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让我看看。”
让他看看?絮儿愣了下,脑子像是也被摔糊了似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等,他的意思不会是想要…老天!
她猛
了口冷气急忙跳起来,嘴里
七八糟的喊道:“不,不必了,我突然觉得不那么痛了!”
但大手却无视于她的闪躲,坚定握住她的脚,不避嫌的俐落将那双及膝男靴、长袜除去,
出洁白小巧的脚。
月光下,白皙的玉足反
着莹白的光芒。握住那冰凉而柔软的雪白,上官甫竟联想到那绵软滑腻、入口即化的雪花糕,不由自主的,体内竟窜起一阵騒动。
他闪了下神,却突然听闻一声惨号。
“疼啊…”上官甫猛回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正紧掐着她的脚。
“对不住。”他狼狈道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仔细检查起她的脚踝。
也不知是打哪儿吹来的风
,现下的姑娘都流行
足,唯有向来不受拘束、我行我素的絮儿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任凭她娘怎么劝也不肯
待自己。
但此刻,那双向来被外人看成惊世骇俗的天足,此刻搁在他的手掌心里,看起来竟是那么娇小与脆弱。
她状似平静,但一大片绯红却悄悄爬上她的脸颊,坐在寒气渗骨的雪地上,她浑身却像着火似的燃烧。
虽然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但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这么一个大男人把鞋袜剥了个彻底、看了个
光,焉能叫她不羞?!
“别躲!”突然他抬眼轻斥一声,握住她玉足的手略一施力,阻止她从自己手里
逃。
絮儿勉强忍住想跳起身逃走的冲动,羞得几乎不敢
视他,不知道平时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跑哪儿去了?
“这儿疼吗?”他重新低头检查她的脚。
“不疼。”她敷衍似的急忙摇头。
“这儿呢?”
“好像…有一些…”小人儿心不在焉的轻哼。
“是骨头疼还是皮
疼?”临时大夫钜细靡遗的诊察着。
“骨头…不,皮
吧?可又像是骨头…”她脑中一团浆糊,就算绞到彻底还是一团泞。
“专心些!”他送来一记警告眼神。
专心?!皇天在上,她敢发誓,天底下绝对没有人在心上人握住你的脚时,还能坐怀不
的保持专心。
出奇修长的手指简直就像
炙热的烙铁,在她冰冷的肌肤上烙下一块块惊心动魄的印记,害她心头拼命擂起小蹦,一下比一下更急更快。
“喂,行…行了吧?”她紧张得频结巴。
“嗯。”他低沉应了声,开始替她穿回鞋袜,充
力量的宽大手掌却有着出奇的温柔。
“我…我自己来就成了!”她涨红脸,总算把自己的脚丫子抢救回来。
“应该是扭伤脚踝了。”
“啊?”扭伤?有这么严重吗?
穿回皮靴,她狐疑抬起头,不意却整个人跌进两潭深沉的阒黑池水中。
痴痴盯着他专注凝视的眸、
直的鼻,还有两片光滑好看的
,小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只精力充沛的鹿,在心口剧烈的蹦着跳着,没有一刻停歇。
“还能走吗?”
他浑厚的声音蓦然穿越一片意
情
而来,把她神游的魂一下全叫回来了。
一回神才发现,他的脸就在咫尺,专注得近乎深情的目光,阵阵扑上鼻端的男
气息,简直教她快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连蹙眉都好看到令人神魂颠倒。
“当、当然可以,不过区区一跤…”
“别逞强!”
话还没说完,絮儿便已急忙
身而起,孰料两条腿却因为这种太过
旎、缱绻的气氛,竟软得活像两坨豆腐泥又狼狈摔回,更糟糕的是,这回不偏不倚正好摔进他的怀里。
毫无防备之下,上官甫整个人往后被狠狠撞倒,而絮儿则是摔飞出他的怀抱,以五体投地的狼狈姿势整个人
在他的脸上。
“柳、絮、儿,你在做什么?”就算是圣人,也很难不被她制造的这一连串灾难给惹出火气。
被一个女人
在身下,这对上官甫…不,对所有的男人来说,不啻是个天大的屈辱,任谁也难保有好风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絮儿狼狈万分地挣扎着要起来。
但她跟上官甫正紧紧贴在一起,身手一向灵活的她此刻却笨重得像头大水牛,越是慌、手脚就越笨拙,好半天爬不起身。
这丫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闯祸
…上官甫暗暗低骂,却不由自主被身上那个笨拙动扭,却出奇馨香柔软的小东西给摄走了半刻心神。
两人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竟同时在冰冷的空气中
会,就像进了油锅的麻花紧紧
在一起,然后一寸寸朝对方靠近。
他们着实太靠近了,近到清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吐纳的气息,像是寻找到长久以来的渴望,两片
眼看着就要接合…
忽地,上官甫的目光触及她额际的那道银白色疤记,像是被触疼了某种记忆似的,他一把推开身上意
情
的小人儿猛然跳起身,警戒与她拉开几步的距离。
“怎么了?”絮儿茫然地眨着
蒙大眼。
懊死!他遽然别开视线,艰难
体下内那股凶猛蠢动的渴望。
他一言不发地别过身去,迈开大步以近乎急促的脚步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背后的小人儿落得老远,娇小的身影一跛一跛、举步维艰。
尽管他倔强地不肯停下脚步,像是执意要跟她保持距离,不再越过那条警戒线一步,但远远听着后头传来的微弱痛哼,每走一步对他而言都像是煎熬。
终究,他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在她面前站定。
“上来吧!”他绷着脸蹲身下。
瞪着那片宽阔厚实的背,她反倒一下子愣住了。
“要做什么?”她小声问道。
“当然是背你回去!”简短的回答里多了份不耐。
他要背她?
絮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跟矜持,但突然之间,一想到两人即将
贴着背这么亲密的接触,一张脸就滚烫得像是快烧起来似的。
“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猛一回神,絮儿接收到两道不耐的目光。
“要,我要!”不懂得乘势而为的人才是傻子!向来顽皮调皮的她,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了羞怯的小家碧玉,扭捏了半天才终于攀上那片宽阔的背。
强壮的身躯毫不费力的将她轻松背起,迈开长腿跨开步伐。
不知怎么的,这片强壮而结实的背,竟让她觉得温柔。
她挂着陶醉的笑,小心而珍惜的将冰冷的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是敲进她的心底。
今儿个夜里似乎特别冷,连呵口气都像快结冰似的,但倚靠着他却是那样温暖,那股舒服的暖意像是也跟着一块透进心底去似的。
脚底隐隐传来一股灼热的疼,絮儿不敢相信刚刚自己是打哪来的毅力,竟能远从一里外的柳府走到这儿来。
她想,自己的脚肯定是起了水泡,但她不觉得苦,为了他,不管要她做什么都值得。
冷风中她颤抖着,却觉得那么幸福。
是的,老天爷何其厚爱她,属于她的幸福竟来得这么快。
两天后,爹爹不知为什么竟设了晚宴,特地请上官老爷跟上官甫到府中作客。
当絮儿听闻这个天大消息,简直快乐疯了,一整天不是跟个疯丫头似的里外跑来跑去,要不就是挂着一脸傻笑发呆。
还不到掌灯时候,絮儿早已吩咐双冬帮她打扮妥当,然后心急难耐的守在大门边等着心上人到来。
好不容易上官老爷跟上官甫抵达,一看到那个清逸俊朗的身影,原本早该冲上前互诉情衷的絮儿却难得的害羞起来,绞着手儿小家碧玉似的,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眼神一路跟随。
见了她,上官甫的态度显得冷淡,只朝她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招呼,絮儿紧盯着他,期待他热烈地冲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倾诉一夜分离的相思与煎熬。
但他没有,除了一个淡漠的颔首之礼,便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顿时,絮儿有些失望,她还以为经过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截然不同,毕竟他们曾经那样亲密贴近彼此。不,一定是这儿人多,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
骨,他的谨慎跟顾忌她懂、她懂!
兴高彩烈的絮儿不再计较他不够热络的态度,能见到上官甫已经是老天爷赏赐的莫大恩惠,她知足得很。
但小家碧玉才维持不了几分钟,一行人进入宴客厅,她马上原形毕
地抢占上官甫身边的位置,直到他的眼神第一次与她相对,她才猛然记起今天这场合,她得当个有礼教的千金小姐。
絮儿收起得意忘形的笑,将破坏端庄的两排洁白贝齿藏回端庄含蓄的笑容后,优雅地
直背脊、双手规矩地在膝上
叠。
向来率
放纵惯了,要当个仪态无懈可击的名门千金着实不容易,但为了博得上官甫一个好印象,席上絮儿极力维持良好的仪态、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只除了偶尔因为偷看他而分神,差点将筷子戳进鼻孔里,甚至为了贪闻他独特的气息而差点呛岔了气。
“甫哥哥,吃
龙凤腿!”含羞带怯的,她将一
大鸡腿夹进心上人碗里。
看了眼碗里的大鸡腿,上官甫静默盯视半晌,最后他还是给面子的意思
咬一口。
那一口像是咬在她涨
糖
的心上,让她
心甜滋滋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上官老爷跟爹爹不时
换的
快眼神也视而不见。
“甫哥哥,吃块鸳鸯鱼片!”
“…”殷勤的筷子才刚收回,马上又夹了块鱼
送进他碗里。
“甫哥哥,吃些菊花鱼,这可是厨娘的拿手菜!”小手忙着献殷勤、一张嘴也吱吱喳喳没闲着。“还有、还有,这一窝丝、二
脍、三不黏、四美羹、五福饼、六一菜、七返糕、八宝饭、九丝汤、十远羹…可全是咱们柳家灶房才有的独门菜喔,瞧这些名字取得多妙…”
子邬念到的菜名全进了他的碗里,不一会儿上官甫眼前已有一座小山堆起,一张俊朗儒雅的脸只看得见两条纠得死紧的眉头。
“够了,别再替我布菜了,你自个儿吃吧!”面有“菜”
的上官甫不得不开口叫她住手。
原来…甫哥哥也担心她饿着哪!
“嗯。”絮儿羞答答的垂下脸,浑身轻飘飘得像是快飞起来似的,往嘴里扒了口饭,竟是
口如糖般的甜蜜滋味。
看两人这般浓情
意,一旁的两老可是比谁都还要高兴。
“咳咳…瞧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看择
不如撞
,下月初十就把这件事给办一办。”上官老爷乐不可支的抚须朗笑。
“办什么?”上官甫跟絮儿不约而同抬头纳闷问道。
“成亲啊!”柳老爷理所当然的说道。
“成…成亲?”絮儿差点被
是糖
的口水给呛到。“谁跟谁成亲啊?”
“当然是你们啊!”还没察觉儿子脸色不对劲,上官老爷还一派为这桩即将举行的盛大喜事高兴着。
“可不是吗?咱们两家
情非比寻常,你们俩又是一块长大的,这婚事可说是天作之合、亲上加亲啊!”柳老爷跟着搭腔道。
“爹,你的意思是…要、要让我跟甫哥哥成亲?”瞅了眼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得吓人的上官甫,絮儿实在太过震惊了,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怎么?你不愿意?”柳老爷掀起一边眉头。
“这…”愿意,她当然愿意,她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就是嫁给上官甫当
子,要是能得偿所愿,她往后一辈子都会行善积德、造桥铺路感谢老天爷的成全。
但是爱吃假客气,絮儿羞答答地又将问题抛给上官甫,一张冒烟的羞红脸蛋几乎快埋进碗里去。
“先别问人家,先问甫哥哥吧!”
“甫儿,你说呢?”上官老爷抱着十成十的把握问道。
“我不要娶她!”
带着些许婚事喜气的热闹饭厅里,陡然静寂下来,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
,半点声音也没有了。
不肯?他们没有听错吧?!登时,两位老媒人都变了脸色,这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发展,连见惯大风大
的他们都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为什么?你倒是给我说个明白!”上官老爷一张老脸难堪的涨红,面子几乎快挂不住。
“不为什么,我可以娶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但就是不要娶她!”
“臭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存心要把我一张老脸丢光不成?”上官老爷气得浑身抖着不停。“絮儿有哪里不好?人家知书达礼、聪慧标致,最难得的是还有着一般姑娘没有的真
情,像这样的
子你上哪儿找去?”
“她没有什么不好,但我就是不想娶她。”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有巧言令辩的说词,但就是因为他这么不假辞
的直接,才更令人忿忿难平。
好个正气凛然的男人、好番慷慨
昂的论调,听得自尊心比天还要高的絮儿,
腔怒火沸腾着。
“絮儿,你呢?你怎么说?”这会儿换柳老爷一脸焦急的转而问她。
这丫头平时嘴里老甫哥哥长、甫哥哥短的,任谁也看得出她喜欢那小伙子喜欢得一塌糊涂,总该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吧?!
“我…”看看脸色紧绷的上官甫,絮儿很受伤,心像是快裂成碎片一样,但却倔强的不肯表现出在乎。
“我也不要嫁他,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嫁!”不知哪来一股冲动,她赌气愤慨回道。
不嫁?
柳老爷跟上官老爷相视一眼,震惊得同时跌坐在圆凳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好是如此。”上官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哼,你以为我稀罕?少往脸上贴金了!”絮儿不甘示弱回道。
“你可别忘了这句话!”
“我就算老到头发秃了、牙齿掉光也不会忘。”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两个老媒人坐立难安,可成了不折不扣的老“霉人”往哪儿搁都不是。
原本以为他们会成为亲家,但谁也没料到,最后竟变成了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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