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你说这话好伤人!”
段予书一怔,不待楚蓁蓁再做任何的挣扎,他本能的松开双手,主动将她推开自己。
楚蓁蓁嘴边噙着一抹冷笑,为这次准确的刺中他男人的自尊而感到得意。
“我伤到你了吗?相信我,这绝对不及你伤我的十分之一。”
“不及我伤你的十分之一?我用过什么不当的言语伤过你?”小时候是胡口
说过一箩筐,但他真不记得说过比她刚才那一句更伤人十倍的话。
“你自己心里有数。”楚蓁蓁再度别开视线。
“我没有印象。”
楚蓁蓁又冷哼一声。
是啊,他没印象,她却为了他不记得的事记恨、伤心了这么久。
段予书伤人而不自知,这也是他最可恶、最令她深恶痛绝、无法饶恕的一点。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们这次的久别重逢,如果你仍然坚持用尖锐的方式当做我们相处的模式,或许我无法改变你,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建立在针锋相对之下…”
“你错了,段予书,我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关系’存在,若你坚持有,那无疑的,我们的关系只可能比以前更坏,不可能比以前好。”
水火不容外加两人个性南辕北辙,更因着一股沉积心中多年的恨意,楚蓁蓁铁了心拒绝他任何形式的示好。
“为什么?”她的眼中有团冰雾,令段予书的内心阵阵发寒。
“因为我恨你。”
被简单明了吧!除了不能说的暗恋秘密外,她对他最主要的感觉,就是恨。
“你恨我也该有个原因吧?”他皱眉看她。
楚蓁蓁瞥他一眼,当然有原因,她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可能没事随便恨一个人,而且一恨就是那么多年。
“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早已习惯在心底苦苦咀嚼那股恨意,但楚蓁蓁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查。”
“哼!”楚蓁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不要再哼我了!”老是被她哼来哼去,段予书感觉既没面子,更不是滋味,忍不住抗议的用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出言警告。
“自己素行不良,还怕人家哼你吗?”楚蓁蓁的下巴都他捏痛了,但一张嘴仍是顽固得很。
“除了打击我的男
自尊外,就不能给点别的?”他愠恼的道。
“一巴掌如何?”临时起意的念头,让楚蓁蓁话语才落,手已往他的俊脸招呼出一记清脆声响。
“你竟然打我?!”反了反了,这个女人消失已久的力暴倾向,难不成又复发了是吗?
段予书自视身形、力气,自己绝对是稳占上风的,却没想到他掌控了她的小脸蛋,却忽略了她双手仍活动自如,冷不防被她那堪称泼辣的一巴掌赏到,他真的说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
在脸颊火烫烧着的瞬间,他简直想将她抓起来好好打一顿。
“怎么样,我就高兴打你。”楚蓁蓁当然知道这个举动很恶劣,但一旦陈年积怨涌上心头,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楚蓁蓁!”段予书气怒的高举手,眼看就要朝她白
的脸掴去,却怎么也打不下手,握紧了拳,又重重放下。
瞧着他的动作,楚蓁蓁却是一脸无畏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存心
战。
“不打吗?”
“你还真能静静的等着让我打?躲也不躲一下?”被她的倔强打败,段予书根本打不下去。
如果打下去还得了,楚爸一定第一个抄家伙跑来砍他。
再说他并不崇尚力暴,随便打人不是他段予书的作风…
“躲了就不叫楚蓁蓁。”她什么都没有,就胆子最大。
“是啊!我的蓁蓁向来不畏‘强拳’。”望着她那副威武不屈的模样,段予书倒是笑了,手轻放在她颊边。
“你干什么?!谁是你的蓁蓁?”他说这话是要让人作呕到死吗?
楚蓁蓁将他放在自己颊边的手拉开,可是他短暂停留在她颊边的手心温度,已使她心里起一阵疙瘩,身子倏地紧绷。
他的温柔害她又慌又窘,指端轻微的碰触竟比他三番两次钳制、抱着自己时,还更让她悸动得不知所措。
“你可以到死都不喜欢我,但是我已经决定…”段予书刻意将语气放慢,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愈来愈红的小脸。
楚蓁蓁也不急着追问,只是抬高下巴,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
瞧她用鼻孔瞧人的乖戾表情,果真是个不好惹,又难吊她胃口的呛辣女人。
“我…决定追你。”他慢条斯理的说。
闻言,楚蓁蓁还没开口,不屑的表情又摆了出来。
真是大笑话!当年说过“天下女人死光,他也不屑娶她”的段予书,现在竟然一改初衷的说要追她?
如果她因此而感到高兴,那她也未免太没骨气、太没自尊心了,她楚蓁蓁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女人!
这家伙也不想想,他当年说那些话时的嘴脸是多么…多么的具有杀伤力,将她的自信杀得一滴不剩。
不管现在的段予书是哪
筋不对,他想追她,她只有两个字奉送…休想!
“哼!”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她在心底狠狠送还他一句。
“又哼?我刚才不是说过不准对我哼,你是没在听吗?”从来不曾被一个人气到头晕的地步,此时段予书不但觉得自己被她气得头晕,还简直是快爆炸了!
“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叫不准?我听不懂啦!”她用鼻孔瞧人,两眼死瞪他,楚蓁蓁打定主意要走顾人怨路线。
唯有骄矜自傲,她才能压抑住那股恨意,不会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面对段予书,她的主要“三不”信念就是:不服输、不妥协、不给好脸色。
“请你相信我一件事,下次你要是再哼我,我一定会教你付出代价。”
代价?
要一个人付出代价,岂是他随口说说就能轻易得逞的事?
楚蓁蓁才不信
,更无视他的威胁,立即又回了他一声“哼”只是…
“ㄏ…”
才从鼻间发出半个ㄏ音,她的鼻子就猛地被段予书用食指使劲一掐,呼吸立即中断,她的嘴本能的张开呼吸。
“再哼啊?”段予书这次来真的,捏得她的鼻子
不进一丁点空气,瞧她张嘴
气,他一不作二不休的用手掌一并封了。
“唔、唔…”这下鼻、口的生路全被阻断,楚蓁蓁像溺水的人只能无助的唔唔叫,再也哼不出半个字。
“这个代价你还承受得起吧!”
任凭楚蓁蓁是个呛女人,在缺氧情况下也会英雌气短,现在就只等她低头了。
“放开我…”模糊的哀鸣从他掌间穿透。
“你还没回答我,服输吗?你点头我就放手。”其实就算她摇头,他不放也是得放手啊,难不成当真闷死她吗?
不舍得打她,却要闷死她,这话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段予书还在等她表态,楚蓁蓁却瞪大眼,脸色由红转白,硬是不肯点头。
她才不信他有胆
死她,顶多几秒不呼吸,死不了人的,她没必要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恐吓。
包何况士可杀不可辱,她宁愿死,也永远不会向他低头!
小时候她没服输过,现在也一样。
她可以默默承受被他毒舌伤害,却绝不允许明着被他看穿她的伤口。
“你真倔耶!”拿她没辙,段予书只得悻悻然放开她。
一被放开,楚蓁蓁转身不动声
的呼吸补充氧气,不愿被他看见她的狼狈。
“你慢慢补气吧!我明天再来。”段予书坏事做一半,不但不觉丢脸,也无反省之心,还大言不惭的预告。
“你不准再来!”楚蓁蓁吼着,他人早已走出门外。
人走了也就算了,偏偏她又听见老爸用超不正经的口吻对段予书说了句…
“予书啊,年轻人是很有劲没错,但也要含蓄一点,不然你把我女儿
得唔唔叫,我这个老爸听了会很紧张的…”
喔…臭老爸,讲那什么话啦!
“楚爸,谁教你要偷听女儿谈情说爱?”
啊…段予书说那什么鬼话?!
社会黑暗,连自己家里都不是净土了。
楚蓁蓁在房内气到无以复加,房外却不断传来那两个臭男人的窃笑声…让她听了刺耳到极点。
她好想打人喔!她老爸和段予书,一个也不能轻饶。
“蓁蓁,早。”
“爸,早…”咦?不对!这不是老爸的声音!
楚蓁蓁猛一抬头,赫然看见坐在餐桌旁的人不是昨晚“卖女求荣”的老爸,而是差点害她断气的死对头段予书!
“你、你怎么在这里…吃我家的早餐,还用我的马克杯?!”楚蓁蓁火大的横过桌面抢回那只她惯用的马克杯,由于动作过大,杯内的牛
洒了几滴出来。
“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所以从今天起,我来搭你们家的伙。”段予书四平八稳的说道,伸手又将马克杯挪回自己面前。
“谁让你搭我们家的伙?”肯定是老爸了,总不会是她!
楚蓁蓁又要去抢杯子,手却被他一掌
住。
“我都喝一半了,你抢什么啊!”段予书将她的手推回去,吃早餐的好兴致完全不受她影响。
“女儿,你的早餐在这里。”这时楚全才慢
、陪笑脸的递给楚蓁蓁一份焗烤鲔鱼吐司及热腾腾的牛
。
“爸,你怎么答应让这个
人搭我们家的伙?”楚蓁蓁气极败坏的质问父亲。
“我没有答应予书搭我们家的伙…”楚全赶紧摇手解释。
“没有?”楚蓁蓁提高音调。“那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她瞪着段予书,不
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我真的没有答应他来我们家搭伙…我是邀他来搭我们家的伙,哈哈哈!”整到女儿,楚全拍手大笑,一旁的段予书捧场的跟着大笑。
一个乩童,一个“桌头”超有默契。
“爸,你疯了吗?你让这种人搭伙?他是付了你多少钱?”楚蓁蓁被楚全回答问题的方式惹得更火。
“哎呀,谈钱多伤感情,予书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而且我觉得愈多人吃饭,愈热闹嘛!”楚全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根本不将女儿的抗议放在眼里。
“没错!那最好把街友全都邀回家来搭伙,最热闹啦!”楚蓁蓁一双眼如雷达般轮
狠瞪着那两位“狐群狗
”没半点好脸色。
“哎呀,女儿你讲这话就不对了,街友有街友的游牧方式,和予书是不一样的嘛!”
“对呀!我不一样,我喜欢有家的感觉。我和楚爸情同父子、跟你情同夫
,所以一起吃饭是十分正常的事。”楚氏父女过招中,段予书也不甘寂寞的硬是
进来。
“谁跟你情同夫
!”楚蓁蓁“唰”地起身,双手往桌面一拍,身子往前倾,一张夜叉脸狠狠的瞪着他。
“咱们一见面就吵个没完,不过吵得再凶还是在一起,不舍得分开,我们这不是情同夫
,不然是什么?”段予书镇静的接收她那炮火猛烈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她
暴的举动。
“谁要跟你在一起?谁又舍不得分开?你愈说愈过分!”楚蓁蓁激动的连口水郡啧出来了。
“喂!你的口水
进我牛
里了!”
“天意!这就是叫你不要喝我家的牛
。”口水
是没什么形象,但楚蓁蓁也不会为自己感到丢脸。
正好她的子诰,他若敢喝下掺“毒”的牛
,算他有种!
“天意就是要我们‘相濡以沫’、‘水
融’…”段予书执起杯子就口,当真喝下那杯牛
。
“
融你个神经病,你还真喝?!”
楚蓁蓁伸手拨掉他的杯子,剩下一点点的牛
全洒光了,而段予书则
嘴白胡子,像家里养了一头牛…
“你们两个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斗嘴,愈斗表示愈在意对方…哈哈哈!”楚全非但没劝架,还在一旁边吃早餐边看好戏,笑得合不拢嘴。
家里好多年都不曾这么热闹了,楚全希望段予书与楚蓁蓁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这次能有个好结果。
毕竟,没有人比楚全更了解楚蓁蓁蓁的个性,就算她嘴里不说,他也知道当初女儿硬是吵着搬家,与段家断绝往来是因为段予书的刺
和伤害。
楚蓁蓁不冀望爱情,不屑与男人交往,全是因为她心里既爱着又恨着段予书。
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段予书,没人脑瓶近她一步,更遑论替她解铃了。
段予书可说是她心理的病菌,而他是否能由坏菌转成滋养幸福的益菌,就端看他的努力与造化了。
楚全顶多只能从旁敲锣打鼓,凑凑热闹,真正主演的终究是楚蓁秦和段予书。
“爸,你别说了!总之,你让段予书在我们家吃饭,我就再也不回家吃饭。”
“喂!楚蓁蓁,你干嘛这样讲?我又不是不付伙食费…”
“谁在跟你讲伙食费?是你这个人惹人厌,不是钱的问题,你明白吗?不明白也不要模糊焦点,行不行?”楚蓁蓁的回马
耍得俐落又剽悍,谁数他听话不听重点。
“我的焦点全在你身上…”说着,段予书眼睛突然发光发热,带着
咪咪的火焰愈烧愈旺,正想用热力四
的眼神攻势,企图电得楚蓁蓁晕头转向时…
“喂!予书,白胡子先抹干净,不然优雅浪漫的情境减了一大半就可惜啰!”有感于段予书正要发挥男人与生俱来的点火特技,却碍于一圈白胡子有损美感,楚全热心的提醒。
“啊,是喔?”段予书这才
张面纸抹抹嘴,准备重新发功一次。
“你们两个脑子都不太正常,不如一起去看医生,也许两人同行挂号费还可以打八折。”被他们一
,楚蓁蓁早没胃口了,气呼呼的将头一甩,干脆上班去。
“喂!女儿,晚上记得要回来吃饭!”楚全在她背后大叫。
“不回来了,我晚上有约会。”楚蓁蓁大声回应。
有约是真的,但绝非男女之间的“约会”她会这么说,无非是故意说给那两个狼狈为
的男人听的,教他们紧张一下。
“什么?!你有约会?!”
果然,两个男人一同追了过来,一人抓她一只手,没
代清楚绝不能走。
楚全这下可急了!开玩笑,段予书没出现也就罢了,既然他出现了,他可认定他才是自己女婿的最佳人选,岂容外头那些家伙来搅局?
“你跟谁约啊?对方叫啥名字?我认不认识?”楚全率先发问。
再怎样说,他也会选择站在段予书这一边,共同抵御外侮是情同父子的两人必备的革命精神。
“他多高?老的还是年轻的?帅吗?英俊吗?潇洒
人吗?有我玉树临风、倾倒众生吗?他也会吵架、给你刺
吗?”段予书连珠炮似的问题紧接在后。
太危险、太危险了!原本就出师不利的段予书,这下更是危机意识高涨。
不行,他绝不能眼睁睁看楚蓁蓁被闲杂人等给拐走。
“他家住哪里?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家产田地?是哪个学校什么科系毕业的?现在在哪里高就?一个月赚多少钱?”
“他对你很好吗?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你不怀疑他是为了你的美
才追你吗?你喜欢他吗?那你拿我怎么办…”
“女儿,你说话呀!”
“蓁蓁,你回答我呀!”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楚蓁蓁奋力甩掉两只大手。“你们再问,我马上离家出走,不只不回来吃饭,晚上也不回来睡了!”
什么拿他怎么办?说得好像她红杏出墙似的。就算她跟别的男人相恋,又犯得着费心思想“该拿他怎么办”吗?
他以为他是谁?别忘了,他可是她楚蓁蓁恨之入骨的男人!
“啊,不要这样嘛,有话好说啊,女儿。”
“就是说嘛,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吗?干嘛离家出走,这次我是不可能再让你离开的…”
“对、对,予书,我会帮你把她看得紧紧的,你放心。”楚全马上安慰未来的女婿。
“楚爸,您真内行!”未来女婿竖起大拇指,赞了未来岳父一声。
看他们惺惺相惜到无人能介入的境界,楚蓁蓁不免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两个人大概没救了。
趁他们还在“我的心声只有你最懂”、互相勉励而忘了她的存在时,楚蓁蓁赶紧迈开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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