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妈咪!”
听见帝诺的声音,翁书雅忽地惊醒,慌张地翻身坐起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颓丧地又倒回四柱大
上。
她在作梦。
这里不是台湾,是意大利。
她回家了。
这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如同六年前回意大利时,不对,现在的痛楚更胜以往,让她累得动也不想动。
“小姐,该吃饭了。”门被人打开。
她眼也不抬地道:“坦娜,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能都不吃啊。”坦娜将托盘搁到一旁的桌上,替她舀了一碗稀饭。“先生很担心你。”
翁书雅闻言,疲惫地坐起身。“我爸爸出去了吗?”
“是的,预定三天后才会回来。”她把稀饭拿过来。“吃点好吗?你回来好几天了,什么都不吃,已经瘦了一圈了。”
翁书雅勾起虚弱的笑。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她回意大利了,但是却把灵魂遗失在台湾。
这痛苦,此六年前离开他时更猛烈。
原本去台湾,是想要替帝诺把爹地找回来的,但现在把他留在爹地那里,还算是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吧,至少他在爹地身边了。
这样也好,事情总是得要做个了断。
只是,心还是好痛,她被思念磨折得快要发狂了。
“来,吃点。”坦娜把稀饭递给她。
“谢谢。”面对坦娜的笑脸,她勉为其难地勾起笑,却突地觉得这稀饭的气味好熟悉…“坦娜?”
“嗯?”坦娜背对着她,拉开蕾丝双层窗帘。
“这是你煮的吗?”
“…是啊。”她顿了下才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以往你
给帝诺吃时,我在旁偷学的。”她应答如
。
“这样子啊。”翁书雅点点头,舀了一口咽下,感觉鳗鱼稀饭芳香的气味在嘴里散开,掺杂着思念的咸涩,教她立即跳下
。
“小姐,你要去哪?”坦娜跟着她往外跑。
翁书雅不语,下了开放式楼梯,随即转进楼梯后方的厨房,拉开门一看,她几乎站不住脚,那道被泪水浸
的背影看起来好模糊。
啊啊,是他!
这里是意大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思念过头产生幻觉了吗?
好想要上前触摸,但好怕自己还在梦中,一旦碰触到他,他便会立即消失不见。
她惶然地走向他,不敢伸手轻触,只好走到他身旁,想要将他的五官看得仔细清楚一点。
却意外发觉…他的左脸颊有片很明显的淤青。
“嗨。”他笑容
档。
“赫!”她吓得住旁跳开。
不敢置信的从头打量着他,直到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
“你在做什么?”看着他拿美术刀切菜,她不由得傻眼。
她单手抚上自己的脸,手温温的,而另一只手则偷偷地掐着腿大,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眼前的画面全都是真的!
她刚才吃的鳗鱼稀饭,确实是他帮她熬的。
“放心,我有分切
跟切菜的。”连伯凯拿起两把美术刀,像小孩子献宝般地对她
出温如煦
的笑。
翁书雅的心情从错愕转为惊喜,又急转直下地落到恼怒里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悦地喊,然而因为近
都没进食,声音虚弱得像是蚊鸣虫叫。
“你的脸色不太好呢。”连伯凯看她一眼,觉得她憔悴得教他好心疼,耍玩着手中的美术刀,忖着该要怎么说。
虽说早猜到事情不会太顺利,也知道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说真的,已经习惯她的笑脸
人,现在她突然
出划开界线的冷脸,让他有点受伤。
“不要玩!”看他危险的举动,她不由得皱起眉,一把抢过刀,阻止他继续耍
的动作。
连伯凯顺势扣住她的手。
“我把我的女人给忘了,把她丢回她的世界里。”他深情凝视着她“而现在我来了,请把她还给我。”
翁书雅闻言,忽地瞪大眼,心里急颤狂喜着。
他想起来了吗?
正疑惑,却见他自口袋里掏出香水链子。
“这个是金倪妮托我还给你的,我先交给你,免得又忘了。”
闻言,狂喜的心情立时削减了大半,她冷冷的接抢过链子。“看来,你还是没想起它的意义。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千里迢迢来还东西,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她承认,她是故意不拿回金倪妮的香水链子,因为她在赌,依然在赌那最后的可能
。
在她心里,仍旧忍不住期盼事情能够有挽回的机会。
但前提是,他需要她的程度远胜过丧母之痛,可以让他真正释怀。
如果他想不起那段日子发生过的事便想要和她复合,总有一天,他会恨她的。
“虽说,我不知道这个香水里有什么意义,但我只要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就够了。”深沉的眸子直瞅着她。
翁书雅心头震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却突地听见…
“妈咪!”
“帝诺?”她狂喜的回头,就见儿子飞快跑来。
冒着被撞倒的风险,她张开双臂等着他,再紧紧将他拥入怀里。
“妈咪,你想不想我?”帝诺猛在她身上蹭着。
“好想,妈咪好想好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
啊啊,不是幻觉,她的帝诺是真的出现在她的怀里!
连伯凯杵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相见
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听说她吃不下东西,他随即卷起袖子,洗手为她做羹汤,没给个亲亲抱抱就算了,她居然还摆出一脸冷漠,企图要跟他划清界线。
哪有差这么多的?
他也要抱一个。
不动声
地走到她的身后,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你在干什么?”她先是一愣,而后瞥见坦娜饶富兴味的眼神,赶忙要挣脱他。
啊啊,坦娜别走,别走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坦娜不救她?难不成在不知不觉中,坦娜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啊,她懂了,她刚才确实是听见帝诺的声音才醒来的,坦娜根本是他们的同伙,但他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又是怎么逃过父亲那一关的?
“我也想你啊,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这个臭小子,要他帮个忙,谁知道他只会在他妈的怀里蹭,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不是很恨我吗?”翁书雅僵硬的
直身子。
“但我也爱你。”因为有爱为基础,恨意才会来得那么猖狂。
“你说你不爱我的。”这句话,在她的心上划下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甚至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作痛。
连伯凯咬了咬牙。“我说错了。”
“我没听错。”
“我…”
“放开我吧。”她直视着前方,不容许自己再怯懦。“我怎么能够让你跟我这个杀人凶手在一起呢?”
连伯凯闻言,微愕地松开了双手。
她乘机抱着帝诺往二楼的方向跑。
他原本想追的,但下一秒又苦笑着停下脚步。
就算追上了又如何?他依然无法反驳她刚才说的话。
懊死,他已经把很话撂尽,才会将自己
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
“妈咪,爹地来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帝诺跟着她回房,看见搁在桌子上的稀饭。“妈咪,你没有吃吗?”
翁书雅回头看着他。“帝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她不解。
“嗯。”“既然是前天晚上就到了,为什么我今天才看到你?”她拉着他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因为外公不让爹地见你啊,所以我就跟爹地去饭店住。”
“外公知道你爹地来了?”
“嗯。”帝诺重重地点着头。“而且,外公还打了爹地。”
翁书雅忽地想起他脸颊上的淤青。“你爹地没事吧?”
“嗯,可是外公说,他要给爹地三天的时间,如果爹地没有办法让妈咪恢复正常,就要他马上离开。”说到这里,他噘起嘴。“妈咪,你还记得你一开始说要带我去找爹地的,现在爹地来找你了,你为什么又不理他?”
她一脸为难地将他抱在怀里。“帝诺,有很多事是你不明白的。”
她何尝不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但他残酷的指责犹在耳边,她好怕他哪天再想起,又会赶她走。
虽然很想待在他身边,可是待下后就得要不安地度
;但不在他身边,她又得要天天以泪洗面。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妈咪,不管怎样,你至少也要留爹地留到我生日啊,我从来没有爹地帮我过生日呢。”帝诺使出眼泪攻击。“你不会忘了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不会,妈咪不会忘了你的生日。”还有两天,对不?
“爹地可以帮我庆祝吧?”
翁书雅点点头,帝诺随即跳下沙发。“我去跟爹地说这个好消息。”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她实在是哭笑不得…原来帝诺成了他的线人了。
*********
“帝诺,把你的心愿说出来。”唱完生日快乐歌,连伯凯随即拍了拍他的肩。
帝诺了然地点点头。“第一个心愿,我要一个爹地。”
话一出口,在帝诺身旁的翁书雅脸色微变。
“第二个心愿,希望爹地可以跟我和妈咪一起住。”
连伯凯在一旁紧握着拳头偷偷拉弓,无声地喊了声Yes。
“而第三个心愿呢,我写在纸条上。”基于不能说的习俗,所以他改写在纸上,交给他最麻吉的爹地。
连伯凯看也不看地就收进口袋里。
“吹蜡烛了。”
吹熄蜡烛,吃完了蛋糕,帝诺由坦娜带回房里,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
“书雅。”他轻唤,偷偷靠近她。
“你可以回去了。”她立即站起身。
“干么这么急着赶我走?你爸明天才回来耶!”他已经被揍了一拳,短期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一次才对。
“随便你。”翁书雅努力漠视他的存在,随即转回二楼房间。
梳洗完毕,她往大
一躺,下意识地看向门板,有点失望地别开眼。
他住了两晚,却都没有走进这间房。
说得好像很有企图心,但是却没有再更进一步的举动,就算有交谈,提的也是亚洲代理权的细节。
讨厌,好讨厌自己的想法。
希望他走,却又希望他留下。
自我厌恶地闭上眼,拉起被子盖上的瞬间,却听见有人打开房门,教她不由心跳加速。
如她猜想,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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