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在夜半时分突然惊醒。
酒意全消,她神智清明地了解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居然霸王硬上弓,利用模糊的醉意对他这样又那样。
天啊!她居然和一个男同志发生关系!
稍早时曾令她浑身发烫的男
躯体此刻却令她浑身发
,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曾经和同
有过亲密行为。
虽然很高兴把第一次给了他,但她却没有办法甩开脑中那异色的联想。
康佳珞心中既矛盾又痛苦。想到他接触过她的地方,说不定也曾接触过某个男
,她突然觉得难以忍受。
连忙甩开平远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却一个不小心跌到
底下去。
“啊!”她哀叫一声,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平远被康佳珞的动作惊醒,浅眠的他随即扭开台灯察看究竟。
“怎么啦?好好的
不睡,偏要睡到地板上去。”他伸出手想拉她起身,却被她用力拨开。
她一句话也没说,勉强站直身子,一拐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遭她彻底怱视的平远可忍不下这口气,他从
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逮住她,将她牢牢地锁进怀中。
“你放开我!”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拚命想挣脱他的箝制。
“你这是什么意思?吃乾抹净了就想走人?你仔细回想看看,是谁先主动的!”平远气得发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对不起,我喝醉了,请你当作没这回事!”她心慌意
地喊,只想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你不要欺人太甚!”事关他的男
尊严,他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强迫你,对不起!”她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却还是不敢看他。“天一亮,我就离开这里,如果你不能原谅我,那…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也死去了一部分,再也管不住眼泪,她埋在他赤
的
口上痛哭失声。
经过这一夜,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到原点了;也许
后他们之间会形同陌路…
“和我发生关系,真有这么难受吗?”一种莫名的心慌剠痛著他的神经,她的眼泪像是具有腐蚀力的强酸,猛烈地烧灼著他的
口。
难道说,只是他一个人在暗自欣喜著两人关系的突破?
“的确很难受。”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狂怒地吼道,他想用力捏碎她,为了她的翻脸无情。
“平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真正难受的人是你吧?!”她以不弱于他的音量吼道。
被迫和一个女人同
,对他而言想必是天大的磨折。也许他也喝醉了,才会和她一起做出这等荒谬的事来。
“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他一头雾水地追问。
“你非要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可吗?”她真想一拳敲昏他。为什么他坚持在她的伤口上洒盐?难道是为了报复她对他伸出“魔爪”?
“你说说看啊!到底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
“你明明只爱男人。”她的语气幽怨,这个事实正是她所有痛苦的
源。
“谁告诉你我只爱男人?”听了她的“解释”他又好气又好笑。“我实在搞不懂你,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难道…你不是同
恋?”康佳珞震惊地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稍早咱们两个做的『运动』已经足够证明这一点。如果我是同
恋,怎么吃得下你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可是…同志也有可能和女人发生关系啊。”“喜宴”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还怀疑啊?”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这女人,太教人生气了。
“那…你一定是双
恋了。”康佳珞脸色发白地得到这个“结论”
“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啊!”平远毫不客气地捏住她两边的脸颊。“谁跟你说我是双
恋?我是完完全全的异
恋,只对女人感兴趣!”
“骗人!”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消息比彗星撞地球还具震撼力。
“康佳珞小姐,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想剖开她顽固的脑子,把里头那些五四三的想法驱逐出境。
“那…你干么戴耳环?”那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谁规定异
恋者不能戴耳环?我小时候体身不好,老是生病,我妈妈听说钻个耳
会比较好养,于是我还没
周岁,右耳上就有一个
了。这又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可是我听一个二年级的学妹说,你向她表示过只对同
感兴趣。”
“拜托!那是打发她们的藉口。如果你怀疑,为什么不向我求证?我真的被你打败了。”
“那…你真的不是同志?”
“当然不是!”他像只
火恐龙,朝她怯怯的笑脸狂吼。“那…你也不曾跟男人发生关系?”
“康佳珞,你皮在
吗?”他的声音突然冻结,手掌环住她纤细的颈项。“如果你敢再出言不逊,我就要杀人灭口。”
“那…你跟我发生关系,并不是被
的?”她不怕死地追问,这个问题值得她豁出性命去寻求解答。
“关于这一点,我很乐意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他的手改圈住她的
身,让两人赤
的体身密合得找不出一点空隙。
他要用一整个夜晚的时间证明自己的
向,再也不让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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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曲起手肘撑住头部,就著昏黄的光线打量她红润的双颊,贪婪地闻嗅她甜甜的发香。
“你、你不要一直看我啦!”康佳珞嘴上虽然这样说著,却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因为她也想看他,怎样都看不够他。
“我就是要看。”他霸道地说著,没经过允许就在她
上偷得一吻。
“平远,说真的,我…可以喜欢你吗?”她怯怯地问,水汪汪的大眼中写
不安和期待。
“当然可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此刻的她可爱到让人想一口
下。
“我说的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哦。”她瑰丽的双颊烧得红通通。
“康佳珞,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迟钝的人耶。我们刚刚做的事像是普通朋友会做的吗?”他忍不住动手捏她的鼻子以示薄惩。
她说不出话来了,双颊那火烧似的灼热感让她脑子发晕。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别扭的个性。今天晚上你就大方一点,把你想知道的都问出口吧。”他
著她细细的发丝,像是在呵护心爱的宝物似。
“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都是因为你太体贴了,我才会以为你是同志…”说起这件冤枉事,她真有不胜欷吁之感,之前为了他所叹的那些气真的是浪费了。
“康佳珞,你这人真的不是普通迟钝耶。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是在追求你吗?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当然是对你有意思喽!”平远夸张地大笑,笑到眼泪都
了出来。
他一直以为康佳珞是个复杂难懂的女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个喜欢胡思
想、单纯又迟钝的傻瓜。
“是、是这样吗?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我没有企图。”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排斥异
,所以决定慢慢追求你,让你不再对我怀著不必要的戒心,看来我应该要改变一下策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企图』。”他不怀好意地伸出魔爪袭击她的
部。
“你、你不要闹啦!”她又羞又恼地低嚷,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
“总之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意思,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咱们算是两情相悦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他专断地做了结论。
“好、好啊。”她笑着回答,眼里泪光闪闪。
“傻瓜,怎么又哭又笑的。”看见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他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却不知道她的美竞可以如此深刻地影响他。
“我觉得好幸福,就像在作梦一样。”她抛开羞涩,钻进他怀中紧紧贴着他坚实的
口,对著他心脏的位置喃喃低语:“如果这是梦,我情愿永远不醒。”
她的甜言
语杀伤力实在太强了,平远深刻地感觉到
口处一阵小鹿
撞,情不自
地拥住她。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她似乎拥有支配他的力量。
“我好喜欢你,平远,真的好喜欢你。”所有的顾忌都抛开了,她再也不介意让他窥见自己的心事。“原先以为这辈子我只能偷偷地看着你,没想到却能像现在这样拥有你,我真的太幸运了。”
“傻气。”他笑着说她傻,其实自己脸上的笑容才傻。
对于他的“批评”康佳珞丝毫不以为忤,只想把自己的心事全告诉他。“你在可丽饼
那天送给我的硬币我一直带在身上,原来它真的有灵力。”
平远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啦!”
“既然你这么爱我,我决定许你三个愿望。说说看,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他认真地允诺,不为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宠爱她。
“你要给我三个愿望?”她抬头,直勾勾地望进他带著无限温柔的眼眸。
“是啊。”他低头,以冒出些许胡渣的下颚,贴着她柔
的脸颊。所谓的耳鬓厮磨,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我们交往的事一定要保密。”她开开心心地许下第一个愿望。
“为什么?”他的表情登时垮下。“我这么见不得光?”
“不是这样的。我要大家继续误会你是同志,因为我不要一天到晚担心你被别的女人抢定。”
“傻瓜,你以为我这么好抢?”
“不管!你自己答应的就别反悔。第二个愿望,我要你每天想我,就算我比你先走、就算将来你想跟我分手,还是要记得每天至少想我一分钟。”
“喂,你认真点,想想有点难度的好不好!三个愿望让你随便许完了,我可不会无缘无故再多给你其它的哦。”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答不答应嘛?”她执意要他答应第二个愿望。
“是是是,我答应,那有什么问题!”
“太好了!”摸著他带刺的下颚,她心满意足地叹道。
“第三个愿望呢?”
“第三个愿望暂时保留,等我想到再说。”她偷偷打个呵欠,重新窝回他的颈窝。
其实,他已经为她实现了最大的心愿,那就是给予她爱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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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午后。
康佳珞睡到
上三竿才醒,一张眼,就看见平远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想起昨夜的一切,她马上羞得
脸通红,只想用被单把自己完完全全地遮起来,不让他窥见。
“贪睡虫,还不快点起来。”平远扯开被单,让她无处躲藏。
康佳珞惊喊一声,以火烧
股的速度冲进浴室。
看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平远笑得可大声了,那声音让躲在浴室里的康佳珞羞得无地自容。
“你、你不要笑了啦!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一下。”康佳珞隔著门板抗议。梳洗完毕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衣服穿。
“自己出来拿不就得了。”
“不要闹啦!你不拿来,我就不出去。”
“昨天我们都已经这样又那样了,有什么好别扭的嘛。”平远嘴里念著,却还是听从佳人指挥,把衣服送到门边。
康佳珞小心翼翼开了一点
,把衣服接过来。
“咦!这不是我的衣服啊。”她不解地看着手上这件田园风格的白底蓝印花无袖洋装。
“那件洋装是我做的,本来要送给菜丽叶,可是尺寸好像不大合,所以乾脆送给你了。我们待会儿要去葡萄园,这件洋装会比你的PRDAA方便。”
“为什么你要做衣服给茱丽叶?”
“厚,我闻道浓浓的醋酸味,有人在吃醋唷!”平远笑得像只狐狸。
“我才没有!”她大声反驳,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你放心,我和茱丽叶没有什么『
情』,只是以前我常到这里作客,上回离开的时候答应过要帮她做一件洋装。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做著做著,居然变成了你的尺寸。”这件事至今仍是个难解的谜。一个月前他就打算带她来这儿,突然想起自己对茱丽叶的承诺,他便开始著手裁制,可做出来的衣服却完全不符合菜丽叶圆润的身材,反而像是为纤细的康佳珞量身订制。
听他这么一说,康佳珞心中登时盈
甜蜜,她开开心心地把洋装穿在身上。果真如他所言,完全符合她的身材。
她迫不及待地想穿出去现给他看。
“你看漂不漂亮!”她带著春风般悦愉的笑,在他面前转圈圈。
平远以拇指和食指
著下巴,仔细研究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效果。
“好不好看?”她偎向他,寻求肯定。
“太离谱了,康佳珞。”他严肃地说道。
“怎么会?”她锁紧眉峰,低头看看有没有穿反。
“真的太离谱了。”
“会吗?我觉得很漂亮啊,你…真的不喜欢吗?”康佳珞垮著一张脸,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件平远亲手做的衣服,实在不想换下来。
“太离谱了,珞珞,你居然连这种
布衣裳都可以穿得这么漂亮!”平远冲动地抱著她转了一圈。
“什么嘛,居然吓我!”听见他这么说,她脸上的阴郁马上蒸发,换上开心又傻气的笑靥。
平远用力地搂紧她,再次发现她出众的气质果然是与生俱来,毋须名贵的无弹窗帮衬,自然就可以散发出她个人专有的魅力。
真的好喜欢看她,尤其当她身上穿著他亲手裁制的衣服。老天!他的心居然会因为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而震颤、而颠狂。
“这才不是
布衣裳,我很喜欢的!它比我衣柜里任何一件衣服都漂亮,我觉得好幸福哦!”她开心地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了解幸福的定义,虽然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缺。
“幸福?”也许是吧,看见她眼中毫不保留的快乐,他就跟著开心。
“是啊,如果有东西吃,就更幸福了。”许久未进食的她已经快饿扁了。
“走吧,我们去吃午餐。”他牵著她的手,完全顺应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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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原来这就是酿酒用的葡萄,好小颗哦。”吃过午餐后,她跟著平远来到葡萄园。
“你看到的是夏多内葡萄。在香槟区,连葡萄的品种都要立法限制。红葡葡只能用黑皮诺、米皮诺,白葡萄只能用夏多内。”平远顺理成章地当起解说员。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维持品质。你知道吗?香槟区是法国国境内位置最北的葡萄酒产区,严寒的气候是葡萄所能忍受的极限,所以初
葡萄萌芽的时候,农人必须在田里升火,以提高温度对抗霜害,这个地区的葡萄比其它地区更需要细心栽培。”
“既然如此,改种别的作物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严寒的气候和特殊的白垩土质是造就香槟酒口感繁复多变的原因,这是其它地区无法提供的。”平远认真地说明。
“规定这么多?”
“还不只这样呢。葡萄树的行距、末端葡萄枝离地面的距离都有限制,就连修剪、施肥、摘采、
榨、运输、储存、加工等
程都有明文规定,一点都马虎不得。”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康佳珞专注地望着他的侧脸,她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惊奇不断,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特别啊?
“因为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座葡萄酒庄,我要酿自己喜欢的酒,招待自己喜欢的客人。”他转头看她,微笑着说道。
“我要用我的名字来为庄园命名,我还自己设计了酒标,『Crystal』就是香槟的名字。来,我画给你看。”平远拾起一
木条,兴高彩烈地在土地上作画。
康佳珞著
地看着他眼里的光采,原来,当一个男人陈述自己的梦想时,是如此耀眼、令人心动。
“那,我可不可以当庄园的女主人?”康佳珞红著脸问道。这等于是在问,他和她之间会不会有长远的未来,甚至是…有没有可能结婚。
“当然可以!这个位置只为你保留。”他大方允诺,用力吻住她娇
的
。
如果他的庄园需要一个女主人,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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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午后,积雨云盘旋下去。
在巴黎第一区、罗浮爆附近一幢颇具历史的私人豪宅中,一个年轻男人和一名年过半百、但气质出众的女人隔著茶几相对坐著。
气氛很不自然。男人锁著眉,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年长的女人优雅地端起瓷杯,啜饮MARIAGE拥有一百五十年历史的甘醇茶香。
“我决定搬出去,最迟在这个周末就会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妥当。”说完,平远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杯中袅袅上升的茶烟。
“为什么?”她平静地问,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
“我身边有了一个女孩,她很特别。”平远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
边那抹温柔的浅笑却
了他的在意。
“什么样的女孩?”
“她和我一样来自台湾,个性别扭,但是非常可爱。”在两人开诚布公之后,他才发现康佳珞的心根本和水晶一样透明。
“你确定吗?离开我身边之后你将会一无所有,没有零用金、没有高贵的豪宅让你安身、没有仆佣服侍你的生活起居、没有走秀的机会,就连代步的跑车也会被我收回。她值得你做这样的牺牲吗?你明明知道只要继续陪我,将来我的遗产就全都是你的,放弃难道不可惜?”她问得太急。原来心里很介意,外表的平静只是假象。
平远自嘲地笑道:“海伦娜,我依赖你太久了,再这样下去,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又怎么能够讨你
心?你不会想把遗产留给一个吃软饭的家伙,那不是你的风格。”
“你一直都能讨我
心。”她布
岁月痕迹的眼角,染上深刻的离愁。她明白,一旦让他离开,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海伦娜,我不会跟你说再见,只要你愿意,我仍然是你最忠实的听众;我也不要向你道谢,因为再多的言语都没办法说明我对你的感激。”平远黯然说道。离别总会引来一些感伤,不论是以何种形式。
“你明知道我不会干涉你
朋友的自由,你可以待在我身边,同时拥有亲密的爱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专心陪你,如果持续原来的关系,我们之间有过的默契将会变成庸俗的买卖,这样你愿意吗?”平远摇了摇头,虽然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但,割舍,确实不容易。
“你啊,为什么连离别的话也能说得这么动听?我懂了,你…走吧。”她撇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但是我要你明白,当你需要的时候,我永远会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你,海伦娜,虽然再多的感谢都不够。”他跪在她脚边,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
看着他低垂的头,海伦娜强撑许久的泪终于滑落。
从此,他不再是她豢养的小情人。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太快了,快得令她措手不及;而她拥有他的日子,连两个冬天都还没有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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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那幢华丽典雅的豪宅;这儿将不再是他的栖身处,就像刚来到巴黎的时候一样,他即将过回手头拮据、锱铢必较的日子。
未来的劳碌是可以预见的,毕竟由奢入俭难,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萌生后悔的念头。
几天前他已经在磊阿勒区找到一个便宜的房间,他不打算带定海伦娜买给他的东西,所以搬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回顾一年半来与海伦娜共度的日子,他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带他
离贫困、让他从不起眼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称羡的公子哥儿,海伦娜给他的东西太多了,绝对不只有金钱方面。
海伦娜从不嫌弃他的出身,真心待他不求回报;如果没有遇见康佳珞,他会一直待在海伦娜身边,甚至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但是,康佳珞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他想和她建立长远的、一对一的未来,他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纷扰的是非,他想要一份纯粹的感觉。
他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动,但这感觉是如此真切,他想全心全意呵护那个可爱的女人,避免任何可能令她受伤的事。
这是最好的决定,因为他不愿意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那太累了,万一处理不当,可能两边都会失去。
对于康佳珞,他只想拥有,根本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她已经完完全全掳获了他的心,所以,离开海伦娜是必然的结果。
穿越罗浮爆外缘的街道,他途经西堤岛,来到康佳珞居住的圣路易岛上。在步行的过程中,他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把过去和未来做一个明显的区隔。
他想成为一个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康佳珞身边的男人,从今以后一切凭自己,不再依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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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我在网路上看见校内甄选的结果,我们两个并列第一。毕业舞会上展出作品的时候,我们可以抢到最好的位置!”康佳珞从书房走进工作室,兴匆匆地报告著这项好消息。
“这样你就
足啦?”平远暂时搁下手边的工作,将笑容
面的康佳珞搂进怀里。“你不要忘记,校内的比赛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目标是要拿下两个月后欧洲国际年轻服装设计师比赛的首奖。”
“欧洲国际年轻服装设计师比赛”是所有新锐设计师的晋身之阶,如果获胜,就有机会和LVMH集团签约,成为他们旗下的设计师。这场比赛可说是时尚界的年度盛会。
“我知道啊,那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呢。”康佳珞大方地赖在他怀里。“我只是很高兴自己的名字可以跟你排在一起,如果可以同时拿下国际比赛的首奖,全世界都会把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
她是个完完全全沉浸在恋爱中的傻瓜,只要和他有关的事,她都想参一脚。
平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忽然想到倚在他怀中的康佳珞是他最亲密的恋人,却也极有可能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相处近半年,他比谁都清楚她作品的风格;她的设计极具巧思,富有强烈的现代感,受过帕森设计学院专门训练的她,说不定拥有超越他的才能。
“你怎么了?”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康佳珞不解地抬头询问。
“没、没什么。”他勉强回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刚好想到一个画面,说不定可以用来设计比赛的作品。”
“真的啊?什么画面?”
“因为被你打断,所以灵感突然消失了。”他随便扯个藉口敷衍。
“那,我们出去找灵感吧。”
“你都是往外去找灵感?”平远惊讶地看着她心无城府的笑脸。
“是啊,待在家里空想反而会让脑子打结,出去定走,你会发现许多新的可能;不论是一本书、一部电影、一处街角或一个雕塑,都能
发创作的灵感。巴黎是拥有丰富文化资产的城市,不加以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好,那我们走吧。”他当下决定抛开那张索然无味的设计图。他想学著用她的方式来看世界。
也许,他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
克里壅库是巴黎市内最大型的跳蚤市场,总面积约三万平方米,里头还区分为各种
质、大小不一的卖场,包括电器、绒毯、二手服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他们逛的是克里壅车市场中专卖高级古董、家具和室内装饰品的Serpette市场。
不同于平远的心不在焉,第一次来到克里壅库的康佳珞,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鲜,就连一幅斑驳的油画也能让她看个老半天。
他仔细地观察她;对他而言,康佳珞是个太过美好的存在,因此,尽管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却还是患得患失。
他明白自己只是个空壳子,全身上下的名牌服饰、开过的保时捷,没有一样是凭自己的能力赚来;表面上打扮得像个王子,本质上却是个道地的乞丐。
这样的他,值得她爱吗?
“平远、平远,你在想什么?我喊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听见。”康佳珞在他面前挥著双手。
“什么事?”他勉强拉回游走的心思,分了点注意力给她。
“我看中一组好漂亮的西洋棋,那老板不肯卖给我,你的法语比较溜,帮我去说说看好不好?”她指著市场里一家专卖古董杂货的店铺,语气有些急。
“那有什么问题!”他牵著她的手走了过去。
“我就跟你说不卖了。”店铺主人一看到康佳珞带了帮手来,马上不悦地沉下脸。
“先生,您开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买卖吗?我女朋友很喜欢这组西洋棋,我想她不会介意您卖得贵一些。”虽然店主一脸不耐烦,平远仍然维持绝佳的礼貌。
“先生,我这儿有些东西是非卖品,老顾客都知道的。这组棋等于是这家店的招牌,我怎么可能卖掉它呢?更何况它是巴洛克时期重要的雕刻大师GianLorenzoBerini的作品,虽然没有经过证实,但我相信它是真的。您看它的雕工多细致、多完美!”店王得意地拿起一只黑皇后,在两人面前展示。
“完全没有割爱的可能吗?”平远不死心地追问。
“除非拿另一项我感兴趣的东西来
换。我这家店虽然不大,好歹也有五十年了,总要有个镇店之宝啊。”
“我看是没希望了,老板很坚持。”平远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肩。
“好可惜,它是我见过的所有西洋棋之中,雕工最特殊、最细致的一组。”
“没办法,人家不卖,我们总不能用抢的吧?”
“当然不会,只是真的好想要嘛。”她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组棋,虽然
涉失败,还是无法转栘视线。
“好啦,让你摸一下。”看到她那副“饥渴”的模样,老板终于让了一小步,打开玻璃柜让她过过乾瘾。
“真的吗?”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地伸手触摸大理石雕刻的白皇后,那冰凉的质地马上掳获了她的心。
她赞同老板的看法,这组西洋棋绝对是出自Bernini之手。
“你还要待很久吗?”平远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你要走了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把表盖合上,打算收回口袋。
“等一下,请让我看一下您的怀表。”店主毫无预警地喊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古董商对于旧东西总是无法抗拒。
平远顺应对方的要求,解下怀表。
店主取饼放大镜,对著台灯仔细审视之后,突然尖声大叫:“天啊,居然是一八六八年制的IWC!”
谁都知道IWC以生产少量但精致的表著称于世。俄国沙皇斐迪南一世、英国首相邱吉尔、教宗皮耶九世等人,都是IWC怀表的爱用者。难得的是,这只超过百年历史的怀表,居然还能指出正确的时间。
“先生,这只表卖给我好不好?我拿这组棋跟你换,要补多少差价你尽管说!”店主眼睛闪闪发亮,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这只表堪称是梦幻之作,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这恐怕…”平远为难地皱眉。
“我看算了,咱们走吧。”康佳珞比平远还急,快速地夺回怀表,往他口袋里
。
“先生,你再考虑看看,我愿意出高价。”店主犹不死心地喊道。
“不可能的。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康佳珞把平远拖出这家店,不再理会那组心爱的棋子。
她听平远提过那只怀表的历史,它的重要
是无可取代的。
看她一脸焦急地把自己拉出店铺,平远不
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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