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抵达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骆英翔打算通知医护人员,把车上昏
的人带走,他再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拿出手机拨号,才讲了两句,身后本该不醒人事的女人,突然坐直身子,不由分说的抢走犹在通话中的行动电话。
骆英翔著实吓了一跳,眯起黑眸睨住她气
欠佳的娇颜。
被他锐利的眸光螫得头皮发麻,灿蓝
出习惯性的傻笑,主动招供。“嘿嘿,不必去医院啦…”她放轻了音量,接续道:“我…只是肚子饿,带我去吃东西就行了。”她说到最后,几乎没声音。
骆英翔目光如炬,对她三番两次偷窃、欺骗的不良素行,很不能理解。“没事的话就下车。”他的脸部线条紧绷命令。
灿蓝挪动了身下子,手搭在门把上,随后又缩手。
“动作快一点。”他捺著
子,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真的对她发脾气。
她低著头,不去看他的表情,仅一迳摇头。“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骆英翔下结论,看透了她。
对于他的批判,灿蓝无动于衷。为了谋生,必须舍弃的东西很多,一次又一次的挫败,造就了他口中的所谓厚脸皮的一面。
“阎灿蓝,下、车!”他觉得自己在跟小孩沟通,而且还是超级赖皮的小孩。
见他不领情,灿蓝像
了气的皮球,垮下双肩,磨蹭了一会儿,纵使百般不愿意,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冷漠,默然地下了车。
一接触到炙热的阳光,她的视线忽地转黑,步伐踉跄,她连忙找东西撑住,稳定摇晃的身躯。“这里是哪里啊…”她无力的嘀咕,分不清东南西北。
待晕眩感稍缓,她踩著虚浮的脚步,茫然的往前走,还不小心被行
匆匆的行人撞了一下,差点摔跤。
“好饿喔…”灿蓝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干脆倚在墙脚,不再前进,免得届时体力用罄,真的倒在路边。
骆英翔并未立即驾车扬长而去,而是不由自主的透过后照镜,留意她的状况与去向。
约莫三分钟后,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俐落的笔直倒车,在她面前停下。
灿蓝懒洋洋的掀眼瞥了下,没多做理会。
顿了下,骆英翔轻喟一声,按下车窗,朝她低喊道:“上来!”
“咦?!”灿蓝张大嘴,因饥饿而导致反应迟钝。
“数到三不上车,就不管你了。”骆英翔的口吻虽然不算太凶,但也好不到哪去。“一…”
“等我!”灿蓝陡然一振,飞也似的钻上前座、系上安全带,再将车门上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出她的迫切。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由衷地道。“嘴硬心软的好人。”
骆英翔脸色阴郁,她的说法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发现,她无助的模样总是可以左右他的思绪,让他心软,进而改变主意。
很不妙…他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蹙著英扬的剑眉暗忖。
不可否认,她气质娇美的外貌吸引他的视线,但那并不构成他想多接近她、了解她,甚至于处处宽容她的全部要素,大概是觉得她并非真的那么无葯可救,也有善良可爱的一面。
骆英翔别过头,看见她笑咪咪,似乎十分开心的神情,乐天知足的性格,很快就能把不愉快的种种抛至脑后,用笑容取代愁容。
也许这少
筋、不记仇又
脑子奇怪思想的个性,才是真正让他觉得她和其他女人不同的特别之处。
她的笑具有感染力,消除了他的闷气,微扬的嘴角隐含著无奈及包容。
察觉他投
而来的目光,灿蓝大方的报以更大更灿烂,毫无杂质的笑。“我们要去吃什么呢?”她
怀期待的问。
骆英翔敛起笑,揶揄地反问:“吃什么,对你有差吗?”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是没差啦。”想了想,她又发问:“你为什么回心转意呀?明明一开始都那么凶。”
他面无表情,语带戏谑。“没为什么,纯粹不想被一个饿死鬼纠
而已。”
“呃…”灿蓝语
,又是一阵嘿嘿怪笑,单纯地相信了他玩笑
质的说词。
在往育幼院途中,经过一家中华料理餐厅,骆英翔在门口停车。
见他下车,灿蓝赶紧尾随其后,像极了在主人身后亦步亦趋的宠物。
骆英翔直接给了柜台两张千元大钞,指指一旁的灿蓝,向女服务生吩咐道:“先支付她吃饭的费用。”
“喔!好…好的。”看帅哥看呆了的服务生猛然回过神,红著脸回应。
代完毕,他旋即要离开。
灿蓝几乎是反
的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摆。“等一下!”
骆英翔拧起好看的浓眉,没好气的问:“又有什么事?”他的时间全浪费在她身上了。
他的问题让她瞪大美眸。“你要丢下我去哪里?”她当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宠物了。
“我的行动还要向你报备?”他
低了声调。
“也不是啦…”灿蓝干笑。
他睨住她。“那还不放手?我还有事赶著办。”
“吃完再走嘛!”她央求。
“我不饿。”他直截了当的拒绝,甩开她的手急于走开。
“我想跟你在一起…”灿蓝情急的
口而出。
除了想跟他一起用餐外,重点中的重点是…吃完,他们可以“顺便”一起去俱乐部。
大庭广众下,她全然没顾及到自己的发言,听起来简直是
骨的告白。
骆英翔瞪眼觑住她,没有搭腔。
灿蓝回望他,等待他再一次的回心转意,旁人的眼光她并没有注意,只一心想留住他,充当司机。
这女人,真不晓得她是存心还是无意。“我没空。”他强调,去意坚决。
“不要走啦!”她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
前的柔软部位,骆英翔黑眸低敛,并未急著撂开她。这一半迷糊一半精明的女人,瘦归瘦,倒还颇有“料”
灿蓝以为他默许了,挽著他往里面走,就近挑了座位让他坐下,自己才随后坐定。“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她因计划得逞而眉开眼笑。
骆英翔撇了撇
,对她的褒奖不置可否。
起初,他也被她甜腻的嗓音
惑,渐渐地他明白,那本应该女人用来撒娇、
足男人自尊的吹捧之词,不过是她的口头禅,并不具太大意义。
服务生送来菜单,他看了看表,告知她:“我只等你二十分钟。”他已经给足了她面子,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二十分钟当然只是他摆
她的借口。
“二十分钟?”灿蓝睁大星眸嚷嚷。“搞不好等上菜的时间都不够…”
“跟我无关。”他打断她的抗议,并且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每当他板著脸,便会
出一股不可言喻的王者气势,带给她莫名的
迫感,让她不敢再造次。
为了争取时间,灿蓝点了一盘什锦炒饭,而且还加大份量,并特地拜托服务生尽快送来。
大概是她的恳求奏效,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犹冒著白烟的加大份量什锦炒饭,如愿的端送至她面前。
见到那盘足够四人共食的炒饭,骆英翔不由得发出问:“你吃得完?!”就连他一个大男人,要全部吃完都嫌勉强。
包何况她身材纤瘦,能吃得了一半就很不错了。
“东西没吃完,会遭天打雷劈的。”灿蓝已经拿起汤匙,舀了大口的炒饭送进口中,愉快的咀嚼。“好
、超好
…”口齿不清的说著。
每回看着她乐天开朗的模样,纵有再多气,也会被她纯真无
的容颜感染了好心情。“你还有十五分钟。”骆英翔出声提醒。
灿蓝埋首狂吃,两腮始终呈
食物的鼓
状态,宛若一只仓鼠。
她逗趣滑稽的样子,惹得骆英翔直发噱。
这女人,真的很与众不同…
一不留心,他的目光便停滞在她身上,忘了收回,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情愫,盘踞心口。
这家餐馆的厨师手艺不错,饭炒得粒粒分明、料多又味美,一大盘炒饭,灿蓝吃得不亦乐乎。
她空
的胃囊终于有了
食感,盘底也已朝天。
将盘中最后几颗闲散的饭粒吃进肚里,灿蓝搁下汤匙,拍拍充实的腹部,逸出一声
足的喟叹。
骆英翔又看了一眼名贵的腕表,离他限制的二十分钟,还有三分钟有余,再度见识到她惊人的大胃口。
灿蓝咕噜噜喝完一大杯白开水,润了润喉,笑嘻嘻地问:“没超过时间吧?”
骆英翔无言的颔首,算是服了她。
“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不用一个人走路去俱乐部上班了。”灿蓝拿纸巾擦拭油腻的嘴角,没心机的道出心里的盘算。
他沉下眼眸,恍然明白,她要他留下,只为了搭他的便车?!
她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意外,但心头却罩上一层极淡的失望。
骆英翔没说话,迳自起身往外走。
灿蓝愕然,经过柜台时,却机
地不忘讨回扣除掉双倍炒饭价钱后,应找回的余额。
考虑不到三秒钟,她便将钱收到自己的口袋,占为己有。
骆英翔没等她上车就启动引擎,大有放她鸽子的意味。
再晚一步,灿蓝就要望着车
股兴叹了,幸好!幸好她及时赶上,连忙拍打车窗,请求他让她上去,最后几乎是整个人趴在车门上,像甩不开的橡皮糖,或说是烦人的水蛭更为贴切。
灿蓝危险举动,果真让骆英翔无法成功将车子驶离。
她的搏命演出,让他既好气又好笑,尤其看到她贴在玻璃窗上扭曲变形的五官时,憋笑破功。
他怀疑她根本不知道“形象”两个字的存在。她若改行去马戏团当小丑,一定大受
,太有搞笑细胞了。
灿蓝不屈不挠的“勾勾
”示意他开门。
看在她具有娱乐效果的份上,骆英翔还是让她上了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一上车就开始狗腿。
骆英翔斜觑她一眼,教训道:“知不知道你危险的行为很愚蠢?”
她嘟起粉
,反过来怪他。“谁叫你不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你是我的谁?给我什么好处?”他冷嗤。
“好歹我们也是同事嘛!”她还有理由,且堂而皇之。“有困难要互相帮助,共体时艰。”
她仅获得他一枚白眼加一声冷哼。
骆英翔之所以让她上车,主要是想借重她的“长才”想着:带她去育幼院逗逗小朋友们开心,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开车前,他转向她。“把钱拿出来。”
灿蓝一悚。“什…么…钱?”她装傻,企图蒙混过关。
“我交给给餐厅柜台小姐的钱,剩下的呢?”骆英翔的利眼
向她。
“我不知道。”她矢口否认。
他眯眼。“信不信我把你载到荒郊野外,让你走上三天三夜才回得来?”他不安好心的笑了笑,故意吓她。“甚至可能回不来…”
“你不会…”灿蓝试图安抚自己。
他冷笑。“那就试试看。”语毕,他跺下油门,
能绝佳的名贵房车平稳地往前疾驰。
起速之快,让灿蓝身子往后一倾,忙不迭抓住上方的手把,深怕自己从挡风玻璃飞出去…
“你来真的喔?!”她的心脏跳得跟车速差不多快。
骆英翔把她的惊呼当作耳边风。
他的神情很认真,灿蓝不想拿自己的小命作赌注,钞票虽可贵,生命价更高。犹豫须臾,她忍痛掏出余额。
骆英翔这才减缓速度,腾出一只手收下钱,乘机对她机会教育一番。“要是再有偷窥、A钱的事发生,绝对不会再像这几次一样,轻言放过你。”
不是他小气、计较小钱,而是不想姑息她窃盗及贪小便宜的恶习,最终,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灿蓝抿著
,一语不发。
“希望你有听进去。”他正
道。
相隔几分钟,她才若有似无的应了声,也代表她的反省。
“好像很不情愿?”骆英翔挑眉。
“我答应你。”她明确的允诺。
他满意的点头。“相信你最后一次。”
之后,他们未再交谈,气氛虽然沉默却不沉闷、尴尬,双方也没有刻意寻求话题,想突破现况。
只是静静地,自然地接受彼此的存在。
***
位于荒郊,交通不便的慈馨育幼院,是已成立三十多年的老育幼院,建筑物老旧、物资缺乏,十分需要外界伸出援手,资助院方继续支持下去,让失去双亲的孩童有地方可以挡风遮雨、三餐温
,甚至可以念书。
骆英翔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给予慈馨育幼院,每个月十万元的爱心捐款,回国以后,每周他都尽可能
出半天的时间,来此地当义工,教小朋友读书写字、或和他们唱歌游戏。
除了育幼院,他也捐款给重障养护、老人安养中心,每月的金额可观,他却从不吝惜和间断。
院长见他来,刻画著岁月痕迹的慈蔼脸庞,
出开心的笑容,小朋友们也纷纷朝他围拢,聚在他身边吱吱喳喳。
灿蓝站在一旁观看,有说不出的诧异,同时心中洋溢著一股暖意,他温柔的表情和眼神,教她移不开眼。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年逾六十岁的院长,说话口气轻柔缓慢,面带笑容。
“勉强算是同事。”骆英翔澄清。
勉强?灿蓝俏脸稍稍垮了下来,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后展开笑颜,向老人家问候。“你好。”
“唉呀!不是女朋友?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姐。”院长惋惜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带小姐来呢。”她又补充。
骆英翔笑了笑,没多作解释。“您的体身还好吗?”
“老样子,不算太好,也没有恶化,应该还可以撑几年。”院长并不是怨天尤人,淡然的口吻有著平静与豁达。
“你看起来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呢!”灿蓝立即接口。
骆英翔回头看她,眸光温和似水,附和道:“院长一定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院长呵呵轻笑。“你们两个别安慰我了,自己的体身,自己最清楚。”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课题,接受它、面对它,就不会有恐惧,既无恐惧,便不会害怕。“好了、好了,瞧我这老太婆,把气氛都
僵了。”她圆场。
她的圆融和温暖的笑容,勾起灿蓝对爷爷的悼思,明灿的双眸悄悄蒙上一层水雾。
“天气热,两位进来办公室坐坐吧!”院长说道。
“不用了。”灿蓝飞快地回绝。“我想跟小朋友们一起玩。”
骆英翔对著院长,藉机损她、
她的气。“虽然她的魔术变得不怎么
采,不过小朋友应该会很开心。”
灿蓝气得粉颊鼓鼓的,为自己平反。“我可是美女天才魔术师!”
他撇
讪笑,没再给她难堪。
“大姐姐会变魔术吗?”几个孩子簇拥到她身边。
灿蓝蹲身下,与他们齐高,骄傲的自吹自擂。“会喔!大姐姐很厉害喔!”
“好
喔!我要看、我要看!”孩子们拍手起哄。
“好。想看的统统过来。”她吆喝著,很快地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笑容真诚灿烂,俨然是个孩子王。
“她真可爱。”院长慈祥地道。“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骆英翔顺著她老人家的眼光望过去,微笑的帅气脸孔若有所思。
“有空多带她来。”院长突然这么说。“你们两个很相衬。”
“让她陪孩子们玩,我帮你按摩。”骆英翔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我也想看漂亮小姐变戏法,似乎很有趣。”院长童心未泯,凑到院童旁边,当起观众。
骆英翔赶紧上前搀扶她老人家,双眼却不由自主的逗留在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心底某处变得柔软。
眼前这个变著蹩脚魔术,缺点多于优点的女人,正一点一滴攻占他的心房,而他并不排斥她的入侵。
只是,她的存在是否足以打消他父亲积极安排“相亲聚会”的作法,依他的判断,并不乐观。
思及此事,骆英翔不
拢了拢眉头,烦闷了起来。
出身于世人眼中的豪门世家,光鲜亮眼的光环背后,驮著的是无比沉重的压力和束缚。
老天爷给了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势必会让他们失去些什么…
例如自由。
而这也是太子帮成员亟
突破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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