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颗剔透芳心,全然信赖地抛给他,他却马虎失手,碎了一地。
她知道,她和君士的未来充
各种变数,危机四伏。但是他们之间渺小的可能
,带给她莫大的盼望,愿意冒险承担一切风险。
这下她才惊觉到,她太高估自己。
本以为,君士像从米兰逃亡时一样,正倾力搭救她
离宇丞及家人的掌控,她却忘了提防他到底是在倾力搭救她到哪里去。去地狱?还是去她荚普的天堂?
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当初和君士第一次碰面的
烈冲突中,她就很清楚这个人与洁儿
情匪浅。他那时之所以对她热情如火,因为误以为她是洁儿;而后对她冷淡毒绝,因为知道她不是洁儿。
她还要再为君士和洁儿之间的关系,找多少理由来骗她自己?
这些对他来说,或许早已过去,她却过不去。
“迪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回应君士这句话的,是她蓦然警戒的愕瞪。
驾驶座旁的她,防备地环抱罩着黑套的那件西装在
前,仿佛他们又回到欧洲大城间惊险奔波的状态。刚才在他老家时还没怎样,载她回去跟顺十八碰面的这段路程,她就开始不对劲。
不,他从楼上拿西装下来时,她的眼神就有异。
所以问题出在家里?
“我刚收到纽约总公司的消息,得赶过去为海外存托凭证的案子订价。这支手机给你,我们暂时以此保持联系。”他神色自若,宛如什么都没察觉。“有任何状况,马上打电话给我。即使我在会议室Pricing也会全程开机,你不用避讳。”
小手迟疑地接过晶亮黑薄的手机,轻巧
密,对她却沉重有如一吨铅块,更像灼烈的火炭,难以承受。
“迪琪。”
她抬眼,彷徨回望他犀锐的倾头瞪视。
“你一个人,行吗?”
美眸涣散地转望他以外的世界,似乎暂时无法把他收进她眼底。可是除他以外,她也没有办法看见任何东西,只能茫然。
她被带回顺十八那里,君士就离开了。她是怎么把那套西装
还给顺十八、怎么被他安排去设计师那儿精心打扮、怎么被他带去和宇丞共进晚餐,全都一片含糊,心不在焉。
“你觉得呢,迪琪?”
她怔怔抬眼,才恍然察觉,在她面前跟她谈话的人早已变换成宇丞。真奇怪,为什么今天一天都在听人问她无法回答的问题?全都问得没头没脑的,问题本身也似乎不需要她的回应。
你在听吗?你可以吗?你认为呢?你还好吗?你懂了吗?
“你都已经作好决定了,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见?”
她
惘的倾诉,愣住了宇丞的悠然自得。
“大家明明看到我不好了,为什么还问,我还好吗?”
明知她一个人无法面对这一切,为什么还问她一个人,行吗?
“为什么我们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却还要装作信以为真地继续彼此哄骗?”
为什么世界如此荒谬,大家却故意毫无所觉地跟着荒谬下去?
宇丞淡淡垂眼,优雅地将细长剔透的香槟杯搁回桌面,笑得有些无奈、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真相太难面对,即使面对了又不知该如何处理,不如逃避。”
那是最轻省的解决方式,又能维持平凡的人生,无风无
。
“自我欺骗不是很痛苦吗?”
“那你的真诚有让你比较快乐吗?”
她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对人对事努力真诚以待,今天却换到了什么下场。如果她在米兰拆了或丢了那西装,不知可省掉多少麻烦。如果她昧着良心随便嫁掉,就可以安然享受贵妇的恬淡生活。何必真诚呢?有什么好处?
她真诚地把自己彻底交给君士,结果他是怎么待她的?
“迪琪,真诚不是不好,而是要看对象。如果你把你的真心
在对的人手上,那份真心会非常地宝贵、有价值。如果你把你的真心
在骗子手中,真的也会被疑为是假的,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那么,谁是那个对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彼此认识时的感觉吗?”
她困惑的神情,令他隐隐诧异。他没有预期到,曾为之心动的美好记忆,竟是他在自作多情,羞辱自己。
“迪琪,我们是吃不了苦的人。比起真正在为每天生活打拚的中产阶级,我们观念上所谓的吃苦,说出去真会笑掉人家大牙。可是我们在感情上所承受的一切困难,和所有人都一样,财力权力或经历的优势都派不上用场。”
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如此深刻明白,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但是对于我们之间的事,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对不起你了,要受到这种对待。”
原本和煦的笑意,如今变为勉强的嘴角牵动而已。这场戏,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难捱,他又何尝不难堪?
她很想…徒劳无功地再劝他一次,别再执着于她了。她为此向他道歉千百次,请他不要再这样以虚假的婚事自残,可是他完全充耳不闻,演着他幸福安稳的独脚戏。
“有时我看见你表弟表妹们在看的偶像剧,一方面幼稚得可笑,一方面又觉得忍残得可怕。整个剧情好像只有男女主角是人,与他俩立场相对的一切配角都不是人,全都莫名其妙地卑劣或肤浅,不知为何地统统该死。好像他们的命都没价值,他们的泪也不必同情,他们的死活都不关主角的事。”
或许吧,但是感情的当事人,所承受的痛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没得躲,也没人能救。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剧中的男女主角,所以我常提醒自己,别做出和那种通俗剧一样恶劣的事;尽可能去关照到我们周遭的人,设身处地去思考,想办法面面俱到。结果这一切的努力,是突然发现我在你的感情世界里,不是主角。”
这成了他顺遂人生中最重大的打击。
“如果真要说我做错了什么…”他原本安然搁在桌面的双手,渐渐十指
握,愈握愈紧,紧到隐隐发抖,双眸却沉稳低垂,平静无波。“我想我是错在当时不该同意你去米兰。”
“宇丞,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她竭力保持理性,不要被他的一片痴心所左右。“我也没有想过,我会那么突然地陷入一段感情里,也很错愕于原来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男女之情…”
“你被骗了,迪琪。”
她还正想着接下去的婉劝,却被他这一句打断了思绪。
美眸愕然凝望,他也正凝望着她,许久没有言语。
“你的付出或许是真的,但你如何确定你所爱的人也是真的爱你?”
此时此刻,最了解她的,真的就只有宇丞,因为他俩正陷在相同的境况…他们都有各自深爱的人,而他们所爱的对象,都不一定最爱他们。
可是,他怎么可以说她被骗了?他又不知道对方是君士,也不知道君士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哪来的根据认定她被骗了?
没来由的怒气,混杂着不甘心、不服气、不认同,以及
七八糟的其他情绪,充斥着她整个人。气到她想反驳却无言以对,想澄清却找不到证据;气到浑身发抖,气到泪珠愕然滚落。
他怎么可以讲这种话?!
她明明双眼瞠得老大,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她明明已经开口在严正声明,却听不见自己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被骗了。
在遥远的布达佩斯,深邃的欧陆逃亡
宫中,她也曾同样地伤心过;她被骗了,这整个冒险犯难,全是虚拟的骗局。现在又被同一个人骗,骗得更深、更狠、更具杀伤力。
他怎么认为她承受得了这种伤害?
你又被我老哥搞大肚子了?
龌龊,真是太龌龊。
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她?而且她不是由他口中得知这种事,却是来自别人对她轻蔑的正面羞辱。她为什么会卑屈猥琐到这种地步?只因为她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就要承担如此苛刻的伤害?
“迪琪,我相信你的这段感情是真的刻骨铭心,问题是,你适合这么
烈的感情起伏吗?”
美好的时候甜蜜无比,受伤的时候深恶痛绝,落差急遽,常常强烈地冲击着她稳定的世界。她不是不愿意为君士背负这些,而是她的承受力实在有限。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妈妈一样,沦落到为了保有和君士在一起的日子,就委曲求全?会不会将来她也会以疾病作为自己残存的逃避方式,常常跑医院,却就是逃不开那个男人对她心灵的挟制?
“你需要的是安稳的人生。”宇丞低柔自语,放任她静静发
自己的情绪。“热恋很美,无论是体身上的或心理上的,可是那都只是一时,不是一辈子。热情过了高峰期,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她假作额角不适,颤颤抬手遮掩自己狼狈的哭相,想起自己曾在欧洲铁路上,为她和君±之间无法沟通的冲突如何地受挫。
除了
情,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我没有办法提供你那么
采的热恋,但我可以提供你躲避风雨的一个家。无论外界环境怎么
,起码我们的感情和我们的家是稳定的。”
“宇丞。”
她连这两个字都说得格外艰辛,得费力地压抑自己的颤抖与哽住的气息。
“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也是最适合一同建立家庭的人,但是…”小脸忍不住皱成一团,泪水翻涌。“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低声下气、百般卑屈,摧残着他自己的尊严,只为挽回他不曾真正拥有过的一段感情。
事业可以靠努力来建造,学业可以靠努力来成就,婚姻可以靠努力来维系。唯独感情,超越这些常规与逻辑;再怎么努力也不一定有结果,有结果的也不见得曾付出过多少努力。
“就算我跟那个人之间只是一场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她已经啜泣到没有声音,泪珠一颗颗由眼眶滑下脸庞,挂在红
上,颤颤滴落。“我不能拿你当备用的人选;在那里感情受挫了,才回到你这里找安慰,回归平稳。这种做法太差劲,我也会厌恶这种卑鄙的自己。”
靶情上,她辜负了宇丞,就不能在他应当受到的尊重上,让他再受到亏待。
“迪琪,你不用顾虑这些…”
“我做不到。”她淡淡打断他的急切。
即使感情与婚姻,她两头都落空,起码她没有出卖自己的人格。虽然真诚的代价太高,起码她没有沦为廉价的无
之徒。
“宇丞,中止这项婚约吧。”
他瞠大俊眸,一瞬不瞬地瞪着她第千次百次诚恳的请求,坚决地给了她千次百次同样的答复!
不。
*********
“其实姐她很优秀,可是却老觉得自己很平庸、很没用。”
“姐她向来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啦。”
“我觉得姐是我们家族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个性也是超赞。如果可以的话,我最想交往的女生就是她。”
“谁问你那个了?!”猪头,要什么智障!“现在是在讨论姐的事,不是让你秀你的低智商!”
“这你们女生就不了解了。”表弟表妹们一如往常,聚在一块儿打着电玩叽哩呱啦。“姐她虽然很温柔,可是并不好相处。因为她都不怕冷场,如果没话讲就继续没话讲,不像我们都会努力地没话找话讲,把气氛炒热。”
“但是讲的都是废话。”另一名表弟懒懒地晓以大义。
“啊,对啦!”他霍然拍掌伸指,呈嘻哈教主状。“姐她超爱发呆的,可是发完呆之后都会讲一些听起来
有深度可是听半天我还是搞不懂她在讲什么的至理名言。总之,很有深度就对了。”
“难怪你会被双二一。”大表妹轻叹。
“他脑袋是空的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要去当兵!你觉得他能保卫什么?国家的前途就
在这种人手中吔。要是有人来攻打我们,他这种猪头兵能干嘛?”
“我们可以组织啦啦队,列队
啊。”发扬狗腿精神。
“我不太清楚姐以前在美国当小留学生的事,只听长辈们聊过…”大表妹认真沉思。“姐她成绩
不错的,姨妈也希望姐就学的环境不要太差,所以曾把她转到犹太小学就读。”
“就是很小气的小学?”
“就是很贵族的精英小学。”这个弟弟,没救了…“姐在那里适应得很好,
了不少犹太朋友,可是姨妈后来因为忙着处理姨丈外遇的事,没空像以前那样陪在姐身边,就把她交给舅舅和舅妈照顾。为了迁就舅舅他们的方便,姐又转到公立小学,结果很惨。”
“因为姐的中文不好。”
“她是根本没机会说,OK?”又不是她的错。
“姐在家不跟妈说中文吗?”
“是妈不跟她说中文的吧。”强迫子女接受英文洗脑。
“你们先别吵。”这样她很难讲话。“那时候姐的中文很糟,讲话又慢
的,遭到班上的其他东方学生排挤,不让她加入他们的小圈圈,西方学生又有他们自己的小圈圈,姐就变成只有一个人。”
“姐在九年级那年,几乎没跟人说上一句话,下了课一个人去走操场,打发时间。可是她回家什么都没说,这还是学校老师告诉舅妈的。”
“高中以后认识了洁儿姐,好像就比较好了。”
“并没有比较好,OK?姐根本没有选择朋友的余地,有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有得挑?
“厚…你对洁儿姐有成见。”
“只有你们臭男生才会喜欢她。”
“人家很可爱啊。”而且够辣。
“拜托,她心机超深的好不好!姐没有她这个朋友,也可以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是她没有姐的帮衬就很难活下去。”
“你们女生就爱比这个。”
“姐上大学之后的事我们就不太清楚了。虽然我们那时常上网聊天,可是都在聊我们自己的事,她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静静不出声的乖孩子,问题才大。
“顺先生,姐跟宇丞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特地登门造访,跟他们问这些?
他笑笑。“我也是觉得有些怪,所以才基于朋友的立场必心一下。”
“会不会是经前症候群啊?”
“你想说的是婚前症候群吧。”表弟表妹又开始互相吐槽。
“不然,替他们转换一下心情好了。”顺十八悠然建议。“这样吧,你们邀迪琪去东京玩一玩、买买东西。如果可行,住的地方倒不用担心,你们可以住我在东京的房子。”
一窝年轻人叽哇
叫,受限于接到兵单出不了国的男子汉只能哭号,怨天尤人。
“我不用当兵,我可以去!”小表弟欢呼飙泪。
“这样的话,加上姐总共五个人同行。”可以一起买便宜机票!
“我要去东京迪士尼!”
“我不要去东京迪士尼!”
“对不起,我不太明白。”大表妹在一片嘈杂中艰困发问。“为什么不干脆让宇丞哥带姐去散散心?”
“因为被婚事
得
不过气的人是迪琪,不是宇丞。我担心宇丞去了只会增加迪琪的压力,让她更想逃避。”
“万一姐是真心想逃呢?”有必要强迫她接受这件婚事吗?
顺十八调起冰晶般的俊瞳,笑眼弯弯,却没有温度。
“你想太多了。”
*********
下了飞机,迪琪没有直接赶赴目的地,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机场咖啡厅;也许是在沉淀思绪,也许是在整理心情,也许是在凝聚勇气。
懊是了结的时候。
她的身旁没有行李,所有家当不过就是腿上搁的小提包,仿佛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家。她拿出关机已久的那支黑亮手机,不去理会其中
了多少这期间追踪、质问、不
、愤怒的来电纪录。
她只淡淡发了简讯,告诉他,她现在人就在机场。随即,关机。
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轻易动摇到自己的决心。
纤纤玉手搅动着杯中小匙,暴
了她的心事。小匙疑惑而缓慢地兜着圈子,微有颤抖,却又竭力克制。杯中醇浓的香气已逐渐冷却,却不曾被尝过一滴。既没有调入纯净的
,也没有和入甜蜜的糖块;她搅动的不是那些,而是她的心。
不能再自我麻醉于那些空
的甜蜜,必须重新整顿,好好振作自己。
两小时之内,她就看到他匆匆奔来的身影。
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回应,也不用回应,就被他一把紧紧拥入怀里。他毫不体贴、毫不温柔地用力将她
入他
怀深处,像是要将他遗失的心脏、肺脏,狠狠融回自己体内…
这是他体身的一部分,控制他生命的重要部分。
怎么办?她失控地泪如雨下,
透他的
襟。他根本都还未认错,她就已经想原谅他了。那她何苦千里迢迢飞来纽约?她来,不就为了冷静理智地处理这事?
但他们之间没有冷静的余地,也无所谓理智。
离了甘乃迪机场,他没有带她到舒适的饭店下榻,却带她到自己位于上城的住处,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受尽多少煎熬。
她自己的立场也倾跌了,忘记之前的坚决。
他们盲目地慌乱搜寻彼此的
,根本没空褪尽自己身上的衣物。他长驱直入,迅速扩充她紧密的抗拒。
他放声吶喊,
紧了浑身纠结的肌
,
眩在疾驰的冲刺中,率先陷入疯狂。
即使她对此已渐渐熟悉了,还是不能适应这么仓促的高
。他们甚至还未走进室内,就在他玄关带上的门板旁,
狂
战。
她被挤在他的魁伟身躯及壁面之间,全然承受他强烈的撞击,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只得任由他深入更深入,彻底占领。
放
的奔
后,他仍没放开她,只是叩额在她顶上的墙面,虚
息。
“你会不会走在路上,突然恍惚想到我们在衣服底下做了什么?”
小脸错愕,一片嫣红。
“我会。”然后要花极大的力气收束心思,克制自己的手。“我要是再见不到你,真担心自己迟早会依公开猥亵罪被捕入狱。”
他会这样?在大街上?平白无故地就想这些?
惬意的软软娇
,怔住了她自己。是因为知道他对她的着
,还是因为他在她易感的
弱上挑逗得太高明?
蛇一般失控起伏的娇躯,随着他手指的
拨妖娆起舞。他贴
在她耳畔,边吻边说这次他会温柔点、他会慢慢来,结果折腾得她
火难耐。他先舒缓了自己的急切,才来好整以暇地陪她玩,消磨她的意志力。
他永远有玩不完的新把戏。
和他在一起,时间感会错
。从酣足的疲惫中苏醒时,总会
惘: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最不喜欢生活失序,和他在一起时却不在乎;她最不喜欢不干净,此时此刻的闷热,汗水淋漓、
望浓郁,她却不在乎。
耽溺。
原本优美的住所,被单身汉的意识型态侵略,到处都是无机物质:书、资料、音响、电线、工作台、运动器材等等。连她现在躺卧的沙发,还是他健臂一扫,将上头堆积的书塔全挥到地上去,她才有容身之处。
饼后,她娇佣地靠在沉睡的他臂弯里,习惯性地拿他低缓而
刚的呼吸声当催眠曲,傻傻呆望被正午阳光晒得通亮的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海外私人的生活领域,好奇得不得了,却又舍不得离开他的黏腻环拥,只好用眼睛浏览。
啊,明明是来做个了断的,此刻她想的竟是将来得雇个钟点佣人与否的问题,太没志气。但是,再等一等,再让她沉醉一下下。梦境太美,她不愿太快清醒。如果可以的话…
他的手机铃声却打断了她的幻想。
才不要接。
可是一声又一声的,每停歇一阵,又重新扰攘不停,死都不肯进语音信箱留言似的,固执得讨人厌。
她怕吵醒他,只好赤身到处寻觅不知被他丢在哪里的手机。结果在沙发旁地上的凌乱书堆里挖掘到,八成是之前安置在扶手边充电,受到了池鱼之殃。
正要帮他切断来电,愕然发现来电的人是阿道夫。
他曾在法兰克福机场救过他们,又曾帮助她逃离布达佩斯,飞回台北,她下能挂这个人的电话。
“喂?”
柔美的细语显然愣住了对方,不太友善地防备狐疑。“洁儿?”
她顿时被现实的冷水泼醒,寒颤想起,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到底身处什么立场。
“我是…吕迪琪。君士还在睡,不方便接听电话。”
“他是什么时候吃的葯?”
葯?“他吃什么葯?”
对方一阵沉默,不知是在思忖还是在懊恼。“我待会再打给他。”
“等一下!”她急唤,七上八下。“君士体身不舒服吗?”
“你问他,会比问我来得清楚。”
“你找他一定是有急事吧。”不然不会如此催魂索命地连环来电。“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与其帮我转达,还不如帮我叫醒他。”
“我不太方便。”聪慧的心思,已在娇柔的回应中
转。“即使叫醒了他,他也不会接你的电话。”
“啊。”
她几乎可以想见对方孤傲的不屑,根本不把这话当回事。“我如果叫醒了他,他
脑子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你如果坚持要在线上等候,完全不介意,那么我也不介意。”
这个东方娃娃!
手机那方又是一阵沉默,是在考虑摊牌,还是在咬牙切齿?万一他真的回应说他不介意,愿意一面听他俩
哦一面等候,那她该怎么办?
会不会被识破她在虚张声势?
就在她自己承受不住心虚压力,打算招供她是开玩笑的而已,对方先她一步招供,形成强猛的一记反击。
“告诉君士,他的猜测完全正确:纽约总公司决定请他走人。现在起,你的君士只能吃自己了。”所以,请他务必好好珍惜这位仅剩的德意志伙伴。
“为什么?”怎么可能?以君士的才华和本领,总公司会不要他?
“他家族的政治立场,会妨碍总公司在大中华地区的布局。”商人只想做生意,不想因一枚员工而得罪权贵,自毁钱途。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市场导向的游戏规则。”追求最大利润。“倘若他家没有那么强烈的政治色彩,只是个死老百姓,反而不会受到这种特别待遇。”
太差劲了。“可是事情太突然,为什么会现在才考虑到他家的政治背景?”
“透过内部八卦探到的消息是:君士得罪了有力的高层顾问。就像是在操作避险基金,我也会为了增加绝对报酬而剔除君士这个小小风险。”
至于这个风险有多小或有多大,全看他得罪了对方有多小或有多大。
“这未免夸张。”太可笑。
“谁教他犯小人。”
她不解地怔望被挂断的电话,一片胡涂。君士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会被人这么无聊地恶意摆道?
蓦然回首,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已醒了,大剌剌地张腿正坐在沙发中央,环
瞪视她,毫不在乎自己苏醒的雄伟
起。
“讲完了吗?”
她尴尬地不知该看哪里。“我是怕吵醒你才帮你接电话…”
却没想到这份好意看起来多像在干涉他人隐私。
“那么现在可以处理正事了?”
什么正事?他是不是又在气什么?感觉气氛很不好。
她实在…无法适应这种场面。她一丝挂不地就杵在赤
的他跟前,被他看尽糗态,自己却什么也不敢看。
望太张扬,他却不避讳,还跟她做高度理智的
涉,令她难以招架。
她困窘地知道,他要她,而且刻意让她明白他有多想要。以火一般的视线灼烧她、胁迫她,
视到她惶惶不安,燃醒她的渴望。
在她被盯到发烫的同时,他才撂下狠话…
“你那天在我老家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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