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照例在张琦妙出门前的五分钟还只是细细的、充
诗人浪漫的沾衣不
的雨势,在她打开大雨伞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哗啦啦地狂下起来。
她已经认命,撐着雨伞在暴雨中走出家门,走向公车站牌。
现在有比大雨更让她伤神的事,就是怎么去那间“风起云涌租书店”把便当盒要回来。
“老妈真是狠心,
着自己的女儿进火坑。”她嘀嘀咕咕,心情沉重。
到了公司,她根本无心理会同事们爆出的大笑和口哨声…杀千刀的,一定又是拿她打赌打赢了,但是更杀千刀的是自己,老是有怒不敢言。
唉…
她现在一想到要去那间恐怖租书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张琦妙瞪着布
密密麻麻数字的电脑萤幕,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脑子都是中午该怎么去租书店要回便当盒。
最好是她去的时候刚好老板不在,员工站柜台,嘿嘿…不过以她最近的带赛程度,这种好事是不会发生的。
时间过得像是凌迟般缓慢,可是又像转眼间,快得令她措手不及,因为她还没想到最好的说辞,时钟就走到十二点整了。
“妙妙,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拿便当去微波?”同事香佩也是爱心便当一族,手上拿着哆拉A梦便当盒经过她座位时,不忘问了一句。
“呃,啊,不用、不用。”张琦妙触电般地猛然摇头,也不知在心虚什么东西。“谢谢,我今天要去吃巷口的排骨面。”
“咦,可是你不是说巷口的排骨面看起来很脏,而且那个老板还把大拇哥泡在汤里吗?”
“喔,我说的不是我们这边巷口的排骨面,是南京东路那个巷口的排骨面。”她忍不住抹抹额上的汗。
“南京东路…很远吧?”这里是忠孝东路耶。
“对啊,很远,所以我得赶紧出发了。”也顾不得合不合理,张琦妙陪着笑脸,一步步往电梯方向蹭去。
冒着大雨走到位在巷子里的“风起云涌租书店”今天在足足有三间店面大的门口停的不只是嚣张的悍马车,还有一辆騒包的积架和一辆帅气的法拉利。
“哗。”她眨眨眼睛,几疑看错。
这三辆车加一加身价起码五百万以上,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停在租书店门口,难道不怕有人眼红刮车吗?
“黑道老大的店果然不一样,连停车都可以停得很践。”
张琦妙站在原地羡慕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要回便当盒。
噢,她的胃又开始紧张到
筋作痛了。
她的手
着小肮,脸色发白地在落地窗外偷偷张望着店里。
一个绝不会错认的高大魁梧身影透过落地窗,也正直直地盯着鬼鬼祟祟的她。
是昨天那个被他嗑掉便当的小姐!
她今天穿着卡其
上衣和黑色短裙,长发也同样垂落在身后,一样的不起眼,但不知怎地,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并没有发现他,所以他得以隔着剔透干净的玻璃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他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有一双很黑、很亮、很好看的杏眼,还有张小小的,却细致无瑕的鹅蛋脸。
虽然和
半点边也搭不上,但是他发觉自己盯着她粉红色的柔软
办,近乎着
。
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尤其是那粉
樱桃般
人的双
,吻起来一定很甜很甜…
懊死的!他居然…硬了。
陆豪杰猛然
直
杆,可是变得太紧的牛仔
害他擦摩到了最
感的部位,不舒服到了极点。
“真要命。”他咕哝,运用强大的自制力
下那股不该在此刻騒动的
望。
他怎么会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女人
起如此大巨又强烈的渴望?尤其她根本就不是他会感兴趣的那一种…瞧她干扁四季豆的身材,苍白不起眼的外表,白皙粉
的颈项,小巧如透着粉红光晕的耳朵…
他可以轻而易举想像自己舌尖
着那小小的耳垂时,她浑身酥麻而起的颤抖…停停停!陆豪杰,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纵然理智狠狠挞伐,他还是忍不住
出傻笑。
张琦妙就在这时候看见他在看她,不
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手上的伞都吓掉了。
他他他…站在那边多久了?她探头探脑的蠢样子都被他看光了吗?
她戒慎防备地盯着他,心情却在仓皇慌乱和莫名屏息间游移,因为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
英气和无法掩饰的
刚味强大地对着她辐
而来,让她有几秒钟无法呼吸,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个
柔的女人,而站在面前的他是个纯然雄
到费洛蒙都可以滴出汁来的大男人。
她的小肮打结,胃部灼热,手心汗
,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是、是中了什么
了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是自己,而是个浑身感官
感苏醒过来的女人。
他突然伸出一
手指,笑意
感勾人地对着她左
心脏处,慢条斯理地划了个圈。
好、好暧昧啊!
“你这个大
狼!”她脸颊涨红,急忙用双臂护
。
陆豪杰还来不及警告她,雨伞已自她手中滑落地上,大雨毫不客气地淋了她一头一脸,赏她个一身痛快。
“啊…”张琦妙被冰冷的雨柱攻击,登时遍体
透,尖叫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他又好气又好笑,低咒一声迈出门外,伸出铁臂一把将她捞了进来。
“哈…啾!”她冻得浑身发抖,在陡然接触到温暖空调的当儿,不
打了个大大的
嚏。
他裹着强壮
肌的衬衫上,登时被
得点点水渍。
天哪,是她的鼻涕和口水。
张琦妙瞬间尴尬
死,真想找个大水沟跳进去,这辈子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陆豪杰没有生气,也没有鄙视,只是缓缓低头看了看衬衫,再看了看她,表情有些奇异。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她
了一口口水,忽然惊觉到这个性感烕猛到不行的大男人可不是普通人物。
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结实的臂膀
出一片刺青,好像某种古老的图腾还是麒麟什么的,但是她惊惶的视线在匆匆一瞥之下,就不敢再看了。
总之,他绝对是黑社会老大!她敢用她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保证!
呜呜呜,她不要变成明天社会版的头条新闻呀!
“我看得出来。”他点点头,十分同意。
因为认真要啧,也不至于有办法
得那么神准。
“我、我可以跟你赔罪,看是要办桌请吃饭还是杀猪酬神,我、我都有诚意做到,拜、拜托不要把我扔进淡水河里灭尸…”她说得结结巴巴,越说越是悲从中来。“我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
过男朋友,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做鬼都不会甘心…”
陆豪杰瞪着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浓眉也歪嘴角也微微
搐,到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哈哈狂笑了起来。
“哇哈哈哈…”他笑到前俯后仰,高大的身躯如地震山摇。
张琦妙起先是惊骇,随即被他笑到火气大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她怕黑社会杀人灭口是正常的反应,有什么可笑的?
“当然好笑,你是怎么以为我会把你扔进淡水河的?”他笑到眼泪都快
出来了。“这里又不是黑帮。”
哈哈,还有,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讶异这位小姐连男朋友都没
过呢?
张琦妙依然充
警戒地瞪着他“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租书店,但别以为用租书店这个幌子就可以轻易骗过我,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
“你真的想听实话?”他笑声倏止,困惑地搔搔头。
不笨的人怎么会像傻瓜一样贴在人家窗户上探头探脑,最后还让自己淋得
身
透?
啊,真可惜她穿的是卡其
上衣,质料又有些厚,就算被大雨淋个
透仍旧
漏不了半点春光。
不然…他
面深思地研究着她…嗯哼,想必颇有看头。
“你想怎么糟蹋自己的人生我是管不着啦,可是、可是你也不要以为我是白痴,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她战战兢兢地表达抗议。“总而言之…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有讲完耶!”
他自顾自地大步走进里问,她只能跟个笨蛋一样傻傻呆在当场,环抱着自己冷得拚命发抖。
幸亏现在店里一个租书的人都没有,不然她这副蠢样给第三人瞧见,她以后如何有颜面在社会上立足?
话说回来…部没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样…万一他想要对她怎么样,那岂不是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了?
张琦妙脸色登时绿了,心跳狂
如擂鼓,第一个直觉就是转身逃跑…
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宝贝便当盒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酒柜里。
啊!可是阿娘的
代怎么办?
张琦妙内心还来不及
战挣扎拔河,一条厚厚的大
巾已然落在她的头上。
柔软干
的触感像温柔的拥抱般罩住自己,她呆呆地仰头望着他,看见他脸上漾着微笑,专注地替她擦拭着
头发。
他的手掌那么厚实那么大,动作却轻柔得像手中拂拭着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替她擦头发…
张琦妙
口涌现某种甜甜酸酸的感觉,陌生却又奇异,感到莫名危险却又不
令人耽溺…她没有发现自己正屏住呼吸,双眸怎么也无法自他
刚
戚的脸庞上转移开来。
“你还好吗?”陆豪杰注意到她在发愣,傻傻地盯着他。“该不会被雨淋傻了吧?”
不是他对她有偏见,可是她怎么看起来有点钝钝的?好像反应不是很好的样子。
真可惜,浪费了这么细致如雪的肌肤和那样明亮乌黑的一双眼。
“雨?”张琦妙讷讷地重复,整个人还沉浸在强烈震撼的感动之中。
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还
帅的,不再那么像个黑社会大哥了,呵呵呵。
“对啊,”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你不是阿飞的人。”
“谁?”
“阿飞。”他低头注视她仍然带着傻笑的表情“反正你也不认识。对了,我很抱歉吃掉了你的便当。”
“什么便当…”这话一出口,张琦妙猛然清醒过来,慌忙地抓住他的手。“便当!对,我今天就是为了便当而来的!”
“我道过歉了。”他防备地盯着她,很怕她要他再说一遍。
“我有听到,但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便当盒呢?我今天一定要把便当盒拿回来,不然我娘会砍了我当肥料。”她慌张道。
陆豪杰的视线向下移至她紧攀着他手腕的小手,有些好笑她干什么这么紧张。
“没有这么严重吧?”他不知事态严重,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就是有这么严重。那是台铁铁路便当的限量纪念款,我妈足足排了十个小时才买到的,那是她的宝贝。”
“既然是宝贝,应该供在柜子里还是放在保险箱里,怎么会拿来装饭菜?”他笑道,一个字都不信。
张琦妙心虚了起来。还不是她把一堆便当盒搞丢了,到最后临要出门才发现没东西装饭菜,只能干求万恳,哀求老妈出借那只台铁纪念便当盒。
但是认真要追究责任归属…
“喂,这位老大,如果不是你昨天抢我的便当吃,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吗?”她忍不住恼火。“我还用得着再冒着风雨跑来你这家挂羊头卖狗
的黑店要便当盒吗?”
啊!糟了,她说出来了!
张琦妙瑟缩地往后退,深怕被拆穿身分恼羞成怒的他会一记铁拳飞来,把她打得飞出租书店门外。
“挂羊头卖狗
?”陆豪杰这下子是真的不高兴了,面色不豫地道:“搞清楚,小姐,我们租书店哪里挂羊头卖狗
了?你没瞧见里头摆的全是书吗?哪里有狗
?”
“你身上有刺青。”她
了
口水,明知道应该闭嘴为妙,还是莫名冲出这一句。“明明就是混黑社会的。”
“刺青犯法吗?”他不
地双手抱臂,虎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中华民国哪一条法律这么规定的?你告诉我。”
“呃…是没有明文规定。”她又后退了一步。
“还有,是谁告诉你身上有剠青就是混黑道的?”他冷哼。
他刺青还是金盆洗手以后的事,所以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没,没有人说,可是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她有气无力地抗辩。“浑身刺龙刺虎就是黑道兄弟。乙
“电视上有些明星不是也在体身上刺青吗?那他们也全是混黑道的了?”他冷笑。
“呃…”她自觉理论有些站不住脚,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们…应该不是吧?”
“凭什么他们不是,我就是?”他浓眉质疑地挑高。
对喔,她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
张琦妙的眼神越来越闪烁,表情也越发内疚。
“呃…我是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便当盒。”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转移话题好逃过一劫。
“不见了。”陆豪杰不知怎地硬是
不下这口气,故意瞎掰胡扯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你昨天不是还拿在手上的吗?”张琦妙差点被吓得失心疯,脸色发白、嘴
发抖。“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赶紧把便当盒拿出来,然后我就可以回去上我的班,你也可以继续等你的客人…”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柜台上,裹着牛仔
的修长双腿闲适地
错着,轻松抱臂,一脸纯真无害。
张琦妙拒绝被他猛烈的男
魅力打混过去。
“便当盒怎么可能不见?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放在柜台抽屉,还是不小心拿回家了?如果拿不回那个纪念便当盒,我一定会心脏病发的啦!”她气急败坏道。
“你有心脏病吗?”
“没有。”
“那就不用太担心了。”他笑得好不可恶。
“你!”她气得牙
,如果不是天生爱好和平兼自知打不过他,不然她真的会扑上去海扁他一顿。
午休时间就快要结束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跟他在这里扯一些有的没的,而且她不敢想像要是没拿回纪念便当盒,今天晚上阿娘会怎么整治她。
“要不要租书?现在租书打八折哟,客人。”陆豪杰彷佛怕她还不够火大,笑
地道:“你昨天上门来是为了要租书吧?”
“租、租你个死人头啦!”她涨红小脸,难得口吐恶言。
“抱歉,老板卖笑不卖身,租书不租人。”他闲闲地回道。
厚!他
出雪白牙齿的笑容真的碍眼到不行!
“算了!”她被一口浊气
出了
身骨气,倔强地抬高下巴。“反正不就是台铁纪念便当盒,又不是什么二十万纪念黄金主妇锅,我上网再标就有了,我才不会让你自以为扣着那个便当盒就可以把我当猴子耍!”
把她当猴要?有吗?他应该不是这般恶劣的男人吧?
顶多只是喜欢逗逗她,看她气得蹦蹦跳时,白皙的脸蛋染上的那两抹酡红,像两点不经意滴落水面而晕染开来的朱砂,在水波
光中化成樱花般的绋红粉
。
原本灰扑扑单调的小姐,变成了个会说会骂会生气会发光的小人儿。
此刻,她闪动着气恼的眼珠亮晶晶得像黑曜石一样,虽然进
出的光芒像是想把他钉在墙壁上,但他还真他妈的喜欢啊!
陆豪杰的笑容更形悦愉灿烂了起来。
嘿,看样子他也
适合去写爱情的,瞧他一身浪漫诗意的骨头。
张琦妙却被他的笑笑到背脊阵阵发凉,搞什么?明明她已经用力瞪他瞪到眼睛都快
筋了,他为什么还一副很
、很过瘾的样子?
这头大熊有病。
传说黑社会老大要干掉某人的时候都会先笑得很诡异、很恐怖,就像现在这种的吗?
她心头
的,可是嘴上却还是不示弱,硬挤出狠话。“总之,那个烂便当盒你爱留就留着好了,我一点都不希罕,祝你用它装饭拉肚子,拉到有
子换到没
子,哼!”他睁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怕了吧?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吧?会怕就好。”
张琦妙自以为撂下最属的狠话,紧绷着奋兴又颤抖的强烈情绪,昂着下巴高傲地扭头就走。
即使撑着雨伞还是被倾盆大雨淋得
答答的,她心头仍涨
了得意和终于出了口恶气的痛快
。
张琦妙,你真是太拽了,太酷了,太了不起了!这下子那头黑社会大熊再也不敢小看你只是个弱质女
了吧?
就在她深深陶醉在自己宛若庙街一姐的凶狠气势中时,却没看到在“风起云涌租书店”里一个笑到不支倒在柜台上的大男人。
“哈哈哈哈…”好怕、好怕,他真的怕到发抖、怕到要命。“哇哈哈哈哈…”当天晚上,可想而知没能顺利上缴纪念便当盒入“国库”的张琦妙被母亲修理得有多惨。
但就算在最黑暗的时刻,她心底深处有一角仍是得意洋洋,因为那个抢她便当盒的黑社会老大也不会太好过。
想必他此时此刻一定会深陷害怕拉肚子拉到
子的魔咒恐惧中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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