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雷法医院,十八楼一八○八号特等病房。
坐在一片纯白的病房里,爱新觉罗.曜
脸胡渣,
身、
脸伤痕,眼神空
地呆望着病
上好似沉静睡着的风漫舞。
眨了眼,他的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他想握痛她的手,想握得她起身抗议,想握得她尖声叫喊,但,无论他再如何施劲用力,她…也没有感觉。
两个月前,医师说手术虽然成功,抢回她一条命,也及时救回她肚子里的胎儿,但她脑部受创严重,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她将永远不会醒来。
不,不会的,她会醒来的,他相信漫舞一定会醒来的,她现在就只是睡着了而已,等她睡够了,她自然就会醒过来。
因为他还等着她醒来骂他、打他,也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误信张杏萦的恶意谎言,是他误会林克汉的好心,是他误会风父的话意,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误会她,也全都是他的错。
所以,她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快点醒来,然后,狠狠的骂他、打他。
只是,都两个月了,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漫舞…”望着沉睡中的白净容颜,曜
再次紧握住她软弱无力的手,紧闭泛红的眼,发出一声哽咽低吼。“快醒来,求你快醒来,求你、我求你!”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騒动。
“又是你!”远远看到方克云,风父加快愤怒的脚步,直冲过来。
守在门外的方克云,一听到风父的声音,马上闪身奔进病房。
“你不要跑!那个男人又来了,是不是!?”
“执行长,风老先生来了!”克云冲向病
,惊声大喊。
这两个月来,他家主子把所有事业全部丢给他堂哥,自己就天天到医院探看他昏
的
子,也被风老先生整整打了两个月。
“快走、快走啦!再不走,又要挨打了!”看着上司原本冷俊的脸庞,如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还处处是瘀伤,教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真没想到风家老爷子平时看起来
温和慈祥的,打起人时却比谁都狠!
“执行长,该走了啦!”见主子毫无动作,方克云动手想拖他走。
但,挥开他伸来的手,爱新觉罗.曜
不动如山,依然紧握着爱
的手。
“说,这次又是谁放他们进来的!?是谁!?”一进病房,看到爱新觉罗.曜
,风父怒得朝一旁的看护跟保全愤声大吼。看护与保全,同时看向还坐在病
边的曜
,噤声不敢回。
互看几眼,两人决定闪到门外罚站,免得受到波及。
看着被保全带上的门,风父转头怒视差点害死漫舞的爱新觉罗.曜
,气得上前用力推开他。
“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这里不
你!”他用拐杖重重敲着地板。
突来的推击,将毫无准备的曜
,推倒撞地,砰!无视撞痛的臂膀,他缓缓抬头望向
头白发、震怒不已的风父。为了这次的不幸意外,他苍老许多,原还能健步行走的他,如今已需拄杖助行。
“爸。”站起身,他低下头。他知道自己重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不准那样喊我!”风父怒叫“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没那么好命,有你这种神气得不得了的女婿!”
以前看到曜
的时候,他总是
心
快,总认为曜
以后肯定会代他好好照顾漫舞,但现在,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狂暴恶毒的男人!
“你给我滚!”
“爸,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他想道歉,想认错。
“错?你会有错吗!?没有,你没有错,你爱新觉罗.曜
最了不起、最行、最厉害了!”
“爸…”
“你厉害到只听那个坏女人说个几句话,就可以自己东拼一句、西凑一段的定漫舞死罪,就可以要了她跟孩子的命!”
“对不起。”无法反驳风父的怒骂,曜
红着眼眶,承受一切的报应。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
“对…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又为什么你心中有疑虑的时候,不先来问问我,就怀疑漫舞对你的心、就怀疑她对你的爱!?”
“我…”镇
于心口间的忏情悔恨,教他悲恸地无法言语,只能任由一道道泪光划亮他的眼。
“马上给我滚!”难以平息的恨愤火焰,教风父再度失去理智,一把抓起边柜上的花瓶,就往他的头狠狠砸过去。
但不闪、不躲也不眨眼,他凝看着正朝自己直掷而来的花瓶,任它击中他的额头,划破他的额角,淌出一道鲜红的血,再顺着他的颊,滴落地板。
只是,即使打破他的头,也还是无法平息风父心中的痛。
“你还不走!?好,那我就活活打死你,再叫人把你抬出去!”执起拐杖,他往曜
身上狠狠挥打下去。
“今天,我就替漫舞打死你这个恶毒的丈夫!”
斑举手杖,风父一杖又一杖、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肩膀、他的头、他的身子,重重挥过去。
可,越打,他的手劲就越弱,越打,他的眼眶就越红,咬紧牙,风父老泪纵横地拚命继续打。
“打死你、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风老先生,够了,够了啦,不要再打了啦!”克云着急地想护住主子。
但如同以往两个月一样,他又被主子一掌推开。
“走开!”他不容许任何人阻挠风父对他的教训与惩罚。
是他活该挨打,是他铸下的错,若不是他的误会,若不是他的狂与狠,漫舞不会摔下楼,不会被他害成今天这样子!
“执行长!?”眼看风父一杖一杖打下去,方克云急得哇哇大叫。
忽地,静躺于病
上的素净容颜,微拧柳眉,发出虚弱的抗议。
“嗯…”闭敛多时的清瞳,微微睁开。
看着上方的白色天花板,她眸光茫然。
眨动清眸,漫舞环视四周似有些眼
的摆设,疑问入心。她在哪里?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沙发、白色的柜子、白色的
?医院病房?
可,她为什么会在医院病房里?漫舞想思考心中问题的答案,可泛疼的头与周边的吵闹,让她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忽然,渐渐清晰而传入耳的惊喊声,教漫舞微微一愣。
转头,她黑瞳倏瞠。
“风老先生,别打了,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看着嘴角已
血的主子,方克云急得直跳脚。
“爸、曜
!?”眼见曜
全无反抗地任由养父杖打他,还打得他一身狼狈,风漫舞摀
惊声叫。
“漫舞!?”听到一声惊喊,曜
猛转过头,全身一震,僵直。
“爸,你别打、别再打他啊!”见曜
莫名挨打,漫舞焦急地喊着。
“漫舞…”看见身子虚弱的她,挣扎地急坐起身,还
脸惊慌
往他身上扑来,曜
心狂喜,急步上前。
“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疾伸出双手,他紧紧地拥抱住她。
不明白曜
话中的意思,漫舞心急也心疼地察看着他的伤势。
“你还好吗?你痛不痛!?”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她急哭了。
“不痛、不痛,只要你愿意醒来,就不痛了,真的一点都不痛…不痛了…”紧搂着身前的她,曜
眼眶泛红,霎时,蒙蒙泪雾遮住他的眼。
看不清楚怀里红颜,他低声哽咽,埋首于她纤细的肩窝里。
突然,一声厉喝自后传来!
“给我跪下!”看见女儿已经清醒,风父忍住心中惊喜,怒视一双手紧紧霸住她的曜
。
爱新觉罗.曜
闻言,身子一僵,双拳一握。他明白风父的意思。
“风老先生,你!?”方克云瞪眼尖叫“我家主子是爱新觉罗集团的执行长,还是
清皇族的后裔,你怎么可以要他对一个女人下跪!?”
“执行长?
清皇族后裔?那又如何!?他的
清皇朝,早被民国给推翻了!”风父拄杖击地,大声怒吼。“方老先生!?”
“住口!”一声威冷斥喝,震住方克云。
但这次吼他的人,不是风父,而是他的主子。
“执行长!?”克云不平叫道。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一向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曜
,我是政商名
间极
拢络、亲近的男人,但我也是她的丈夫,一个做错事的丈夫!”
“可是,执行长…”
“够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出去!”
“我…是!”纵是
心不服,方克云还是听令退出病房。
没了方克云的干涉与阻挠,顿然沉静的空间,教曜
因回想起那一天的惊恐画面,而表情痛苦。
想起漫舞坠楼那天,想起他对她的威胁、恐吓,与迫她
葯堕胎,最后还害得她自二楼坠下,倒卧殷红血泊中的骇人情景…他双拳一握,黑眸蓦
。
“曜
?”
凝看惊瞠黑瞳的漫舞,他敛下
润的眼,薄
一抿,膝一屈,跪地。
“对不起!”
“曜
!?你快起来!”惊看丈夫的莫名举动,漫舞急回头看向风父“爸,你为什么要
曜
跪下!?你快让曜
起来啊!”不听漫舞的惊声抗议,风父一杖又挥下,直接打中曜
直的背脊!
“再给我道歉,听见没有,再向她道歉!”
闷哼一声,曜
再次承受他一记杖击。
“我知道,我会的。”不必风父的提醒,他也会向她忏悔认错。
仰看坐在病
上的漫舞,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我错了,请…请你原谅我,求你…”紧抿着微微颤动的
角,他张着
润的黑眼,望着她,一字一句地恳求她的原谅。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那样伤害你,我…我恳求你的原谅,求你…给我一次赎罪、悔过的机会!”
他不知道漫舞是否会愿意原谅他,但,他还是要祈求、恳求她与上天,给他一次赎罪与忏悔的机会。
“好好好!我原谅你、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你快起来啊,快啊!”他的举动,教漫舞的心
成一团。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外得到她的谅解,曜
角颤抖,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看向风父,希望也能获取他的原谅,可,风父愤别过头。
“爸!”拉不起跪地的曜
,漫舞急得掀开被子。
才下
,她身子一软,在曜
扶住她之前,她已跪到他身边。
“漫舞,你这是在做什么!?做错事的人他,不是你,你快起来!”风父一惊,忙伸出手想扶起她。
风漫舞摇头拒绝,紧紧握着身边丈夫的手。
她与曜
是夫
,她不替他求情,还有谁能为他求情?
“爸,不管曜
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就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漫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风父怒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好事!?”
“爸,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不管曜
他对我做了什么,我相信那都是因为他爱我的关系,请你不要跟他计较了。”眨去泪意,她说着。
“漫舞你…”“爸,曜
他是一个大男人,如果今天他不是真心反省饼错,他不会不顾一切跪下的。”她眼眶微红。为了她,他竟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
风父隐约感觉不对劲。
“爸,你还记得我结婚前夕,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这…”“你说爱是一种包容、宽恕、温柔,与恒久的付出,只要我能试着放下与曜
所发生的争执,那么我跟曜
的婚姻,就会很幸福,那现在曜
都已经认错,也道歉了,你又怎能不为我而原谅他呢?”
风父拢眉不语。
“我记得你还说,你相信曜
他是真心喜欢我,当时我不肯定,甚至是不信,可是现在…”望着爱人,她笑出一抹甜蜜。
“可是现在,我可以涸葡定的告诉你,爸,曜
他不只是喜欢我而已,他还深爱着我,他一直是深深的、深深的爱着我。”
“漫舞你…”听到女儿一再重复他说过的话,风父已无言。
“结婚这段日子里来,曜
他处处为我设想,凡事都以我为优先…”
见漫舞一再为自己求情,曜
情绪激动而无法言语地紧搂着她。
“爸,曜
他真的很爱我、很宠我…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像他这般爱我、疼我了。”
握着爱人的手,漫舞凝泪回眸对他一笑,继而继续对风父说着…
“爸,曜
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孩子的爸爸,就请你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啊!”似想到了什么,风漫舞话声顿止,摀住嘴,发出一声惊呼。她瞠大黑瞳,惊望两人!
“怎么了!?”两人同声问。
忽地,她笑亮灿耀的黑瞳。
“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曜
,你快起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跟爸爸!”她笑着用力拉起丈夫。
只要她说出好消息,她相信爸爸就不会再生曜
的气了。
“什么事?”曜
心微惊。不知怎地,她幸福的笑容,教他心颤。
“我、怀、孕、了!”看着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风漫舞扬起美丽的笑颜,大声宣布。
剎那间,时间似在曜
眼前停止,他惊望一旁有着同样表情的风父。
回过头,他愕眼望进漫舞太过清亮、灿烂的黑瞳。
“漫、漫舞,你…你是不是…”他的声音在颤抖。
“曜
,我们就快要有宝宝了,你很高兴,对吧?”忽略了两人的异样表情,漫舞霍张双手,笑拥身旁的丈夫,兴吩拼向风父。
“爸,你真的猜对了,我已经怀孕,而且已经两个月了!”
曜
愣眼望她。他希望眼前一切只是个玩笑。
但看着漫舞因为确定怀孕而笑亮的黑瞳,看着她因为即将初为人母而发亮的脸庞,爱新觉罗.曜
紧闭
润的眼,紧握拳,颤抖。
在昏
两个月后醒来,会误以为自己只怀胎两个月,是正常的。
但,她怎么会忘了他早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他还曾经为了她怀孕的事,而
她
葯堕胎啊!这种严重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漫舞,这件事我们…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风父小心道。
“你们知道了!?真的吗?谁告诉你们的!?”漫舞惊讶看向曜
“那你也知道了?”
看到他的点头,美丽脸庞顿时失去了光芒。
“是林克汉说的对不对?我明明告诉过他,我想给你跟爸一个惊喜,要他不要多事的!”没能见到家人惊喜的表情,她拧眉,懊恼。
“早知道他这么多话,我就不应该因为顺路而载他到医院看病,看,想给你们的惊喜都没了!”看不见至亲的喜悦,她撇着红
,瞳里有着恼怒。
“漫舞…”
“不过…”清醒时的疑问,重新
回她的脑海。
望着丈夫,她眼里有着问句。
“曜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检查完之后,我就跟林克汉离开医院,还开车送他回家,然后…然后呢?”
想不起之后的事,漫舞紧拧柳眉,认真而专注的想着。
可一阵疼痛,突袭而来…
“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紧抱似要炸开的头,漫舞痛苦地跌坐地上。
“漫舞!?”紧抱住脸色惨白,痛得不断大声尖叫的漫舞,曜
心神俱裂地朝门口狂声叫吼…
“医师、医师!?快叫医师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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