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实习小护士轻轻的、小心的、慢步的、踮起脚走进一○二七号病房,然后,小声的放下早餐,又偷偷看了一眼。
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姐姐,和一个帅到爆的大哥哥抱在一起睡觉。大姐姐每晚都会靠在大哥哥
前睡觉,大哥哥总是小心的护住大姐姐,任何姿势都含着强烈的保护
,任何大小事情,只要能做的,他绝对不假手他人。
听说大哥哥之前也是学医的,所以照顾起大姐姐格外专业细心;也听说大姐姐常来医院挂病号,很多年了,都是这位大哥哥陪着。
小护士痴
的看着他们。人生中,能够这样被爱、爱人,能够在患难、疾病中不离不弃的爱情,是最感人的。虽然她实习才没多久,但也看了不少久病
前无孝子、爱人远离的例子。好险!还有这一对,让她对人生还抱有一些希望。
“小虹,不要看了,每次叫你来送餐或送葯,都特别久,护理长在叫你啦,别看了,小心被钉。”同学小声的说,提醒看到痴
的小虹,虽然她自己也爱偷看。
小虹听了,赶紧快步离去,临走前又偷望了一眼。好羡慕喔。
易如璘轻轻动了一下,何续岁马上惊醒。“岁,早安。”
“早安,寿星。”他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不知不觉,她二十八岁了。她曾说过,她是一个看不到明天的人,但每次她都从惊险中勇敢的活了下来。他对她,一直有信心。
何续岁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朵玫瑰花,献给她。“生日快乐。”
“你总算没再送我矿石,算是有一点创意了。”她笑,一睁开眼,就收到花,不晓得续岁是怎么藏、又是怎么办到的。
“今天想去哪?寿星小姐。”
“哪都不想去,有你陪我就好了,静静的一天。”
“你不是才跟我讨礼物?这次想要什么?”她说得出,他就办得到。
“秘密。晚点再跟你说。”她神秘一笑。
中午时,易庆扬夫妇、李阿姨、韩咏洁、方宇翔,都到病房替如璘庆生。
已在创成上班的咏洁,看到易庆扬,着实有一些惊讶,不过还是心照不宣的对着续岁眨眨眼,并没有说什么。
从头到尾,就见续岁亲昵的守在如璘身边,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情意,全骗不了人。
方宇翔哇啦哇啦的大叫:“厚,我早就知道你不只是保镳而已。何先生,我对小璘真的没什么企图,之前的事,你可别介意呀。”他还忘不了何续岁用杀人般的眼光看他,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点小生怕怕呢。
“宇翔,你太夸张了。”如璘看方宇翔的表情,不免觉得他说得太夸张,那时…宇翔就知道了吧?
谢盈接着说:“全世界就只有你这个丫头不领情,续岁照顾你这么多年,我这个女儿,我还真的少生一颗心给她,怎么这么迟钝呀。”
谢盈摇摇头。前些日子,女儿还一直吵着要他们“放过”续岁,也一直吵着要续岁出国,但续岁都大学毕业了,有手有脚的,难不成他们真能绑住他?只怪这丫头的心思太细、顾虑太多,他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续岁只爱如璘,而如璘也只爱续岁,两人是不可能分开的。
整室的人都笑得开怀。
“我看,就让他们结婚好了。”易庆扬说。
“你说什么话,小璘现在的体身要怎么结婚!我看你是想续岁回创成上班想到疯了。”谢盈责怪的说。
自从续岁离职后,这几个月来,易庆扬几乎每天都在谢盈耳边唠叨,说要好好的留住续岁,
后要是如璘真的走了,至少他还有一个半子。
他是一个商人,客观、理智又冷静。依如璘现在的情况,何时会撒手人寰他们都不知道。从如璘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女儿陪他们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
如璘一走,何续岁不一定会留在创成。他看得出来,何续岁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留在如璘身边。如璘一走,相对的,续岁就不会再留下,那时他的王国要怎么办?总要留个信得过的人来接手吧。
“爹地,这些话题,我们今天不谈,好吗?”如璘看着易庆扬说。
这时方宁翔很适时的说了些串场的话,让氛氛不再那么僵凝。而且,现场还有一个活泼的韩咏洁,两人一搭一唱,很快就化解了尴尬。
晚上。
易如璘看着续岁,眼神中有一点惭愧;她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这么自私的话。
她的体身,也许是有了爱情的滋养,病情已获得稳定控制;或许是夜里总伴着他的心跳声入眠,所以她不再夜夜盗汗、
鸣、睡不着。
但谁知道这不是回光返照?她接受了续岁,但不代表父亲可以这样利用续岁;就算续岁心甘情愿,父亲这样的想法她也无法谅解。
她现在的病况,像是不定时炸弹,怎么能谈婚姻。那可是一世的承诺啊,而她能给的承诺,却不包含这一世;若她能给予什么,她都想给他,哪怕是一晌贪
。
夜里,何续岁整理着
铺。“小姐,晚了,睡觉吧。”
既然世事这么无常,既然他们都身不由己,不如就好好的去感受心中所追求的。
而此刻,如璘坐在
畔看着续岁,将上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她削瘦的肩膀像是一捏就碎。“续岁,如果我说我想要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是要你爱我,你会答应吗?”
何续岁连忙阻止如璘解扣子的动作,声音里有一丝懊恼。“小姐…你在干什么!”这种情况下,他答应了就等于是禽兽。如璘的体身,根本承受不了太大的动作和刺
。
“你不要吗?你不要我。”她掉下一滴眼泪。“我只想给你,你不要我吗?”
续岁心痛的吻着她的眼泪。“小姐,你说什么傻话,你…”他颤抖的拥住她。
“续岁,答应我好不好?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我也只想给你,我不想要遗憾,不要让我遗憾,好吗?能答应我吗?”她又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
“小姐…”他讨厌她这种诀别似的
付,好像要远行前,托付给他一个重要的东西。
“答应我,好吗?”她希冀的口吻,让他心痛。
“小姐…”他无法答应。
扣子解完,
出单薄的身躯。纯白的内衣,也被她解开了。她指着心房处。“这里,是我三岁时做的心室分隔术,疤很丑。”说完,她自嘲的笑了一笑。“看吧,我说过,我的身材很像男人…”话没说完,就被续岁的吻一把夺去。
他细细的
吻着每一道疤痕。“不管怎么样,你都很美。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
如璘感觉到全身发烫!只不过是一个吻,为什么她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热
不停的侵袭,甚至,她感觉续岁的
望正顶着她。即使两人都意
情
,续岁仍是努力的在克制,极尽温柔的对待她,让一切只化为一个吻。
“岁。”这句熟悉的呼喊竟像是娇
,她将续岁的手放在她的心房处。“续岁,今天我的心只为你跳动。”语毕,她主动送上自己的芳
。
疯了,他知道自己疯了,何续岁的克制化为行动,如璘的
瓣、脖子都有他的吻痕。
易如璘轻颤的解开续岁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又吃力的解开第二颗,被续岁一把握住。“小姐…”澎湃的情
就要将他淹没。
如璘不听他的话,依然解着他的衣扣,
出他
壮又结实的
膛。“续岁,我二十八岁了。”她低语,再度献上她的吻,她不顾一切了,若这是火焰,就将她燃烧吧。
接着,她慢慢解开自己睡衣上的扣子,眼睛专注地看着续岁,像当年她说他要给续岁一个新的人生般坚定。
她的工作,马上被续岁所取代。马上的,她的上衣即被
去,他轻柔的覆盖住她,就怕她冷到,他喃喃的低语:“小姐,我爱你,好爱你…”他的大手贴着她的心跳,边吻边感受从她心房传来的跳动,看得出续岁仍有犹豫。如璘干脆用手捂住他的眼。“岁,去感觉我,去爱我,我们之间不要有顾忌。”
他忘了一切;他不是何续岁,他不是她的守护神,他甚至不是他,他现在只是一个渴爱的旅人,走遍世界,饥渴的只需要情爱灌溉的人。他俯身吻住她,带着一丝蛮横的霸道与克制力道,夺取她的甜蜜。
“小姐…”他滴下一滴汗,仍是极力克制自己的
望。
“我不是小姐,我是如璘,我是何续岁的女人。”语毕,她又是一吻,绵密而深情。“我爱你。”
他俯身亲吻她,不再迟疑,大手在她的身躯游走,等待她的适应,然后温柔的覆盖住她。
终于,他取走了心花,气
吁吁的探试她的反应,极尽温柔与小心,一波一波高涨的情
翻腾着彼此,心贴着心,既而合而为一。
跨过云山巫雨之后,他拂去她的汗。“对不起。”
如璘捂着他的
,绽
一笑。“现在说对不起是很污辱女生的,我宁愿你说,很舒服,或再来一次。”
“可以吗?”他滴下一滴汗。
如璘的回答是凑上自己的
,以吻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如热
的爱
又袭向她,她忍不住的轻咬他一口。
续岁像是受到了鼓舞,不停的冲向云端,但没忘记对她的呵护,直到,他们的身心再次合而为一。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境。至少,他和她,都不想醒来。
若是梦,就会醒来,然后,面对人生中比恶梦还要惊险的现实。
平静的日子过了好一阵子,如璘的病情没有再恶化,至少目前是受到控制了,让他们以为,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易如璘坐在窗旁画着续岁看书的侧影。“续岁,不用每天陪着我,那样你会很无聊,明明就请了看护。”
他合上书,认真的看着她。“你好,我才会好。要我做什么都依你。”看着她红润的颊,他感到很
足,轻啄了一下她的
。
“老爷说…那天我回主屋,老爷跟我提,希望我们能结婚。”他抬眼看她,想听听她的意见。
“嗯…然后呢?”她用炭笔轻轻描绘续岁高
的鼻梁。
“我说好。”他放下书,走到她面前,盖住她的画册,想好好的和她谈。
他寻找着她的眸,她却一直低着头,于是,他蹲下来,看着她的眼。“你觉得呢?”
“我体身不好,不能生小孩,更可能无法陪你很久,结什么婚。”她觉得所有人都疯了。她就像是个死刑犯,若在临死前结了婚,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他抬起如璘的下巴。“如璘,这辈子,如果能结婚,你想嫁给谁?”
“你。”他的话,又像咒语一样了,让如璘觉得只能这样回答。
“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也只有你。既然我们是非卿莫娶,非君不嫁,还有什么事是可以阻止我们的?更何况,未来本就是个未知数。”他
哄、说服着,这辈子他唯一的想望,就只有如璘了。
“如果我死了怎么办?续岁,不要再逃避。如果我活不久,你要怎么办?”她说出她长久以来的恐惧。死去的人,不会有感觉,也许她会喝了孟婆汤,忘了这一切。那活着的他呢?是否会被她牵绊一生呢?
“小姐,我不否认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我是来守护你、延续你生命的岁,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每天想着你,想着我们曾有过的点点滴滴,然后等到我去和你会合。”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宁愿你忘了我,好好的去爱另一个人,好好的过完余生。”她对续岁的答案感到很失望,也很不满意。
“小姐,你如何能阻止我的心?我答应你,我会过得很好,但你无法叫我不想念你。我这辈子本来就无所求,我所求的,不过就是和你相爱,无论时间长短,我都会感到
足幸福。”前段人生,让他尝尽了人生的苦,所以他只看当下,握紧手中所拥有的。
“小姐,我们结婚吧,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于可以掌握的幸福为何要放弃?”他看着她的眼。“如璘?”他只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想当何太太,叫何易如璘也行,我要当你今生的老婆。”她拥着他,笑中带泪的回答。
“老爷,会气炸吧。”入不入赘对他来说一点差别都没,他早就看透了一切;他追求的,向来只有如璘,其它世俗的一切,他都不在乎,更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
“不管,我要当何太太。”她很坚持。
续岁,值得最好的爱,她要成为续岁的
,成为他的一部分,从此在他羽翼下栖息一辈子。
她成为何太太的第二天,病情突然急转直下,住进加护病房。
续岁天天守在病房外,守着如璘。
医生从病房走出,续岁便着急的问:“医生,我太太的病?”
医生无奈的摇摇头。“葯物已经无法控制了,若是要活命,最后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了。”
“成功率有多少?”
“心脏移植手术,不讲成功率。我只能告诉你,存活率现在已提高到七○%。但是,何先生,你之前也学过医,应该知道每个病人都是一个个案,而何太太,更是个案中的特例。我只能尽力,无法给你答案。况且…也要等适合的心脏捐赠者。”这种心脏移植手术并不是说做就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探病的时间,何续岁穿着防护衣,进去看如璘。
如璘身上
着管子,不能言语,只能看着他,吃力的拿着笔,用简单的字句和他沟通。
对不起
续岁握着她的手。“不要说对不起,你快点好起来就是。”眼眶泛着泪。
眼泪,不要,守护神不要眼泪
她看着续岁,默默跟着掉泪。续岁从来不掉泪,是她拖累他,是她、是她拖累了他的一生。
她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抹去续岁的眼泪,无奈的,始终使不上力,抬到一半,就掉下去了。
“我后悔了,我不要好好的过日子,我只要你,不准你比我先走,我不准。”续岁痛哭的握着如璘苍白削瘦的手。
你答应我的,要遵守
她激动的,心跳板的指数频频上升,机器发出哔哔的叫声。
护士听到了,赶紧凑了过来。“何太太,你不能激动,放轻松、放轻松…”然后指挥旁边的小护士说:“快去找医生来。”
“何先生,你先出去,何太太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护士对着一旁的续岁说。
续岁自责不已。临走前,连忙大喊:“如璘,我错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千万要撑住!”
续岁一个人坐在加护病房外,不停的懊恼自责,任易庆扬夫
怎么劝就是不听,不吃不喝的,坐到凌晨。
到了半夜,医院的急诊室传来紧急的救护车声音,大批媒体不停的连线报导。
何续岁看着新闻,才知道是警匪
案,一个察警在追捕帮派运毒的过程中不幸被
击中脑部,目前已判定脑死。
续岁发现那名察警居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他脸庞上有一颗黑痣是他所没有的。
不过,因为两人的形象实在差太多,因此媒体并没有就此多做联想。
媒体不停的以SNG连线方式报导这名员警的生平。
当年带续岁到主屋、要他重新做人的刘警官这时也出现了。
“何续岁,好久不见。”刘警官头发斑白了不少,身材和以前一样壮硕,只是多年不见,现在也
了一个啤酒肚。
刘警官领着续岁到病房内,那名被
击判定脑死的察警就躺在他面前,脸色死灰,只靠着呼吸器维生。
“他和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刘警官摸着下巴,接着说:“我怀疑他是你的双胞胎兄弟;而且,我更加怀疑,他,就是你们组织派来我们警方的卧底。”
“他叫谢佳龙。事实上我们怀疑他很久了,但他表现良好,所以我们只能暗暗观察。不过,他这次被
击得很诡异,这绝不是一桩单纯的警匪案,我们警方根本没有这次行动,他完全没有呼叫支援,就单
匹马赴约,因此,我怀疑这是一起黑吃黑的案件。你以前在组织里时认识他吗?他和你有关系吗?”刘警官问。
何续岁摇摇头。“我
离组织很多年了,完全不知道那里的变化。而且,我从来不知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但也不无可能。组织里的孩子,通常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受训,就算有兄弟,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
此刻的谢佳龙已被判定脑死,看来这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了。他是不是组织派去警方的卧底,也永远无法知道了;至于他是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更是无关紧要了。
之后,刘警官走了,病房里来了一个妙龄女子,她有着忧郁的眼神和清秀的脸庞,一直陪在谢佳龙身边。
“你是谢警官的
子?”续岁问。
女子摇摇头,看了续岁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和阿龙长得好像!”说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隔天傍晚,续岁又见到那名女子,她的眼神更加忧郁了,
脸都是倦意,牵着一个不到三岁的男娃。
“我不能带着他,否则他这辈子会被毁的。你帮我照顾他,好吗?把他当作是你的孩子照顾。我不能带着他,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她的口气充
了恳切与哀求,然后将小男娃带到续岁面前。
“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也算是有缘。”她依恋的看了续岁一眼。“你真的和阿龙长得很像,我不知道你和阿龙有什么关系,但这是他的孩子,请帮我照顾他。”说完,就匆匆走了。
依稀,他记得,她叫书萍,也来自鬼巷。她不认识他,但他看过她很多次;她从小被迫卖
,常被客人打得皮开
绽;那段记忆其实很模糊,他也不确定,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想起。
半年后,鬼巷因应公共建设被拆除掉,书萍在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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