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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拜天地!”

 沉静压抑中,礼宫的唱喝声响起,凤修怡麻木转身,准备随着东凰行礼。

 正要弯,堂外忽的响起一声低喝。

 “慢着!”喝声实在不很高亢,但却熟悉无比,传到凤修怡耳中,简直有如平地一声雷般。

 华离宵?是华离宵!她猛的抬头转身,直直看向喜堂之外。

 “我燕赵皇族的妃子,谁敢强娶!”白衣飘拂如行云,华离宵身形一晃便落在凤修怡的身边,一把将她拖揽入怀。

 “是你!你怎会来?”东凰听出是他的声音,显然心中很是惊讶,一怔之间居然就任他拖开了未拜堂的

 “修怡是我的子,有人为难她,我自然要来。”华离宵直到双手紧揽在心爱的间,才觉到一丝安心,面上不由得徐徐展开了微笑。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心力才率领众影卫穿过鬼林,制伏堂外一群印月族人,进得这喜堂,天幸,他来得一点都不晚。

 呵,他华离宵的子,当然不是别人能抢夺的!

 “你怎么能越过鬼林?难道…你没中毒?”东凰显然被扰了心绪,皱起两道漂亮的眉,喃喃的说:“不,不可能!那晚你明明沾上了夜之毒,怎么可能一点都没事?”

 华离宵搂着怀中人儿慢慢退开数步,悠哉的笑“族长的夜毒烟确实厉害,那晚我身上也沾染了一点,只不过我自幼服食毒葯,体质早已与常人不同,别人沾上或许会死,但我却不会,而且还可以运功将毒出体外。”

 “怪不得。”东凰轻哼一声,撇撇角道:“能夜没什么了不起,你既然来了,那便试试其他吧!”

 墨黑衣袖一动,手掌便要翻出…

 双眉一挑,华离宵忽然喝道:“族长且慢!”

 “怎么?”东凰略略犹豫,止住了动作。

 他悠然一笑“族长此刻还想对我动手,难道就不怕堂外的族众全部横死当场吗?我劝族长还是放我们离去的好,要不然…传承数百年的印月族若是毁在你手上,可就不好了。”

 “你…好阴险的手段!”东凰双眼看不见,所以不知堂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凝神一听,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围绕着观礼的印月族人呢?为什么瞧着外人强闯喜堂,却没有半声怒喝、半点反抗?

 只见堂外,所有的印月族人都直直立着,面色铁青、目凶光。

 他们不是不想怒喝、不想反抗,只是都已经被华离宵带来的影卫封住了道而已。

 东凰太自负也太骄傲,认为华离宵中了夜之毒,便再无人能够闯过鬼林,只是,却没算到他并未毒发,也没算到他身边一干武功不弱的影卫。

 影卫是由三皇子身边的风君与帝师联手训练而出,专长暗算与机关,要无声无息制伏数十个毫无防备的印月族人,实在不算太难。

 “怎样,族长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吗?”华离宵满意的注视他越来越苍白的面色。

 嗯,这个冷冷的少年真是有趣,心底什么思绪,只从一张脸上便看得透,比起朝中那些腹中藏刀的笑面虎来,实在可爱许多。

 “走,你们马上给我走!”第一次遭受如此打击,东凰气得发抖。

 “多谢族长,我们很快就会走的。”华离宵又是一笑“只是走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族长,还望族长赐教。”

 说着,他右手一挥,从堂外召来两名黑衣影卫。

 “你先离开,好不好?我马上就来。”温和的看着凤修怡,他低声询问。

 不管怎样,在东凰的面前多待一刻也是危险的,他要先确保她的安全,再慢慢与东凰谈话。

 “好。”顺从的点点头,尽管她心中不舍,却没有多问。

 她相信他,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一定会听。

 看着她随影卫退去,华离宵才转向东凰,却没立时开口。

 堂中静寂,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想知道什么?快问!”先捺不住堂静寂的,居然是东凰。

 他的族人都在华离宵手中,自然会心急一些。

 华离宵微微一笑,这才开口“很简单,我只想问一问族长,前晚所说,印月族十四年之前就可返回中原,是什么意思?难道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向族长提出过换不成?”

 是的,若非有人曾经提出过,印月族怎么可能有机会翻身?

 毕竟偌大的燕赵王朝,绝不是凭印月一族之力就可抗衡。

 东凰扬起头,冷冷道:“早在十四年之前,便有燕赵高官派人前来印月族与我们换条件。那人说,只要我们帮他将前来南疆结盟的官员暗杀在明夷族,便可帮

 我们恢复印月族在燕赵的地位与族籍。”

 “嗯,果然如此。”与心中猜测大致相符,华离宵一挑眉,有趣的再问:“那贵族为何没能恢复呢?难道…是钦佩御史凤义常的高风亮节,不忍下手吗?”

 炳!想也知道不可能!

 印月族人个个柔难测、视礼教为无物,怎么可能对个陌生的燕赵御史手下留情?

 东凰脸上忽的出现一丝落寞,静静道:“你说得很对。”

 “什么?”这下华离宵极度诧异,皱眉疑惑“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看错了印月族吗?

 “我们的确有派人去毒杀凤义常,只是派去的那个女子最终却对他动了真情,不忍下手。”语声不复清冷,反而显得有些低沉,东凰慢慢垂下了头。

 “女子…难道你所说的女子,便是在修怡身上种下妖眼的那个?”他心头震,简直不能相信。

 怎么,当年修怡身中奇毒,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不成?

 “是的,她是巫灵,是印月族最美丽、最聪慧的女子。为了保护凤义常,她在他女儿身上下了印月之眼,想他留下,免去一死。可惜,她的作法却不被族长接受,族长仍另派他人前去暗杀凤义常,最后…最后…”这一刻的东凰,似乎显得很是脆弱,出了十七岁少年当有的惘。

 或许,是因为这段往事在心底埋藏太深,而他正好找到了一个印月族外的倾听者,便慢慢的道了出来。

 “最后怎样?”好奇心被全部挑起,华离宵急忙追问。

 “最后巫灵心中不舍,竟在印月圣像的跟前立下誓愿,宁肯舍去全身鲜血,也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凤义常安然!并且要全族立誓,绝不再暗害凤义常,要保护到他离开南疆为止!”咬牙,东凰脸上现出痛惜。

 “印月圣像?”皱眉,华离宵有些不能理解。

 只因为巫灵的愿望,凤义常便保住了性命?安然回到燕赵国土?

 点点头,东凰低声道:“印月圣像在族中崇高无比,如同神灵一般,任何族人在圣像面前尽鲜血所发的誓愿,都要被全族人尊重,就算是族长也不可以违逆!

 那一…那一巫灵的血自全身出、越来越多,把她整个人都染成了血红,也把地面变成了血泊…”

 也是那一,年幼的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闭眼,触到的是一片黑暗。

 他睁眼,看到的也只是漫天血泊。

 那是巫灵的血,散发着花香又鲜绝伦的血,在他眼前遮盖了整个天地!

 所以,他一知道凤修怡的身躯中有血香,便不顾一切的要将她锢在身旁。

 只可惜,燕赵王朝中有一个华离宵。

 武功胜于他、智谋也高于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忍不住低叹,华离宵忽然不知该怜惜,还是该无奈。

 原来在修怡体内种下妖眼的女子,并非魔,而是仙圣!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肯为了爱人舍尽全身鲜血,只求他一个平安?

 可惜,只是可惜了巫灵就那样死去,留下一个对她牵念不忘的东凰,也留下一个深为妖眼所苦的修怡。

 怅然一刻,华离宵收束起心神,又问:“族长可知,当年是燕赵王朝哪个高官派人前来印月族的?族长…可有去找过那人,为巫灵报仇?”

 他问得很有技巧,带上了巫灵,就不怕他不回答。

 “不知道!”东凰咬牙,脸上显出几丝悲怒。

 当年巫灵死时他才三岁,自然不可能知晓太多,现在他虽已当上族长,但为了全族人的安宁与生存考虑,也不可能再至中原追查。

 “唔。”华离宵点点头,慢慢思索道:“不瞒族长,我此来南疆,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与那人对抗,如果族长想为巫灵报仇,还请回答我最后两个问题。”

 能够有胆量、有手段派人暗害当朝御史的高官,燕赵王朝中绝没有几人,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那高官只会是相国刘荣!

 边用的借刀杀人、下毒暗害,好一个宰相刘荣,不但在当年毒杀了他的母妃,居然还曾想害死凤义常!若不是当年的巫灵,恐怕连修怡都会跟着没命!

 “你说。”东凰豁然抬头,显然心底企盼非常。

 “那高官可曾再派人来过此地?最近的明夷族首领桑徊之死,是否与印月族有关?”他这两个问题,实在事关重大。

 “没有。除了你,再也没人到过印月族。桑徊之死,也绝对与我印月族无关。”东凰回答得干脆,显然没有虚假。

 华离宵皱了皱眉“你说桑徊并非印月族人所杀,可是他死后手指上为何会有蓝绿色泽?这不是你印月族中的幽篁毒吗?”

 幽篁毒惟有印月族能够配制,再无旁人会用。

 “不,不对。”东凰摇摇头,不屑的说:“若桑徊死后指上还有蓝绿色泽,那便绝不是中幽篁毒而死。”

 “为什么?”

 “因为身中幽篁毒的人,惟有毒发一瞬间,指上才呈现蓝绿色,到真正身死,指上的所有颜色便会消失。”他傲然道:“印月族的毒天下无双,怎么可能留下那样明显的痕迹。”

 华离宵听他说完,双眉顿时皱得更紧。

 他分明记得,那一漠依曾说,是在老族长去世之后,才看到族长的指尖呈青蓝色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人伪造了幽篁毒发的情状,嫁祸予印月族吗?

 可桑徊贵为首领,身边护卫也不少,在他身上下毒已是不易,若要在他身上制造出幽篁毒发的假象,简直难上加难。

 试想,要在死者十指尖上仔细涂抹上蓝色染料,该要多少时间?难道就不怕别人发觉吗?

 除非…是能够时刻接近桑徊的亲近之人!

 想到这里,他已经能够确定,明夷族中,必有内

 而且,这内也必定与远在京城的刘荣有关联。

 什么时候不能暗杀桑徊,偏要在他与清派结盟之时?

 什么人不能嫁祸,偏要嫁祸给印月族?

 这不是着原本该出使南疆的凤义常与印月族拼命吗?

 还好,还好来到南疆的使者并非岳父,而是他,而他与印月族之间,暂时也未真正拼斗。

 理清了一切脉络,华离宵不再停留,当下便率领影卫带着凤修怡离去。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很多,而心底的奋也快掩埋不住。

 只要揪出明夷族的内,便可顺势找到暗害桑徊的幕后主使;只要确实了主使者是相国刘荣,那么母妃的冤仇也就不难报了,毕竟派人暗害南疆首领的罪名,可也不小呢!

 ************

 回到明夷族的当晚,华离宵便开始布置影卫,查探明夷族内几处有疑点的人或事。

 虽然明夷族占地广阔、人口众多,一时间要查探清楚并不容易,但华离宵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目标,于是范围便缩小了很多,只是他每天回到木楼中休息,也总已经华灯初上。

 “怎样,今可有进展?”见他踏入屋中,凤修怡忍不住询问。

 因为那进展与结果,对他们几时返回京城可是事关重大,南疆虽然风景奇丽,看久了终归也会生厌,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呵!

 不知怎么,她居然已经开始想念起那座她生活了还没多久的皇子府了。

 “暂时还没有进展,不过你放心,有那么多影卫在,相信很快会查出来的。”微微一笑,华离宵见到她便习惯性的舒开了清俊双眉,以最宁和温暖的表情对她。

 “嗯,殿下如此全力以赴,修怡相信真凶必会显现。”凤修怡眼里是关心,走近两步瞧住他道:“只是殿下也要注意身子才是,修怡看殿下这几天似乎疲倦得很,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是否太过劳累了?”

 这两天他的脸色很差,简直没有一丝血,就连身形也清瘦很多,那一袭飘逸的白衫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宽大,宛如随时都要乘风归去一般。

 记得初见时的他,可不是这样子的呵!就算清瘦,也是那种如绿竹般具有韧的清瘦,而不是现在的…如轻烟云雾。

 华离宵目光微微一垂,淡笑道:“或许是有些劳累,不过查出真凶刻不容缓,

 却是不能等了呢。”

 他不能等,含冤九泉的母妃也不能再等了。

 毕竟…他能够待在南疆的时,已经不多。

 “殿下?”凤修怡皱眉,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不知道为何,面前的他明明一如从前的宁静与清雅,可就是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什么呢?

 是他越加沉静的微笑?幽深的目光?还是他…整个人都在慢慢透明淡化的感觉?

 对了!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子,给予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是云雾做的人儿,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单薄!

 “殿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凤修怡忽然一阵心惊,猛的上前捉住他衣襟,急促追问:“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天,你会瘦了这么多?”

 天啊!她与他同、在他怀中安睡,可居然没发现他竟已如此瘦削?原本清瘦结实的膛,居然没剩下多少肌了!

 “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依然宁和的笑,可他眼底却似乎有丝忧伤逸了出来。

 眼前的修怡美丽又深情,那一双明亮眼眸看着他时,真教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不、不对!殿下不是累了,而是病了!对不对?”她的眼中已有水气在蔓延,抬起手掌便抚向他额头。

 天呐,她这个皇子妃居然这样粗心,连夫君病到形容消瘦,都没察觉!是因为平他照顾她太多,而她太过依赖他吗?

 “放心,我没发烧也没生病。”笑着覆住她的手掌,华离宵享受着她的温软亲近。

 “嗯,是不怎么热…”感觉他额上温度正常,凤修怡的双眉总算舒开了点,但仍是不放心的道:“殿下今晚还是早些安睡,好不好?”

 “嗯,你说如何便如何。”宠溺,毫不掩饰的自华离宵眼中逸出。

 明明是一张苍白无血的脸容,点染上温暖的笑意,居然也显得俊逸非常,只是,那俊逸中又带着些许遥远,让她感到…非常非常的心疼!

 不,她不要看到这样苍白的他!

 很快的,凤修怡整理好,看着他闭上双目,安稳睡去。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先她安睡呢!

 原来看着心爱的人沉睡,是这样温馨又足的事。

 微笑慢慢爬上她的角,可是当她注意到他的面色时,却又转成了担心。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瞒着她什么!

 他的坚强、他的骄傲,让他习惯把所有的困难独自承揽,而不让身边的人受到半分侵扰。

 只是他可知道,这样会让她很担心、很心疼的!

 可他不肯说,那么,她便只有静静等待了。

 等待他愿意诉说,需要她分担的那一刻。

 ************

 次,清晨。

 经过一整夜的安睡休息,华离宵在窗外鸟语花香的氛围中,悠然起身。

 依然轻松微笑,可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却似乎更加无血,如同苍玉一样,与身上的素白衣衫相映,居然分不出深浅。

 “殿下,今你不要再忙碌,留在楼中陪伴修怡可好?”凤修怡小心掩饰着眼底担忧,转以柔情邀他留下。

 那样苍白的脸色、那样沉静的目光,怎么可以再去操劳?

 “哦,修怡是觉得一个人呆在楼中太闲了吗?”似乎并未察觉她的担忧,他微笑着询问。

 “嗯,是啊。在这南疆,修怡熟悉的惟有殿下一人呢。”她故作害羞状的低下头,不与他双目相对。

 再看着他,她怕会忍不住心底忧疑。

 “好,皇子妃有令,离宵莫敢不从。请问皇子妃,今想让离宵陪你做些什么呢?”他心下不由得有些歉然。来到南疆后,自己的确没多少时间陪伴在她身边。

 “嗯…在京城中时,修怡曾听闻殿下画技出众,那今殿下就为修怡展一下画技如何?”只要他肯安静留下休息,做什么都行,画画应是最不伤神的,那便让他画几笔吧?

 凤修怡小心巧妙的选择照顾他的方式,不让他多心发觉。

 “好,这样吧,我就为修怡画幅肖像如何?”双眉一耸,他似是兴致大起,当即便挽起衣袖走向窗前几案。

 南疆虽然文化传承不如中原,但招待皇族的木楼中布置周全,文房四宝也算齐备。

 当下研墨抚纸,让凤修怡落坐在窗前,华离宵便开始挥笔作画起来。

 身为皇子,又是个从小体弱多病、不受重视的皇子,他在宫中时常用读书作画来打发时间,而他天姿极佳,自小临摹学习的又全是天下珍品,故一手字画堪称绝。

 眉眼含笑,华离宵不时细瞧窗前安坐的人儿几眼,然后在雪白的宣纸上落笔勾勒,笔触畅而坚定,仿佛画中人的每一处线条、每一处转折都已刻划于心中,不需要太多思考与揣测。

 于是,凤修怡优雅的身姿、清美的容颜便渐渐跃现在纸上,而她身后的远山秀树,也朦朦胧胧的描了个大概。

 青山美人相映,并非工笔的华丽与刻意,全然是一种潇洒轻逸的笔调,重形更重神韵。

 凤修怡,他的皇子妃,便是这样一个清美绝伦的女子呵!

 一笔一笔,他描绘着窗前的妃子,也等于是在描绘着自己心底的情意。那娴雅的微笑早已刻印在他心间,那明澈转的双目,他也早已凝望过数百数千遍。

 这样的一个她,他怎么舍得放开?

 于是他越画越投入、越画越快速。

 华离宵偶尔轻咳,苍白的面容上似乎有隐隐血涌起,一双秀长的眼眸也越来越湛亮,可是,他这样的变化非但不觉健康,反而更显出一丝病态。

 窗外,忽有轻风吹入,吹散凤修怡额边一缕长发,她抬袖轻轻一拂,借长袖为帘幕,遮去眉尖眼底的重重忧

 为什么,他连画个画都会这样吃力?

 为什么,他的神态会这样不自然?

 那血…那血红得好不正常啊!那么,她该不该快些劝他停笔休息?

 但是,以他的骄傲,怎可能接受连一张画都没法子画完的事实?

 长袖慢慢落下,她注视着埋首于案中的瘦削人影,眉间担忧更甚,再也掩饰不了。

 不,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让她看着他拼力挥笔,便如尖刀剜在她心头一般,痛得彻心彻肺!

 “够了,殿下!”豁然站起身,她高声喝止。

 “什么?”手中画笔一顿,华离宵蒙的抬头看她。

 “不要再画了,殿下!你分明已经力竭,为何还要再画?!”走上前几步,她盯住他质问,

 “因为…”他无法抑制的轻咳两声,紧握笔杆强笑道:“因为我若此刻不画完,恐怕以后…”

 “以后…以后什么?”凤修怡忽然感觉到全身发冷,盯着他颤声询问。

 她很怕,真的很怕很怕!

 因为,她到这一刻才看清他握笔的手,居然是在微微发抖的。

 他虽然清瘦,但一双手向来稳定又温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的手掌居然在颤抖?他居然…他居然连一枝轻轻的竹笔也握不住了吗?

 他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华离宵看着她煞白的脸继续微笑,却轻咳着不再开口。

 然后,咳到无法停息时,忽然抬起手掌捂住,低头出一口鲜血来。

 星星点点的血红自指里飞出,溅上他前白衣及案上白纸,原本的青山与美人,顿时变成了飞红与美人,可那飞红却飘得太鲜、太霸道,简直要把她身的颜色也抹去。

 他…他竟然咳到吐血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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