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必系正式变成男女朋友已经近一个月了,但在英希的要求下,意匠并未将此事向父母告知,或者是有所暗示。
虽然他迫不及待想让父母知道这个消息,但还是得顾及英希的感受。
一直以来,她在香川家的定位是他的“妹妹”他父母的“女儿”而两位长辈也从来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说,他俩在交往,想必他们会相当震惊。当然,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父母尽管震惊,但绝对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对英希来说,这样的转变可能会让她觉得立场尴尬。
她需要时间调适跟面对,而他认为自己必须体贴她这一点点的要求。
步进办公室,他替自己倒下一杯水,才喝了一口,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他一笑,因为来电显示着这通电话的发话者是英希。
“英希,”接起电话,他声线悦愉地说:“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她愣了一下,讷讷地道:“你在高兴什么?”虽然在电话中,但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是多么的愉快。
“当然是高兴接到你的电话。”他说。
她笑斥着:“我又不是第一次打电话给你。”
“跟你共有的每一次,我都当是第一次。”
“你好
麻,你的女朋友是不是都这么骗到手的?”她促狭地道。
“那么,我骗到你了吗?”他故意逗她。
“我不是早就被你骗了吗?”她揶抡着他。
他一笑,话锋一转“你这个大忙人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重要的事。”她说“今天晚上我…”
“慢着。”他打断了她,有点紧张且严肃地说:“你该不是想告诉我说,今天晚上的约会取消吧?”
难得的周末,而他们又都没有任何推也推不掉的工作行程,所以两人早已拟好今晚的约会计画。
听他如此紧张,她存心吓吓他。
“没错。”她语气认真“我必须陪重要人士吃饭。”
“什么?”他一震,有点懊恼“什么了不起的重要人士得让你
我的约?”
“你也认识。”她说。
“谁?”他声线一沉。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她决定见好就收。
“你别那么生气,是贵子伯母打电话给我啦!”她说“她约我晚上吃饭。”
“什么?”他一怔。
知道那所谓的“重要人士”就是自己的母亲,意匠的火气顿消。
“好啊你…”他又气又好笑“你敢这样耍我?”
“轻松一下嘛!”她笑说。
“是很轻松,”他哼笑一声“我会找机会讨回来的。”
“总之,我已经答应了她,所以今天晚上就…”
“我知道了。”虽然失望,但既然她要陪的对象是自己的母亲,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去哪里吃?”
“家里。”她说。
他微顿“是吗?你…”她离家自立后,虽然也经常回去陪他母亲吃饭,不过,那都是在没有他列席的时候。如果之前的料亭聚餐不算的话,他们“一家四口”已经有好多年未在家里同桌吃饭了。
一直要求他不要将他们交往之事公开的她,会不会希望他不要现身呢?
“我要回避吗?”他问。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几秒钟。“你没把我们的事告诉保二郎伯父跟贵子伯母吧?”
“没有。”他语气坚定地说。
“那…”她犹豫了一下“你保证吃饭时不会
说话?”
“你准我说话,我才说。”他说得俏皮,但也认真。
“唔…”她思索片刻“那好吧,你可以一起吃饭。”
听见她这么说,他简直像得到什么天大的恩典,几乎要
口喊出“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皇后”这样的话。
当然,他没这么做,因为那实在太幼稚,不只不符合他的年龄,也不符合他的身分。
于是,他压抑住狂喜,力持镇定地道:“那晚上见了。”
“嗯,那就这样…”她话声温柔又柔软“我挂电话啰,再见。”
“嗯,再见。”他说。
确定电话那头的她已经挂断电话,他奋兴得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振臂一挥。
“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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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未到,意匠已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办公室。在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居然是当老板的唯一好处…迟到早退都不必填单子。
回到家,贵子正亲自在厨房里张罗着晚餐,而保二郎则是在客厅里看园艺杂志…这是他近年来培养的兴趣之一。
“爸,我回来了。”他说。
保二郎放下杂志,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么早?”
“是啊。”他没多做解释,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ㄟ?”正忙着的贵子发现他,惊讶地道:“怎么这么早?”
“今天是周末嘛!”他话锋一转“好香,害我肚子都饿了起来。”
“香什么香?你晚上不是有事情,不在家吃饭?”她睇了他一眼。
“那个约会取消了。”他说。
“是吗?”她微怔,然后抿
一笑“那也好,晚上英希回来吃饭,你也好久没见她了吧?”
他努力ㄍ—ㄥ住脸上不自觉的笑意,假装自己毫不知情也毫不惊喜。“嗯。”“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想…”贵子看了看
理台上摆着的小钟“她七点前就会到。”
“喔,好,那…”他皱了皱眉,继续假装自己没有一丝丝的狂喜奋兴“我先上楼了。”
“嗯。”其实贵子根本没有时间理他,更没有那种观察他脸上细微变化的敏锐。
虽然丈夫是大东亚金控的总裁,而她也当了几十年的贵夫人,但深入简出的她,其实就像一般的家庭主妇般单纯。
意匠刚转身走出厨房,保二郎便慢慢地踱了进来…
“怎么?意匠要在家吃饭?”他问。
“是啊,”她边忙着边说:“他说晚上的约会取消了。”
“噢,是吗?”他一笑。
“对了,”贵子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觉得意匠最近有点不一样?”
他挑挑眉“什么不一样?”真教人欣慰啊!他迟钝的老婆大人终于有点
感度了。
“我觉得他好像比较…快乐。”她说。
“可不是吗?”他深深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瞎子都感觉得出来。”
************
如贵子所说,英希果然在七点前出现。
多年来第一次“一家四口”在家中齐聚,不只保二郎跟贵子高兴,其实意匠与英希的心里也是欣喜的,只是他们都尽可能的不表现出来。
一如约定,意匠在餐桌上没有多讲什么,就连眼睛也没多看英希一眼。
他的表现让英希觉得很放心,但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她不是不期待能大大方方的在保二郎夫妇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但是,怎么能?
他们一直将她视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如何能面对“女儿”居然跟自己的儿子交往的事实?
虽说她跟意匠并非亲兄妹,但这种关系的转变,连她自己偶尔想起时,都觉得荒谬且不可思议。而如果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就更遑论他们夫
俩了。
再说,意匠之前交往并订婚的惠理子是世家千金,身分地位都不是她所能相比的。尽管他们并非势利之人,但门当户对是每个为人父母最基本的要求,尤其香川家绝非寻常百姓。
把她当女儿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她成为媳妇又是另一回事,这一点,她很清楚。
吃过饭,他们移到起居室喝茶聊天。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这番景象,感
的贵子还因此掉下眼泪。
这一个夜晚就在如此温馨、感
,且充
着欢笑及泪水中度过…
“ㄜ…”尽管气氛是这么的美好,但英希还是注意到时间晚了“已经不早了,我该…”
“英希,再坐一会儿吧!”贵子不舍地说。
“可是…”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我…”
“待会儿我会叫意匠送你回家,好吗?”贵子语带哀求。
让她如此低姿态的恳求自己,英希只觉得担当不起。“贵子伯母,你别那么说,我…”
“英希,”见状,意匠说道:“你就再坐一会儿,不管多晚,我都会送你回去的。”
此时,保二郎开口了:“你们真是的,晚了就晚了,有什么关系?我们家没房间了吗?”
“对啊,”这句话提醒了贵子“英希,我看你今天就别回去了,住下来吧!”
“啊?”英希一怔,面
难
。
五年多了,她已经五年多不曾在这个家过夜了。意匠在美国时,她都不曾在这里留宿,更何况他现在回来了…
“是啊,英希,”保二郎凝视着她,微笑着“你的房间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动都没动过。”
“保二郎伯父…”动都没动过?这意谓他们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吗?忖着,她不觉鼻子一酸。
“英希,就住一晚吧!”贵子趋前紧握住她的手,痴痴地望着她“你该不是连住一晚都不愿吧?”
英希发现贵子的眼眶
了,心头不觉一紧。“贵子伯母…”
“你是这个家的人,我一直都期待着你能搬回来住。”贵子趁机说出自己的心声“你是我的『女儿』,我多么希望你在出嫁前都住在这里,然后…然后…”话未说完,她已哽咽得说不出话。
英希一震“贵子伯母…”贵子的眼泪让她心里既难过又歉疚,她知道贵子是如何的爱她、疼她。
虽然她想婉拒这个请求,但此刻,她狠不下心开口。
“英希,”保二郎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摇,续道:“别说不了,就这么决定吧。”
上他及贵子殷切期盼的目光,她终于点了点头。
************
十一点对年轻人来说虽然不算晚,但对习惯早睡早起的保二郎夫妇俩,这已经算是“熬夜”了。
保二郎呵欠连连地拉着贵子就寝去,而当然这不完全是因为他困了,而是为了给“小俩口”一些独处的空间及时间。
上了楼,来到已经几年未再进入的房间时,英希心里有千百种思绪在翻搅着。
诚如保二郎听说,她的房间果然保持原来的样貌,动都没动过。不过,她也发现,她的
单是干净的,房里整理得一尘不染,好像这儿一直有人住着似的。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回不了神。
“嘿。”突然,意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微弯着身靠近她的他。“干…干嘛这样吓人?”她涨红了脸,娇斥着。
“你怕什么?”他一笑“这儿是你的家。”
“我的家?不…我的家…”
“英希,”他打断了她的话,笑意一敛,神情严肃地道:“爸爸跟妈妈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皱了皱眉心“我…我知道…”
“你的房间都是妈亲手整理的,”他说“虽然你已经离家五年多,但她每星期都要帮你换洗
单,就像你还住在这里一样。”
听他这么说,她眼眶一阵热烫。
“你知道爸妈有多爱你吧?”他轻搭着她的肩“他们恨不得你姓香川。”
他所说的这些事,她都知道、都清楚。
“我…是不是曾经伤了贵子伯母的心?”她幽幽地问,眼底带着歉意。
他睇着她,温柔一笑。
“你考上大学说要搬出去时,她打电话到美国给我,在电话里哭得可惨了。”
闻言,她眉心一蹙“我真的很对不起她,我…”
“你可以补偿她啊…”他撇
一笑,若有意指地说。
她微怔“补偿?”
“嗯。”他轻点下巴“她希望你是姓香川的,那你就改姓香川嘛。”
她秀眉一竖,娇斥着:“你在胡说什么?我姓吉条,怎么可以随便改姓?”
“嫁给我就行。”他说。
她一怔,惊羞地看着他。
嫁…嫁给他?他是说结婚吗?他已经开始考虑这件事了吗?
老实说,听见他这么说,她是很高兴、很欣慰的。但再细想,这是条顺利的、可行的路吗?她现在连公开他们恋情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结婚呢?
“意匠,这件事…我们…”
看见她那忧郁的表情,他勾
一笑。
“不急…”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会等你做好准备。”
他的体贴及体谅让她倍感窝心,脸上也隐隐有了笑容。
抬起眼帘,她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神情是平静的,但眼里却有炽烈的热情。
她不知道她的一辈子会有多长,但唯一可确定的是,从她十岁至今,她的生命里、她的心里,就只有这个男人。
他深沉的注视着她,眼神虔诚、热烈而真挚。她感觉自己的
口一阵紧
,接着有点呼吸困难…
“ㄜ…”她的喉咙干涩“我该去…”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被他一扯,跌进了他怀里。他低下头,热烈的、
情的吻住了她。
她一时之间忘了抵抗,而事实上,她也没有抵抗的意思及意愿。
就这样吧,早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而他也能完完全全的被她拥有。
不知吻了多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己,直到他突然地放开了她…
她一震,
惘地看着神情带着些许挣扎的他。“意匠…”
“老天…”他深深地一叹,用手指细细地梳理她如丝缎般的黑发,然后又将她拉进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她,嘴
轻贴着她的耳际“天知道我要用多少意志力,来克制自己对你的爱恋…”
“意匠…”
“真抱歉…”他轻推开她的肩膀,懊恼又自责地看着她“你…等我一下。”说罢,他转身离开,回到他的房间。
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套睡衣“喏,拿着…”他将睡衣递给了她“今天晚上就先委屈一下吧。”
她一接过睡衣,他蹙眉一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说不出口。
“洗完澡,早点睡吧,晚安。”说罢,他转过身子,迅速地走开。
************
沐浴完,英希躺在
上,却难以成眠。
这
是她的、枕头是她的、
单是她的,这熟悉的一切尽管是睽违五年多,却都是属于她的。
真要说有什么不是她的,那么…就属她身上这件大大宽宽的睡衣了。
这睡衣明明是洗过的,不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却为什么隐隐约约有着他的味道呢?
多少个不能入睡的夜晚,她是在这样的味道里安睡的?
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想象自己是被他拥抱着…爱是如此不知不觉的就
深蒂固啊!
如果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她会毫不考虑地跑到他房间去,跳上他的
,抱住他的身躯,然后在他怀里安睡。
但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岁的孩子了,如今的她多所顾忌。
想起他刚才紧拥住她、亲吻她,然后又推开她时那挣扎的、懊恼的、压抑的神情,她就觉得
口一阵沸腾。
天知道我要用多少意志力,来克制自己对你的爱恋。
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那意思是说…如果他没有足够的意志儿,抑或者他根本没有所谓的意志力,他会对她有更多的渴望?
噢,老天,身为一个女
,却在孤枕独眠的夜里想着这种事,真是丢人!
不,她不该这么想。她已经是个成年女
,她有自主的能力,她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虽然她没有勇气在保二郎及贵子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总不能连渴望他的勇气都没有吧?
忖着,她像是着了魔般翻身坐起。
犹豫了一下,她下了
,走向门口,然后打开门。
廊上静俏悄地,恐怕连
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她鼓足了勇气,悄声地走向他的房门口…
伸出手,她想敲门,但又有些迟疑。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十岁时,她来敲他的门,他会明白她只是因为寂寞不安,需要保护。
但二十三岁的她敲他的房门,尤其是在她穿着他的睡衣的深夜时分,他会知道她要的、期待的、渴望的是什么。
天啊,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大胆妄为,甚至觉得她毫无女
的矜持及羞
之心?
几经考量,她的眉心不自觉地紧锁着。
突然,他的房门开了,微弱的灯光透了出来,映照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她陡地一惊,
脸通红;而他就站在门内,神情平静地看着她。
时间好像静止了,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思绪,她的眼里只有他…
“我…”她羞惭极了,急着想为自己站在他门口找合理的说辞。“我…”
她找不到,一个字都找不到。她更慌了,整张脸发烫发热。
意匠眼神深沉而温柔地看着她,
角微微地勾起,像是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般。
上他的目光,她不知怎地突然安心了、放松了、沉淀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轻拉入怀。
她没有抗拒,柔顺地倒进他怀里,由他温柔却紧紧地抱住。
她听见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只因他靠得很近很近…他低下头,嘴
碰上了她的。
她心头一悸,有好一阵的晕眩。
那男
的胳膊环绕住她的
,而她
迷糊糊、昏昏沉沉地任他吻着。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她的心里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不再
惘、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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