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君乐水找到泰迪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紧他的手,以防他又跑了。
他笑看着她的动作。“这么舍不得我?”
“你少不要脸了。”君乐水横他一眼。“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在你回答之前,为免你又偷跑,我决定好好看住你。”
“让我猜猜你的问题。”他给她一抹别具深意的眼神。“你想知道十年前我有没有来过虹烨山庄、是否见过一对君姓夫妇?”
她两只眼瞪得又圆又大。“你怎么知道?”
真是漂亮!他在心里暗赞一声,君乐水是个很抢眼的女人,不是美,但她就是生气
,浑身充
璀璨的光彩,让他这种半辈子生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底层的人光瞧就觉羡慕。
“你打听父母下落的消息早传遍南投山区,别说这里的业者,上山住宿的客人十有八九都直接或间接听过你的传闻。”
“原来如此。”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她都已经努力到这种地步了,为何她父母的行踪依然渺茫?
“你这样做几年了?”她眼底的落寞湲他有些心疼,他忍不住牵起她的手,考虑该不该施予援手。
“五年。”好漫长的时光,长得她几乎以为一辈子的时光都消耗在这里了。
有时候,她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寻人,只是单纯地恋慕亲人吗?
十年前或许如此,可现在,她已能自立,对父母的依赖该是少了,独独那份不甘始终未减,纠结着她心灵,
夜不得安宁。
她渴望轻松,唯有努力解谜,否则,她怕要抱憾入土,连死后都不得安眠了。
他看着她好半晌,叹了口气,真是诡异,他居然无法放下她不管,只能说遇上克星了。唉…
皱眉,深思片刻,他开口。“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她摇头,笑得萧索。“你呢?有线索给我吗?”问题起得轻忽,实在是受够打击,不抱希望了。
但他却给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如果你找了五年都没找到线索,为何没想过是找错了方向?。
“你是什么意思?”她眯眼,危险的红光在瞳里闪烁。“你想我父母是避债逃亡的,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予人搜寻?”
他轻笑。“这是被害妄想症吗?”
她娇颜红似天边的彩霞,
媚动人。
他心头怦然一动,修长的食指滑过她粉颊。“好烫,是因为我吗?”
她仓皇后退一步,为他的调情巧心跳如擂鼓。
“我懂了。”他两指
叉一弹。“你在害羞。”
一股火气从脚底窜上脑门,她的脸更红了。
但她可以拍
脯保证,这绝非羞怯,百分百是怒火。
“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含蓄?”话如此直接、毫不修饰,教人很发疯耶!
“那是你们中国人的玩意儿。”他指指自己的金发、蓝眸。“我不懂也是很正常。”
对喔!他是外国人,自然不晓得含蓄之美。都怪他国语说得太标准,害她一时忘了他的身分。
可即使如此,他的恶行仍有欠训;所以她手
,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你是外国人又如何,你此刻脚下踏的是中国人的土地,入境要随俗,你不懂吗?”
他想了下,很绅士地行了个礼。“抱歉,是我的错。”
“嗯!”有修养的人不记旧仇,她爽快地原谅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呆了一会儿,而后呵笑出声。“虽然你刚刚讲的话我大概都能懂,但还是想告诉你,别用太多成语,这样欺负一个外国人实在不道德。”
她脸上闪过两抹不自在的红
,居然发现她在考他的国文程度,实在不好意思。
他忽尔附向她耳畔,
热的吐气
向她颈项。“咱们一人一次,算扯平了。”
她瑟缩一下,他的气息搔挠得浑身不自在。
然后,他做了今晚自见以来一直想做的事…嘟嘴,薄
轻刷过她热烫滑
的颊。
她圆瞠着双眸,呆了。
他食髓知味,又在她
上偷了一记小小的啄吻。
但这回她有了防备,在豆腐被吃的同时,起脚踢向他的小胫骨。
“哇!好悍。”
“好教你知道,台湾的女孩子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那如果我以你父母的消息做
换呢?”他真的对她很有兴趣。
“你知道我父母的下落?”困扰她十年的问题让她不由自主放弃了抵抗,主动
上前去。
“消息跟下落是两码子事吧?”他食指来回抚触着她柔软的
。
她瞪他一眼,死心地抬头,嘟起嘴。条件
换她懂,虽然不甘心,但她愿意。
他也老大不客气地低下头,品尝起那主动送上门的美食。
她故意不闭眼,晶亮的双眸里写着愠恼,似在责备他的趁火打劫。
但他却浑不在意地与她对视,湛蓝眼眸漾
温柔,恍似平静的大海正对她招手,要将她引入无尽的轻松与宁静中。
她不服气,以更锐利的眼神与他对峙。
可他始终不为所动,
漾着温柔波涛的眸光轻轻地将她包围。
良久,她的僵硬终被化解,蓄积
腹的浊气一点一滴吐出后,纠葛
心的结似乎也松了些许。
他眸底闪着赞佩的光彩,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却奇异地感受到他的好意,那么纯然,不含半丝
恶。
下一秒,当他的手指轻弹也似地滑过她的背脊时,她情不自
闭上眼,醉了。
他的
轻
着她的嘴,细细地
吻,在上下
瓣中游移,却坚守礼仪地不做更深入的接触。
她的身子颤抖,感受到他的柔情,整颗心飘飘然的。
顷刻后,他退去,动作依然温柔。
她缓缓睁眼,瞧见他
边清雅的笑,双脚差点当场软倒。
“你很甜。”他说,声音浑厚、充
磁
。
她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在震颤,一股奇妙的感觉自心底升起,泰迪恐将是改变她人生的另一只推手。
这个意识闯进脑海,她猛退三大步,十年前的变动冲上心灵,那样地茫然、辛苦,无助、焦虑…种种痛楚她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好可怕,她一退再退,直到背部碰到一株大树,退无可退为止。
“你怕我?”他笑,似在嘲讽,但行动上却体贴地不予靠近。
“不!”她摇头“怕”这种说法太可笑。
他突道:“我听过有关你的传言,在未寻获父母下落前,你不许终身。”
“呼!”她松下一口气,总算有个话题比较安全了。“那是我毕生职志,我当然不会让任何事来妨碍我,包括婚姻。”
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他的目光
穿前,他开口。“好,我帮你。”
“什么?”某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的生命似乎走到非变动不可的地步了。心跳又开始失控。
“可恶啊…”仰天长啸后,她愤怒地走出房门。
既然思考得不到答案,那就只有运用双腿、双手去寻找、挖掘了。
“王叔。”步出前院,她在餐厅瞧见了那条颀长的身影。五年前就是他告诉她,她父母早在那
半夜驾车离开虹烨山庄,至于之后去向,那就无从查起了。
不过后来王叔还是陪着她绕了南投山区一圈,询问各民宿、商店的老板,有否在十年前那瞧见一辆白色BMW趁夜离开!
杂货铺的老板娘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证人,因为轿车的主人向她买了包烟,但对方没下车,只是开了半扇车窗,远远地着,请她送烟过来。所以她也没瞧清车里人的样貌,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第二个证人是加油站的小力,但结果依然相同,对方没下车,他也没仔细看,仅晓得人数有两名,容貌就不清楚了。
其后有同样开民宿的刘老板,经营茶馆的柳小姐、种水果的邱先生…算一算,目睹BMW离去的人不下十名,可是能确定驾车者外貌及轿车离去方向的却一个也没有。
现在想想,这还真是有些诡异,怎么可能连一个细心的观察者皆无!
也许她该从源头开始查起,就在这个虹烨山庄。
“又在拐美眉玩了。”站在餐厅门口,君乐水笑望里头
闹一片的景象。
这年头酷男也许吃香,但幽默风趣的男士永远是淑女们的最爱,王叔就是这种人。
王伯均,人称王叔,年逾五旬,但保养得宜的身材与容颜却在在散发着年轻小伙子所欠缺的成
与魅力。
他口才好,学识渊博,长年不离身的烟斗让他像个标准的英国绅士。他自言这辈子只
一个偶像…福尔摩斯。
不过他本身也具备许多福尔摩斯的特点,比如机
、体贴、聪明。
君乐水常常觉得疑惑,像王叔这种优质男人,怎么可能哄女人的高超功力,怎会白活了五十三年都哄不到一个女人来嫁给你!”
“大概是她们都很清楚我只会空口白话哄人吧!没人敢嫁光说不练的男人。”他摇头叹息,神色却是一片骄傲。
“是喔?”君乐水横他一眼。“王叔,小心夜路走多了终会遇上鬼,哪天碰到一名厉害女
终结你的单身生涯,我会等着看好戏。”
“乌鸦嘴。”结婚…他曾经想过,但…只能说造化
人,他已不想再谈。“找我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吗?”
“女
的体己话吗?如果是月经问题,我已五十三年没来过,请去找有经验的人。若是有关男友方面,我只劝你一句话,结婚前一定要先试用,要知道,
生活对于
后婚姻的美满度可是了大关系。”
“王叔,我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你这些浑话吓不倒我的。”更黄的荤话她都听过,王叔这几句只能算小CASE。
“现在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也不吃这一套了,所以我才会想,也许该用在年近三十的老姑娘身上。”
又损她!君乐水嘟高了嘴。“老男人讲的老笑话上点都不好笑,过时啦!”
“我想也是,唉,人老没用了。”他又叹又喟地,委靡不振就想往外走。“看来我还是别留在这里惹人嫌,不如…”
“你想都别想。”君乐水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华婶早告诉过我,你最近
上下棋,三天两头就放着招呼客人的工作不管,跑去四处找人挑战。她要我小心留着,别让你又跑得不见人影,对民宿的生意影响很大呢!”
“我这个老男人讲的老笑话又不好笑,留不留又有什么差别嘛!”男人,有时候就跟小孩没两样。
君乐水笑睇他一眼。“王叔,你忘啦?你卖的除去这张嘴外。还有一张脸。请你好好利用这副儒雅绅士貌多骗几个年轻识浅的小女孩上门消费,OK!”
王叔给她几句连捧带削的话搞得好气又好笑,不得不服输。“不愧是长江后
推前
,现在王叔已经辩不过你了算啦,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还不都是你教得好。”在应对进退、招呼客人这方面,王叔可算是她的益友良师,多亏有他,她贩梦俱乐部的生意才能蒸蒸
上。
“你再夸也没东西给你了,全被你挖光啦!”
“才不会。”腻进王叔的臂弯里,君乐水灼灼闪亮的眸凝视着他。“王叔,我…我有个疑惑,可不可以请你解答!”
闻言,王叔的眸光闪过刹那的黑暗,轻松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有关你父母?”
君乐水瞬间沉默。
“乐水。”王叔语重心长地说。“执着虽不是件坏事,但有时死抱着某些事不放,人生是无法往前进的。”
“我知道。”她难抑激动。“但我就是没办法放开,找不出答案,我这辈子永远也无法释怀,对不起,王叔,你帮帮我吧!”关于这份痛楚,她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深,也想抛却,奈何它紧
不放,她摆
得好辛苦。
王叔低叹一声。“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疑惑呢?”
她深
口气。“我晓得十年前那夜确实有辆白色BMW自虹烨山庄离开,有关这点,已经过许多人证实。但,谁亲眼目睹了车上的乘客?”
王叔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是…”
“如果没人瞧清车上乘客的容貌,怎能证明那夜离开的人是我父母?”
“但那是他们的车子啊!”“在台湾,拥有白色BntW的人并不少。”
“我对过车号。”
“即使车子是我父母的,也不能证明开车的人是他们。万一有人偷了他们的车呢?”
“你的意思是…那一夜,我们都被骗了。我们看到的根本是…一场笔意扰
视听的戏?”
“我不晓得。”呼吸变得急促,她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但我忍不住要想,驾车者既然会在离开途中买烟、加油、买饮料…显示他并不介意与人接触,那又为何要遮掩容貌?”
“他们…想逃,或者…”强辩的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末了,王叔只能噤声。
而君乐水接续了答案。“或者,那只是故布疑阵。”
王叔懊恼地垂首沉思片刻,猛抬头。“那你说,当夜离去的人若非你父母,会是谁?打电话向柜台退房的又是何许人?你父母的真正行踪呢?”
她静默良久一字一字地道:“这就是我费尽心思想找出的答案。”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