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呜呜呜~~”易均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地上
着小
股,哭得好不可怜。
“哭什么?有胆子逃课偷溜出去玩,就要有被抓回来处罚的准备!”易父脸色铁青地站在她身后,气得吹胡子瞪眼。
“人家有啊…”她
噎地低声喃道。
她有准备啊,就是知道偷溜出门不上课会被处罚,所以她在裙子底下事先穿了三件厚
子,就是为了预防
股被揍得太疼。
可是谁知道,这一次竟然不只是被戒尺打
股了事,还被罚跪祠堂,对着易家历代祖先爷爷、祖先
的牌位,还有她的新夫子忏悔。
看到凤七一脸懒洋洋地坐在旁边摇折扇,一副不关己事的看戏模样,她就气得牙
的。
“有什么?”易父虽然人老,但耳朵没有怎么背,还是能听到她
低嗓音的碎碎念。
“没有!呜呜呜~~爹啊…人家
股好痛喔…”易均均飞快否认,赶紧再哭两声、
小
股,努力转移爹爹的焦点。
“闭上嘴!姑娘家说话文雅一点!”易父怒道。
“呜呜~~奴、奴家…
儿疼…”均均一边哭,一边怨老爹没良心,
股痛就
股痛,还要她文雅?
“你还说!”易父一听猛翻白眼,完全对她没辙。
一旁的人忍不住笑出来,被易父瞪了几眼,才勉强收敛笑意。
“均均,你干么逃课,又穿男装跑出去玩耍?”易老夫人叹息一声。
这几
还以为她安分下来了,愿意跟着夫子好好上课学习,心里头不
高兴了一下,谁知她依然死
不改,又偷偷地穿着男装上街溜达。唉,她这个孙女儿一天不穿男装就不舒服吗?
“
,我会逃离书房不上课,全是因为再也受不了那个家伙了!”均均指向始作俑者,乘机会赶紧恶人先告状。
“什么?”易老夫人瞧瞧凤七。
“他派了好多功课给人家,要人家一直背书、一直背书,背不完就不准人家休息。那家伙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那么神,看过的文章就过目不忘,硬要人家背书,害人家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唉唷、唉唷!”她告状到一半,突然抱住被攻击的脑袋瓜。
“咚、咚”两声,易老夫人的拐杖朝她头顶连敲两下,敲出她的两泡泪花。
“呜~~
…人家是女孩儿耶…怎么打这么大力?”她抱着头缩成一团,委屈地哭嚷道。
“这时候就说你是女孩儿?那穿男装出去丢人现眼时,怎么不说你身为女孩儿,该穿的就是女装,而非不伦不类的男子衣裳?还有,什么那家伙、那家伙的?没礼貌!叫凤先生!”易老夫人用拐杖在地上蹬了蹬。“是他先为师不尊!每次上课都是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说话,谁看过这么懒的夫子啊?”易均均指控道。
“又在胡说八道!难道这是你穿男装逛大街的理由吗?”易老夫人气得直
气。
“为什么女孩儿不能穿男装?男装又轻便、又自在,完全不像女装那样束缚,说不定一百年、—千年后,女孩儿穿男人的衣裳,根本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啊!包说不准,连男生都改穿女子的裙子了呢!”易均均不服气地说道。
一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众人皆倒
一口气。
“强辞夺理!你去看看有哪家的女孩儿是穿男装的?男女有别,这是祖先制定千年的规矩,怎能任意侮蔑轻
?”易父气急败坏地骂道。
“均均,别再丢咱们易家的脸了。好好地跟凤先生学习,多读一些书,改变气质,将来才能找到好婆家啊!”易母赶紧开口劝道。
易均均的小脸立即沉下去。“娘,难道女子读书,就为了找个好婆家吗?如果女孩儿读书只有这种价值,那均均宁可不读书、不嫁人!”她赌气地说道。
“均均!”易父大喝一声。
易均均偏过头,咬住
不再说话,眼里浮起不屈服的泪花,但倔强地不肯让泪滚落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
?”易母看了看易父,又看了看易老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何凤栖,此时却一反前态,看着她点点头,脸上笑得好悦愉。
这女娃儿越来越对他的脾胃了!难得在礼教严谨的易家,还能养出她这种心
飞扬不羁的女孩儿。
易均均抬起头,正巧接住了他的视线。
“你点什么头?难道你也认同女孩儿穿男子衣裳?”易均均气不过他笑咪咪的模样,抬起小下巴,挑衅地瞪住他。
“有何不可?”他轻描淡写地回道,还偷偷地对她眨眨眼。
均均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小脸不明所以地开始发烫。
她低下头去,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那双媚惑得像会把人
掉的慵懒凤眼。
所有人一听,全都惊讶地看向他。
“凤先生…怎么会这么说?”易父听见他突然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不
神情紧张地擦了擦额头。
他那离经叛道的女儿,行为已经够失礼了,不太需要更多叛逆的思想来强化她的行为。
“规矩是人订的,没有什么规矩或礼教是不能改变的。”他慢条斯理地耸耸肩答道。
易父看了看不说话的老夫人,又瞄了瞄四周的祖先牌位,觉得每个牌位好像都冒出一双眼睛般,正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凤先生,这…话虽如此,但这些规矩是祖先
传下来的,于礼不合的事,仍是不好违背…”易父硬着头皮说道,觉得身上频频冒冷汗。
一尊尊牌位好像都在严厉指责他教养无方,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无视礼教的怪女儿出来。
易父暗暗决定,下一次绝对不会在列祖列宗面前教训女儿了…
何凤栖没再回话,明白多说无益,只是笑得轻轻淡淡的。
易老夫人看着凤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凤先生这么说,必然有凤先生的独到见解,只是我们一群僵腐顽固的凡夫俗子,无法了解你的想法,也无法了解均均在想什么。但显然的,你与均均的心意相通。”
“三小姐的心思并不难理解,她只是想要自由罢了。”何凤栖的嗓音仍是淡淡的,仿佛她的行为正常得很,反而是其他易家人都在庸人自扰。
易均均又望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看着地板,
边悄悄漾出一朵笑花。
她的心里头
起一片小小的涟漪,对他的观感变得又更不同了。这个夫子
懒的、
怪的,但…却是最了解她、最能接受她的人。
“均均对咱们易家而言,是匹与众不同的黑马,身在以礼教传家的易家,均均的言行难以见容。我们别无所求,只盼望均均能平平稳稳地走在正途之上,但愿凤先生能了解咱们的苦衷。”易老夫人睿智又严厉的双眸,紧紧盯着凤七的双眼,缓缓说道。
“在我看来,三小姐的资质天赋不输易家任何人,只是她不能接受强加在身上的束缚。对于三小姐,该教什么、该如何教,凤七心中自有一套方法,如果老夫人信得过凤七,从今天开始,便将三小姐完全交给我,不论她惹出任何麻烦,全由我负责。若老夫人认为不妥的话,凤七愿立即辞去夫子一职,离开易府。”
易老夫人低头沉
着,易父皱着眉,似是有些不愿,但碍于老夫人没开口,他也不好先说话。
最后,易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就听凤先生的。”
“娘…”易父看看女儿,又看看凤七,有些
言又止。
“那么,凤七想先带三小姐离开了,她今天的学习进度已经延迟了。”何凤栖弯
扶起仍然跪坐在地上的易均均。
“咦?但…”易均均看看
和爹娘,迟疑着不敢起身。
“起来吧,均均。你今天玩耍了一天,马上回书房去读书,如果再不认真的话,别说休息了,连晚膳都不准吃。”易老夫人挥挥袖子,表示放行。
何凤栖笑着拉起均均,偷偷眨了一下眼睛。“听见了吗?还不快起来跟我走。”
易均均被动地起身,傻傻地跟着他走出祠堂。
“喂,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因为你很对我的胃口,所以我看上你了。”他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什么?”她有听没有懂,歪着头努力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他不再说话,只是笑
地向前走去。
她还是站在原地努力思考。
看上她?看上她的什么?
她的聪明?还是她的身家?
听说当夫于的,都有一种“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理想,也许她在他眼中,真的是个与众不同、了不起的“英才”?
想着、想着,易均均得意地咭咭笑起来,愉快万分地跟在他身后。
但,当他转了个方向,朝着大门走去时,易均均不
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喂,你走错方向了,书房在这边。”她指了指反方向。
“我们今天以户外教学的方式上课。”何凤栖转头瞧了她一眼后,又举步继续朝门外走去。
户外教学?
易均均想了想,忽然懂了他的意思,奋兴地快步跟了上去。
守门的家仆一见到她,习惯性地想阻止她出门。“三小姐…”
“今天我们要‘户外教学’!”她笑咪咪地指了指身旁的凤夫子。
看了看新来没多久的夫子,又看了看三小姐。
小姐身边跟着夫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家仆搔了搔头,最后还是放行。
易均均努力
下奋兴的脚步,镇静地随着夫子踏出易府大门,准备“户外教学”去!
*********
哼!什么户外教学?
明明就是他以户外教学之名,行户外乘凉睡觉之实嘛!对她来说,根本只是从“在书房背书”改到“在户外凉亭背书”罢了,还不是一样?
均均支着脸颊,无聊透顶地坐在凉亭里,手里捧着他昨天指定要她背完的书,忿忿不平地瞪着一旁平躺在竹栏椅里,舒舒服服睡大觉的夫子。
看他今天睡得特别舒适,应该睡得很
,要不是手上没有笔,她一定要在他脸上当场赠送一幅
女图!
“别发呆,老夫人说过了,今天书没背完,就别吃晚膳喔!”他闭着眼,懒洋洋地说道。
“我背完了啦!”她没好气地回答。
这家伙真的很
门,明明眼睛没张开,却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是吗?背来听听。”
她一脸不甘不愿地垂下眼,一边把玩
间长长的垂带,一边背了起来。
虽然几度中断,模模糊糊地带过,倒还算差强人意。
他睁开眼看她,似笑非笑。
“我背完了。怎么样?”她防备地说道,神情有丝紧张。
“嗯。”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嗯什么?”他的反应让她…好心虚喔!
“垂带上的蝇楷写得很辛苦吧?”他淡淡问道。
“什、什么蝇楷?”她脸色一变,小手赶紧放开手中的垂带。
何凤栖忽然翻身坐起,来到她身边坐下。
他才一伸手,她马上吓得跳离座位,还差点踩到裙摆绊倒。
“做什么跑那么快?”他斜眼瞟她。
“没、没呀!”她紧张兮兮地绕了石桌大半圈,隔着石桌,在他的正对面坐下来。
他施施然地抬高一只手,状似欣赏地看着手中绣工精美的垂带。
她先是觉得那条垂带很眼
,而后立即感到不对,小手在桌下飞快地绕着
带摸了一圈,结果竟然没摸到应该在她
上的垂带!
她飞快地低头检查,发现她的垂带果真不见了!再抬头,她倒
一口气,这才认出他手上的那条垂带。明明刚才还捏在她的手里,什么时候落到他手中了?
“你…你是怎么…”她瞪大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门,太
门了!难不成他果真半夜去当贼,练就了妙手神偷一般的三只手技能?
“你的字真丑。难怪你念得磕磕绊绊的,有些地方的字都糊成一团了,该不会是写得打瞌睡,不小心滴到墨了?”他仔细地看着垂带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被抓到作弊,她的小脸一下子
得通红。
“还、还我!”她伸出小手。
他冷冷瞧了她一眼,她立即默默收回小手。
将垂带卷一卷,收进
间。“记住我的规矩,以后小抄一律没收。”他难得地以正经的表情说道。
“…喔。”那条垂带是她一夜不眠不休抄写下来的心血,抄到天亮时眼睛都红了。虽然可惜,可毕竟她作弊理亏,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他忽然往亭外看了一眼,
出不耐烦的表情。“啧,麻烦!”
“怎么了?”她正奇怪他的情绪转变时,就听到一句
里
气的招呼声。
“二位好悠闲啊!这里风景真漂亮,是不是?”
易均均抬头,看着挡在亭子入口的几个眼
混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
“打搅二位谈情说爱的兴致,真是不好意思啊!”为首的老大故作歉意地说道。
“各位大哥,你们想要使用凉亭的话,我们让出就是了。”易均均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慢慢起身走到凤七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没想到他却文风不动地安坐着,迳自摇着他的折扇。
见状,她几乎想要翻白眼了,他实在神经大条得紧,人家摆明了是要来找麻烦的,他竟然还不知道要赶紧闪人自保?
“公子、小姐大概不知道,在这亭子里看风景,是要收观景费的。一人一两,两人两两。喔,如果是小俩口来谈情说爱的话,要再外加十两,所以总共是十二两!不好意思啊,请缴个费用吧!”混混老大一脸猥琐地笑着,朝他们伸出手来,身后的跟班们也跟着嘿嘿笑。
易均均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十二两?他们还不如去抢钱庄比较快吧!
“观景费?这里不是公家的亭子,人人皆可来的吗?而且,我们是临时外出,身上没有带太多银两,不如下次再补吧?”她一边试着和他们说理,一边暗暗地用力扯着凤七,打算必要的时候落跑。
上回有个神秘人护她,这回恐怕不见得会再一次那么幸运,如果不能想办法
身的话,那就惨了。
“唉呀呀,我倒没想到公子、小姐可能是匆忙出门。这样好了,把二位身上的钱全都留下,不够的就算是大爷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们方便,折个费喽!”
“我们身上真的没有带银两…”
“如果真的没钱,也有个折抵的法子,请这位漂亮的姑娘陪咱们逛逛街、赏赏景,这也是可以…咦?姑娘,你好面
啊…”混混老大话说到一半,突然直瞧着她的脸,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身后一个短头发的跟班上前来说了一句话。“大哥,很像那
…削了我头发的…”
另一个喽啰立即下意识地摸摸
带,也认出她来了。“对呀!大哥,她就是那天在巷里见到的那个穿男装的姑娘!”
“咦?真的是你!”混混老大瞪着她,接着抬头四处看了看,亭子四周一片空旷,不像有地方能让人躲着,这不
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易均均觉得头好痛,担心自己今天是
不了身了,偏偏有个叫凤七的没神经家伙,竟然还一脸无聊地打起盹来了!
“你的保镖今天没带出来呀?”混混老大
了
,打算趁今天讨回那天吃瘪的一口气。
“这个…各位大哥,上次冒犯了,真对不住,不如现在回镇上去,让我请各位一桌好酒好菜,算是跟大哥们陪个礼,如何?至于我的夫子,这不干他的事,请让他先离开吧!”易均均快速地动着脑袋瓜子,想办法自救。
如果能离开这个荒郊野外,回到镇上,那求救
身的机会就大了些。
“酒菜是一定要的,费用也不能不收,不过…这位公子长得
俊的,我刚好有个拜把兄弟也爱这味儿的,这样吧,你陪咱们兄弟喝酒,这位俊鲍子就陪陪我兄弟玩个一晚,那所有费用就算打平了。”
易均均此刻好想骂
话。
混混原来这么好当的?根本所有好处全给他们占尽了!
她在心里骂翻天,但表面仍然努力挤出笑意,正要试图继续周旋时,似乎闭目睡了一会儿的凤七终于有反应了。
“真是麻烦!均均,如果我把他们几个全杀了,这样别说请一桌酒菜了,连半两钱都不必付给这些人渣,你说是不是?”何凤栖倚在竹栏椅背上,眯着眼懒懒说道。
几个混混愣了一下,老大的表情匆地变得狰狞。“你说什么?!”
“凤七,你…你少说一句啦!”她听了差点昏倒。
她一直在努力安抚这批坏蛋,顺便尽力保全他不受威胁,他倒好,不但不懂得看情势逃跑,还火上加油,巴不得这群坏蛋抓狂砍人似的。
“你这不男不女的妖货…”
老大还没骂完,何凤栖突地神情一冷,向他扫去一眼。
混混老大忽然浑身僵立不动,双眼暴睁,极度惊惧地瞪着何凤栖,仿佛见到了不敢置信的恐怖之事般。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短发的跟班发觉不对劲,上前推了推他。
结果,就见混混老大的上半身,竟缓缓向前滑动一寸,接着整个半身忽地从
际分了开来,砰的一声摔到地上,而没了上身的两只脚,还一动也不动地稳稳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被这惊骇的一幕吓住,时间恍若静止了。
易均均的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好像坠入了一场恶梦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瞬间就…
斩成两半了?
假的吧?这是障眼术吧?
“老…老、老、老、老大?!”短发跟班脸色惨白,牙齿抖得喀喀作响,双眼也睁得跟半身躺在地上的老大一样。
接下来,几个跟班皆脚软地跌坐在地上,接着一面惊恐地嚎叫着,一面争先恐后地用四肢连滚带爬地逃离亭子。
“想跑啊?”何凤栖冷冷笑着,随手一挥,几道银白闪光倏地从袖中飞出。
易均均像是身处在醒不过来的恶梦中般,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三个小混混,在一瞬间变成了六大块…
她忽然往反方向冲了出去,跪在路边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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