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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了惩罚

 男人们的重罪,

 神给了我

 这光滑的肌肤,

 这黝黑的长发。

 后理帆醒来时,身旁躺的不是杜雪薇,而是铺著她那袭感的NinaRicci礼服,像婀娜女体摆了个S形,底更是大剌刺丢在枕畔。他探手抓过,纯丝的布料,有种舒眼的柔滑感,最引男人遐想的地带,写了几句与谢野晶子的诗…明显是不久前写的…用他的Dunhill钢笔写的,他认得那晕染得七八槽的泽。

 很典型的杜雪薇风格。

 后理帆看了好一会儿,伸展四肢,顺手将女放回礼服旁,翻身下,将放在尾凳的夹一件一件穿上身,长指扒了扒凌乱的发丝,旋足移往窗台前。

 拉开遮光帘,外面漫著雾。这个寒冷的地区,不是雾就是雪,少见妍暖,莫怪这旅店叫“等待太阳”

 天空像少年苍白的脸,从旅店十三楼眺望下方街道,感觉是荆棘海淹上了陆地,一片淼茫、浑沌。

 海雾窜,行人浑身厚重的御寒衣物,有的连脸都蒙了起来。只有那名穿著男风衣的女子,衣摆下出—双鲜红细跟鞋和白皙的脚踝,她的模样很感,长发的,站在街边,不时回首仰望后方高楼建物,红意味深长又神秘地弯了弯。

 真好。后理帆投宿的旅店就在无国界慈善组织行政中心对面,与她住的宿舍隔一条街,她有时间回去换个制服,赶上开会时间。

 迈著不疾不徐的步子,杜雪薇穿越八米宽的街道。车辆零零星星,安全得很。

 一台彩绘怪异的辐斯T2以极缓的速度行至路旁,对著正走过行政中心门前广场的杜雪薇按喇叭。

 “雪薇…”T2的驾驶,摇下车窗,唤著她的名。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唤她了,她想多听一会儿他的声音。

 杜雪薇放慢行走速度,但不回首,眼睛看着广场上‮大巨‬的绿色羽…那是一座以组织徽帜为造型的建物,由特殊陶瓦、钢塑搭筑,从半空斜倾至地面,有人说立在广场中央像遮挡冰雪的屋顶,她倒觉得是朝地面搁浅的空中船艇。

 “neverdowntoearth…”几个字不由自主地泻出来。

 那是加汀岛著名的夜潜俱乐部…

 他与她初遇那晚,她跟著他回家。他并没有意思要跟她一夜情,但她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他。

 他们…几乎是…手牵手,一起定过海边。

 幽蓝的夜海镶了一弧银白,漫过他们的脚板,鞋都了。月辉中,她的头发闪著栗光芒,两只手拉著他的左掌,脚步拖慢。“不要走那么快…”

 “放开我的手,你自然可以慢慢走。”他回答她。

 年轻脸庞掠过一抹恶作剧的笑,她两手用力一捏,故意抓得更紧。“没人能命令我。”

 就是这样,他们相遇不到三小时,根本称不上认识。她已在他面前,把叛逆的人格特质展无遗。

 “嘿,我们来泳吧!”

 他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她在微笑,眉梢挑得高高地,一副自认为想到妙点的表情。

 他也笑了,可那俊逸飞扬的神情很短暂,教人不及欣赏,只听到他的嗓音传出:“你说你叫‘杜雪薇’?”

 一双灵动的栗瞳眸眨了眨。“后理帆。”她对著他叫道,嗓音清亮得如飞旋的泡泡,有那么点俏皮、那么点柔美与娇腻。

 他审视著她,发现她的眼睛与发相同。他慢慢举起手,摸她的发,她没闪避。

 “你多大?”他问她。

 她握住他的手,笑着。“够大了。”她将他的手往自己颈项移,抚过锁骨,停在前。

 他俊脸深暗,下说话,等著她继续动作。也许,他以为她应该有点害怕,并且懂得收敛,偏偏,她说:“neverdowntoearth…”美眸看丁看他的脸,又扫视他身上的T恤,银铃笑声自弯抿的角逸出。“一直在高之上、一直在高之上…”她跳起舞来,在沙滩上轻盈跃动、转圈。

 他追她,将她抓住。两人站在沙滩上,眼对眼。

 退,夜风镰刀刮落长在悬崖岬角的野花,鲜红落办随海涛翻卷,涌起一阵泡街上沙滩,留下雪白细沫。

 他垂眸,看着她脚边润冒泡的贝壳沙地,挑挑。“要泳,还是跟我回家?”

 这时,她才迟疑了一下,鬈翘的睫低敛著,蒙胧的眼神也往下瞅。“好像有点冷…”她慢悠悠地仰起脸庞对上他,说:“Lightmyfire…”

 点燃火,后理帆叼著烟,离开窗边。站在了几口,把烟搁在夜灯桌的烟灰缸,他拿起上的女衣物,收进衣帽间。

 币大衣的架子上,她的长外套还在,倒是他的风衣不见了。

 后理帆将杜雪薇的NinaRicci礼服挂好,找了件防水短夹克,定出衣物问。门铃正好响起,音节很规律,每一声都间隔三秒,不急不躁,训练有素。他穿好外套,取回搁在烟灰缸的半截烟,慢条斯理走出卧室,行经起居客厅,去开启房门。

 两名旅店的女员工推著工作车,站在门前,说:“早,先生…”

 “今天下用整理。”后理帆关上房门,吐了口烟,将烟蒂丢人工作车的清洁箱,照例给了小费,才离开。

 两名女员工帼视一笑。整理这位黑发帅哥的房间,原本就轻松。他不像其他男住客一样,每天带“O边境”的小姐回来开爱派对,得房间又又脏。他住在这儿几星期了,生活作息很规律,根本是个模范客人。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又赚到他给的优渥小费,真是开心。

 *********

 红噙著笑,杜雪薇听著男人声声呼唤的嗓音近。

 “雪薇、雪薇…”

 明明不是后理帆,她却想起那一年在加汀岛的事。昨夜如梦般的重逢,真是美好,狂喜的余韵直到现在仍包围她。她好久下曾这么快乐了,男人的呼喊传进她心底,昨夜的‮悦愉‬在她‮体身‬延续著。

 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腕,伯她消失般地紧紧车握她。

 “雪薇,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杜雪薇转过身。穿著制服的男人拉著她柔荑,与她站在绿色羽的遮荫下。看见男人皱眉的俊颜,她有些得意。“怎么是你,远?!”故作惊喜。

 松远额心更加深折。“你昨晚去哪儿了?”

 杜雪薇美眸轻眨,歪著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恍神表情。松远居然会问她去哪儿…他从来觉得她这么大一个人了,不需要被关心的。

 “雪薇?”他唤她。

 她沉定思绪,问:“你找我吗?!”这次,是真的惊讶并带欣忭之情。

 松远抿直,一会儿,才道:“我昨晚去了饭店…你订的房间…”

 杜雪薇又愣住了,美眸圆睁,呆望他的脸。

 “我去了,”松远放开她的右手,继续说:“等了一整夜,你始终没出现,去哪儿了…”

 “呵…”杜雪薇忽然笑了起来。

 忪远止住嗓音,不明白杜雪薇在笑什么,竟然笑得抱,眼角沁出泪来,使得他揽眉下舒。“你怎么了?雪薇…”

 “我怎么了…”杜雪薇膛,抬眸对住松远,素手拨拨长发,摸摸脸。“我看起来生病了吗?”她往前一步,踮脚,浅浅的吻落在男人上。

 “我看起来生病了吗?”语气轻快,又问一次。“你觉得我怎么了?”

 松远一时无语,想说话时,她已回身,像风一样,掠过广场边的另一条街道转角,消失了。

 浓雾不散,广场对街旅店的旋转门外,后理帆站在那儿,将杜雪薇与松远的一举一动看得明白。

 浓雾不散。

 潜水专家总是拥有一对异于常人的双眼,不但视力好…尤其从事不亚于探测外太空的深海沉船打捞工作…更能在模糊的环境中分辨实虚。

 想必那名戴白色贝雷帽的男人,就是雪薇的现任情人。后理帆斜挑角。与十年前一样,她有固定对象,却和他最亲密。

 真是讽刺,也合适…

 人们说她是雪中蔷薇,没有哪儿比这个终年漫雾飘雪的荆棘海适合她,这儿是她的游戏场。

 她好得很,愉快得要命。昨晚,与他重逢,两人热烈绵,彻夜温存,重新回忆彼此体带给对方的刺、冲击与足。他美妙的器官在她体内游栘,滚烫的体,甜蜜地浸润她腿间,她最柔而灼热的时刻,老是不赴约的男人,竞在等她!

 他说他等了一整夜、一整夜、一整夜…

 杜雪薇拉紧身上的风衣,冰冷气流随著她迈动的长腿灌人,她心里想着昨晚的事,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血奔腾,浑身有股焦躁之气。

 爆裂的花苞团簇在人行道的花圃中,这些花花草草全是无疆界学园农学研究部改良出来的,就算天寒地冻,还是吐长鲜的花蕊,等待受粉。

 越冷越意盎然,雾中花海,闪匆离,恰如其分地掩映著街边建筑。十五层楼高的组织师长宿舍藏匿其中,杜雪薇一走入,清脆的高跟鞋声响汇入打蜡机发出的噪音中。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呀…雪薇…”一阵语带调侃的嗓音,从大门右侧书报阅览区传来。

 杜雪薇驻足回首。她的前辈同事…安朵放下手中的生态期刊,自贵妃沙发站起,朝她走来,

 “真好看,”安朵美颜盈笑,眸光凝定在杜雪薇身上的男风衣,说:“远的…”

 “他儿没发现我穿的是男人风衣。”杜雪薇打断安朵,红微挑,神态冷:“这不是他的衣服。”

 “是吗…”安朵下怎么惊讶地应声,转个话题提醒道:“会议别迟到…”纤指扬向中庭花园入口上方的大钟。

 还有十五分钟。

 杜雪薇一瞥安朵身上整齐的师长制服,旋身走向电梯“我上去换衣服,等会儿见。”

 安朵对著杜雪薇背影挥挥手。清洁工推著打蜡机还在轰隆隆地吵闹著,所经之处,大理石地砖无不被磨得亮铮铮,光可照人。

 *********

 晃朗的会议室像间光茶厅,羽造型壁灯一盏盏,释放与太阳泽相同的光芒,三十人座大会议桌中央摆了盆小岛似的花,蔷薇、百合、雏菊、紫光殿、荣冠花…看似一通,毫无主题,却奔放殊美,完全彰显“无”国界组织之精神。

 “真难得各位都乖乖穿上制服来开会…”

 除了—身笔制服,—颗灵光脑袋,今天的会议依循往常…不讲规矩与程序。座位没分主客大小,主持会议的高阶师长…松亚杰…混在十位中低阶师长里,如果不是他头上的白色贝雷帽别了许多勋章徽饰,像颗贴膏葯的秃头,还真看不出谁是师长的师长。

 “我以为某人又要穿著感礼服来…”松亚皆铺意地住杜雪薇瞟了一眼,然后指示:“安朵,这次会议记录由你作…”

 安朵颔首,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刚刚那句可别记上。”忪亚杰曲指点桌面,又看向杜雪薇。“没迟到…奇迹,嗯?”

 杜雪薇回瞪他一眼,迳自端取桌上的热咖啡啜饮。

 松亚杰微笑。“难得早来,不选蚌好位子坐我旁边?门在你背后五公尺不到,我怕你偷溜…”

 “这会议再不开,我真要溜了,松老师…”杜雪薇哼笑,娇声嗲气往下说:

 “或者,趁早散会,放我跟你儿子回去…上昨晚没上的…”她站起身,绕过三个空位,定到松远椅后,故意亲热地抱住他的颈项。

 不知道谁在吹口哨,吹得有韵有调,听起来像英文老歌〈Ireallydon\'twanttoknow〉。

 “雪薇,别闹了。”松远握住她的手腕。在广场见到她时,她身上有淡淡酒味,他隐约觉得她宿醉未醒,有起气,现在更加确定。“我请外面的人帮你送颗解酒锭进来。”他说著,拉扯她人的柔荑,挣脱。

 “什么解酒锭,”杜雪薇冷嗤,自动放开手。“我才不需要。”宁愿走回原位,也下落坐他身旁的空位。三十人座大桌,室内开著暖气,用不著靠体生热,坐松点,才宽敞舒服!

 拉很远呢。口哨声停下停,又断断续续吹长调,十几只眼睛瞧着杜雪薇与松远,气氛怪异,不难察觉。吵架了吗?应该不可能。这对男女长期远距离恋爱,分多合少,若不把握相聚时光,还要浪费时间吵架,可真会成为过去的梦…

 “好了,都给我集中精神,专心开会,男女之事随便你们私下怎么搞,别搬上台面。”果然是没规没矩的无疆界学园师长中的师长,松亚杰讲起话来毫不修饰,气魄十足。“等会儿,菜鸟队伍会进来,请各位仔细观察,看看哪一个适合担当劣谟总召…”

 组织传统…刚离学园的制服生有其义务,背负慈善之名,征拔贫苦战疾病乡壤。行前,师长们会出考题,选出最能胜任劣谟的精英。

 这一行人浩浩推开门,进入会议室,填二十个空座位,还余两抹站立人影斜靠在门边,像戏院守门的验票人。

 “你们两个不靠近一点吗?”松亚杰遥控关灯,敔动讲台那方的大萤幕,对著门边的潇洒人影喊道。

 人影摇手致意,依然站在门边。

 松亚杰随他们意,宣布会议开始。

 大萤幕上影像飞掠,从战争景象、贫民、病童…到饥荒,然后,出现一栋用棕榈叶和铁皮搭盖的建筑,画面停住。

 “这是你们首次任务要去的地方。”松亚杰对菜鸟们说明。“都看清楚了吧,这个国家内战方休、贫穷破败…不过,这些不需要你们管。”总是这样…

 有人在黑暗中翻白眼吐舌头。忪老师老爱在酝酿“任重道远”气氛后,来上一句“这些不需要你们管”

 “你们这些菜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终于要进入正题,松亚杰清清喉咙,摸摸下颚性格的短须,说:“驻守这家医院。”他站起身来,手指向萤幕中的棕榈叶铁皮建筑。

 “那是医院?!”有人惊讶质疑。

 松亚杰挑。“菜鸟就是菜鸟…”哼笑说道,他绕著会议桌走动,掏出口袋里的烟斗、烟丝盒,敲了敲、填了填,点火,云吐雾起来。“我说你们啊,就算没见过世面,也别急著表现出来,别忘了你们可是穿著制服的…处变不惊,懂吗?你们的学长姐…在座的这些年轻师长们…”

 “别罗唆。”有人不耐烦了。

 松亚皆拼向那个可能昨夜求不的家伙。“我正要提起你的丰功伟业…”

 “不要随便浪费他人的时间。”松视父亲的目光。

 杜雪薇听见松远说的,不眯细眼眸,偏首瞅过去。他还知道不要随便浪费他人的时间啊…“请回到正题。”安朵停下在键盘上移动的双手,严正地道。她可不想记录父子问的对话。

 “好吧。”松亚杰闲适地叼著烟斗,走来走去,说:“你们这些菜鸟的任务就是去接管那家医院。那个地方距离国家首都大概八百公里,没有机场,交通不便,道路颠簸,周遭有数百个村落,难民营,热带疾病横行…你们都研读过热带病学,却没去过热带区域…这点可能很有问题,不过,很多事都是从有问题开始,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圆完成首次出队的任务,是吧?”拍拍某位坐在杜雪薇邻座的菜鸟肩膀。

 菜鸟受教地点头称是。

 松亚杰笑笑定离。这批菜鸟有点无趣,不像某个谎报年龄进入组织的叛逆家伙…

 “很好。”烟斗往会议桌缘敲一下,松亚杰说:“散会后,雪薇老师会把这个国家的资料印给你们…”

 神游太虚突遭点名,杜雪蔽掹地昂起脸庞。为什么是她做这种蒜皮事?

 接受到她悱愤似的视线,松亚杰不以为意地一笑。“师长里,你资历最浅,记忆最新。”先拿阶级她,再吩咐:“你今天不用到学园教小表,就顺便把第一次出队该注意的事告诉这些菜鸟,嗯?”

 杜雪薇蹙了蹙眉头。这不是存心占用她一天没课的悠闲时间吗?可恶的老狐狸!

 “就这么决定了。”松亚杰接著说:“现在,我们直接来评选劣谟总召吧。各位年轻师长有没有什么话要先说?”

 “可以借些您的烟丝吗?”天外飞来一句。

 背对门口座位的人头纷纷转动。一个男人挡住另一个,冒冒失失地定过来。

 “打搅了。我是潘恩·威尔森…”自己报上名。“来旁听的。你好。”莫名其妙与杜雪薇握手。

 杜雪薇藉著来自大萤幕的光辨识男人…有点眼,但不认识,金发也不是她喜欢的型…红淡淡一勾。“我今晚没空喔…”优雅回白皙玉手,她执起会议桌上的马克杯,喝著冷掉的咖啡。

 “不是说要借烟丝吗?”松亚杰走来。“来者是客,请用…”拿出烟丝盒,大方递给潘恩·威尔森。

 潘恩,威尔森一笑。“那我下客气了。”从口袋拿出卷烟纸,三两下动作,沉醉地享受起上等烟单的滋味。

 “你很识货,年轻人…”松亚杰说。

 “当然。谢谢您。”潘恩·威尔森握握松亚杰的手,踅回门边。“请继续会议。”

 处变不惊,无为所动。菜鸟们没再回头转身。什么会议旁听?太怪了吧!般不好刚刚的一切都计算在劣谟总召评选上,测试他们的专心度,不可再上当…

 “好了,我们继续。”松亚皆篇口,悠然著烟斗,边定边沉地说:“我这里有一个问题…嗯…是这样的…我在画面上那家物资贫乏的医院诊断出一名肺结核病人,情况相当严重,但医院里没有治疗结核病的资源,只有八百公里外的首都医院有,我该怎么做比较恰当?”停住步伐,他站在讲台,视线睇每一位菜鸟。

 “当然是尽快把人送到首都医院接受治疗!”菜鸟们几乎异口同声,充热忱。这还用问,他们可是秉持慈善宗旨的,救人为首要目的。

 松亚杰没吭声,烟雾缭绕他的脸,仿佛陷入深思。会议室安静了好一会儿,有人垂眸挑笑着。杜雪薇看见了…松远嘴角上扬,笑着。

 “你们都是猪脑袋吗?”杜雪薇陡地站超,犀利的言词冒出口。“你们知道肺结核一旦接受治疗,至少要多久疗程?你们知道在那种战后的穷乡僻壤有多少人每天吃都吃不?”两个问题,一串怒气。

 菜鸟们一头雾水,不明白哪里犯错。

 “雪薇…”安朵抬眸,感她反应太过。

 “他们还是新人,想得不够深…”有人缓颊。

 松远也开口:“你太严厉了,雪薇…”俊颜带著宽厚似的笑容。

 就她最尖酸刻薄、爱找新人麻烦!

 杜雪薇愤盈,美颜冷凝。“我以前是新人,脑袋也没这么迟钝。不是要我这个资历最浅、记忆最新的师长提醒他们该注意的事吗…”她嗔睨众人,针对菜鸟们继续道:“把一个每天吃都成问题的人送到八百公里外接受治疗,你们觉得他会乖乖待六个月吗?如果两个月,他的病情好转,首都医院就会请他出院,接下来的四个月,你们觉得一个吃都吃不的人会定期到医院拿葯服用吗?告诉你们,他不会。当他的基本生活都成问题时,就算葯是的,也不像有饭吃那么吸引人,然后他会回八百公里外他所熟悉的地方谋生,并且带回有抗葯的结核菌。等到有一天,你们有资源治疗结核病,菌种都已经有抗葯了,你们就只能束手无策,真是可喜可贺…”

 “可以了,雪薇老师。”松亚杰沈声打断杜雪薇的嗓音。“可喜可贺就不必了。”身形移至她背后,大掌往她肩头一放,将她回椅座上。“你喝口咖啡解渴,接下来,由我说明就行。”

 静默像黝黑的鸟在空气中展翅,遮掩了会议桌周围每张尴尬的年轻脸庞。

 好长一段时间,松亚杰才开口:“刚刚的问题,雪薇老师点出的不仅是抗葯,当然还包含一个内战国家的社会现况。你们这些菜鸟看了那么多我刚才放的照片,显然无所通悟,各位的心思都不够缜密…”顿住语气,他取了遥控器,把大萤幕关闭。

 没了光源,又是一片鸦雀无声,隐约只剩手指敲打键盘的细响一点一滴在会议桌上匍匐开来。

 “这些都要记录吗?”安朵出声。

 “都要记录。”松亚杰吐了口烟。“也许…你们这第一次出队,还是得有个随队指导暂代劣谟总召…”一堆人仰起脸庞,他接著道:“我看…由雪薇老师跟这趟任务吧…”

 “什么?!”有人惊呼。松亚杰迳自往下说:“就这么决定,散会。”语毕,飞快走向门口,不管背后爆出的意见。

 “你真要派她带领新手?”门边的男人出声。

 忪亚皆拼了看男人…不是借烟丝的潘恩·威尔森。“怎么今天净是生面孔?”

 “后理帆。”男人报上名。

 “你好啊,年轻人。”松亚杰握握后理帆的手。两人的另一只手同时推开隔音门,往会议室外的长廊走。

 像出了戏院一样,长廊明亮刺眼。

 松亚杰微眯双眼,问:“来参观无国界慈善组织总部吗?”脚下一停,拿著烟斗往靠墙的立式烟灰缸敲了敲。

 后理帆看着墙上的挂画,重复道:“你真要派她带领新手?”

 松亚杰回眸。“她很凶,对吧?”这年轻人“旁听”他们开会,看了一场戏,大概是对雪薇留下深刻印象,怜悯起那群菜鸟了。他笑了笑。“那是我儿子的女人。”加了句,收起烟斗。

 后理帆眸光沉了沈。“你未来的儿媳妇?”撇,又道:“恭喜你。”

 松亚杰哈哈大笑。“年轻人…这听起来有点恐怖…”挥挥衣袖上的一点烟灰,他迈动长腿往前行。

 后理帆跟随松亚杰拐过廊弯,一面说:“我是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

 “NUVO呀!”还没听完,松亚杰便略显惊讶地话。“你们最近不是在荆棘海搭了—座打捞平台,像要探勘海底石油似的…”他进电梯,看着后理帆。“来我们组织有什么事?”

 后理帆也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我想捐一笔钱给你们…”

 “喔!”好惊讶。

 “你们的行政单位说现在你主事…”

 “所以你要给我一笔钱?”松亚杰按了楼层键。

 电梯开始爬升,一片海连天镶入背后的透明墙面。

 后理帆沈声开口。“虽说‘无国界’,但是根据我方收集的资料,你们的组织对那一片海洋有管辖权…”

 “百分之五十。”松亚杰悠然盯著楼层显示板里的数字变换。

 后理帆挑,转身看着远方的荆棘海,长指在透明墙面上写下松亚杰说的数字。“您的要求,对我方不会太严苛吗?”刻意用起敬语来,他说:“打捞沉船里的财宝不是容易的事。我的人员长时间工作,可脑婆粒无收,努力与结果不成正比,有时还得赔上健康…”

 “健康是吧?”松亚杰打断后理帆,豪地说:“没问题,我可以借你医疗人员。”

 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长期以来,专采寻一些海事管辖模糊的地方,打捞不少古代沉船,全数获利,从没有颗粒无收,努力与结果不成正比的情形…他们一向是很有把握才出手,斩护甚丰。今挑上荆棘海,原本大概也是图著“海事管辖模糊”这点,搭了海上平台,才发现无国界慈善组织拥有管辖权,为避免打捞大批财宝上岸后衍生麻烦、徒劳无功,因此说要“捐钱”…果然很会做无本生意!

 “总之,为了答谢你这笔‘捐款’,”松亚杰也不是省油的灯,十分清楚该怎么利用这支配备良、经验丰富的水下组织。“在你们停留荆棘海这一段期间,我可以派人当你们的医疗顾问,让你的人员时时刻刻保持最佳状态,早捞起海里的沉船骨董财宝。”

 后理帆垂眸,眺望码头…雾锁船艇的景象。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个无国界慈善组织现任主事者,是个深藏不的麻烦人物。

 “那么…”后理帆嗓音沉地传出:“我要你儿子的女人来当我方的医疗顾问…”

 电梯叮地发出声响,门滑开。

 “老家伙,你什么意思?”忿忿地质问冲耳而来。

 后理帆回身,忪亚杰同时朝声音来源投以目光。

 杜雪薇着气,美颜红,额鬓沁汗,杵在电梯外。看见门里不只松亚杰一人,她顿了顿,眼睛对上后理帆。“你…”嗓音末完全发出。

 “真巧!”松亚杰抢先说,眼睛盯著杜雪薇。“好吧,就决定是你了。”大掌抚抚下巴,走出电梯,掠过杜雪薇身旁,又转头,对著电梯里的后理帆说:“别忘了…百分之五十。”他离开,留下一脸愣然的杜雪薇。

 “什…什么啊…”后理帆手一伸,在两道门完全关合前,将杜雪薇拉进电梯里。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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