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冷、好冷!
百合走在银妆大地上,木屐陷在雪堆,足袋早已经被融雪浸得
透,她一手抓着伞,一手小心翼翼地提着和服下摆。
随着雪愈降愈多,她的下摆愈拉愈高,
出来的小腿冻得很。
她又冷、又饿,儿乎连举起下一个脚步部觉得困难…但是,冷御觉说过,她可以“外出走走”
如果她不认真照办的话,他会不会翻脸像翻书,刚一下子就变脸了?
不,不会,冷御觉不是父亲。们她已经被训练得很彻底,听到命令会自动服从,即使只是建议,依她的性格,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她的思绪有点混乱了。雪在飘,寒风劲舞,刮得脸好疼。
雪不是绵软温柔的吗?
在日本时,雪季来临,玉子姨会为她升起小炭炉,看着外面的雪从天上飘飘然落不是很美的绝景,为什么亲身来到美景中,却这么冷
难受?
雪愈积愈高,她的脚步愈宋愈艰难,好不容易抬起脚,却踉呛了一下。
完了,这一摔,旨定把这身京友禅和服给摔烂了。
她只想护住这身衣服,慌乱间,把伞丢下,顾不得伞鼻都是金属制的,万一扎到可不得了,只想着随便有个代垫的东西也好。
她闭着眼睛,环住自己往下摔。
然而,一双臂膀出现得更早,她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臂膀的主人就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喜地抬过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是纯然的喜悦。
“御觉,你回来了!我盼了你一整天了。”她双臂主动勾在他颈后。
那毫不保留的笑颜,让冷御觉一瞬间怒气全消,但碰触到她冰冷发僵的娇躯,一把火又燎了开来。他把抓出来的皮草覆在她身上。
他忍不住怒问。“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做什么?”
她突然发现,他的神情不对,浓眉竖起,脸涨红着。他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她缩了缩。“我…我只是出来走走。”
“走走?”他因心疼而大怒。“你走了五十二圈。整整五十二圈!”
“是吗?我没在数。”她迟钝回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觉得好累。
是吗?这算什么回答?
“你忘记生存的本能了吗?饿要吃、困要睡、天冷就要躲进屋子里!”
他狂然怒吼。她好委屈,明明是他叫她出来走走的,怎么这会儿又生气了?是气她什么?太听话吗?听话也不可以吗?她怔怔地看着他,傻住了。
“你不会因为我没叫你回话,就一声不吭吧?”他忽然想到。
百合怯怯开口:“我真的…可以说话吗?”
“说啊!”干嘛像只土拨鼠,把头采出
前还要左右观察?难道会有大野狼来,一口哨掉她的脑袋?
“是你希望我在外面走动。如果我不照着做,我怕你会生气。”她连反驳都不愠不火,秀秀气气。
如果他一时不察,叫她去死,五分钟后岂不是要替她收尸?
“我为什么要对你生气?”他愈想愈光火。
“因为我不听话。”她答得
畅,训练有素。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听我的话?”
因为她听习惯了,体身会自动执行别人
代的任务。“每个人都有造反的权利!”还没等她开口,冷御觉已经吼了。“如果我晚一点回来,或者根本没注意到你人在外面,你是不是要
一直走到倒在雪堆里,被雪活埋到死?”他忍不住大吼。“被雪埋了会死吗?”死,离她多遥远的字,突然间竟与她如此亲近。
“当然会死,你以为你是不死之身吗?”他忍不住又气义心疼地大吼。他很少大吼,他从不大吼,他第一次大吼就是吼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冷御觉眼角余光瞥到窗边,看到母亲正盘着手,好整以暇地看这边。
他不想被她看到他们起争执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不愿让她知道,她之前所言,句句确实。吉川家是吉川家,百合是百合,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不愿意让她与他们混为一谈。
“我…”她委屈地想辩解。
“闭嘴。”他抱着百合,走进屋内,直接回主卧室。
屋里的暖气,让百合僵硬的四肢几乎软化。
沾在衣服上的残雪渐渐融了,他抱着百合往楼上走。
“少爷,厨房里正炖着热汤呢。”管家硬着头皮,现身禀报。
“送上来,还有酒。”
“那晚餐?”
“都送上来,都加保温罩。”
他把百合抱上二楼房间门口。“帮我开门。”
她笨拙地照做。
他在长沙发上放下她,虽然浑身打寒颤,她还是坚持要坐得直
。
看到她小脸冻得苍白,眼睛还噙着泪,小小的鼻尖红红的,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下人在此时,迅速把所有食物送进来,然后又迅速退出去。
他倒出一点烈酒,放在她面前。“喝。”
她没有第二句话,哆嗦着,两手抱起水晶杯,僵硬地喝一口。
“咳咳咳…”这一口喝得不算猛,但喉咙已经干涸一整
天,四十度烈酒滑过喉头,像是放火烧过,痛得地泪花
转,却又拼命想
下咳嗽。
看她紧紧闭着嘴,用手捣着,直到忍不住了,才又呛咳出来的模样,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了。“要咳就咳,不要硬憋着。”
“会很…很失礼,咳!咳!不、不好…”还别别扭扭,她真会惹男人生气!他忍不住低吼:“我叫你咳出来。”
她先是瞪圆眼睛,下一秒火速放下手,暴咳声冲口而出。
他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倒矿泉水,在她咳得稍缓时递上去。虽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有几分
意,但干热的暖气让他们不再瑟瑟发抖。
他将她拉进怀里,恨恨地拽下
透的足袋,雪水如冰。“还冷吗?”
“有点。”其实是很冷,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她还是别照实说。
冷御觉瞥她一眼,从她发白的嘴
、打颤的牙齿,就知道她在逞强。
他执起酒杯,喝了口威士忌,托住她的下巴,温柔地覆上,将酒喂进她的口中,
舌
。
对于烈酒的呛辣,百合畏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仰头承受。但令她惊讶的是,烈酒经过冷御觉的口,再渡进她嘴坚,竟然一点都不呛了。
他边吻着百合,一点点将酒
润进去,一边
捏她的手脚,希望她能够早一点暖起来。当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红得像是煮
的虾子了。
他盯着她变红的小嘴,令道:“去洗个热水澡,水温调热一点。”
她点点头,才正要站起来,身子却又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歪。
她是不怎么冷了,但是在寒雪中走了一整天,双腿部想罢工了。
他再度出手,将她抱起来,直接抱进浴室里,放在马桶座上,卷起袖子,开始放热水,回到她身边,她正软弱无力地解开
带。
“我来。”他三两下将她剥得只剩蕾丝肌襦袢,当他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美丽身段,还有那两朵清晰可见的…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硬坚炽热如烙铁,
望在他眼底形成风暴。
百合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他…他要她吗?今天她很狼狈耶。
但,他眼中有着强烈的火焰,仿佛要将她
噬,但她居然一点点都不害怕,体身里像有个火星子突然爆开,奔向四肢百骸。
她好怕被他看出心思。“我可以自己来,你要不要先出去…”
“你身子不稳,太危险,我来。”他将她带进沐浴室里,不顾身上笔
的衣
,先用花洒为她冲掉一身寒意,再将她抱进浴白里。
他动作温柔,虽然眼中偶尔爆出火花,但仍克制住,尽量让扫过她的目光就像在看展示馆的雕塑。
但那很难,非常难,因为他的乎掌知道她有多柔
、多细致。
热水的包围让百合舒服地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去换衣服?你全身都
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冷御觉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水下毫无遮掩的她。“我一会儿回来。”
他踏出去之后,百合才捣着脸想起,刚刚她
着身子呢,却没有丝毫的芥蒂,仿佛在他面前
身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之前,她连跟玉子姨一起泡汤都觉得别扭。
冷御觉很快地就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开水。
他本来想先冲个冷水澡,卸去蓄势待发的
望。百合折腾了一整天,即使他再想要她,也不该选在今夜把她累坏。
但想到她那说一句才动一下的个性,他怕耽搁久了,她就真的乖乖在浴白里泡到指尖发皱,只好尽快回到她这边。
“喝水。”他递给她,她乖乖地喝掉。“我想谈谈今天的事。”
她不安地拨动水面,低下头。“是。”
“你不须对我毕恭毕敬。告诉我,你本来打算走到什么时候?”
他决定再问一次。刚才急怒攻心,或许误解了她也说不定。搞不好她本来打算凑
五十五圈就进屋…虽然他知道
这种可能
很低。
她犹豫了下。“直到你回来。”事情本来不就是应该要这样办的吗?
果然!他闭了闭眼睛。“如果我今晚没回来,被公事绊住了呢?”
她偏着头,开始想。
她居然在想怎么办,而且,他在她眼中看到执拗!冷御觉几乎跳脚。
“如果你没叫我停止的话,我就会一直走下去,直到你回来。”
他真的跳脚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不会自我保护吗?”她不是没吃过亏,莫非刚刚冻得还不够,她的脑袋没有因为受到教训而清醒?
他的话让她好伤心,却也
起前所未有的怒意。她是依照他的指示做事的啊,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我才没有毛病。你的话怎么可以这么…这么伤人?我从以前就是这样被数大的呀!”她一口气把委屈全呛了出来。
冷御觉一愣,没再开口。是啊,没错,她的确是这样被教养成人的。
他不能因为把她带离吉川家,就要她迅速变了一个人,
除旧习吧?
他气自己
得太过头,心里蓄
了对吉川孝太郎的不
,为了避免开口伤她,他抿着
不说话。
他把她扶出浴白,用大浴巾将她全身拭干,为她穿上浴袍,绑好带子,带她走出浴室,让她靠坐在
上。
百合心头惴惴。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气了吗?气她顶嘴?
冷御觉从下人推进来的餐车上取出一些热汤、食物,大约是一个人又多一些些的分量,放在保温罩里,然后再给她一杯水,让她补足水分。
“半个小时后再开始用餐,我会派下人过来服侍你。”他往门口走去。
“把我挑出来的东西都吃完,剩下的让下人收走就是了。晚安。”
百合一愣,这才知道,他们吵架了,而他不想理她了。
她想起,以往坐在屋里,烘着小炭炉,赏雪很美丽,但实际走到屋外,挨冷受冻,才知道雪不是只有美丽的一面,还有致命的一面。
以前,除了父亲会对她撂狠话之外,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对她吹一下,但现在,温柔的冷御觉会突然对她暴跳如雷,虽然她并不觉得他会真的伤害她,但她还是感觉受伤害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象牙塔以外的世界…并没有比较美丽。
隔天,百合顶着熊猫眼出房门。
昨晚,冷御觉离开后,就没再来看过她一眼,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她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一开始只觉得错愕、委屈,后来愈想愈不对。冷御觉该不会就此不理她、不要她了吧?他会赶她走吗?
到时该怎么办?与其说她害怕回去见父亲,不如说她不想被冷御觉放弃,或者说她不想放弃冷御觉也行。总之,她心里知道,她赖定他了。
为了确认“现状”她用力克服羞怯,准时下楼早餐。
看到他神清气
的模样,百合想打自己的头一百下,只因他英姿焕发,而她脸色黯淡。昨夜烦恼一夜的人,显然不是他。
“百合,怎么了?”冷御觉很诧异她会加入早餐的行列。
“没、没有。”她忐忑不安地度过整个早餐时间。
饼后,冷御觉若无其事地带她到暖房看花。
站在温暖的空间,她仍七上八下,不时地偷眼看他。
“怎么了?百合,你今天早上一直在偷看我。”“…是吗?”
“你的气
很差。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染了风寒?”
都不是,她只是…心很
而已。但她却
口而出:“我们昨晚吵架冷御觉想了好一下子,仿佛早忘了这件事。“只是意见不合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苞“他”意见不合,对她来说,就够严重了!
“我不想再惹你生气了。”百合直接要求。“你可不可以直
接叫我去做些什么,或不要做什么?”明确规范,就像昨夜规定她吃掉的食物分量,他落得轻松,她乐于从命。
否则,她来到冷宅,没有人安排时程,一整天都没事情做,心中空空落落的,愈坐愈烦恼、愈坐愈心烦。
冷御觉微笑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我愿意听任你差造啊。”
他笑吻她光洁的额头。“这句话如果留到上
再说,我会非常高兴。”
她暗暗记下。
“但是,平常时候,你必须自己找事情做。”
“我能找什么事情做?”她完全被动、完全无助,每天除了见到他、跟他在一起很窝心之外,其他的生活形同空白。
但并不是她要自己空白,而是她手里根本没有调
盘。即便有,她都下晓得该怎么为自己的生活上
。
她这辈子受到的支配与命令已经太多了,多到习惯、多到麻木,多到任她抉择,也不知从何选起。
“我…找不到。”她羞愧承认。
“如果你在乎我,你就一定找得到事情做。”他坚持到底。
其实他不懂,对不对?她切切地凝视着他。
他不知道,对她来说,箩子里的生活相对轻松,笼子外的世界,自由反而像是呛进肺腔的水一样,会令她窒息。
“我…很在乎你,但我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
他耐心引导。“百合,关键是‘尝试’不是‘一开始就做对’。”
“我…”
“我并不是为了要改造你,才把你带出来的。我要你活出自我。”
这就是他无法要她往东,往西的原因。他希望她做任何事都发源于“她想”而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包括他。
没错,他有很强的占有
,但占有
并非支配
,他不要她言听计从。
“什么是‘活出自我’?”她愈听愈糊涂。
“就是,你想躺、想睡、想看书、想散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你高兴、你想要、你喜欢、你快乐就好。”
问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想做什么啊?
以前,她的生活被规律化丁,给她一段空白时光,她只会发呆。
他亲她一-卜。“我去换个衣服,准备上班,你剑门口送我。”
这意味着她又要空白一段时间。“好。”她坐在原地,正襟危坐。
冷御觉进入主屋内,梳洗过后,再踏回暖房,她的姿态还是跟刚刚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瞬间,他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百合就像菟丝花一样,只能依附着他而喜怒哀乐。
他在她身边,她可以有元气、有活力,可以容光焕发,可以活得像一个真真实实,有血有
的女人。
他不在她身边,她就空空渺渺,宛如未点睛的墙上飞龙。
他终于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百合为他绽放,而是她必须为自己绾放。
但,他能怎么做?
如果连她自己都无法跨出第一步,他还能怎么帮她?
日子就像车轮陷在泥沼里,空白打转。
一开始,冷御觉常常打电话回来,要百合接听,但只听出她的空寂。
后来,他改为侧问下人,得到的答覆都是百合在发呆。或者在主卧室,或者在起居室,或者在图书室,或者在暖房,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都可以发现她在发呆的身影。
她没有言语、没有表情,所有情绪都锁住,难以解码。
他想起吉川孝太郎。虽然痛恨这个男人,但他必须从他下手的地方,找出如何挽救百合的办法。
吉川有效地控制住百合,在她身边安
四个人手,都在监视百合一举一动。玉子,是女
长者的角色。武忠看似兄长,其实担任保镳。片桐只是
工,但百合一直被软
,要维持一个院落的修缮整洁,与其让外人进进出出,不如找个人长期地宿在那里。
至于远野早苗,她和百合几乎同龄,十二岁起就伴着她,她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冷御觉陷入苦思。
除了女佣外,她一定有特别之处…他仔细推敲,突然灵光一现。
远野早苗担任的是同侪与好友的角色。不管是谁都一样,有些事,就是不会对长者说,这类的事情,就只有倾诉给身边的朋友听。
而远野早苗是另类监视者,负责窥探百合的心理。
吉川把百合的情绪给锁住了,又安
了远野早苗这把钥匙,直接掌握百合的心理。
冷御觉想到一个人可以胜任早苗的角色,那人机智多谋又开朗外向,个性多面化。如果有这人陪在百合身边,或许可以让她不再那么封闭。
换言之,这人将取代远野早苗的部分功能,但他不打算监视百合。
重点是,这人必须没有“任务”在身。
他想了想,终于按下一组电话号码。
“我回来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进冷宅,就热情地抱住罗兰夫人。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叫司机去接你?”“我能自己回来就回来罗。”她的热情仿佛让这栋宅邸苏活起来。
“嘿,帮我把行李送进房里,好吗?”她纯
地叫住从旁而过的下人。
“没问题。”连下人看到她,都显得神采飞扬。
“先过来喝点茶。”罗兰夫人热切招呼。百合悄悄地痹篇去,心,有点虚。
她从来没见过罗兰夫人如此真切的微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从哪里来。那
丽的女人就像原本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所有人都接纳她、喜欢她,反观自己,却完全不能融入。
难道…她是冷御觉很特别的“谁”?
停!她要自己别想下去。既然没勇气追寻真相,又何苦庸人自扰?
“百合,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喝茶。”罗兰夫人的叫唤,拖住她的脚步。
她只好乖乖回座,发现那美丽的女子正在观察她,而且毫不避讳。
百合没说话,她也不说话。
百合看了她一眼,她也回看着百合,吓得她赶紧垂下头,但她却一瞬也不瞬地继续看着百合。
百合表面上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慌得很。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没有人帮她们做介绍?她好像对冷宅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且,听她刚刚说话的口气,她跟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仿佛很
似的。
实在被她看得受不了了,百合只好开口,先介绍自己。
“…你好,我、我是百合。”她下意识地去掉“吉川”这个姓氏。
饼去的日子,不去想;挥打的鞭影,不去想;可能为她受累的人,她更加不想去想…但偏偏这些画面一天到晚都齐聚心头。
野玫瑰呼地一声,
出一大口气。“你终于说话了!”
她吓了一跳。“你…在等我说话吗?”
“不然我跟你坐在这里老半天,是为了什么呀?”她
朗地伸出右手,
出灿烂得让百合嫉妒的笑容。“你好,我是野玫瑰。”
见她慢半拍,野玫瑰主动抓起她的手,摇了两下,又放回去,然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瞅着她,好像非瞅出她的下一句话来不可。
百合垂下眼去,野玫瑰的头也就跟着低下去,硬要跟她来个四目相对。
她可以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这种“紧迫盯人”虽然让她很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其实还
好笑的。
她发现自己不能不理她。“你…你的名字就叫做‘野玫瑰’吗?”她抬起头,肠枯思竭之后,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野玫瑰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谁会把自己的名字取作气野玫瑰”?”
“那…”她马上手足无措了起来。
野玫瑰捏了捏她的脸颊。“日本娃娃,你很不会跟人相处,对不对?”
她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在我出发前往下一个任务之前,我有信心把你调教成一个落落大方的淑女。”她眨了眨眼睛。“你别看我这么聒噪,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比你还端庄寡言喔!”
“是吗?”她不信,百合笑得尴尬。钦…下一句要接什么啊?
“是呀。好了,别想傻笑带过,跟我聊天,问我问题啊,难道你对我不好奇吗?”野玫瑰挑挑眉。
“一见面就问这么多,会…很不礼貌。”
“天啦,你活在哪个时代?规矩这么多!来来来,我
你不礼貌,快点,随便问我,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想到罗兰夫人见到野玫瑰的亲热劲儿,对照她对待自己的冷漠,一个问题就这么
口而出…“你是冷御觉的什么人?”
问完,她随即捣住嘴。老天,她怎么这么不客气?
“果然愈闷騒的人愈辛辣!”野玫瑰鼓掌叫好。“我呢,是冷御觉的朋友,注意哦,是‘好朋友’,不是‘女朋友’。”
“噢,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她安心了,准备打退堂鼓。这一节的震撼教育可以结束啦!
“先不必急着不好意思,倒是你,我很想知道,你是他的谁啊?”野玫瑰一句话如同棋盘上的一句“将军”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百合看着她,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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