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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想知道什么?”

 午后阳光染透三扇群青色的长窗,空气里有微尘漫舞,窗棂外的小盆栽生意盎然,每片小叶全饮一晨清,维持一整天的元气,四周静谧谧的,应是宁馨般的舒静,却有什么扭曲了原味,静得让人呼吸不敢轻放,窒闷紧绷,而时间宛如凝在这一刻。

 然后,始作俑者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寂。

 “你有话要说吗?”钟爵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正确来说,是搞不清楚哪件事最让他抓狂。彷佛所有事都跟他作对,他愈不希望发生的,它们愈会成真,而且一件接连一件,不给他息的空间。

 在休息站那里,他承认自己的处理方式很糟、很不文明,但要是状况重新演过,他不能保证结果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他绝对会想尽镑种办法、全力阻止那叠八卦杂志散落。

 一回想刚才十几、二十本的杂志“啪啪啪”地铺散在她脚边,全是他“多P”兔女郎、“炮弹四”的封面,他内心就火得又飙出一长串五彩缤纷的诅咒。

 酱紫沙发上的纤影轻垂粉颈,沈静得几要隐去形体似的,直到男人僵硬地问出话,那张鹅蛋脸才徐缓抬起。

 谭星亚再一次凝望伫立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发现尽管他眉宇仍笼罩阴郁,目中戾气却已缓和许多,整个人依然绷绷的,但呼息似乎渐渐变得徐长。

 他要她说话?

 说什么好呢?

 “你…”软嗓略哑,她抿瓣,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般,毫无重量、极轻极细地说:“你这样…不太好。”

 浓眉低,几要跟过分卷翘的棕睫碰在一块儿,钟爵两手习惯性地撑在侧,喉结上下动了动,无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谭星亚起背脊,深口气,徐吐。

 “大家朋友来、朋友去,都是好人,没有恶意的,你…你不能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就出手,如果把事情闹大了,有人因此受伤,又或者惊动警方出面,那怎么办?”

 朋友、朋友,该死的朋友!她的朋友还真不少啊!“不怎么办!大不了被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魔的棕瞳发着狠劲。

 谭星亚脸容陡凝,脯明显起伏。

 她动怒了,又气、又伤心。

 他若出事、惹上麻烦,她难道开心得起来吗?

 现场气氛再次陷入胶着。

 钟爵也晓得自己有毛病,但知道归知道,依然会允许本掌控理智,去说些可恶的话、做出愚蠢的事,然后把所有后悔留到夜深人静时再来承受。

 “你要说的、想指责的,只有这些吗?”那些故意渲染得腥躁火辣的八卦和封面,她问也不问吗?

 柔润的下巴微扬。

 她要问了?

 如菱的小嘴迟疑地抿了抿,掀。

 她该要问了吧?

 眸光太过清和,像是极力持平下硬生生稳住,注视着他。

 终于要问了啊!

 钟爵屏息以待。

 “我会跟李师傅和阮主任道歉,买个礼物亲自送去,也得跟『天主之家』道个歉,把他们的书摊得一团了。还有…对了!得先打个电话到『COOLME』去,小菱八成已知道这件事,一定很担心!”谭星亚小脸一白,忙伸手要拿摆在茶几上的无线电话。

 一道黑影拔山倒树而来!钟爵手长脚更长,几个大步就堵到她跟前,臂膀一探,半途把她的小手劫回来。

 他干脆挨着椭圆形玻璃桌坐下,拉住女柔荑,与她面对面。

 想说话,喉中太干涩,第一次尝试没能成功,他连续深呼吸几回,直到咽下无形硬块,感觉心头火稍稍能够压制,他又一次启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半点也不好奇吗?”漂亮的双目瞳中有瞳,映出女人离的神态。

 “…好奇什么?”心房猛地波动,有什么要汹涌而出了。

 “那本杂志的封面!”他直勾勾瞪着她,声线不太稳,近似指责地说:“你丝毫不觉讶异。”为什么?!

 不要痛!心痛的滋味不好尝,而这种痛还挟带腔酸涩,好苦的,苦得舌尖都泛麻了,她不想吃苦。

 所以,别痛,别想;所以,就乖一些吧。她的愿望好小、好小的,那些在臆间翻涌鼓的情绪,请安分下来啊!好吗?好吗…

 心口的波动渐缓,谭星亚似有如无地吁出口气,淡淡翘起嘴角。

 “我之前就看过了,很耸动的封面啊!”静。

 静得连水族箱里的大小鱼儿似乎都感领到男人骤生的震愕,纷纷定住不敢漂、游。

 “你…早就知道了?”却一句话也不问,彷佛无事一般!噢,不不不,不是“彷佛”无事,而是“当真”无事!瞧她这几天笑容依然、恬静如昔,他和别的女人那些乌烟瘴气的鸟事对她根本不具影响!

 “…上礼拜有一对外籍夫妇来『COOLME』订作衣服,把那本杂志留在店里忘记带走,我看了,还仔细数了数,照片当中总共有十七位兔女郎,每位都各具特色,其中有一个长得很像年轻版的凯萨琳.丽塔琼丝,五官深邃明,真的好美。对了,全部是十七位没数错吧?”

 听听,她还能拿来开玩笑!

 “你…”要是吐出三升血,钟爵也不会太讶异。

 真真气到不晓得要说什么,他手劲一下子又太沉了,瞥见那张恬淡的清颜畏疼般、似有若无地蹙了蹙眉,他晦的眼神下意识往下挪移,有几秒只是瞬也不瞬地瞪住她的细腕。

 那只藕白般的手臂遭他凌,早浮出一圈明显的红印子,甚至还出现几块小小的瘀青,无言却强烈地控诉他的暴行!

 心脏陡凛,他脑门猛地被重敲一记似的,两手触电般地放开。

 “你、你该死的为什么不喊痛?!”只会闷着声由他伤害吗?

 痛…为什么喊痛?

 谭星亚血淡褪的微掀,像是要说话,末了却是无语。

 不、不,她不去想痛不痛,不想的…别想,就不觉痛…

 她双手互拢,有点儿要遮掩的企图,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对他摇了摇,轻颤的嘴角彷佛要笑,但最后没能绽开。

 钟爵心烦意,思绪纷杂,没有一条乖乖待在正常轨道上。所以,她默许他在外面搞七捻三、大搞爱派对,默许他欺负她、待她吗?!忽然间,话就这么冲出口…

 “我究竟是你的谁?”

 “啊?”她怔然,无法理解他的话似的。

 “回答我!我究竟是你的谁?”想抓住她双肩摇晃,又怕再伤她,结果只能收紧拳头,把指关节握得剥剥作响。

 “你是…对我有恩的人。”答案轻细地沁出那双薄雪

 凝眸,谭星亚终于出一朵笑花,幽幽又说:“那一年,你救了我,我的命运从此不同。爵…你是我的大恩人。”

 耳中呜呜鸣,震得耳鼓剧痛。她答了什么?怎么他一口气会险些提不上来,差点脑充血?有了、有了,她说…说…

 你是我的大恩人。

 懊死的大恩人!

 懊死的这逆来顺受的模样!

 钟爵五官狰厉,被惹得心头又是一,身躯发颤,强大的怒气挟带震惊,如巨兜头打下,分不清恼恨的对象究竟是她、抑或是自己。

 不能再面对她!

 至少此时此刻,他必须走得远远的,伯一旦控制不住猛爆的恶火,他再如何‮态变‬的事都干得出来!

 起身,眼神不再与她接触,他转身毫不留连地走出大门。

 ************

 加州长堤市QueenMaryEventPark

 这座公园紧临海边,整大片开阔的天场地正热闹举办着“LA月历摩托车秀”车展的规模虽不是北美地区最大的,但所展示的机种,许多都是二轮改装业界的代表作。

 美式地方的车展不像欧洲和日本那么刻板拘谨,整个会场充着轻松步调,商业色彩也淡了许多,如午后市集一般,温馨又是新鲜感,让民众能够在毫无压力的气氛下欣赏二轮无弹窗。

 一艘取名为“OUZOUNO”的白色豪华游艇泊在岸边船只停靠区,外头的天车展宛如一场嘉年华,游艇的甲板上也进行着另一场欢乐派对,泳池边猛男女、美酒美食、嘻哈又摇宾的,若不跟着一起HIGH,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

 啪!砰!哐!

 被五指捏扁的啤酒罐忿恨地朝墙壁掷出去,把一幅“日本庭园”的精致仿画砸落下来…不幸中的大幸,画框没摔坏。

 好了,就是有人偏跟自己过不去,硬要在这种该痛快欢乐的时候找麻烦。

 豪华游艇的椭圆形起居室里,游东飞魁梧身躯陷在舒适的小牛皮单人沙发椅中,厚掌把玩着一只威士忌杯,让半的好酒绕着冰块玩。他喜欢静静听着冰块相互撞击的脆音,但面前离他三大步距离的混血俊男就是要跟他作对。

 “你相信吗?!她竟然不痛不,半句话也不问,活像是我被一群妖姬撕入腹,榨得一干二净,也全不关她的事,最后还得我主动提起!她、她…她倒好…她好得很啊!你猜猜那女人回我什么?”虽在船舱里,幸而空间还算宽敞,足够让暴怒的狮子来来回回踱步兼双臂挥。

 “她回你什么?”游东飞配合度极高地反问,将近六十岁、仍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脸往旁边玻璃窗微撇。

 噢,美女!全是丰、长腿兼俏的美女!堤岸边除车展外,今年月历女郎的选拔大赛也很有看头啊!

 今天这种场合,除有改装摩托车相互别苗头,更是摩托车周边商品大打品牌战的时候,许多厂商也都有赞助的车队,正所谓养兵千、用在一时,当然得尽量利用自家车队里的明星赛车手来站台。

 而这艘抢眼的大游艇也是赞助厂商们搞出来的喽头,把摩托车和各式周边产品直接展示在甲板上,然后大开派对,任何人都能上游艇自由参观,幸运些的还能在等会儿明星赛车手亮完相后,大家拍拍照、签签名。

 至于游东飞,他则是“OUZO”车队技术顾问团里的一员,这一次专程跟来参观此地的盛会,只是事情发展跟预期的有些落差。

 忽地,鲁的吼声再次把他被染成粉红色的目光扯回来。

 “她说,我救了她!”男人不知了几斤炸葯。

 挑挑眉,游东飞的眼珠疑惑地溜转一圈,然后慢条斯理地定在对方脸上。“因为你搞上那群兔女郎,所以…救了她?”

 “我没有搞上谁!你耳朵到底有没有带出门?”停住脚步,钟爵用力扒着发。大概受了过大的刺,对那两人间的对话顺序出现错置的情况,他磨磨牙,死不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OK、OK,你没搞上谁,是人家搞上你。”好脾气地安抚。

 “也没有哪户人家搞上我!”

 糟!火势越窜越高,真头大啊!游东飞暗自叹气。

 外面是花花世界,为什么他得委屈自己待在这里啊?

 之前打电话给这小子,明明说不来的,口气恶狠狠地要他别再试图游说,结果现在是怎样?莫名其妙地跑来就算了,还跟座爆的活火山没两样!

 “好吧。你没搞谁,也没谁搞你,你的‮体身‬很干净,贞得以保全,就只有心灵小小蒙羞,而这整起事件目前也已进入司法程序,有『OUZO』的律师精英团队为阁下撑,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该有的赔偿。既然如此,请问一下,你到底在不什么?”

 “她说我救了她!说…说我是她的大恩人!”听了就呕。呕啊!

 “嗯,『大恩人』听起来是有点复古啦,不过现在复古风当道,勉强可以接受。再有,你确实救了她,这个『大恩人』当之无愧,你不要不好意思…喂喂喂,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大恩人…耶?”手里的酒杯被抢走。

 注视着把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的干儿子兼爱徒,游东飞嘴角的纹路不加深。

 小男孩八岁时跟了他,当时他只不过是日本某车队里一名过气的赛车手,受过重创、经过长时间复健的‮体身‬再也做不出最精准完美的动作,赛车手的生涯就此结束,因此他把所有的技巧传给男孩。

 男孩是天生的赛车手,而他是遇良马的伯乐。在男孩长至十八岁那年,曾出面替他摆平与日本黑道之间的纠纷,以惊人的赛车技巧替对方赢得可观的利益和地盘,用来清偿他所欠下的钜额赌债。

 那个组织里的大哥龙心大悦,说要给他吃红,他什么也不要,就要星亚那女孩。

 唉,爱情啊!

 男女间只要扯上感情,可就万般复杂啦!何况这一对更是恩怨纠葛、扑朔离,他算是唯一的“见证人”吧,确实该担负起开导的大责任。

 摸摸鼻子,游东飞语气尽可能轻快地说:“星亚不问,表示她信任你,这样不也好的吗?被信任的感觉真好呀!”

 “放!”再倒半杯烈酒,咕噜又是一大口。

 “耶?”要不要这么不领情啊?

 无奈地摊了摊手,游东飞甩开额前故意染成银白色的一缕发,沉了几秒。

 “要不咱们换个说法。就说,星亚那女娃儿其实想问得很,想得头晕目眩心,但毕竟你是她认定的『大恩人』,她是你的…唔,别瞪人,这句话你最爱对她说了,你讲那么多次,我总会不小心听到几次吧?总之,她认定自己是你的所有物,你就是她的主人啦,主人的生活就算有多么荒诞不经、秽不堪、多P、恋童、尸…唉唉,这是打比方,你咬牙切齿想干掉老子啊?”略顿,假咳几声。“她都不觉得自己有权利过问。所以,你不能怪她。”人是谁杀的,够清楚了吧?

 钟爵抿不语,踱步至窗边,眼神阴郁。

 凝注着五彩缤纷的堤岸,一瞬也不瞬,好半晌后他才出声。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什么?”

 异常洁净的玻璃上映出一张性格酷脸。物极必反,气到极点后,张狂的火气突然灭掉大半,眉宇间只留深邃的郁,让人不联想到“了气的皮球”

 “她不觉自己有权利过问,她允许我以任何一种方式伤害她…她其实并不快乐。”他囚困了她。

 原来,他的怒气自始至终全是针对自己。

 两年前允她落脚在那个城市,也只不过是一场“假民主”

 他困住她,从没真正去探听她心底的渴望。

 贝,钟爵嘲地对玻璃上的映影举杯致意。

 *********

 梦。

 她知道自己在梦里,梦境深远,有股力量将她牢牢扯住,她无法醒来。

 底下是虚浮的,她放弃唤醒自己了,试着踏出去。

 突然间,由她白得泛青的足尖延伸出一条幽暗而斑驳的长廊,尽头有一扇门,隐隐约约,似有若无,靡的腐味像丝般穿在空气里。这气味,她并不陌生。她记得这条长廊,记得那扇门,她记得的…

 妈妈…声音低回,不清是她唤出的,抑或有谁在她耳畔低语。

 那声轻唤扯疼她心脏,她息,腿软得想跪坐下来,又是那股不能抗拒的力量,猛然把她卷到尽头那扇门前。

 门自动开启了,里遗的景象全然呈现…

 “叫大声点!没吃啊?老子付了钱的,就喜欢听女人被O得哀哀叫!叫得越响,老子越猛!叫啊!叫啊你!”

 “唔…她的嘴正在忙,没空叫啦!啊啊啊…好、好!真!不行了,要了,我不行了…啊啊…”榻榻米上,两个赤身体的日本男人着一个同样光溜溜的小女人,进行着男女间最原始的活动。

 妈妈…究竟是谁在低唤?

 她眉眸轻掠,看见同样倚在门边、怯生生的十二岁小女孩。

 她知道小女孩那年十二岁。她看见自己,十二岁时的她。

 妈妈没有回答她,妈妈忙着赚钱,没办法跟她说话,甚至无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心好痛!痛得她终于支持不住地跪倒在地,女孩蒙的脸离她好近,她想抱住那具瘦小身子,想使尽浑身力气搂紧小女孩,要她别怕、别哭,想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没事的…她伸手过去了,拥抱却如此虚无,她无法碰到那具发颤的小身子,因为跨过时空梦境的她,就如一抹虚无的魂魄,不具实体…

 她哭了,瑟瑟发颤,心痛得无以复加。

 泪水蒙胧了视线,她展袖抹去,再抬起脸容时,眼前景象已全然不同。

 式榻榻米房间变成极度奢华的空间,所有的摆设大气又豪阔,落地窗环成半个圆,远远的还能瞧见富士山。

 跷起二郎腿、霸占腥红色沙发中央位置的日本男人抚掌大乐。

 “干得好啊!哇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看你赛那一场,用不着女人,我都‮奋兴‬得翘得半天高了!”

 “…小子,要不要跟着我?在我底下做事,包管往后没谁欺负得了你!你干爹欠下的三千万币当然就一笔勾销,你自己呢?有想要的奖赏吧?说,我让你吃红!”

 脑子昏昏,背脊窜起麻冷,这滋味她尝过,许久、许久前的那时候,她感领到十四岁少女的惶惑忧惧。

 不要害怕,我爱…我心爱的、可爱的人儿,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本能搜寻着,那抹瘦小影儿就缩在角落,把自己抱成一团的臂膀彷佛一折就断。

 她蹲下,对着少女柔喃,泪水再次濡染双眸,十四岁的她表情如此空,像是与世隔绝了,他们不晓得…她其实害怕得连心魂都在颤抖。

 “…她?你要她?我没听错吧?这女孩今天刚带回来,生得很,她妈死了留下一堆债,讨不到钱只好抓她回来抵。小子,如果想开荤,我可以安排最赞的酒店公主给你,要几个都行喔…”

 “…哈哈哈~~还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就要她吗?好啊!一个干瘪瘪的女孩我难道给不起吗?今晚庆功宴结束,我让人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去你房间,怎样?”

 她回眸瞧去,有一瞬间,以为端坐在那儿的少年察觉到幽在梦境的轻魂,他的眼锐利深沉,像是与她四目交接。

 不。他看的不是她,而是缩在她身后、十四岁的她…

 口温烫,那热度驱逐了背脊的麻冷,她感觉血也温暖起来。

 想哭,好想、好想哭…

 流泪不为悲伤,而是心动,每颗眼泪都该珍惜。

 我不怕…我不怕、不怕的…我不怕啊…牢牢扯住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腾飞起来,像是一股空气猛地打入肺,把轻无的魂魄也打出梦境。

 鼻间萦回着熟悉的香气,夜半时分,这房间的某个角落总会散出奇妙的茉莉花香,她醒了,回到真实的现在,只是身子仍克制不住地悸颤。

 静谧谧的,一只厚实的手掌拥上她的颊。

 她屏息,睁开眼,看见梦中的十八岁少年转瞬间成长,脸部轮廓变得更深明立体,眉间淡淡刻划,而无数心绪收敛在瞳底。

 他回来了…

 此时此刻,就在她身畔…

 谭星亚忍不住笑叹,吐气如兰。“我梦见你,梦见好多人,也梦见自己了。”

 “你在哭。”声调微绷、略哑。

 男人感觉掌都是她的泪水,月光下朦胧的峻脸有几分抑郁,猜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梦。

 “是啊,唉,我怎么真哭了?”指尖抹过眼,泪依然涌出,心口的暖热还在,她边流泪边笑,直到男人俯身、把在她的小嘴上。

 “爵…”渴望一触即发,野火燎原般燃起。她用力抱紧他灼烫的身躯,热烈回吻,切地回应。

 不顾一切的疯狂让血热腾,泌出一身细汗,每个细孔都在呐喊着她要他、要他、要他!

 她要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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