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过一场雨后,初雪的日子毫无预兆的来了。
一早白花花的雪片就落了盈尺,目及一切都是白皑皑的。
冬雪对陶步荷来说并不陌生,终南山上只要到了冬天经常是积雪不融,条条的冰柱子更是奇观。
只是逍遥岛上看似气候温暖如
,想不到也会下雪。
“我们去玩雪,去打雪仗,堆雪人。”一睁开眼她就赤脚跑出水苑奋兴的喊叫,惹得三个小丫头也掩不住笑意。
她们还当只有自己会这么孩子气呢,原来不管年纪大小,女人的体身里都藏著一个小孩。
当然,脚底一感觉到冷意,陶步荷又虾似的跳回温暖的屋里头,喝完几口早粥便要纳福快快替她梳发整装,她要赏雪去。
连著几
布紫
早出晚归,她也不去过问,她很知分寸,男人有男人的事业要忙,女人也可以过得很知足。
至于两人的婚事…暂时别去想。
纳福替她穿上了红色镶白狐
的长袄,袄摆几乎到地,袄帽差点将她的脸完全包裹住。
“你们也要穿暖一点,一起出来玩。”她欢呼,雪就是要多人玩才有趣啊。
三个小婢本来还有些踌躇,
不起陶步荷一再怂恿,三个人也把自己包成粽子还不忘带著热热的紫铜手炉保暖。
四个人其实年纪差不了多少,一堆起雪人也就忘了什么主从的隔阂,一放身下段,就像寻常人家的朋友戏耍,天上雪花和地面上的笑声
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
她们玩得尽兴,却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里,水苑外头会来了不速之客。
醉香芹带著贴身的小婢就站在被白雪覆盖的瓶门,咬着
神色复杂。
“姨娘,我们要进去吗?”手里撑伞替她挡雪的侍女叫
珠,是她从青楼带过来的人,在这岛上也算是醉香芹最亲近的人了。
“不进去,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看她们玩耍吗?”醉香芹拢了拢发,语气冷淡。
“是,姨娘。”知道小姐心情不佳,
珠哪敢多话。
可醉香芹仍没跨出步子。
“你确定爷出门了?”
“
珠亲眼看到爷出门的。”
那就好,爷不在,她的心笃定许多。
就那么巧,一坨雪球就这么落到醉香芹跟前,把里头玩乐的陶步荷给吸引了过来。
水苑几乎没有客人,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那,陶步荷哪有不主动过来的道理。
“你好。”
好美的大美人,雍容华贵得令人不敢
视,打哪儿来的啊?
“醉姨娘。”纳福知道陶步荷没见过东园的姨娘,率先行礼。
倒是
珠
儿没把陶步荷放在眼里,手里稳稳的拿著油纸伞,动也不动。
“我有些话要说,陶姑娘借一步讲话吧。”醉香芹也不客气,她可没什么好心情继续耗在雪地里。
“请。”陶步荷很快回过神,也察觉到她来者不善的气势了。
片刻后,主客在水苑古典雅致的小厅坐了下来。
也不知是为了炫耀或是别种心态,醉香芹特意穿了一袭紫
宫锦长裙。
爆锦长裙虽说在当今宽厚君王的治理下,并不刻意规定只有皇公贵族才能穿,可也是贵不可言了。
这算是示威,表示布紫
对她的宠溺。
只不过,她是用错了招,向来不注重穿著的陶步荷又哪会注意这些小细节,顶多觉得那衣裳穿在醉香芹身上的确很好看而已。
“外头天冷,醉…姨娘喝点热茶吧。”
不只热茶,陶步荷还让纳福备了糕点出来款待客人,平常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白萝糕、梅花糕、盒子酥更是统统搬出来,一桌子五花十
,美不胜收。
在她
深蒂固的观念里,自己人吃差一点没关系,好东西一定是要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我把话说完就定,你不用忙呼。”醉香芹冷眼看这一切,却觉得陶步荷在摆派头给她看。
这一切原来都该是她的啊,却在短短时间里被夺走了。
论美
,她绝对有自信不输给眼前这丫头,论手段,她把底下人收服得服服贴贴,要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的条件她都具备齐全,但是,消息传了回来,布紫
居然要娶正
了!
往昔,她跟西园的侧室两人势均力敌,偶尔布紫
宠她多些,偶尔去西园多些,形成的微妙局面还算平衡。
如今又多出这个叫陶步荷的丫头,不只多出来,一来就把她们一直想要的位置占了去,这叫她怎么心服口服?
西园的怕事,她不怕!
看着醉香芹不笑不动也不吃点心,陶步荷看着看着有些慌了。
“醉姨娘?”
醉香芹伸出手阻止她。“我来恭喜妹子,听说爷要娶你为
,真是大喜的事情。”
“消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真是伤脑筋,我都还没做好决定呢。”
“你还没做上决定?”情绪激动,醉香芹一拳敲上桌面,瓷杯里的茶汁溅了出来。
“是这样没错。”
“那么,是爷单方面的决定?”
“你有意见吗?”这话实在是白问的,她一看就是非常有意见的样子,试想,自己的枕边人要另娶他人,新娘不是自己,谁受得了。
“我反对!爷就算要娶正
,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怎么会是你!”
“哦,这…这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其实,你有意见要不要去跟他说,告诉我又帮不上忙。”陶步荷觉得有些为难。人家不是说女人不要为难女人吗?为什么自从有历史以来偏就女人只会为难女人,不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咧?
真是搞不懂。
醉香芹轻嗤“我要是能找他问,还用得著来找你吗?”
“也是啦,他那个人每次都自己说了算数,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就连她想找他谈话也不见得能马上找到人。
醉香芹怪异的瞟她“我不相信你对爷一点用心也没有。”
陶步荷有些苦恼。“我觉得你的问题都不是我能替你解决的,我好像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不是要来找你帮忙,我是、我是…”理直气壮的气焰有些虚了。“你知道我对他多好吗…就只差没有替他生儿育女而已,而你,你到底哪里好?为什么爷选择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要不要自个儿去问他?”为什么她要面对这样的诘问?“醉姨娘,说真的,你来玩我很
,可是丢一堆不是我的问题让我伤脑筋我会很苦恼,你要不要回去想清楚?你找错了人耶。”
这可以算天外飞来横祸吧?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撕破脸,她对醉香芹的兴师问罪实在有些厌烦了。
“好!你厉害,我领教了!”醉香芹气死了。
她也没多话“不送了。”
这番谈话,算是不
而散了。
纳福送走了醉香芹,回来看见陶步荷正拿著那些糕饼
忿,她一口一个,还没
咽又
一个,她只能急忙的递茶。
“小姐!”
陶步荷喝了口水,舒缓了些。“真是叫人生气…”
“小姐…气醉姨娘吗?”
“我气那个王八蛋布紫
!”她不吼出来会得病!
纳福瞠目。
至于那个“王八蛋”正远在码头监工,忽然觉得耳朵奇
。不会吧,谁在骂他?
*********
入夜后,大雪稍稍止歇。
象牙榻上铺上了柔软舒适的波斯白虎
毯,布紫
脚下的丝履被不经意的抛在地上,整个人不改慵懒的斜卧。
陶步荷捧盏奉上。
“怎么是你端茶?”他连忙起身。
“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
“是为了早上香芹来烦你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她的事我会处理。”
“不,我不是为了她。”果然消息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可她一转念,随口问了。“你要拿她怎么办?”
“送走。”
“就算她服侍过你那么长的时间?”以前她怎么会觉得这男人普通呢?出色到叫人目不转睛的五官,
壮的身材,难怪好多女人为他痴狂。
好多女人…也包括她。
“我跟她们只是
第上的关系,而且我本来就要送她走了。”一年时间早就届
,没有马上把人遣走是因为这段日子所有的心思都拴在这丫头身上,其他事情也就给丢旁了。
“她是个女人,不是事物,这样待她太冷血了。”
被别人说冷血他可以不甩,可是被喜欢的人这么指控,布紫
沉下了脸。
“你的意思是要她继续留下来,你愿意让我坐享齐人之福,或者更多?”
“当然不是!你…要我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我做不到!”她霍然站起来,握紧拳头。
“矛盾的小东西,那你要我怎么做?”
“起码,对她好一点。”她尽力了。
布紫
摸摸她的发。这么心软,真是傻。
这是人吃人的世界,与其替别人设想,恐怕别人还不领情,到时候受害的还是自己而已。
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没有学到现实跟势利吗?
“我会看着办。”他没有承诺什么,会做到哪种程度,这要看醉香芹自己了。
“谢谢。”
布紫
拉拉她的发“下次,你如果为自己的事情来求我,我会比较高兴一点。”
她
拉回自己的发不意碰到他的手,小手随之落入了大掌中。
掌心相抵,暖意相融。
把人捞进怀里按在腿上坐好,这里才是她待的位置。
“别动,不然后果你自己要负责。”他低声吹著气息。
陶步荷一僵,感觉到他高昂的偾起,不明所以的全身发烫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不只有脸蛋,陶步荷觉得自己可能连整个身子都红透了。
这男人,老没个正经!
布紫
冷眸盈暖,攫住他
思夜想的红
。
陶步荷嘤咛了声,身子软瘫如泥。
他辗转的吻著,其实最想的是剥掉她所有的衣物,把人抱上
去。
不到片刻,他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除尽,她层层的衣裙也被
得只剩下肚兜。
他飞快的把怀里的人儿抱上大
,
望昭然若揭。
“嫁给我!”他
哄。
这样
婚似乎手段不大光明了些,不过,不这么
迫,等她想通不知道要到哪年光景了。
“说,愿意。”
陶步荷眼色
离,白玉似的肌肤透著
人的红晕,像一道美味的菜肴在引
著他去品尝,去爱。
“…我嫁。”
“记得你说过的话。”覆上那具柔软的身子“你是我的!”
爱情是怎样他不懂,可是他会竭尽心力的爱她很久很久。
人生的缘分真是微妙。
每个女人都想捕捉他,他偏不从。
如今,却心甘情愿的落在
没想过要猎捕他的女人手上。
帐幔飘动,屋子外头不知何时又飘下了宛如鹅
的雪,一片片,融入晕黄的灯
中,融入大地。
这夜,静寂了。
而,属于情人们的夜却未央。
*********
极度的
绵后让人昏昏
睡。
布紫
伸长了臂膀让陶步荷当作枕头,另外一只闲著的大手覆盖著她的酥
,爱不释手的抚摩游移著。
陶步荷躲到无处可躲,只好抓起他那不规矩的手咬了口。
“咬我…我也要咬回去。”在她洁白的身子上制造红印,绝对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很上瘾。
“不可以…啊,”打闹不是很大的动作却让她全身酸软。“你别碰我,痛…”
她从来不知道男
女爱是这么痛人的事。
她娘教过她一切女子都该知晓的事情,就是没告诉她女子的初夜是怎么回事。
“那怎么办?”
“这样躺著就好。”
“处女果然比较麻烦。”他咕哝。
“你说什么?”
这话打死也不能说…
“我说,后堂有口温泉池,有奇效,去泡泡可以解除酸痛。”
“好。”她主动的
住男人的脖子,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
布紫
喜不自胜,他喜欢现在眼
,嘴翘翘,神情如小兔的小女人。
怕她著了凉,连同被单一块卷起,就这样进了偌大的温泉池。
抹去溅到陶步荷脸上的
汤,看见一汪笑意浸在她璀璨的眼眸里,布紫
难以抗拒的又重新将人搂回怀抱…谁都不能叫他放手,她是他的了。
这澡洗了很久,久到过了五更天。
陶步荷哈欠连连。
“这样睡容易招风
,乖,我替你把头发擦干。”他服侍得非常彻底,手脚轻缓的把歪倒的陶步荷扶正,然后拿来大巾子把她
透的发辫打散、擦拭、梳理,坚持不让她披著
头发睡觉。
陶步荷
迷糊糊瞧着眼前的男人,忽地搂住他的
,粉颊贴着他直磨蹭。“你真好…”“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丫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要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钝钝的点头,实际上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我还要睡你的胳臂,那里很舒服。”
“有什么问题,给你睡一辈子。”
一辈子。陶步荷笑了。
“我记得你有事要跟我商量?”要擦干一头秀发果然不是容易的工程,他还要没话找话。
什么事?陶步荷浑沌的脑子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小小的眉头打了结。
“慢慢想,要是不记得就算了。”原本就只是没事找话,也没打算她会说出什么来。
“是有事…我想回家一趟。”这念头好久了。
“这里住得不好吗?”
她垂下头,把布紫
拉到跟前。
“你…说要娶我为
,虽说我爹娘早已过世,我哥又在牢里面,可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回去禀告一声,让他们知道我要嫁人了。”
“这有什么难的,只是如果要出海可能要快,这几天下了雪,海面还没结冰,应该可以出船,只是这样很匆忙,要不等开
之后。水路或陆路都会比较好走。”
“你答应了?”
“我想要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可以连这趟路都不走吗?这种丈夫我看你也可以不要了。”
“这是你说的喔!”她轻笑出声。
“我可以说你绝对不能做!”用不著那么听话吧?
“咦?”“睡吧,再不睡都
啼,天亮了。”他
心
愉,抱著陶步荷滚进
中央。
“紫
…”她还不肯就范。
“嗯?”某人的声音已经有了浓浓的睡意。
“有人一起睡觉真好。”
“前提是只能跟我睡。”
“霸气!”
他
出微笑,抱紧这傻气的小女人。
两人这一睡当然睡到
上三竿,一早起来服侍的平安才掀起帐幔,又差点摔了手上的盆子。
“怎么?”
心有所觉。
“嘘!”平安僵硬的退出来,连忙挥手。
“呃…”
也看见
上卷成麻花的两个人,脸色大变,连忙把背著
的平安扯到身边来,又按著她跪下。“岛主。”
平安在心里惨叫。不会吧,她又坏了岛主的好事了吗?
睁开眼的布紫
溜了两个丫环一眼后,轻巧的下了地。“让她睡。”
“是。”两人异口同声。
“来更衣,我要出去。”
平安跟
不敢有所迟疑,发挥平常的伶俐,在最短时间内让布紫
出了水苑。
他直接过了拱桥回廊,进了护法堂。
一早接到通知还睡眼惺忪的微澜,正在喝早茶解醒。
“教主…岛主。”跟随的时间太久,一旦脑袋不够清楚就会把布紫
以前的称谓混淆。
布紫
也不以为意,他大方的并列坐下,伸手索茶。
“你这里的茶比较有滋味。”
微澜哀怨的瞅了不知何故一早把他挖起
的主子,小心措辞。“您大清早的来这,不会真的就为了找小的泡茶吧?”
“当然不是。”他笑逐颜开,这一笑,微澜竟是看也不敢看,悄悄撇开眼去。
夭寿喔,主人这张脸就算从小看到如今,还是会叫人脚软。
“属下敢请问为什么吗?”他更加小心。
“去问看看这时候船能不能开,我们要走一趟中原。”布紫
的
抵著杯缘。
“岛主的意思是?”
当初会避居到这逍遥岛,便是因为厌倦黑白两道的纷争还有永无止境的追杀,这一住竟然好些年,除非为了执行任务,否则布紫
不说,也没人敢说要回去,这会儿…
“女婿总要回去见岳父母,我要不答应她,
子大概会跑掉。”
微澜掉了下巴。
他家主子居然会调侃自己。
“你这样子难看,如果可以启航动作要快,我们得赶在大雪来临以前起锚,那要准备的事情可多著了。”他行事向来快狠绝,绝不拖拖拉拉。
放下杯子,微澜哪敢再打迷糊仗。
“属下马上去办!”
布紫
缓缓的再啜了口茶。
中原,他要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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