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还爱著他吗?
当晚,殷海蔷洗过澡,穿上浴袍,来到客厅落地窗前,一面拿
巾擦发,一面心神不定地沉思。
她是否,还爱著那别扭的男人…
手机忽然唱出一段弦乐曲,她拿起手机,看了萤幕上的来电显示,芳心顿时怦然直跳。
“喂。”
“是我,卫襄。”耳畔跳进一阵低沉的、悦耳的嗓音。
“我知道。”她近乎叹息。
他沉默。
她放下
巾,一手轻抚
口,耳朵更贴近手机,她能感觉到,那无言的沉默带著某种奇妙的重量,
在他心头,也镇住她心头。
“找我有什么事?”她沙哑地问。
“…你喉咙没事吧?”他终于出声了,却是令她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的喉咙?”
“有没有发炎?”
“发炎?”她愣了愣。是了,她这两天嗓子确实有些哑,难道他听出来了?“嗯,是有点不太舒服。”
“真的发炎了?”他语音干涩。
她怔忡,几乎能看到他正咬牙切齿…怎么了?他为何忽然恼火?
“也没那么严重啦,我吃了点枇杷膏,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又是默然不语。
“你打电话来,就是专程问候我的喉咙吗?”她故意开玩笑,试图缓和紧绷的气氛。
只是他似乎不能理解她的幽默,像焦躁的野兽在电话那端轻轻地
气。
他到底怎么了嘛!
殷海蔷有些哀怨,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心疼,他深夜来电,想必有话要说,但为何又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清秀的事?”她只好自行猜测。“你今天见到她,印象怎样?”
“…还不错,她算符合标准。”
“是吗?”笑意在殷海蔷
畔敛去,芳心一沉。“你觉得OK的话,那就好了,清秀是个好女人,很自信,个性也不错,你跟她多见几次面就知道了。”为什么,
口在绞痛?
“你这意思是鼓励我跟苗清秀交往?”
“你不也觉得她不错吗?真的,别太挑了,她是个好女人,跟你…很配。”嗓音一时有些梗住,一定是喉咙还没恢复的关系吧?
“你真这么觉得?”
“…嗯。”他冷哼。
又来了,他总是爱这样哼人啊!
殷海蔷微微一笑,她紧紧贴着手机,耳朵收集他每一个呼吸、每一句言语,脑海,想像他每一分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柏琛苞我说了些什么?”她眨眨眼,羽睫上偷偷挂了颗叛逃的泪星。
“什么?”
“他跟我说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是吗?”
“他还说,你们是好朋友。”她顿了顿,故意问:“你跟他
情很好吗?”
“哼,马马虎虎吧。”
她噗哧一笑,先是短促的、有趣的笑声,继而慢慢地绵延成某种说不出、道不尽的温柔。
“你笑什么?”他惊愕地质问。
“没有,只是…”她笑不可抑。“柏琛、果然猜对了,我们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啊!”“我怎样?”他听起来很不悦。
“你啊…”她忽地梗住,
腔言语在心口
绵,
出一片一片的、甜蜜的酸楚。
天啊!她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爱著他?
不可以,她不能爱他,不能又来一次,虽然爱他是那么美好又奇妙,但也好苦,好痛,心上会割出一道道伤口。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卫襄,你试著跟清秀交往吧!好不好?”
*********
他果真听她的话,和苗清秀约会起来了。
两人数次相偕出席公共场合,交往的消息不陉而走,八卦杂志密切关注这对恋人的最新动向。
狈仔记者如影随形,拍下两人在夜幕里相拥的亲密照,还在文章里盛赞不愧是一对才子佳人。
殷海蔷默默放下最新出炉的杂志。
她早就知道,清秀的自信美很配卫襄的霸气,果然,大家也这么想。
他们是一对才子佳人。
口,不争气地又打上一股熟悉的疼痛,她深呼吸,强迫自己无所谓地站起身,看窗外月
。
今夜的月娘,很圆,很清亮,不知如果透过他那架天文望远镜看,是不是还是这般明亮?
他现在在干么?工作吗?约会吗?还是坐在他那间玻璃阁楼里,一个人看星星?
他会不会像她正挂念著他一样,也想着她…
不可能吧!
殷海蔷否决自己无聊的猜想,听樊亚说最近卫襄除了遥控亚太总部的业务,还亲自领军一组投资团队跟“弘京科技”谈合作,白天的时间肯定占
了,晚上又忙著和佳人约会,参加社
活动,哪里还有空想起她?
不可能的…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惊醒殷海蔷
蒙的思绪,她赫然转头,瞪著桌上一闪一闪亮著的光,心韵怦然加速。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是他吗?
这两个礼拜,他偶尔会打电话给她,通话时间总是很简短,冷淡地报告他跟苗清秀约会的进展,她身为红娘,只能执著话筒静静地听,任心弦
系。
难道真的是他?
她想马上接起电话,却又迟疑著不敢去接,她怕来电的人不是他,又怕真的是他。
她觉得好无助,从不晓得自己连接个电话都会胆怯,想念他的声音,却又不想听他说,如一叶扁舟,在极端的两岸摆
。
有时候,她会很想对他发飙,要他以后不用再来对她报告这种事了,但话到嘴边,便悄然死去。
还是想听他说,就算他说的总不是自己想听的,还是…想听。
殷海蔷颤著手,接起电话。
“海蔷,是我!”
鲁的嗓音完全不是她原先期待的那个人,她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爸,是你吗?”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殷世浩很明显心情不佳。
“你跟妈从马来西亚回来了吗?”
这阵子殷世浩夫妇到东南亚探访老友,顺便也跟当地几位政要会晤。
“已经回来两天了。”殷世浩语气有些不耐。“我听说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听说卫襄那小子最近很出名,还当上‘谭氏投资’的亚太主管?”
“嗯,你知道了啊。”
殷世浩诅咒一声。“听说你跟他走得很近?”
“也没很近,爸,你别误会。”殷海蔷连忙解释。“我只是帮他介绍一些朋友。”
“介绍什么朋友?那家伙跟我们的社
圈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他只不过是个出身育幼院的穷小子!”
“爸,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
“可是怎样?”
“他很努力,真的,他这些年奋斗得很辛苦,你不应该用他的出身来否定他。”殷海蔷委婉地替前夫辩解。“他现在很受
,每个人都想认识他。”
“见鬼了!”殷世浩又是连串诅咒。“海蔷,你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喜欢那小子!”
“我没有。”她虚软地否认。“我们只是…朋友。”
“你连跟他做朋友也不应该!”殷世浩气呼呼。“以后不许你再跟他来往!他那种人,给我们家提鞋也不配!”
“爸!”殷海蔷蹙眉,心海大起波澜,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语调。“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
“我不能原谅他以前曾经伤害你!”
“我跟他离婚,只能说我们不适合,并不代表是他的错。”
“你、你还替他说话?难道你忘了…”殷世浩猛然顿住。
“忘了什么?”殷海蔷追问。
殷世浩不语,在电话那头暴躁地
气,片刻,他
声撂话。“下礼拜我生日,你妈说要在集团招待所办一场寿宴,你也过来参加。”
“爸爸生日,我当然会去。”她好脾气地安抚父亲。
“我会给你介绍一个男伴。”
“什么?!”
*********
殷世浩的寿宴。
寿宴这玩意儿,可办可不办,办来两成算是与老朋友联谊,八成却是为了炫耀自己的人脉。
看现场壁盖云集,出席的俱是政商名
,殷世浩这政坛大老可得意了。
卫襄冷笑。
身旁盛装打扮的苗清秀见他嘴角噙著一抹嘲讽,好奇地扬眉。“怎么了?Sean,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倒是很想知道这场寿宴的主人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苗清秀不解。
卫襄不答,情绪藏在眼眸最深处。
殷世浩肯定没料到,曾经被他排除在家族社
圈外的前女婿,今
竟敢堂而皇之地现身会场。
猜不透他的想法,苗清秀只好懊恼地撇撇嘴,眸光一转,发现正从楼梯口盈盈走下的殷海蔷。
“是海蔷耶!”
卫襄忽地一震,虽然在心底百般告诫自己别看,别去在乎,还是不由自主抬起眸,锁定她的倩影。
她走在楼梯间,秀发绾起,穿一袭玫瑰紫的礼服,轻盈的裙摆在白皙的小腿肚间摇曳,纤细的脚踝圈著一条金色锁炼。
卫襄晕眩,
口灼热著,目光在那
感的脚踝徘徊,好希望自己是那串锁炼,圈住她。
但他不是,他只是个远远看着她的男人,看着她清丽的容颜漾著温柔浅笑,看着她下阶的妩媚姿态…以前他就觉得她漂亮,如今经过岁月洗礼,她仿彿又更美了,融合著成孰与纯真的韵味,动人心魂。
她怎能那么美?怎能美到如此令人六神无主?他几乎要因此而恨她!
“那男人是谁?”苗清秀忽地惊呼。卫襄瞪著那
向她的男人,她将纤纤玉手交给他,他不客气地挽住。
痴
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卫襄全身绷紧,喉咙干涩,脑子像煮滚的开水,沸腾地昏沉著。
“到底是谁呢?是海蔷的新追求者吗?”苗清秀兀自猜测著。
卫襄一阵焦躁。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苗清秀提议。
他没有反对,他也很想知道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两人每走几步,便有人抢著上来寒暄问候,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若是别的时候,卫襄可能会很满意自己刮起的这阵旋风,但他现在只觉得不耐。一群爱攀关系的装
魔人,别来阻绝他与她相会!
“你来了?”
正当他的耐
濒临极限,一道尖刻的嗓音忽地从他身后
过来。
他一凛,缓缓旋身。
映入眼底的,是殷世浩严厉苛刻的脸庞。
“生日快乐,殷先生。”卫襄淡淡地送上祝福。
殷世浩冷哼,摆明了完全不想跟他客套,眼神丝毫不掩对他的厌恶。
“殷伯伯,生日快乐!”一旁的苗清秀也笑着祝福。
对她,殷世浩就礼貌多了,微微一笑。“清秀,好久不见了,你爷爷今天怎么没来?”
“他前两天感冒了,在家休息呢!他要我来跟殷伯伯说声对不起,顺便替他送上礼物。”
“你人来就好,礼物就不用了。”殷世浩呵呵笑。“你怎么会跟这位卫先生在一起?你们该不会在交往吧?”
“嘘,殷伯伯,你知道就好,可先别跟我爷爷说喔,我还没跟他老人家报备呢!”苗清秀撒娇,很自然地在世伯面前摆出小女儿神态。
“放心吧,你殷伯伯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殷世浩慈祥地摸摸苗清秀的头。“哪,我有话跟卫先生说,你先去找海蔷聊聊好不好?”
“好啊,那我先离开。”苗清秀很识相,朝两个男人甜甜一笑后,便飘然退去。
殷世浩目光转回卫襄身上,笑容马上冷凝。“你
有一套的嘛!居然把上了苗礼雄的孙女。”
卫襄不答腔,嘴角漫不在乎地飞起。
挑衅的神情更
怒了殷世浩。“以前是海蔷,现在是清秀,你倒真会算计,专走这种裙带关系!”
这老头还是瞧不起他。
卫襄忍住
口汹涌的怒气。“殷先生如果不同意,可以像以前那样在我背后玩手段,请尽管去跟苗家说闲话吧,我不在乎。”
“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我玩
的?”
“是不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妄!”
卫襄冷哼。
“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当上‘谭氏投资’的管理董事,就可以在我面前嚣张了,我告诉你,还差得远!我殷世浩如果真要对付你,随时会让你在台湾混不下去。”
“是吗?”卫襄不以为意。“殷先生,俗话说,树大招风,你在政坛叱吒风云这么多年,我看反而是你自己该担心有没有人想对付你吧。”
两天前,殷樊亚已经透过他将搜集了殷家犯罪事证的光碟外
,他倒要看看这老头还能得意多久。
卫襄冷笑。
“你笑什么?你小子敢威胁我?”
“不敢。”卫襄淡淡一句。
他语气愈淡漠,愈是惹得殷世浩抓狂,脸色一下青一下白,要不是身在公众场合,怕人看笑话,早当场发飙了。
“很好,小子,算你狠!”殷世浩咬牙切齿,强自
下一腔怒火。“你想跟苗家攀亲戚我管不著,不过我警告你别妄想招惹海蔷,你看到她今天的男伴没?人家可是马来西亚橡胶大王的儿子,出身比你好上一百倍!”
原来是个超有钱的小开。
卫襄眯起眼,很明白殷世浩说这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就算这些年来地位爬得多高,成就有多耀眼,依然配不上殷家的掌上明珠。
他咬牙,悄悄掐握拳头。
而殷世浩还继续撂风凉话。“我劝你掂掂自己的分量,管理董事又怎样?还不是替人打工!乞丐永远也装不成王子…”
“爸!你在说什么?”清锐的声嗓截去殷世浩不怀好意的嘲
。
两个男人都是一震,同时转过头。
殷海蔷亭亭玉立,娇美的容颜凝霜,眼眸森然透著寒意。
卫襄怔住,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她一向温柔似水,若是生气,便像一团灿亮的火,但现在,她却是冷冽如冰。
她来到殷世浩面前,坚定地仰望自己的父亲。“我不是跟你说过,请你不要否定卫襄这些年来的努力吗?也许他出身是比较穷一些,但比起那些整天只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觉得他白手起家更让人敬佩。你就不能对他尊重一点吗?他值得你的尊重!”
最后这句话,又重又悍,直击人心,就连脾气强硬的殷世浩,也不觉惊骇。“海蔷,你…”“我希望你能向卫襄道歉,爸。”
“你说什么?”殷世浩不敢相信。
“请你道歉。”殷海蔷坚决地重复。
殷世浩倒
口气。“反了反了!一个做女儿的,居然对老爸说这种话?你…真是气死我了!”他暴怒,拂袖而去。
卫襄却是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瞪著殷海蔷,眼神一时虚无。
“对不起。”她柔声低语,挤出歉意的微笑。“我爸不应该说那种话。”
他无语,仍是茫然…她方才是为了袒护他而对自己的父亲呛声吗?她那冰凝的表情是因为替他抱不平?
他怔忡,怀疑自己陷在梦中,心
了路,找不到出口。
他一直以为她不在乎他,才会离开他…难道不是吗?
“卫襄?”清澈的呼唤召回他不定的神魂。
他深呼吸,墨眸近乎无助地扫视周遭,就是不敢看她。“你的男伴呢?”
“他跟清秀在聊,我是借口要跟爸私下说些话,才过来的。”说著,她目光寻到远远站在另一边的男伴,后者发现她,抬手朝她打招呼,她浅浅一笑。
旁观两人的互动,卫襄只觉有只名为嫉妒的虫,在咬啮著自己。“听说他是橡胶大王的儿子,家世背景很不错。”他涩涩地打探。
“嗯,好像是吧。不过他本人倒
好相处的,没什么架子,很幽默。”
幽默。
这大概是这辈子都别想在他的卫氏辞典上找到的名词。
卫襄板者脸。“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还可以吧。”
“打算跟他交往吗?”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她怔了怔,却很认真地偏头细想。
要不要那么认真啊?狂风,在卫襄
口呼啸,十指狠狠掐入掌心。
她思量著,每一秒,每个迟疑,都像最凌厉的刀锋,磨折他。然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找不回呼吸时,她终于清淡扬嗓。
“我想大概不会吧。”
“不、会?”他呛住,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不会。”
“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会爱上他。”
“你才刚认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他?”
“我知道的。”她垂敛羽睫,
角淡淡地,扬起一丝苦涩。“会不会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就会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一见钟情?”
“或许不是一见钟情,但会有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他像个资质驽钝的学生,不识相地追问。
设海蔷轻轻叹息。“还需要解释吗?”嗓音细微。
卫襄没听清,
惑地望她。
她咳两声,转开话题。“你刚刚怎么会跟我爸吵起来的?”
他脸色一沉,不吭声。
她无奈地瞟他一眼。“那时候我跟你私奔结婚,爸一直很生气,我本来以为他后来找你去他公司上班,就是原谅你了,没想到你们会愈闹愈僵,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是水火不容。”
忆起往事,殷海蔷仍是
腔遗憾。
卫襄瞪她,千言万语在嘴边踯躅。
她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爸的公司里发生什么事吗?”
“你知道?”他狐疑。他从不曾告诉她啊!
“虽然那时候你总是不肯跟我说,但我有嘴,我也能问出来啊!”她又是幽幽一叹。“我知道你在那间公司做得很不开心,经常犯错,我爸说你因为经验浅,难免上一些老狐狸的当,他不怪你,但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绝不允许自己找借口。”
“这就是你知道的事?”他惊愕。“我因为经验不够,所以才常犯错?”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卫襄又气又急。
他并非社会历练不足,才会在那间公司处处碰壁,而是根本有人从中作梗。
熬夜写的企划,隔天被顶头上司拿去自行邀功,同事犯下的失误,推到他身上来,别的部门得罪的客户,要他去登门道歉,对方不理会他这个小职员,公司还反过来怪他办事不力…
因为自认是菜鸟,对所有不公平的待遇他都隐忍了,也从不多加抱怨,没想到后来他在无意间听说,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殷世浩的授意。
殷世浩要他知难而退,主动离开殷海蔷,偏他打死不退,这下更惹恼了岳丈大人,变本加厉地以各种方式凌辱他。
而殷世浩居然告诉自己的女儿,错的人都是他?
“…怎么了?卫襄。”殷海蔷担忧地颦眉。“你脸色很难看,是我说错话了吗?”
他不语,怒
在
海氾滥成灾。
她望着他铁青的脸色,忽地灵光一现。“是不是我爸爸没跟我说实话?你那时候,到底在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紧凛下颔,习惯了不为自己辩解。
殷海蔷怅然,凝视他的眼,慢慢地,漫开
离水雾。“你总是这样,卫襄,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眉苇收拢。“什么意思?”
她苦笑。“你总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心事,你知不知道,我老是要想来想去地猜你,真的好累?”
她好累?
“我其实很笨的,你知道吗?”
怅惘的嗓音磨折卫襄的耳,他惶恐地
下那隐约的疼痛。
“我常常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她涩然低语。“你记得你以前常常坐在窗边看星星吗?我每次看着你忧郁的表情,就觉得好心痛,我知道你有心事,可是我太笨了,真的猜不出来。”
原来她一直努力在猜他心思?
他哑然。“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我问过你啊!”她哀怨。“我常撒娇地问你是不是有烦恼,可你什么也不肯说,你总是说没什么,要我别胡思
想。”
“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怔望她,说不出口。
“你又来了。”一声长叹。
听著那又似无奈,又
含感伤的叹息,卫襄心房猛然揪紧,不
冲口而出。“我只是不希望你也跟著烦恼!”
是这样吗?她淡淡地笑。“可是你什么也不说,却让我很烦恼,我想你一定是不信任我,不然不会什么都不跟我说。”
卫襄愕然,睁大眼,尝试去剖析她那微笑的成分。当他发现那其中竟含著无限酸楚,他震撼了,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动摇了。
“海蔷,我是不是…伤了你?”
她怔愣,仿彿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半晌,摇头。“也不能算受伤,我只是有点痛而已。”
只是一点点痛吗?是否就因为那伤痛一点点累积,终于成为不可承受的重量,
垮了她?
难道始作俑者竟是他自己?是他,
走自己最爱的女人?
卫襄
惘了,呆立原地。
室内人声鼎沸,笑语频频,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唯闻
膛内,那一下下撞击自己的悔音。
有什么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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