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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午的阳光,仍然灿亮的照耀着大地,把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浅浅原以为可以看见酒厂里的工作人员穿白袍、戴手套跟口罩酿造葡萄酒,然而霍鹰却拉着她兜了一圈,便从后门回屋里去。

 “咦,你不是要带我去巡视酒厂吗?”她一脸困惑。

 他靠在她耳边,低声回道:“教你品酒不一定要去酒厂,我有一套特殊的品酒教具就放在屋里。”

 她听了,不低头掩嘴偷笑。原来他也有偏心的时候,就因为舍不得处罚她而对部属虚与委蛇,还偷偷摸摸的带她回家。

 想着,她嘴角弧度弯得更大了。

 “你笑什么?”他眯起眼睛,奇怪地瞪着她。

 “呃…”她连忙识相地敛起笑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啊!”他才不相信,光是她的表情就很古怪了,于是他站定不走,一脸不悦的追问:“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啦!你那套特殊的品酒教具放在哪儿,快拿给我看。”她推着他‮硬坚‬的背脊“走啦!快一点。”

 霍鹰把她带到书房,拿出几瓶红酒、几只酒杯,以及一个黝黑的大木箱。

 他打开其中一瓶红酒,倒在酒杯里晃了两下“品酒共分三个步骤,一是看;二是闻;三是品尝。”

 他举起杯子,浅浅发现这酒嫣红,像困脂似的,光看就很人了。

 他把酒杯凑过去让她闻“闻到了什么?”

 “酒的味道啊!”不就是酒味,她耸耸肩回道。

 他微笑,又说:“你尝一口看看。”

 她依言喝了一小口。

 “觉得味道怎么样?”他再问。

 她,想了一下才说:“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甜…”

 然后,她想了又想,却是说不出来了。

 接着,霍鹰打开大木箱,里面放着一瓶瓶装了干燥植物的容器,他拿了一瓶给她闻“什么味道?”

 “嗯…迭香!”

 他点头,又换了另一瓶“这个呢?”

 “草莓!”

 “这个呢?”

 “熏衣草!”

 “这个?”

 “玫瑰!”

 “为什么要我闻这些?”她疑惑不已。

 “嘘。”他又倒了半杯酒,自己喝了一口,递给她“你闭上双眼,再喝一口看看。”

 这次她还没喝,才接过就有一阵果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滴,闭上眼,喝一口试试“哗,这酒好香。”

 “再描述得详细一点。”他在她耳边要求。

 “这酒的味道…有橡木味,还有杏香味、迭香…感觉新鲜、活泼、热情、奔放!”

 当她睁开眼,他目赞许地点点头“酒就像人一样,有自己的个性,而葡萄生长于土里、空气中,取周围的生命力,自然也反应出该有的个性。”

 “啊!我知道了。”她瞄了那大木箱一眼,恍悟道“你刚才要我闻那些香味,是要刺我的嗅觉,对吧?”

 真聪明!他高兴地呵呵大笑。

 “除了香味与个性,好酒有特定的标准,必须口感均衡,入口如丝绒般滑腻;风味要恰到好处,也就是酸而不涩,甜而不腻、苦而不黏、辣不呛喉、香不刺鼻、饮后回甘。”

 浅浅仔细聆听着。奇怪,她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他的存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教她乐意牢牢记住。

 “把这个喝了。”他又递给她一个水杯“喝口水,清清口腔,再试酒厂的镇山之宝曲阕萝。”

 她依言漱了口,见到玻璃杯里的曲阕萝,不但酒嫣红,像困脂似的,还泛着一层宛如桃子般的光泽。

 她喝了一口,问道:“这就是强生说威震世界的曲阕萝,它真是用园区的葡萄酿造的?”口感好独特,风味绝佳。

 “我们每年限量只产一万箱曲阕萝,却是酒厂收入的最大宗所以你在东区的葡萄藤洒牛,强生很紧张,担心会影响曲阕萝的品质。”

 听起来似乎严重的,那一小块区域,少说也有上千株葡萄树,如果真的被她破坏,岂不是要减少产量?可是…

 “可是你并没有生气,不是吗?”她试探地问。

 “你也认为我应该生气吗?”他倾身向前,朝她靠过来。

 “是…”她马上住嘴,要是这么承认,岂不是要他惩罚她,她于是急忙改口“你相信我不是恶作剧,所以…就没生气,对不对?”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令我失望的事,只是,以后做事前最好先让我知道,或跟我商量一下。”他徐缓地说,炯炯的眸光滑过她精致的五官。

 “唔,我一定会,所以你也不会惩罚我喽?”她想确定以求安心,因为那双沉稳的眸子看来总是莫测高深。

 霍鹰的双手轻易将她拉近,热烫的气息就在她感的颈间窜“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你很美。”

 他…他在说什么?

 “嗄?”她茫然低哼,半响,垂下眼睫,红着脸痹篇他的视线。

 “你很香。”他紧盯着她酡红的小脸,嘴角勾着浅笑。

 “呃?”

 “你不懂吗?”他捏捏那小巧的下巴。

 随着他手上的力道,她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本能的直摇头。

 “浅浅,你得付上代价。”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地抚着,由肩头滑向前,滑进她的衣服里。

 她想躲、想逃,却莫名地动弹不得,只能按住他的手,脸上是三分羞涩、三分娇嗔。

 轰隆!‮大巨‬声响震惊了两人。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发现远处山林冒出一抹浓浓烟雾。

 “是那边!”浅浅看见一缕灰色浓烟从山林中缓缓升起。

 “糟!”霍鹰双眼一眯,沉声道:“是雷击引发山火,得快通知消防局。”

 *********

 一整个晚上,浅浅都心神下宁。

 清晨醒来,她就看见昨天那缕浓烟还在,而且范围似乎更扩散了些。

 霍鹰忙着指挥工人在酒厂范围外挖掘防火沟,防止山火侵袭,玛丽和黛施则在厨房里忙着烤面包、烤,准备给大家充饥。

 浅浅进来穿上围裙“我也来帮忙。”

 黛施抬头看着她,有些迟疑地说:“不…不用了,我们来就行了。”

 “大家都在忙,我也想尽一份心力。”她想霍鹰也在外面工作,这种时候最需要人手了。

 “浅浅小姐,你好像…变了…”黛施惊愕道。

 “我知道自己过往太任,不高兴就迁怒别人,对不起!”真的很奇妙,这段时间没有人要求她,更没有人迫她,她却换了个人似的,也许是因为这块土地,或者是因为霍鹰的关系,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就是变了。

 “啊!没关系、没关系。”黛施反而不好意思地猛摇手。

 玛丽高兴的笑说:“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双手干活,太好了。”

 “我可以负责拌面粉。”她主动抓过一袋面粉,往搅拌机里倒。

 玛丽调理着面包的馅,叹气道:“山林火灾要是控制不好,就蔓延得很快,我小时候也见过一次,真可怕。”

 “现在烧得很严重吗?”浅浅担心问道。

 黛施也有些不安“听消防队员说,山火再延烧不止,很可能会波及曼德威一带。”

 “不,不会烧过来,霍鹰说那条河水很丰沛,是山林火灾的最佳屏障。”浅浅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今天一大早,我遇见消防局的老局长,他很有经验,他说山火变化莫测,真要烧过来挡都挡不住。”黛施叹了口气又说道。

 “天!万一真的…”那种景况浅浅不敢再想下去。

 玛丽忽地探头望出去“啊,别担心,消防局已经调动直升机来支援了,再加上曼德威的工作人员及附近的居民都义不容辞投入救灾工作,相信很快就没事。”

 浅浅一听,才放心了一些。

 于是整整一天,外头的直升机、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响不绝于耳,屋内三个女人忙个不停,不断准备食物和水给前方的工作人员,再由凯迪负责运送。

 玛丽见到凯迪便急着问:“火势控制得怎样?”

 “已经派直升机来救火了,希望火势控制得住。”他全身汗,颓然坐下。

 浅浅瞧他一脸乌黑灰烬,头发眉毛都被热焰烤得卷起,皮肤红肿炽热,可见火场情况很危急,不担心起霍鹰的安全。

 “凯迪,霍鹰…他还在挖防火沟吗?”她担忧地问。

 “防火沟由其他人继续挖,总裁亲自到火场加入前线救援工作。”

 闻言,浅浅心口马上揪了起来,惊道:“可是天色都黑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休息?”

 “总裁说,大家都通宵工作,他怎么可以休息。”说到这,凯迪站起来,开始把食物和水搬上货车。

 不久,人与车在浅浅忐忑不安的注视下,快速的驶向浓浓烟雾之中。

 到了第三天,霍鹰仍然在跟火神战斗没回过家,浅浅的情绪愈来愈不安,愈来愈焦虑,但除了在屋里帮忙及等待,也别无他法。

 在半夜里,黛施突然醒来,趴在窗口惊叫“啊,风势好像转向,火舌朝我们这边噗来了!一

 大家于是惊醒冲到屋外,浅浅双眼发直,一颗心蹦到喉咙,差点没跳出来,眼前原本冒着浓烟的山林已是一片跳跃的火红,焦烟弥漫在这燠热的夜里。

 她惊魂未定,不与玛丽祖孙对望,一颗心往下沉,可以预见救援工作将更疲于奔命了。

 待天逐渐亮时,整个天空都被浓烟遮蔽,随着阵风吹拂,呛人的烟尘灰烬直而来。

 这回轮到强生回来搬食物和饮水,他也是一脸灰烬,顾不得全身脏污就伸直腿坐在地上休息。

 他喝过玛丽递来的清水,喃喃说道:“估计这两天的风向,火势很快就会往这边来了,而我们却是一筹莫展!”

 玛丽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听说曼德威经历过干旱、洪水、虫害的侵袭,全都克服过来了,这次也会一样的。”

 他们对曼德威都怀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但浅浅更加在意的是霍鹰“霍鹰呢?他现在怎么了?”

 “总裁当然还在火场奋斗,不然你以为呢?”强生一向对她有偏见,也就没好气的回答。

 “他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了,你怎么不劝他回来休息?会累坏的。”大伙儿至少轮流离开闷热的火场一口气,他却待在那里没离开过,浅浅一心担忧着霍鹰的安危,连声音都在颤抖。

 “谁不累坏呢?酒厂自他的曾祖父开始经营,历经多少困苦才有今天这个规模,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这种感情你不懂的。”强生不以为然地哼道。

 噢,去他的酒厂!她好想骂人。

 “我知道如果酒厂付之一炬实在令人痛心,但是酒厂没了还可以重来,有酒厂没有人,那要酒厂干么!就因为这样,他才更应该珍惜自己,你快去劝他回来休息。”

 虽然两人见解不同,浅浅的话却也不无道理,半晌,强生无奈地承认道:“他哪肯听我的话呀!”接着,又叹气说:“即使是铜筋铁骨的人,也不住长时间在这种高温下工作,我看他都快水了。”

 浅浅一惊,马上说:“带我去,我去劝他回来。”

 “你?!”强生看着纤弱的她,摇头说:“你大概是不知道火场有多危险吧?”

 “烈焰袭山,从这里就可以看见火势有多么猛烈,我当然知道有多危险,但我一定要去把他带回来。”在最危急的时刻里,她极度担忧他,最起码她必须确定他的安危。

 她的坚持与勇气,的确教强生感到意外,他点点头,示意要她上车。

 车子飞快来到火场外围,焦呛的烟味扑鼻而来,火苗灰烬像天上坠落的繁星,一颗一颗在眼前飞舞,但落在衣衫上、皮肤上,却灼得人异常刺痛。

 强生指着前方说:“就在那里。”

 “总裁,你身上和手臂都灼伤了,得先处理。”

 “是啊,你也该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给其他弟兄们吧!”

 “滚开!别拉我!”

 随着此起彼落的吼叫声传来,浅浅看见几个打火弟兄极力劝阻霍鹰,他则狰狞怒吼,教大伙完全没辙。

 救火是很危险又很消耗体力的事,他看来狼狈极了,不但身灰尘,体力也明显透支,显得十分虚弱,脸上、手臂上伤痕斑斑,却仍顽强的坚持要待在火场。

 老天,他怎么还有办法站得住?

 浅浅再走近一点,霍鹰一看见她,两道浓眉马上拢起,眼中散发腾腾怒气,冷冷的问:“谁教你来的?”

 “我…我担心你啊!”她望着一身狼狈、困乏、沮丧的他,血霎时从那张清丽的脸孔上消失,纤细的身子也轻轻颤抖,仿佛她才是那个最疼、最痛的人。

 老天,她真的好爱他!

 这一刻她才终于醒悟,清楚自己的心意。

 “你必须休息接受治疗,咳…”她被浓烟呛得咳了起来。

 “只是小伤不碍事。”与这场要命的大火相比,他早将这些小伤给忘了。

 “咳!小伤?咳…”她忍不住尖叫出声,立即又被浓烟呛着了。

 从头到脚都透,整件消防衣几乎变形,他却轻描淡写,一副没事样?她可要生气了。

 “你给我回去,马上!”他抓起头盔重新戴上,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她拿起一只水桶,高举往自己身上淋“我也要留在这儿。”

 顿时,透的白棉衫,薄得像纱似的,紧贴在她柔软娇躯上,曼妙的曲线毕无遗。

 “再不走,我就把你给扔进火堆里去!”霍鹰见状,更火大的骂道,同时冷眼一扫,大伙儿马上转过脸,眼睛不敢再瞄。

 “你扔啊!”浅浅一跺脚,赌气的再往前几步,高温下,她被熏得脸通红,与他对峙着。

 “浅浅!”他大吼道:“这里面的温度超过摄氏一千度,你给我滚!”他又厉声代一旁的强生“带她回去!”

 强生却伸手把她往前一推,低声道:“只有你劝得了总裁。”

 她往前一站“你跟我回去。”

 “都说你先回去,我…”

 “不要敷衍我!现在你到底回不回去休息?”她打断他的话,一脸的坚决。

 “这火不灭我就不能离开,那是我的责任。”他一再强调。

 “就算你有意志力再撑;就算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担心,但是你怎么忍心拖累大家,让其他人忙着救火的同时还要忙着救你,而影响救灾工作?”她一针见血的说。

 大伙儿目睹两人争吵不休,预料霍鹰又要咆哮,但意外的,他只是脸色铁青不发一语,过了半晌才对强生吩咐“你送我们回去,但要随时向我报告情况。”

 “是!”总算听劝了,强生感激的看了浅浅一眼,真不敢相信这聪明勇敢的女子,与不久之前的骄纵任女子是同一个人。

 *********

 洗过澡之后,霍鹰只穿着一件长棉壮的膛赤着,盘腿坐在上,喝着玛丽送进来的酒定神。

 浅浅用最轻最柔的力道擦去他身上的水渍,确定伤口干后,才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敷葯“背上的水泡还痛吧?”

 “这不算什么,不痛了。”因为她的手很软,柔软的触感拂过伤痕处,奇妙地将痛楚消除。

 “…”她低头不知说什么,一双手仍忙碌的用透气纱布将较严重的伤口覆盖着。

 “你说什么?”他喝一口酒,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她盯着那双伤痕累累的大手“我…我说这怎么会不痛?”

 “不,你的手在发抖。”他看她一眼,黑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复杂而热烈“你很担心?”

 “当然。”

 他笑了“只是这样,没有别的了?”

 “别的什么?”还笑,她都担心死了。

 “没有心疼?”他俯‮身下‬来,灼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顺势一带,就将她扯进怀里。

 “霍鹰…”她双手抵着他膛,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他轻抚着她的,眼中出奇异的光芒“你让我心跳得好快。”

 “那…那又怎样?”她心慌地,心却因他的话而窃喜。

 “怎样?!你要命的人,害我只想继续那天想对你做的事…马上占有你…”他低声笑,解开她的衬衫扣子,将脸埋入她脯。

 “不要!”这么直接的表白,害她整个人跳起来。

 “别紧张。”他双臂一收,把她重圈在怀抱里,倒卧在上“我还没说完,可惜还不是时候,现在,乖乖睡觉。”

 “呃?!”闻言,她反而仰起诧异的小脸瞪视他,而且受伤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对,现在我又困又累,乖乖陪我休息。”他揽臂环抱她,真的闭目休息了。

 两天两夜在炽热的火场里不眠不休,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不久,倒在上的霍鹰就陷入沉沉的昏睡。

 清澈晶莹的大眼,望着那张倦极的俊脸,浅浅心甘情愿的承认,一颗心早遗落在他身上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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