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康琳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孔,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般全身颤抖着,瑟缩在那张显得过大的沙发里,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恐惧里。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骆雨桥如此恐惧害怕的模样了,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
“小乔!”康琳轻轻地唤着她的小名,将她从恐惧的深渊中唤了回来。
骆雨桥一抬头看到她,盈
恐惧的大眼怔怔地掉下泪来。
康琳愣了一下“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走过去心疼地搂住她。
骆雨桥抓住她的手,慌乱地说道:“他…知道了!他认出我来了!”
“怎么可能?”康琳吃了一惊,叫道:“你已经整了容,柯烈希应该认不出来才对,而我们帮你伪造的身分相当完整,绝对找不出任何破绽,柯烈希怎么可能识破你的身分呢?”
骆雨桥惶恐地低喃着:“我…我不知道!可是他的确是认出来了,否则的话,他不会对我…不会对我…”
想起在柯烈希住处所发生的一切,悲伤、恐惧、哀怨、愁思,种种复杂的情绪充
在她的心口,几乎令她
不过气来。但是,却有一股淡淡的喜悦慢慢地从心底深处沁了出来,抚平了被挖掘出伤痕累累的往事而引发的疼痛。
为什么她会感到喜悦?
难道是因为他那段感
的告白吗?明白他的挣扎,了解他的情意就能让破碎的伤口愈合?假装那些曾经令她痛不
生的往事只是一场恶梦?还是…
她心底其实希望柯烈希能够认出她来?认出来之后呢?她还要再回到柯烈希的身边吗?
不!难道她还没有学乖吗?从前他用温柔骗她卸下防备,攻占了她的心,如今,他又要用他的脆弱、他的眼泪骗她卸下伪装,回复到以前那个被他憎恨、
锢,失去了尊严与自由的乔羽若。
是的!她是乔羽若!那个被他掏空了所有,身心俱疲的乔羽若!
若不是遇上了康琳与石磊,若不是他们以诈死的方式帮助她
离柯烈希,又替她制造新的身分安排新的生活,现在她只怕还是个没有灵魂的物玩。每天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完美,只是为了取悦豢养她的人,甚至于还要让她的体身与自尊任他践踏,只是为了替父亲赎罪,她所受到的伤害已经远超过她所能够承受的了。
她相当感激康琳与石磊为她所做的一切,是他们给予她新的生命。虽然他们的身分来历十分神秘,表面上他们夫
俩都是一间保全公司的高级干部,但是他们的能耐却远超过一般的保全人员,她还曾经听过有人称呼康琳为“火狐”那像是某种秘密代号,而不是一般的别名,可这些谜团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
她从未因为种种的疑惑而追问过任何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秘密,何必为了
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将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给挖掘出来?
现在的她摆
了过去的阴影,有了人生的目标,拾回了对艺术的热情与自信,她可以拥有完全只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可以一古脑地沉
在令她疯狂的嗜好中,而不是那种没有尊严与自由的生活,她不再只是个没有声音、思想的
工具了。
乔羽若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全新的骆雨桥,一个只为艺术而疯狂的女人,她的眼里、心里应该只有她的画,而不是…
那个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对柯烈希的告白无动于衷?为什么在看到他的眼泪时,她差点承认自己的身分,只是不忍心看他伤心?或许她应该试着恨他,这样子她才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疼,不该在他伤心的时候,抱着他安慰他为他哭泣,她不该在乎这些,而是应该远远的躲开。
康琳沉默地看着她因为内心
战而错综复杂的神情,心里不
暗自叹息。
三年前她和石磊在甲板上发现乔羽若时,她
破碎的神情吓了他们两人一跳。若不是已经先认识了乔羽若,他们真会以为深夜见到的,是在甲板上徘徊不去的幽灵,她空
苍白的模样像是失了心的幽魂,让人看了极为不忍,也令他们两人对柯烈希的行为更加愤怒。
他们将乔羽若带回套房休息之后,便着手安排她自杀的假象。其实并不困难,只要先留下类似遗书的字句,再加上几名供词相同的目击者,这样一来,就很像那么一回事了。目击证人可以安排,供词可以造假,并不一定非得叫乔羽若去跳海不可。
事后,他们曾经想为乔羽若所受的伤害来教训柯烈希,却在她极力反对之下而作罢。然后,她要求为她安排整容手术,她要抛弃所有的过去,过着毫无顾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知道柯烈希的势力,她不要时时刻刻担心被别人认出来,而让柯烈希再度找到她,她要一张即使站在柯烈希的面前也不必担心被识破的脸孔。
他们没有异议地为她安排了手术还有正音班,进一步改变她的声调发音,并为她伪造了新的身分,让她再回到学校继续之前中断的课程。几年下来,看着她越来越独立坚强,似乎已经摆
了过去的阴影,现在看起来,她无法摆
的是她的心!她真正所要追求的是她不敢承认的情感!
乔羽若无助地低喃着:“我为什么就是躲不过?”
康琳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说道:“你不是躲不过他,而是躲不过你自己的心、你自己的感情!”
乔羽若茫然地看着她,喃喃自语地说道:“我的心?”
“你该问问你的心,是否真的要离开柯烈希?你真的离得开他吗?如果你人离开了,心却没有离开,如果你的选择只是让自己更想念柯烈希,如果离开之后,还会因为忍不住思念的痛苦而偷偷地跑回来看他,那你又何必离开他来磨折自己?”
乔羽若愕然睁大了眼睛。“我…想念他?”
康琳意味深长地说道:“究竟该怎么办,你该好好地想一想了。”
…
“我一直在想念着他吗?”
难道选择离开柯烈希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磨折?非但无法得到父亲所要她追求的幸福,反而让自己陷入思念的痛苦。
究竟怎样才算是幸福?
柯烈希是真心的吗?他真能够忘却仇恨,忘掉与颜秀青的那一段情,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吗?
而她呢?她能够忘记过去的阴影,忘记父亲的临终遗言,并且毫无戒惧地与他在一起吗?
他们真有未来可言吗?
她知道自己忘不了柯烈希,她再也无法否认早已爱上他的事实,所以,她就是没办法恨他,尽管是抛弃了过去,甚至于狠下心改变容貌,她还是
不住那越来越强烈的思念,因此她才借着这次联合画展的机会回来看看他。
其实她从未停止爱他,即使是已经被他掏空了所有,即使她只剩下一副躯壳,她还是无法不爱他!
为什么她就是无法不爱柯烈希?
了解了她的感情又如何?认清了她的爱有多深又如何?她没有勇气进入柯烈希的世界,跟他一起生活,当初是仇恨将他们绑在一起,柯烈希强烈的恨意几乎毁了她,他的爱有可能消弭他的恨吗?他又能有多爱她?还是他的爱也强烈的足以毁了她?
她已经没办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磨折了,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着颜秀青的阴影,她忘不了那可怜的女孩,也不相信柯烈希能够忘得了她。
当柯烈希再度因为对颜秀青的愧疚而被罪恶感淹没时,他会再伤害她吗?他是否会借由伤害她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她的存在对于柯烈希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镑种繁
的意念纷至沓来,涨
了她的
口,然后有一股强烈而模糊的意念突破了这团
,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心里源源不绝地涌到了指尖,似乎有什么意念强迫她必须借由某种方式表达出来。她冲动地架起画布,一笔一画地画出浮现在脑海中的影像。
她画得那样认真专注,完全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疲累,她不停的画,安静地画,任何事物都无法干扰她。想画的
望来得那么强烈,她不想,也根本无法停下来休息,全身的细胞不停地催促她继续画下去,倘若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必然会被她全身所散发出来的光与热炫惑了眼,像是个绚烂耀眼的发光体,强势地排拒任何可能阻碍她的干扰。
白昼与黑夜默默地擦身而过,为她保留一个宁静的空间,然后月沉
出,
夜沉默地
替着,她依然毫无所觉,如同被恶鬼追赶般,她不停地画下去。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她必须在那股意念消失前赶紧画出来!
…
“骆雨桥!”
柯烈希在按了半天的门铃还没有反应之后,便失去耐心地大力拍打木门,若不是管理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骆雨桥的确是待在屋子没有出门,他真会以为这是一间空屋,不然除非是死人,又有谁能够在他制造出这么多噪音之后,还能够保持沉默?
今天下午,奉命盯着骆雨桥的手下通知他,她已经三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所有的视线,令人猜不透她究竟在里面做什么?或者是怎么了?这让他感觉不对劲。
这处休憩中心本是他公司的产业,位于
明山的温泉区,平常是员工休闲度假的地方,偶尔也用来招待外国客户。
而现在为了方便,主办单位安排这次参加联合画展的画家全都借住在这里,就连管理员也是他雇用的员工,当然不可能冒着被开除的可能来欺骗他,更何况他还派了两组人员
夜盯着骆雨桥的行踪,但骆雨桥若是真如他们所言待在屋子里三天足不出户,那么她究竟是怎么了?这三天她又是怎么过的?据管理员报告,屋中并末放置任何存粮,而骆雨桥之前也并未购买任何食物,或是打电话订购外卖,那么她是如何度过这三天的?
难道她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想到这里他不
更加着急,若不是管理员取来了钥匙开门,他已经快要将木门给拆了。
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松节油与亚麻仁油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柯烈希不
皱紧眉头,天!这呛鼻的气味足以熏昏一头大象,骆雨桥如何能够受得了?
不过显然地,她这三天都在作画,这发现倒是让柯烈希稍微安心了些,至少她不是想不开,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避理员赶紧打开窗户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而他则是匆忙地往里面的房间找人,至少他能够确定骆雨桥已经有三天未进食了,她的体力能受得了吗?再健康的人也受不了三天不吃不喝,何况她的体身。
正在担心的时候,就发现乔羽若倒卧在一间临时被腾出来权充做画室的房间。里面放置着几幅画,旁边一张大桌子上堆
了许多大大小小镑式各样的刷子、笔、颜料、调
板、昼刀、油壶,还有松节油与亚麻仁油等等
七八糟的东西,画架上还有一幅被白布覆盖的画作,显然是刚完成的作品。乔羽若就躺卧在这幅画作底下,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身上沾
了许多油画颜料,看起来十分狼狈。
“雨桥!雨桥!”柯烈希一触摸到她冰冷的体身,还有额头的高温不
大吃一惊。
“快点去叫救护事…不!那太慢了!开车直接送她去医院!”他慌张地抱起她,一转身就看到两名突然出现的男女。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语气不善地问道,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躯体,像是担心被夺走他最珍爱的宝贝。
康琳耸耸肩“大门又没有关,任何人都进得来。”她看了被他紧抱在怀里的乔羽若一眼“我是医生,无让我看看她的状况。”
柯烈希一听,立即二话不说地将她抱到隔壁的卧室小心地安置在
上,康琳迅速地上前诊视她的体身状况。看到康琳皱紧的眉头,柯烈希顿时慌张起来:“她是怎么了?要不要紧?”该死!他该早点过来的!
康琳看了他一眼,冷静地说道:“没有什么大碍,疲劳过度有些
水现象,帮她打瓶点滴,让她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这里的医疗中心可有这些设备?”
避理员连忙说道:“有!有!我去找医师要。”
“等等!”康琳连忙叫住正要往外冲的管理员“我还要些营养剂,如果有的话也一并拿来。”
她取出纸条迅速地写下几个字交给管理员,柯烈希朝跟来的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也跟着过去,瞧那管理员紧张的模样,可不要拿错了葯剂。
康琳若有所思地看着柯烈希,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对乔羽若的关切,并非只是做做样子,而是那种因为珍视着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而发自内心的关切,还有在看到她虚弱的模样,虽然经过掩饰却仍然尖锐的痛楚。
若真是无情怎会令他心疼?但是他的情是否会对乔羽若造成更大的伤害呢?她知道她那曾经伤痕累累的心灵其实一直未曾痊愈,她已经脆弱得
不起任何伤害了,她能够放心地将乔羽若交给柯烈希吗?
柯烈希一回头就看到康琳若有所思的神情,和那双如手术刀般锐利的眼神,似乎正在剖析他的心灵,他有些无法承受地转过头,看到昏
不醒的乔羽若心中又是一痛。
“我帮小乔清洗一下,换件衣服,你们先出去。”说完,康琳已经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们转身退出卧室。
“她常常这样吗?”柯烈希问着站在画室的石磊,他正一脸深思地看着那幅被白布覆盖着的画作。
“不一定,端看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作画!”石磊头也没回地说道:“有时候她一认真起来,就像是被恶鬼追赶般,不到结束最后一笔,绝不停止。”他忽然回头看着柯烈希说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我是从…”柯烈希怔忡地说道:“她的画。”
“画?”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看不懂也懒得去思考它们所要表达的意念。但是自从失去羽若之后,我忍不住想要搜集保有属于她的东西,想去探索她所处的世界,也想了解她又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以前她天天待在我的身边,而我却对她一无所知,我甚至在她离开之后,才知道她是艺术学院的高才生。她在油画方面有极高的造诣,而她对艺术创作的热情并不输给任何一名大师,可是当她待在我身边时,却从未拿起过画笔,画过任何一幅画!”柯烈希干涩地说道:“是我扼杀了她对艺术,甚至对生命的热情。我派人到美国去搜集她的作品,并把它带回来,她的画挂
了我的住所还有办公室。闲暇之余,我就盯着她的画,借此进入她的世界,虽然至今我还是看不懂其他艺术品所要表达的意念是什么,我唯一懂的只有羽若的画,也只认得她的画风笔触。虽然现在她的画风有很大的改变,笔触也更加成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作品,她的画风已经深入我的骨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错的!但一时之间我还真不敢相信,我担心那只是我的错觉,害怕那会是更大的失望,所以一开始我只是派人盯住她,然后,在偶然的机会下,我取得了她的头发。”
石磊明了地点了点头“你还保存着羽若的头发,再将她的头发拿去做比对,由此进一步证实了她的身分。”
“知道她还活在世上,我固然高兴,但我却不敢贸然接近她,一方面我不知道她是否可能原谅我,另一方面我也担心她会再度消失,”柯烈希略微苦涩地说道:“单凭你们能够替羽若重新塑造一个如此完整又找不出破绽的身分,我就知道你们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的人物,我也知道你们绝对有办法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羽若。如果她真的不肯原谅我,那么我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她就够了,毕竟我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不值得原谅!”
石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最终的决定还是得看羽若,我们只能以朋友的立场从旁给予帮助,却不能够为她决定将来的路。”
柯烈希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这时候管理员和柯烈希的手下已将所需要的葯剂物品全带了回来,康琳迅速地指挥他们架起点滴器,自己则忙着用注
针筒将几种葯剂注入点滴瓶里,她轻摇着点滴瓶待葯水充分混合之后,才为乔羽若注
,在这些过程中乔羽若仍旧深深地沉睡着。
当一切
好之后,康琳轻轻地说道:“让她好好休息,很快就没事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她。”她似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乔羽若一眼,右手直觉地伸向石磊握住他的大手,她需要力量来支持她的决定。
她定定地看着柯烈希说道:“小乔将她的理想、热情、经历与痛苦全投
在她的画上,她的画可说是用整个生命力熔铸而成的艺术结晶。你去看看,也许就能够了解到她的心情,还有她的挣扎。”她顿了顿,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不确定是否该把小乔交给你照顾,即使只是暂时。她太
感,也太容易受伤,而她复原的能力又太薄弱。如果你再度伤害了她,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我们是绝不会放过你的!”像是怕自己会反悔般,她拉着石磊的手迅速地离开。
出了大门,石磊的车就停放在路边,上车前康琳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石磊见状不
微微一笑,一手揽过康琳的肩膀为她打开车门,一面安慰她道:“柯烈希是爱她的!”
他知道她的担心,但人各有命,乔羽若的未来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要怎么过。
康琳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当我听到他在叙说往事时,他甚至舍不得用死亡的字眼来说明小乔当时离开他的方式,那时我就了解到他有多爱小乔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
康琳放松地倚靠在他的肩膀说道:“爱的毁灭
有时更甚于恨,柯烈希的恨几乎毁了小乔,那他的爱呢?小乔再也
不起另一次的感情创伤了,而且,我也不确定小乔是否真的还有勇气与柯烈希在一起?爱他是一回事,长久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
石磊轻吻着她的额角说道:“放心好了,如果小乔最终还是决定离开柯烈希,我想柯烈希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用胁迫的手段留下小乔,至少,我们绝不会允许他那么做!”
康琳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雪白的藕臂柔媚地
上他的颈项。“我一直很感激小乔,当初若不是她适时地伸出援手,我们现在也不能够在一起了,我们的幸福是她所赐予的,所以,我希望她也能够跟我们一样幸福!”
…
“她的画吗?”
柯烈希打发了管理员和手下之后便站在那幅刚完成的画作前,他瞪着覆盖着画作的白布,犹豫着是否该掀起来?
她恨他吗?她是否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也许答案就在这幅画里面,他却鼓不起勇气揭起那白布,他担心乔羽若还是决定离开他,甚至于连恨都不屑给予。如果是这样,他是否还有挽留她的机会?
柯烈希喃喃自语地说道:“一切的答案都在画里,是吗?”
他掀开了白布看到那幅画。
漫天的大火以可怕的破坏力炽狂地烧毁一切,
噬了所有。在狂烈的大火前,一团具有男
形体的火焰带动着一片席卷而来的烈火
近一洼小水池,池上一道具有女
形体的水柱正因逐渐
近的高温而痛苦着,可是又炫惑于烈焰的光与热、力与美,明知是痛苦的毁灭,却还是忍不住对那团烈焰伸出纤细的手臂,然而还未碰触就因
不起周遭的高温而逐渐地蒸发,大量的水蒸气从手臂腾腾地冒出来,氤氲的水气笼罩着她,显得格外凄美。
虽然痛苦万分,可她却没有将手臂缩回来的意思,而那团骄狂的烈火也丝毫不在意是否会伤了柔弱的她,忍残地伸出强而有力的手,握住那只已快被蒸发的手臂,已快干涸的水池怎
得起千军万马般漫天大火的侵凌?水火本就不能并存,何况烈火的背后还有另一团女
形体的火焰环抱着他的
身,依偎着他,同时也助长了火势,单薄的小水池既无路可退也不想退离,她悲惨的命运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一股热气陡然涌上了眼眶,柯烈希抖着手,将白布覆盖在油画上。他回到乔羽若的卧室,站在
头深深地看着她。
他知道乔羽若已经醒过来了,但或许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吧!她并没有张开眼睛,眉底眼下布
了轻愁。
柯烈希没有硬
她张开眼睛,他在
前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背靠着
沿,低低柔柔地说了起来:“我爱你!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哄你、骗你或是要伤害你,更不是为了内疚、歉意或是补偿,而是,确实、清楚地了解了我感情的归依,听到了随着每一次心跳的悸动所呼喊出来的声音。我早知道这一点了,却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直到你决然地离开,这才让我清醒过来,却已经没机会对你诉说我的爱意了。幸好!老天又给了我机会!”
“我不敢说能够完全忘了秀青,我不想骗你,事实上我是不可能忘得了她。那时候的我,确实是爱着她的,对她的爱意虽然没比对你的来得深,但如果继续交往下去,也许会更深也不一定,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深究过,每次想起她,总是内疚多过一切。总是想着,如果当时没有对她隐瞒身分,如果当时不要让自己卷入高阶层的权力斗争,或者能更小心不要让秀青受到波及,如果当时能保护她周全,如果她没有死,那么不管如今我对她的感情还存不存在,至少不会是永远的缺憾,不会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伤口。”
“但是秀青死了,我亏欠她的永远也还不了,因为我永远无法卸下罪恶感,所以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如果说我从秀青那儿埋葬了爱人的能力,我却是从你这里获得了爱情的生命,我并不清楚自己是何时爱上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当我发现时,我对你的爱已经强烈到我无法忽视的地步了,但我所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却不是一句我爱你所能够弥补的。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这些伤害,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赢得你的爱?如果,我现在立誓,我会穷尽一生,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疼你、宠你、尊重你,你是否愿意给我机会?是否愿意…嫁给我?”
嫁给…
乔羽若震惊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了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瞳眸。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他可是在求婚?那瞳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爱恋?他真的爱上她了?
柯烈希定定地看着她再次问道:“你愿意吗?”
乔羽若收回一脸震惊的痴呆样,平静地说道:“我很累,别吵我。”
柯烈希愣了一下,略微诧异地扬起眉毛。“你…”“闭嘴!别吵!”她别开脸翻了个身,还很干脆地拉起被单,彻底隔绝他的视线,免得被那双如火炬般的电眼干扰了睡意。她打了个大呵欠,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情等她睡
再说。
听到她乎稳规律的呼吸,柯烈希彻底愣住了,曾经设想过千百种她可能会有的反应,就是没有料到这一种。在听完他挖心掏肺的告白和求婚之后,她竟然就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她的?
柯烈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好吧,就让她好好的睡一觉。等她睡醒了,他们再好好地、慢慢地、长长地谈,一直谈到…
她同意冠上柯太太的头衔为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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