤怒。
他和娉艾卿卿我我,合理:他在一群宝贝中享受被崇拜的眼光,合理。
就是他在这里,他把自己搅进麻烦,是全然的不合理。
她
了,
不清他的思维。
进卧室,他把她扔进
间,恨恨地除去她的高跟鞋。白痴,正常女人穿高跟鞋已经够受罪,她不正常的长短腿,没事干嘛学人家穿高跟鞋?
“吸引男人,靠的不是高跟鞋,而是妩媚。”他
叫,顺带推翻自己对女人的品味。
他冲进浴室,打
巾,挤出卸妆
,胡乱在她脸上
抹。
说
抹,他还是来回几次,把她的脸洗出洁净清新。
“你以为把脸当成画布,就能画出一张让人惊
的脸庞?错!自然是美,刻意是矫作,懂了没?”他大吼。她没回话,脑袋里
哄哄。
为什么?干百个解释不通,包括他的出现与愤怒。
力夫走到衣橱间,翻翻挑挑,挑出一件“正常服饰”他要把她身上暴
的礼服除去,要她回归本来面目。
踅回
边,没考虑过男女分别,用力一扯,嘶地,扯掉她的小礼服,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前展现,两人都怔住了。
他瞪殷艾,她也回瞪力夫,她没错,她不认输!
就这样,四目相望,谁都歪言语,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
然后…长长地,他叹一口气,俯身下,
住她的
。
冲突在瞬问消失,夜变得温柔美丽,不该发生的事再次发生,但这一切并不教人感觉突兀,仿佛天雷之后地火必定出现,仿佛冬季之后,接踵而至的一定是春天。
她也叹气,自制力派不上用场,殷艾任由自己在
海间浮沉…
圈住他
硕的躯体,她知道,她完了。
*********
屋里的蓝,逐一回到它原本的占据地,殷艾的时间再度让阳光男孩作出分割,以为结束的纷
重返岁月,她不确定该开心还是忧惧。
她想玩成人游戏,他说奉陪,他
遂自荐,说要找到比他更擅长成人游戏的优质男生不多见。
他们订下规炬,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
两个人说好了,谁先说出爱,谁就输掉这一局。
这是游戏,你会喜欢玩游戏,不会爱上游戏,你会沉
游戏一段时间,绝不会在游戏身上幻想永远。
他开始教她画画,一幅幅的作品经由他的指导,变得鲜活创意,他推翻绘画老师的批评,给了殷艾无数自信,她开始相信自己有本钱成为梵谷或达文西。
他们每个星期都去看电影,从华纳威秀到西门町,他们走过台北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对每部电影提出见解或批评。
大部分时间,他们有相同看法,然后在异口同声时,开心大笑。
他常带来鲜花,常为她制造惊喜,就像真正情人会制造的浪漫,他没自夸,对于爱情,没有人比他更行,她想,假使不谈责任与承诺,他绝对是
分情人。
下班后,他总是在,他教她画画、陪她工作,偶尔他也有模有样地拿起公文作研究,她大笑,说他怎么看都不像企业家,他说,再不像也得有三分样,他承诺过母亲,将来要接手公司。
他们并没有天天做
,但天天相拥而眠,睡前,他们谈书、谈艺术,虽然殷艾不懂经济,偶尔她也会在公事上提出有用的小见解。
白天,他不在身边,莫名恐慌会跳出来,戳她几下,
得她胆颤心惊。
她时时担心东窗事发,忧虑亲人的鄙夷失望,她知道生命的尽头是天堂或上帝,那么爱情尽头呢,是不是忧伤哀戚?
对于爱情终点,殷艾没有实战经验,只能运用想象力,试着幻想解析,倘若走到那一天,力夫会使出什么样的高超EQ,为两人解套关系。
“艾焖烟格里?”他从身后抱住她的
,他喜欢同她亲昵,没想过这是夫
间的专属动作。
她记得这个约定,他说,心情不好就说艾焖烟格里,他会找出冷笑话来逗她。
“没有。”她敷衍。
假使她现在提分手,他会在意?恐怕不会,对于爱情,他不支付真心,爱情之于他不过是短暂追逐,何足介意挂齿?
“一定有,不然你的眉毛不会结绳记事。”顺顺她的眉心,三百六十度按摩,他按去她的失意。
“我要升职了。”她找到话题,抛出。
“不简单,你进公司还不
一年。”看来,希特勒学长对殷艾真的很看好。
“再七天就十个月。”岁月如梭,不是夸饰法,时间在弹指间流逝,快得让人心惊,和力夫在一起,已经超过半年。
“这回要升你作什么?”
“美术指导,有条件的。”
条件?果然是学长作风,他怎会无条件对人好。“什么条件?”
“在这次的广告拍摄中担任主角,娉艾的档期排
了,他们要不到时段。”自从娉艾大红,公司上下,开始向她要求娉艾的签名。
“所以他要你下场,鱼目混珠?”力夫怏怏。
鱼目混珠,真贴切的形容词,娉艾是珍珠而她是不折不扣的鱼目。
没错啊,找不到珍珠,就到菜市场挑两斤鱼目来充数,反正在电视上,效果不坏,就像他们会拿油漆充当咖啡一般,心脏小酸一下下,她鼓颊,不
鱼目混珠论。
“不行吗?老板说我不必走路,只要坐在月亮模型上,让风吹动我的头发就行。”
月亮是假的,美女也假,负负的正,说不定广告拍成,效果比真的娉艾更抢眼。
“谁说看不出来,我一眼就能看穿。你是你、娉艾是娉艾,明明不一样,他当观众都是傻瓜?去拒绝你的老板,说家人不准你抛头
面。”他说得生气,坐进沙发里。
“理由不成立,凭什么娉艾能,抛头
面我不行?”
眯眼,她跪进沙发、凑近他,作出恍然大悟表情。“我懂,你在嫉妒,你爱上我了?”
“没有。”他反对,转开身。
她调皮地从背后抓住他的衣服,头从他手臂下绕到他面前,笑眼问:
“你有!”
“我没有。”力夫扒开她的手,还给她同样的笑容:“你在测试我?”
“是啊。test,test,乔力夫,你是不是爱上章殷艾了?”
殷艾当然了解,他不会爱上她,就像飘泊的云不会伫足:她当然知道,他们之间甜蜜成分很浓,就像春天绽放的鲜花,芬芳美丽,却撑不过一季。
“我不爱。”他硬口。
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她比喜欢任何女生都多,这些女生包括娉艾在内。
饼度喜欢让他烦躁,因当男人开始在意女人、开始害怕失去,那么女人便在感情当中占上风,从此,她有权要求占有你的自由、感觉和体贴。
他不给女人权利,所以绝对不要在乎女生。
然而,殷艾让他的游戏出现意外。
他告诉自己,只要常常和殷艾在一起,他会慢慢发觉,对殷艾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在意。
他坚定相信,时间是爱情的最大杀手,当
情过去,剩下的往往是空虚波ring,于是他给了两人无数时间和空间,期待自己走过爱情保鲜期。
“是吗?嘴硬。”她调皮地抓起他的头发
绕。
“嘴硬的是你,女人会测试男人,多半是因为爱上对方,说吧,说你爱我,我保证这次不嘲笑你。”他抓下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针见血,他绝对是灵媒,和力夫讲话,她需要准备止血带。
殷艾在他怀问挣扎,他嵌住了她,怎肯放手?你去问问鳄鱼,咬到猎物,它会不会让猎物放风?
她朝他微笑:“我热爱当赢家,所以打死都不会爱你。”
她在他身上输太多,输了感情、输了心、输了未来、输去自己,她输得那么惨,怎能让自尊一并输去?因此,她不承认爱他:水远不认。
她说得那么绝对,让他对自己的“在乎”更多一层反对。
“记得自己的话,别哪一天哭着说,你反悔了,希望我承诺你一生一世。”他用玩笑口气,掩饰不
。
“我的数学不坏。”
“这跟你的数学有什么关系?”
“加法啰,要是每个跟你上过
的女生都向你要求一辈子,那你得轮回几次才还得清?”她挖苦他。
“我闻到酸味,章殷艾,你爱上我了。”同样的台词换人说。
“没有。”她答得又快又干脆。
“你有。”立场互换,他的大手抓起她的
,让她跨坐在自己膝间。
“我没有。”别开头,殷艾眼睛瞧往六十度仰角。
“你有,不然怎对和我上过
的女生感兴趣?”他诬赖她,诬赖得没天理。
“有吗?好吧,就算有,也不过是想了解那些和我同类的女生。”她胡谑。
“了解她们什么?”
没想到只是随口胡谑,便诲出一个不得不往下谈的话题。“了解她们怎会吸引你?”
“她们主动且美丽。”
“她们的
上功夫很
?”
又是随口
说,唉,她怎随口说出这种话?一定是电视还书,所有媒体都在开黄腔,好像没讨论到
,便跟不上世界脉动。
“她们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
“人是经验动物,早晚,我的功夫不会比她们差。”
无聊对吧,居然比起
功,要不要租几卷A片,要不要办事时,要求他适时打分数、写评语,若是有进步的话,再请他颁个进步奖?
“有志气,哪天你有她们的程度时,我就叫你第一名。”
“哈!第一名?”她睇他。
“是你自己说热爱当赢家。”
瘪嘴,她不想说,再哈拉下去,说不定她会扯出更黄
的话题。
“你生日快到了,会回家吗?”
下个月二十三
,是她和娉艾的生日,真快,她和力夫认识一年了,一年…他们真的走过
夏秋冬、三百六十五个二十四小时。若话题再回到他的女伴们身上,这回,她要问的是;“你和她们维持最久的关系是几年?”
他
她的发,将她的头收入怀中。
叹气,他喜欢抱她,她并不特别丰
或特别有女人味,认真说来,她的身材远远比不上以前认识的女人,可是,他不爱抱她们,也不爱在她们
边醒来。
是因为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不全然是,他也喜欢她小小一个,两只手臂一圈,他就变成巨人,圈起她的安全,为她遮风避雨,让她平平安安地在他给的世界里。
好吧!他承认,他爱当她的英雄,爱她不自觉
出的崇拜,更爱她骄傲地仰高下巴,不承认对他的崇拜。
“你会去吗?”殷艾问。
“当然。”他回答。
“那好吧!”
“我会为你准备一套礼服,不是黑色的。”勾起她的长发,他的大手在她脑勺后折折扭扭,企图替她找到最合适的新发型。
“我不想引人注目。”殷埃拉开他的手。
他不依,她的头发又黑又柔,一天不玩几次,怎能
足自己?“你都想拍广告了,还说不引人注目。”
“我拒绝拍广告,你就为我准备黑色礼服?”她试着讨价还价。
他笑而不答,拒绝广告是他的事情,不劳她费心。
手撑起殷艾的
股,将她抱高,她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
“你今晚点了龙虾大餐。”他在她耳边说话,暖暖的气息染过,勾动她疾驰的心跳。
“不好吃吗?”
“好吃,但后续效应出来了…”
套房很小,从客厅走进卧室不需要几步路,他的解释未完全,两人已双双跌在
上,呻
声响起,夜,越深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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